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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方起，便已开始忙活的曹婆婆肉饼铺内，早已是饼香四溢，引得游走于各家早点铺席的早起百姓，纷纷驻足。一锅肉饼刚起锅，便被手脚麻利的伙计，整齐的码放了出来。铺席外，横着排起的队伍长龙，此刻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铺席内的曹家婆婆，眼见着，铺席门前大排长龙的景象，不但高兴不起来，反倒是眉头深蹙，堪堪发起了愁——
要说起来，还不是生生被眼前，这生意兴隆的景象，给闹得嘛！
“哟，曹家婆婆，您今儿这不是远远见到某，便亲自迎出来，招呼生意来了吧，哈哈哈哈——”
不想，这曹婆婆前脚刚迈出屋外，却是遇到了一趿拉着鞋的青衣闲汉。玩笑间，那闲汉眯瞪着眼，又打了一个哈欠。
这闲汉，名为贾大。却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以在朱雀街上的迎香阁做龟奴为生。一大早的，也不知是吹得什么风，竟又大老远跑这来了。
“你个闲泼汉子，连着老婆子都敢消遣，着实找打——”曹婆婆眼见着这闲汉，两眼不由翻了翻。
“嘻嘻，不敢，不敢，还请婆婆饶恕这个。”
这曹婆婆家的肉饼子，不仅在汴京城内小有名气，就是阁里的姑娘也嘴馋的紧，时不时的就差遣他过来，买些这个。来得多了，渐渐地便与这曹家婆婆熟络了起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开门做生意的，本就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如今，见着这闲汉主动打招呼，曹婆婆自也客气，旋即也换上一张笑脸：“我说贾大，你也起的够早的啊。莫不是阁里的姑娘，又馋我家的饼子了，差你过来的。来来来，正好一炉刚出的肉饼子，正热乎着呢！你看，这回是捎带几个回去啊？”
那闲汉闻言，吸了吸鼻子，腆着脸道：“香！大清早的，某肚子里的馋虫，都让您家的饼子给勾出来了。”
贾大这边说得客气，可那双眼，却是时不时地，净往着眼前的长队瞟。
眼见着，这排队的不但不见少，反倒是越排越长，才又不好意思道：“婆婆实是对不住，您也知道阁里的姑娘，那也是变着法儿的出心思。这不瞧着，您家旁的陵越楼，玩出那什么新鲜玩意儿，叫什么‘锅贴’的，就心心念念着，想要尝个鲜。这一清早的，就遣了某过来。您这啊，某先陪个不是，怕还得改明儿光顾喽！”
曹婆婆听了，自不是个滋味，瘪了瘪嘴，心说：“没曾想，这隔壁的陵越楼，这还没过多久呢，竟也让自家这，有了吃瘪的势头。也不知那锅贴有啥好吃的，小小一个，竟敢卖的和自家，这大肉饼子一个价。却也自有那缺心眼的货儿，大清早的，一个个就往上赶的，怕还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曹家婆婆正憋屈着，耳听得人咒骂了一声：“娘的，这一大早的，怎地人就凭般多，竟排到了这！”
抬眼一看，却正是方才那走远的闲汉贾大。接着，便觉眼前人影一晃，又是那贾大又几步退了回来。
贾大眼见着，曹家婆婆依旧站立在门前，只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又趿拉着鞋乖乖地走了过去，排到了队伍的最后。
而，这队尾不是别处，就在曹家肉饼前——
这一边，贾大眼见着眼前还有二三十号人，加之又是大清早的出门，饿着肚子，心情自也不会好。方想，乘着前方队伍还没动静，挨着旁边的树眯瞪一会儿。没曾想，这人还没靠着树站稳呢，身后就被人，给狠狠撞了个趔趄。
贾大心头一怒，刚想骂：“谁特么走路没带着眼呢？”
可，一回头，见着身后的那几人，却是硬把要出口的话，给悉数吞了回去。看那几人脸上阴沉的样子，只怕是正愁，没人出气呢。
要说，撞了贾大的，这几个人，是谁呢？
正是折府里，以张婶为首，负责采买的几个妇人。
只因着，自家小少爷说食肆新开，除了菜式新颖，更为重要的还是食材要新鲜。这不，在府中“全民”为着陵越楼努力的当下，本就负责厨房帮衬着的这些个妇人，便也将自己“拿手”活儿，给接了过来。
要说，这做菜她们是比不过小少爷，可这城里哪里的青蔬、禽肉既好又新鲜，关键还便宜，不还得问她们嘛？！
此刻，进到楼内，张婶是一脸的火起，掌柜李寿上来一问，张婶几人一通说，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几个婆娘，正因着活鸭的事情，在这儿置气呢。
陵越楼的活鸭，一向都是何家老铺里，去了毛后，给送来楼内，做最后的处理的。这何家老头，本也是个老实的，送来的鸭子，也一向都是现选的上好鸭子。陵越楼，自也是看中了老头的这点，才放心的自老铺取买。
但，今日里这天刚蒙蒙亮，便送来的鸭子，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不仅，比平日里的小了一圈，就是那肉质，也比不这平时的。
本就是火爆脾气的张婶，眼中自是揉不得沙子的。如今，见了何家老铺，今日里，这一明显欺负人的做法，哪能不来气？当下，便带着府中的几个妇人，“杀了”过去——
到了何家铺子，那何老头，也是自知理亏，坐在一旁的条凳上，耷拉着脑袋，任着张婶几人臭骂。想来，只等这些婆子出了气，这事儿也算是过了。
只是，何老头在外间忍气吞声地受着，老何家的老婆子，听着响动，一挑门帘，却是走了出来。这一出来，气势不但不弱，还着叉腰，一脸的蛮横。当下，便跟着几人闹腾开了。
听那老婆子的意思，全是自家占了理儿，口口声声，道：“两家人平日里的买卖，本就无甚契约。他们何家老铺，每日里能供应的上乘鸭子，就这么些个。既然，现在又有别家要了，且出的钱，还比你陵越楼高，那便是价高者得。就算你们，今日里能捅破天去，也是这个理儿。若是不服气，你陵越楼大可往着高里出啊，明日来就往你陵越楼送。若是舍不得钱财，能怪得谁去？就算是，说到县太老爷那，也是他们铺子占着理儿。”
这何家婆子的话，说到这里，把张婶几人噎得够呛。同时，这门生意也算是真到头了。且，你道那出高价的人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的悦来酒楼。都说同行是冤家，此言果是不虚。
此时，刚踏进食肆的折继远，自是将张婶几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烤鸭，本就没甚大的技术含量，被人学去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让自己没想到的是，悦来酒楼，却是如此地迫不及待地就出手了，临了还摆了一刀。与其日后，被人挤兑得缩手缩脚，受制于人，还不如现在转变身份，将“需求者”彻底地转化成“供应者”。
想要，转化成“供应者”，看来，这养殖场和蔬菜大棚，就必须被提上日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