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夜郎江湖 > 第四章 江湖深几许?
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江湖有多深?

    不知道,不入江湖不知江湖深浅,简单的说,也许一个江湖人的生命长度就是江湖的深度,一个人的江湖生涯要结束,可能只有等到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因为直到有一天你真正想退出江湖了,江湖也忘不了你,总会有很多人记得你,总有很多事适合你也需要你去做,一个人一旦踏入江湖,他永远也别想离开。

    张人韦在重伤之际打败了蔡文曦,蔡文曦自然是万分不甘,陆离怒瞪蔡文曦后帮其解开穴道,遂踱步上前,亲自出战。

    张府缓缓走了出来,道:“请问阁下是?我与汝有什么仇怨么?”他并没有说‘素昧平生’,他似是认识对方,只是二十几年不见,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那中年人道:“你难道就猜不出么?”

    张府道:“你要报复?”

    中年人用怨恨的语气说道:“二十三年前西湖边上的血海深仇,如何不报?”他此话一出,和他一起来的八个人均脸露疑惑,他们只知道中年人是领着他们来贵州寻找宝物的,并不知道中年人和张府有深仇大恨。

    中年人接着道:“我找了你这许多年,始终没有你的踪迹,没想到你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南蛮之地来做买卖,今天既然寻得你,那就做个了断吧。”语气很生硬,很有杀气,给人一种不死不休的感觉。

    张府现在可以确定中年人就是当年跳入西湖中遁走的陆离,他斩钉截铁的道:“如何了断法?况且你弟弟陆散的死那是罪有应得。”

    陆离反问道:“难道你忘了二十多年前你我为何结仇的?罪有应得?可笑,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当今天子篡位而得天下,难道不是罪有应得?他怎么不死?‘罪恶论’都是强者说了才算的。”陆离继道:“我是来报仇的,不是来和你讲大道理的,别废话了,来吧!”他说完话已摆了一个挑战式。

    张府知道今日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张府与陆离之间相距二丈有余,中间的落叶飘飞狂舞,周围的气流慢慢的变得凝重起来,空气就像被抽干了一般,让人呼吸困难,地上被冻了一晚的冻土也渐渐的融化成为泥泞,冒着腾腾的白汽。

    杀意!

    在场的都有武功底子,自然知晓二人正在摧动内力,均感觉得出二人内力之强,世所罕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为。

    蓦然地,二人同时向前攻向对方,他们好像猜透了对方何时会出手。陆离一斗挙击将过来,张府迅速横掌切了过去,把挙打偏了。你一挙,我一掌的打将起来,这挙掌之上都贯了自个的内力,挙挙掌掌力量之劲,均可断木裂石,怎是一般凡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陆离使一招“毒龙出洞”来探张府胸前,张府以一招“断魂手”来擒拿陆离的手腕,陆离怕腕骨被捏裂,故强行变招,手掌迅速翻转去迎击张府。二人从这边打到那边,又从那边打到这边,足见二人打了三四十回合,不分胜负,二人见在招式上分不出胜负,是以中途见二人双手抵着对方,站立不动,比拼内力,此际,他们就像两个熟识的好朋友,好久没有见面而碰挙以示思念之意。周围空气温度差异太大,水汽顿时也随即化为白雾萦绕在二人周身。

    慢慢的,两人嘴角均露流出一丝丝的血,鲜血,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张人韦见父亲嘴角流血,自然担心其安危,他想上前帮助父亲,但一来有失公平,让人笑话张府以多欺少,二来此时是高手比拼内力的关头,谁都不能轻易近身其中任何一人,何况他本身就受了伤。

    张府与陆离矗立良久良久,呆若木鸡!

    空气越来越凝重,轰的一声爆响,两人均弹退丈许,二人迅速坐下双手抱守丹田,口中的鲜血仍不住一口一口的吐,显然,他们的伤势谁也不比谁轻,都自调息运气,却细若游丝,气海的气不足,很难运走全身,陆离与张府谁都没有先站起来。

    陆离身后的李吉详,王前贞,刘大国,刘三,万俟从,杜子牛,迟荣,蔡文曦八人见他受伤,均各持手中器械,欲上前作战,张府这边的涂胖子,方琬,络英,梦圆梦轩及身后的下属亦掣找到兵刃在手,两边剑拔弩张。张府示意身后的人莫动手,陆离也挥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动虽然他知道他们都是一流高手,但火拼下来,并占不了多少便谊,很难全身而退,这杀人一百,自损七成的事,任谁都不愿意干的。

    陆离要的是亲自手刃仇人!

