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天命江山 > 章一百四十三 重建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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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外衡天军大营的那一场闹剧,终是以储靖与夏未央高卿言谈和,两方罢兵作结。衡天众到底是看不透乱武尊者的底牌究竟有多少,此时此刻,还不是与他们撕破脸的时机所在——抑或是说,周临是否有和他们一决胜负的觉悟,还要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寻求这一答案。

    夜尽天明之后,储靖依约带着弟弟与同伴们撤兵。近十万衡天军浩浩荡荡地开往长安,却只差一步之遥,就要垂头丧气地从西都离开,着实让人心酸。

    十余日过去,衡天军再度抵达了荒废的东都洛阳。荒都到底是荒都,即便已经离开了近一整月,也还是满目疮痍得毫无变化。城墙尽是残砖败瓦,稀稀拉拉的几千流民于焦土之上搭建窝棚,好在冬去春来,总不至于饿死。街道与宫室中的瓦砾废墟虽多半被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清除,但也还是杂乱到令人目不忍视。

    荒都仍旧是荒都,要让其再度变为承载大汉社稷的国都,又谈何容易?储靖想起冉为那夜的誓言,有些担忧地问道:“无忌,洛阳如你所见,已是残破不堪,你当真要留在这里,将其重建为大汉国都?”

    “是啊三哥,光是清扫城中的残砖破瓦,就不知要多久的工夫。还是和我们一起回济北去,让大哥再想想办法吧!”莫说储靖,就是郑誉也将重建洛阳看做了绝无可能的任务所在。但冉为却不听他们的劝,而是苦笑一声,说道:“二哥,子君,你们可别说笑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大哥岂不是要受尽满朝文武的白眼?我冉无忌捎不回长安城,总捎得回重建洛阳的决意,不会给大哥丢人。”

    “况且我也不是信口开河,你们莫要忘记,昔日在书院的时候,老师曾有半年开过筑城一科。那整整半年里,我可是回回筑城测验都是满分,在这门课程上,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不知高到何处去了。”

    “让我和这三万将士们留下,最好再把昭锦调来。从城墙建起,小修小补,嵌上城门,应是不难。再就是城中建筑,虽十有八九都被烧毁,但好在地基都在,可省去我一半的时间。最后是宫室,雕栏玉砌,金砖翠瓦,估计要耗费不少人力财力,但我有信心,定能办好。”

    “凭我的本事,大抵只要一到两年光景,洛阳就会焕然一新,再度变成风光无限的大汉国都。只是在此期间,衡天军一切人力物力,都要为这座东都奠基。还都之前,不可起任何一场战争,权且蛰伏,静观天下大势,直至洛阳再造,比此地为核心,南可破袁术,东可讨吕布,北可抗袁绍,西……可与乱武军一决雌雄。”

    “二哥,公烈,子君,你们且看,光武迁都洛阳,是何等的高瞻远瞩。时至今日,我们也可从此地出,追寻我们的天下。如今的东都不过是被魔王践踏了一番,并非无可救药。给我些年月,就算倾尽我冉无忌的一腔热血,也会还大汉一座新都!”

    少年独立荒都一片废墟中,抬头仰望浩瀚晴空。脚下的焦土方沐春风,隐隐约约冒出一寸新草嫩芽,仿佛寓意着无限的生机,召唤冉为为这座曾辉煌百年城池的城池抛头颅洒热血。听罢他的话,兄弟与同伴们亦知冉为并非一时热血上头,而是真真切切地斟酌考量过,才决接下这看似难若登天的任务。

    “我也略懂些筑城之术,不如一同留下,助你重建这座洛阳城。”到底是年少意气,王异似乎被冉为的决心所感染,竟自告奋勇地要留在洛阳荒都。冉为回过头来,两眼盯着少女半露的酥胸放光。郑誉一脸为难地笑了笑,说道:“二嫂,你来得晚有所不知。单独和三哥待在一起,是很危险的,搞不好二哥头顶就会配上颜色……”

    “臭小子,谁说你二嫂会一人和无忌待在这洛阳城中?”储靖翻着白眼给郑誉脑袋上来了一拳,而后望向王异,说道:“小异儿,你曾与我约法三章,非我应允,不得擅离铁血军驻地,可还记得?”

    “换句话说,我想待的地方,铁血军也要寸步不离,不是吗?”王异朝有些怨念地望着自己的储靖莞尔,而少年则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在这座洛阳城建成前不兴战事的话,铁血军也无用武之地。”

    “无忌,我也留下,铁血军听你调遣,一面练兵,一面筑城。”

    见储靖也决定留在洛阳城,冉为再度两眼放光,双目停在他半露的健硕胸肌前,说道:“好啊二哥,有你和铁血军在的话,工期大抵能够缩减到一年以内。”

    “二哥三哥,那我和子君也留下,是不是又能快些了?”翟燎勾起郑誉的肩膀,亦向两位兄长请缨留下,共同重建洛阳。而储靖则是摇了摇头,说道:“公烈,子君,你们两个就带着狮吼营回济北去。都留在洛阳的话,大哥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远比我们待在这里筑城造屋要艰险百倍。你们回去,助大哥和瞳歌一臂之力。”

    在得知周临那里亦有不小麻烦后,翟燎郑誉听从兄长们的安排,率领狮吼营快马加鞭奔往济北。见弟弟们走远,坐在废墟中的冉为站起身来,望向眼前一座依稀仍可辨出雍容华贵往昔的残破楼宇。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着那座楼宇般,意气风地说道:“诸位,就从此地起,我冉为,将重建这座洛阳城!”

