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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桌，两人，两碗面。乔伊将碗里的荷包蛋的蛋黄夹给乔尔，望着他低头“刺溜刺溜”吸着面条的乖巧模样，眼底尽是温柔。
“你们明天也要去学校的吧？估计考试分数也出来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乔尔夹着面条的动作一顿，随后才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嗯。乔伊学业紧张，有些事情，他能藏就藏，不想给她增添额外的烦恼。
成绩下滑的事儿，他也找准了对策。将烤丸子的钱省下来，请班长吃了一个星期的干脆面，才得到了抄作业的许可。至于平时考试，反正都在一个班里，小纸条传得隐蔽，也没被发现。刚被乔伊问了毕业考，不用想也知道惨不忍睹。
乔尔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乔帅也不管他学业，连死活都不管。而乔伊又忙得很，顾自己也不会顾多长时间，顶多到时候被骂一顿，她舍不舍得打自己都是个问题。
“我们明天要文理科分班了。”
俩人吸着面条，等汤汁都喝完了，乔伊才对着乔尔认真地说了句。
“嗯？”
“没什么，老师让回家跟家长说一声。”
“哦。”
乔伊无奈地耸耸肩，赶着乔尔离开厨房，收拾着碗筷，自言自语了几句。她并不知道别人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只觉得自己家的生活本不该如此。怎会有这么无情的父亲，自己跑出去不管儿女死活？
如果，只是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就好了。
已是深夜，乔伊坐在书桌前，对着摊在桌子上的空表格盯了差不多有四个小时，坐到浑身僵硬。
是从什么角度考虑文理科的？沈白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其实并没有很在意选文科还是理科，只是不想就此和冯若水毫无瓜葛。如果她只教理科班的话，纵使概率很小，乔伊也想选择理科试一试能不能继续成为她的学生。
难道，沈白的话，就是在暗示，比起文理科，对于她来说，更重要的其实是冯若水这个人吗？
思忖片刻，乔伊提起笔，在空格处认真地填了“理科”二字。也许没有沈白，她仍然会选理科，但不会如此清晰地知晓自己的内心。
结果，第二天冯若水刚把表格收上去，不到五分钟，又到班级里将乔伊喊了出去。
“说实话，老师有些惊讶你会选理科。你的记忆力比较好，选择文科的话，很占优势，而且语文作文多练习练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知道，我们学校理科里面只看重物化，但是，你的物化成绩可能会在最后高考中拖你的后腿。高考不仅仅看分数，也要看选修等级的，你是知道的吧？”
冯若水尽量说得委婉，乔伊的物化着实是班上倒数的，这也是她文科再强也只能在班级中下游晃荡的原因。
“虽然你的数学不错，老师也看得出来你学得很认真，但是，你自己要仔细考虑好。不要怪老师说得功利，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那一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知道吗？”
乔伊低头嗯了一声，不敢抬头看冯若水。
“把这张表格拿回去吧，我给你一张新的表格，你重新填好了交给我。”
乔伊没有伸手去接冯若水递过来的表格，而是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老师，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会利用暑假补补物化的，请不要担心。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学理科！”
冯若水有些吃惊乔伊的决绝，随即又觉得自己担心得太过了，便拍了拍乔伊的肩膀，让她回去了。
乔伊刚坐下，姜惠就转过来，一脸的鄙夷。
“呵，填个分班表都会出问题，果然人傻，脑子不好使。”
“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乔伊还没开口，孙至元就转过身来说道。反正最后一天了，以后说不定再没机会见面，吵一架，打一架，还能留个纪念。毕竟没了姜惠，她的高一就少了一半的乐趣。
“怎么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就乔伊这种人，说不定连文理科是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填的还是物理和政治呢！不然，班主任怎么不喊别人，就喊了她？脑子蠢还怪别人咯？”
“姜惠，你有病吧！你的情商全都被你的智商给吃了！会不会说话？！”
眼看着俩人又要吵起来，乔伊连忙摆了摆手。
“没什么，就是让我过去确认一下的。班主任以为我会选文科的，问我有没有填错。”
拌嘴拌得习惯了，孙至元还想再闹腾一会儿，但见姜惠突然沉默没了兴趣，一个人也闹腾不起来了。
乔伊捏了捏太阳穴，从早上就一直惦记着乔尔的小学毕业典礼。虽然是个什么也不是的玩意儿，但其他同学的家长肯定都会去的。乔帅不在家，自己又赶不过去，实在是委屈乔尔了。
然而，她并不知，另一边的乔尔，可谓生不如死。
数学老师开启咆哮模式，口水喷了乔尔一脸。乔尔背贴着墙，借力靠着，让自己站得舒服点儿。