    陆离本是来为弟弟报仇的,此番没有成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也无可奈何,他只知道自己练成了上乘武功,却没想到张府的武功亦是日益精湛,他心想不若先退去,待日后卷土重来,二十年都等了,也不急在一时。

    没想到结局竟是两败俱伤。

    万三刀死了,留下了四个字,蔡文本稳操胜券,却因轻敌而落败,陆离与张府俱已重伤在身,双方的挑战契约还算不算?

    稍许,陆离缓缓起身,他嘴角的血还没有风干,不说可见,他伤得不轻,他并没有看张府等人一眼便低沉着头道一声“走。”

    “走”,是得走,败了就要走,成王败蔻,这里又不是什么疗伤圣地,他们抬着万三刀僵硬了的尸体狼狈的走了。

    他走的时候用眼睛看了看张府,然后目光落在了那昨晚烧毁的废墟上。

    张人韦在父亲坐下之际点穴帮助张府疗伤,陆离离去之时,张府业已站立走来捂着胸口,其他一干人等和他一道进了张府。

    冬天的阳光,不管是大或小,都比没有阳光要暖和得多,在这样好的天气下,怎么可以流血?很是大煞风景。

    血,人血,万三刀的血,张府的血,陆离的血,在地上慢慢的凝结,然后变黑。路旁跑来几只不知谁家的狗摇着尾巴舔了舔血,舔完后又摇着尾巴远远的去寻找下一个食处。

    张府重创之后进府疗伤,在几位客人的帮助下,吃了些许大补之药,已然没什么大碍。

    张府长吁了口气,道:“多谢各位。”方琬道:“前辈客气了。”

    张府接着又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武功精进了不少。”其实众人都在奇怪,张府怎会有如此好的身手,他并非江湖中人,只是一富商而已,谁都不知他有武功,现在在场的人之中不乏像络道长这样的高手,他们都没有察觉他有武功,可见其隐藏之深。

    众人都在静候张府陈说个中原由。

    张府缓缓道:“此人名叫陆离,他有一个弟弟名叫陆散,他兄弟二人原是江浙一带的商人,他们开始都很正规的做生意,后来却从滇南采运一种命叫‘罂粟’的植物,这罂粟本可入药,有很好的药物功能,但长期食用容易成瘾,造成慢性中毒,严重危害人的身体,毒蚀人的生命,他兄弟两就用了此物的特性,在在自己开的饭馆里制作成汤给民众食用,从中获取暴利。这东西一但用上,就像饭一样,一日不用,简直让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众人一听之下都愣住了,以一人之利,害天下人之体,实在可恶!

    张府说着说着甚是愤怒,接着又道:“食用之人食之欲食,他兄弟二人供之又供,这样一需一供,这便成了他二人暴利的来源。原本我们也不知道此物害人,直到有一天,我和同僚在杭州城办差,发觉有人在夜半不停的抽搐,混身抖得很厉害,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经常去面馆里吃面粉,更奇的是他吃完东西回家,却混身无力,一无力就越想吃,一时不吃都不行。在馆子里进餐的也有不少是城郊挑农货进城卖的农家汉,他们挑货进城买得一二文钱,在面粉馆里吃东西后也患有同样的症状。我和同僚遇到这种情况,认为他们吃的东西有问题,我们就在面粉馆里买得一些,然后找到城里最好的大夫一看明白,才知道那是由罂粟里出来的东西,更有甚者,竟吸食罂粟里提取出来的鸦片。这种买卖当然留不得它,是以我和同僚暗中进行调查,找到了提供货源的地方及货主,正是陆离陆散兄弟,在抓捕的时候,其弟陆散被杀,陆离跳入西湖逃脱了。”

    一旁的涂胖子怒道:“死的好。”

    张府道:“如今他来到贵州便是找我报昔日之仇的。”

    张人韦听父亲说了这段往事,心中疑窦丛生,他疑惑父亲为什么从来没和自己说过他以往是做官的?至于父亲现在没当官一事,他自然是明白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府恰好是天下易主的官,当年他护主避难,才到黔地落脚的。

    江湖。

    谁愿意入江湖?为何而入?为名为利,或是为权为势?亦或是心中不灭的正义?