    眼前楼宇牌匾上,焦灰掩盖着吟凤楼的字样。身后的储靖一脸黑线地举起拳头,往冉为脑袋上狠狠揍了一捶,没好气地说道:“老老实实从你说好的城墙建起,别再想青楼了。若是被瞳歌知晓你把吟凤楼再造,就是大哥也保不住你,少说要被剥去三层皮。”

    一想起赵瞳歌怒的恐怖模样,冉为就忍不住头皮麻,慢腾腾地走向洛阳城墙。他扳起手指来回盘算,口中念道:“光靠我一部要两年,二哥和铁血军留下,再加把劲,可在半年到一年内完工……等着我吧,大哥,下个冬日到来之前,我必还你一座金碧辉煌的东都!”

    就在冉为低头兀自愣神的时候,城楼上的周采薇探出脑袋来,一脸惊慌地说道:“云律,无忌,你们快看,城西来了好些人,一眼望去,有……有十多万!”

    十多万?无缘无故,怎会有十多万人马来到荒弃不堪,满目疮痍的洛阳城?冉为的脑海里闪过罗孤,闪过姚倾,亦闪过袁绍吕布等仇敌,他与储靖一同快步登上城楼,眺望自西而来浩浩荡荡的人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股人并不打着任何王侯将相的旗号,也并不是所谓披挂带甲的兵马,而是一群拖家带口,跋山涉水的平民百姓。那些百姓们穿着并不破烂,甚至还有衣装华贵的存在,不像是流浪已久的难民。他们行李完备,仿佛刚从故土家园里被赶出来一般。

    只是十余万百姓,是哪座城敢将他们赶出来?又是哪位诸侯如此狠心,竟将他们赶出来?冉为心里已有答案,他恨恨地挥拳砸在眼前的石砖上,怒气冲冲地说道:“过分了吧,乱武尊者!”

    再说十余日后的清晨,翟燎和郑誉抵达济北,将一切始末告知周临。端坐左将军府的少年抿一口清茶,面色凝重地说道:“长安被大哥夺去了吗……说是为我好?开玩笑的吧,杨奉韩暹被斩就够我喝一壶了,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大哥的心思,谁看得透过?”陈讽冷笑一声,说道:“将圣驾迁到济北行宫以来的这近一月来的朝会,诋毁女事馆者有之,弹劾三龙教者有之。藉着杨奉韩暹一死,太尉杨彪还和你在金銮殿上大闹了一场,险些下不来台。”

    “衡天军与我们的地盘都是块肥肉,以杨彪为,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把清明扳倒,好接手他所拥有的一切。”陈流眉头微蹙,强颜微笑地对翟燎郑誉说道:“收不回长安城,怕是又要有人从中做文章。朝会还有一个时辰,清明不可能瞒而不报,到时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听罢两位军师的话,翟燎与郑誉方才知晓兄长所面临的严峻局势。性烈如火的三将军当时就坐不住,站起身来说道:“那怎么办?大哥,要不你再拨些人马给我,掉头回去,和大少爷他们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翟燎仍旧记不住冉为的劝,不顾周临与乱武尊者的手足情,张口闭口动辄开战。周临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打不得,大哥的本事我清楚,他敢占据长安,就不怕我们动兵。再者说中原未定,乱武尚且是衡天的盟友,更何况……”

    “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和你大哥刀兵相见的觉悟,任何理由都能成为你退却的借口。”陈讽没好气地打断了周临的解释,对于他与乱武尊者之间,少年向来都是冷嘲热讽惯了。周临白了他一眼,兀自嘟哝道:“就你有嘴……”

    和乱武军开战绝无可能,那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洛阳的冉为身上。郑誉想起兄长那日定下的宏伟蓝图,两眼放光地说道:“三哥已经留下来着手重建洛阳了,他说有二哥的协助,不出一年,洛阳城必可定都。”

    “一年吗……那在这一年里,休养生息,闭门不战,倾尽全力支持无忌重建洛阳。是冉无忌的话,绝不会让我失望的。”周临站起身来,显然已接受了三弟的谋划,摩拳擦掌地说道:“暂且蛰伏也不至于影响大计,新仇旧账,就等到一年后再算吧。”

    “这一年里,我们也该将这错综复杂的朝堂稳固下来,否则今后出征打仗,都打不安生。公烈,子君,走,随我一同上朝去吧。”

    周临说着牵起两位弟弟的手,并肩向府邸外走去。陈讽长叹一声,跟过去说道:“过会杨彪必会找你麻烦,此人不除,济北就始终鸡犬不宁。”

    “我知道啊,九渊,我都知道的。”周临脚步停下,目视前方,他神情颇有些纠结,沉声说道:“可挡我路的,终究是……阿协的旧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