“干嘛？！给我站好！坐没坐相，站也没个站相！要不是对你特别关注，谁还会特地把你喊过来谈话？！”
你不就是火气大了，想骂人呗！乔尔不吭声，在心里默默念着。
“乔尔，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姐，你再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姐都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你咋不知道努力呢？你自己看看小学毕业考考的什么东西！不要以为南校直接升初中，就觉得自己考得再差也有学校上，你到了中考的时候试试！”
“砰！”
数学老师还没教训完，几个老师还眯着眼，笑着看戏，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踹开了。没错，被踹开了！一个女生紧绷着脸进了办公室，径直走向正眯着眼笑的教语文的乾源老师面前。
乔尔偷偷打量着那个气场强大的女生，越看越熟悉，忽然记起她就是那天顶层的小个子女生。
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就怪异起来，其他几个老师收起笑容，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乾源也是眼神躲躲闪闪，显得相当局促。乔尔偷偷瞟了眼自己的数学老师，表情也很不自然，对着他训话的声音都不自觉低了几分。
这女生到底什么来头啊？
“你干嘛？别交头接耳的，给我站这儿好好听着！什么规矩都不懂！”
数学老师见了乔尔心不在焉，眼神总是往旁边乱飘，又呵斥了几句。只不过，声音没有刚才那么高，似是在忌惮什么。
“乾老师，你为什么没给我满分？我认真对了答案，没有任何错的！你为什么不给我满分？”
小个子女生声音冷冷，一字一句，语速均匀，然其中满满的压迫感，令人难以忽视。
“咳咳，孟冬啊，老师是怕给你一百分，你会骄傲。你看，你英语和数学都是满分，如果语文也给你满分的话，不太合适。你还小，老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毕竟，初中部南校不仅仅只招南校小学部的，还有其他学校的。到时候，竞争更加激烈，你就知道老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所以老师就给我90分？中等的分数？我可以认为老师是故意的吗？虽然是全市统考，但是卷子还是老师自己改的吧。请老师帮我把分数改过来，这样太过分了！就算是故意针对，讨厌我，老师也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吧？”
办公室仅剩的两位老师相视，眼里都是满满的不可思议和尴尬。乔尔也倒吸一口气，看着那小个子人小小的，语气倒是很不客气，竟敢这么和老师说话。90分是中等吗？他语文92，还是班上的第六名呢！这小个子口气好大啊！
“所以，老师，请把我的分数改过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老师应该知道，如果我有一门分数不过95就拿不到资助费用的吧？！”
小个子女生看着乾老师一脸尴尬和不知所措，直接扔下这一句就离开了，90分的语文卷子平整整地摊在办公桌子上。等小个子走了，教语文的乾老师才大大喘了口气，其他几个老师也陆续进了办公室，难掩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乾儿，怎么样啊？”
一个老师跑到乾源面前，可劲儿地调侃。乾源烦躁地挥了挥手，身子哆嗦了几下，几个老师见状笑得更欢了。
“唉，不知道这瘟神当初怎么会调到我们班的！每次看见她，我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们看到她的眼神了吧？我去，吓死人了！”
“你说这么大声，不怕她听见？万一这小妮子再回来呢？”
“怕什么！我就是故意给她这么低的分数的！就这种人，要是被评为三好学生，那得多可怕！简直就是扫把星，以前的学校不要她，跑到我们学校，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毕竟还是个孩子嘛，别太计较。”一个女老师看乾源说得激动了，连忙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抚。
“什么孩子！你看她说话的口气和眼神，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我看她爸的事儿就渗人，保不准是她施了什么术，不然怎么会走火入魔？还不让说？她当初没学上，竟有能耐自己去找，你说她还像个孩子吗？诶诶，呸呸呸，越说越怕，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我说，是不是他家上辈子造了孽，然后这小姑娘转世讨债来了……”
“呵，就她家还有个拖油瓶，俩人以后还不是走他爸的老路，吃牢饭！”
“你小声点儿！”
……
乔尔竖起耳朵，还想再听一会儿。数学老师听得分神，猛然记起乔尔还在这儿，急忙把他赶出去了，末了还紧张兮兮地拉住乔尔的胳膊，让他不要瞎说。乔尔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这小个子还真是不简单！数学老师那神神秘秘的样子，把要教训他的事儿都忘了。
大人们懂的，果然比小孩子多得多，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