    人有百态,总有一种是他们入江湖的理由。即便是身不由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理由?

    恩怨纷争血溅飞,是非曲直侠道生。

    在一场风波之后,络因道长及其两名弟子,告别张府一干人等便上路回山了,不过络英现在不打算立即回山,他本是个嗜山水之人,是以他带着两个弟子趁东而行,以便能观赏到贵州美景。

    络英道长与其弟子梦圆梦轩走了三个时辰左右,便觉有些累了,缓缓对弟子道:“梦轩梦圆,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再走吧。”梦圆梦轩早就累得不行了,她们乍闻此声,眉头均是一喜,遂异口同声的道:“是,师父。”二人在路旁寻得一块光滑的青石板,梦圆道:“师父,这儿。”络英道长走了过来,“师父,请坐。”梦圆用随身的布巾在石头上拭了灰尘。歇了一会儿,师徒三人又继续上路,这山路崎岖,左弯右拐,走起路来甚是恼火,虽走了个老半天,回头一看却没走多远。

    夕阳钭下,天上的云被烧得红彤彤的,天开始暗了下来,倦鸟归巢。

    在冬天,无论白天多么热,晚上总是一片阴冷,冷得刺骨。

    络英道长师徒三人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想找个地方歇脚,待到明日天明以后再行上路,三人走不多时,见到有一间破旧的庙子,这庙子没有灯光,一看就没人,看样子荒废了很久,三人黑灯瞎火的摸着推门进去,腿刚好进门,他们只看到鬼魅一般的黑影迅速在她们身前一晃而过,然后他们感觉身上的要穴处一阵刺痛过后,就呆立不动了,他们知道穴道被人点住了,却不知道是谁暗算了他们?是仇家?

    不用猜,暗算自己的人自然与自己有仇。

    人在江湖,仇人总会有几个的。可他们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招惹谁了,和谁结下了梁子,竟然暗算他们?

    络英道长的武功,乃武林一流,不知不觉的被人点住要穴,动弹不得,自是心有不甘,但是他感觉得出那个黑影的速度很快。

    黑夜,漆黑,人最怕在黑夜中行进,然而魔鬼在黑夜却是最活跃的,黑影人得意的道:“怎么样?我这速度还可以吧。”没有人回他的话。

    “道长,真是人生何处不聚头啊,巧得很,我们又见面了。”说话之人似是受了内伤,话语底气不足。与此同时,星火晃动,师徒三人随火光处看去,把对方面目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昨日在张府挑事端的一班人。络英道长乃老江湖,类似的情形不知遇到过多少次,自然不惊不慌,而梦圆与梦轩是初次在外行走江湖,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遂同声道:“你们意欲何为?快些放了我们。”

    “哼哼……光天化日之下,不能做什么,难道黑夜还不能干点什么事?”其中有一个干得像槁枝的人说道,他看着梦圆梦轩楚楚动人,模样娇巧,便伴随着淫笑说话。

    梦圆忙惊疑道:“你想作甚?”

    络英道长虽是修道之人,但他看着那猥琐的槁枝人慢慢的走向梦圆梦轩,心中亦是恼怒至极,欲上前阻止,苦于自己动弹不得,正在此时,一个人用商量而又有命令的口吻说道:“住手。”说话之人自是张府所说的陆离,那槁枝人闻声,没有继续前进,畏首畏尾的站立一旁。

    陆离道:“别太急,我有话问道长。”他似乎很了解那槁枝人的脾性,知道槁枝人想干什么。

    络英道:“你我远无仇,近无冤,亦无特别交情,有何可问的?”

    陆离道:“是无冤无仇,但我有疑问,想烦你破破金口,帮我解释解释。”

    没有等络英说话,陆离又道:“万三刀为何愿为你磕头?何故在他占尽上风之时,留下‘义重于生’四字,甘愿死在你的剑下?”

    络英道:“他情愿为你卖命,又甘愿死于我手,难道你不明白么?”

    络英一说,陆离已明白个中原委,他们都知道万三刀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是一个义士,陆离正是看中了他这即是优点又是缺点的义,遂带他一起来打张府的,因为万三刀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何况是救命之恩。

    陆离道:“你也救过他?”

    络英道:“贺兰山有过生死之缘。”

    陆离道:“这也无怪乎他甘愿死于你手。”他话语之中,似是料到万三刀会有此选择,说到此处,他咳嗽了起来,呼吸凝重了些。

    络英道:“他不想欠你之情,也不想负恩于我。”

    没错,万三刀杀或不杀络英,都负了陆离或络英。江湖情仇,缘于谁?又归于谁?万三刀有他自己的决策,死又何足道哉,作为‘义者’,自绝是他唯一的选择。

    络英接着又道:“我倒是有了疑题,你弟弟那是罪有应得,你何故二十年不放弃仇恨?跑到黔中来生事端?”

    陆离怒气的道:“我只要我的答案,其它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话刚毕,那早已按奈不住的槁枝人已然再次走向了梦圆和梦轩,一脸的淫笑,陆离知道槁枝人要干那好事,遂没有阻止他。

    络英焦急了起来,槁枝人从他面前走向后面,左右手分揽住梦圆与梦轩的腰肢,然后去了一个干草横斜的角落,此时此刻,络英好恨自己不能解救自己徒弟。

    那些人的呼吸都没有变化,还有丝丝的笑意,只有络英怒气惯胸,感觉周遭空气都变得肮脏,非常脏腑,脏腑到让人窒息。

    梦圆只感觉有个人压着她,感觉有个很硬的棍子在磨蹭自己的下体,一只手捏住她的胸部,她的胸部一紧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梦圆梦轩在杂七乱八的角落里啜泣、泣不成声。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络英听到啜泣的声音,愧疚难当,恨不得撞死墙角。

    寒夜,似乎变得很冷很冷,一干人随便劈庙子里的朽木来生了火取暖。火生了,旺了,又弱了,柴火暝灭晃动,人的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槁枝人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他弯着腰,头发散乱,看起来似乎有点累,他还故意走到络英身后,好像是想告诉络英,“怎么样,你连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你还有脸回峨嵋当掌教吗?”然而槁枝人并没有和络英说话,而是用力的击向了络英,络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刺痛,他没有被击倒。

    啜泣之声不消失了,梦圆与梦轩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众人均想那槁枝的也太大意了吧,完了好事也别忘记封穴道。

    火星又旺了起来,陆离,蔡文曦,李吉详,杜子牛,迟荣,王前贞,万俟从,刘大国,刘三看着梦圆梦轩,他们眼睛大了,眼珠子只差没有鼓出来。此刻那槁枝人怎么会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被梦圆用剑架在脖子上,络英怎么会动了?

    江湖之人,什么阵势没有见过,只是瞬间变化太大了,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最先出来的槁枝人也变了样,头发不再散乱,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大手阔胸,高鼻梁的年轻人,二十又四左右年龄,穿着那个槁枝人衣裳,正是李向东。

    “多谢少侠,”络英拱手道。

    “客气了,”李向东道。

    槁枝人的眼睛看着陆离不停的转动。

    “让我们走,”梦圆梦轩走到师父跟前道。

    “你们要走就走啊,没有人拦着你们,刚才是槁枝仁兄不让你们走,似乎与我们无甚关系吧,”说话之人是白衣书生蔡文曦。

    络英不想多生是伤恩怨,遂对弟子道:“走吧。”

    槁枝人的眼睛还是看着陆离不停的转动,好像是要告诉陆离什么,但被点了哑穴,嘴巴说不出话来。

    师徒三人与李向东正准备跨出破庙门槛,“慢着,”陆离用手指向李向东,用命令的语气道,“放了秦牧,你们可以走,年轻人得留下,”

    李向东自信的回道:“腿是我的,来去由我不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