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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天气，跟闹着玩儿一样。乔伊站在实验楼外的树下，仍旧被晒得发热，这感觉像是已经到了夏天似的。她老早就做好数学卷子，提前交了，站在实验楼外等孙至元。星期五的时候，乔伊就跟她说好了，周日考完数学竞赛一起出去吃饭。
现在最多也就九点半，还能出去在商业街溜达一圈儿。
“干嘛啊，考完了还不回家，站在这儿等着学校请你吃饭？以你的智商，刚才考试，绝望都已经吃到撑了吧。”
乔伊闻言，翻了个白眼儿，扭过头没好气地说：“我在等孙至元，约好了一起吃饭的。而且，我又不是不识字，数学也是能做几题的。”
不知哪个字眼儿戳中了姜慧的笑点，她忽然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听惯了她骂人，冷不丁听见她笑，乔伊毫无防备，甚至还有些不习惯。这声音，骂人实在尖酸刻薄得难以入耳，笑起来倒是还挺好听的。
“那我也一起去吧。”
乔伊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慧，她和孙至元吵过架，而且闹得还挺厉害，她不会觉得膈应吗？心里有些烦躁，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不让她去。正犹豫着，就听见孙至元喊她。
“乔伊！我出来了！诶呀，最后一题我做了好长时间，真的太难了！”
“很正常，以你的脑子肯定连题目都看不懂。就算碰巧看懂了，做的也是错的。考的是高二下学期的东西，你觉得你有能力无师自通？”
孙至元听见姜慧的声音，本来扬着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她拉过乔伊直接往前走，也不管姜慧。
“她干嘛跟着我们？”
孙至元见姜慧跟在她们后面，嘴巴靠近乔伊的耳朵，小声地问道。乔伊看孙至元靠这么近，还紧紧拉着她的胳膊，很不适应，小小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
“她也要一起吃饭。”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孙至元厌恶地皱了皱眉毛，觉得这笑声跟打嗝的老母鸡似的。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有什么可乐的？
“她是不是失忆了？难道不记得跟我吵过架，不记得欺负过你？怎么还有脸跟我们一起吃饭？”
乔伊无奈地摊摊手，身后的姜慧笑得更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心情这么好。
孙至元带着乔伊进了小吃街的一家鸭血粉丝店。空间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条，香气四溢，呼吸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葱香菜都要吗？”孙至元语速很快，还透着点儿兴奋，，乔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慢点了点头。
“我也都要！”
孙至元推着乔伊和姜慧上楼上的小阁间，欢快地跑到小窗口，对着里面忙碌的伙计喊了句：“老板！三碗鸭血粉丝！葱香菜都要，给我多点份儿！嘿嘿。”
“每天都来吃，你吃不腻吗？”在里面忙碌着的男生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孙至元红着脸笑了笑，小声说了句要你管。
三碗粉丝端上小阁楼，不消十分钟的时间。乔伊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啜了一口，汤很清淡，但留在舌尖又回味无穷。她夹了两根粉丝，在筷子上绕了几圈儿准备往嘴里塞，却见孙至元一脸期待地盯着她。拿在手里的筷子往嘴里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犹豫了一会儿，乔伊才小声说了句：“你不要盯着我看。”
孙至元立即点点头，满口答应，眼睛仍旧盯着乔伊，里面冒着星光。乔伊晓得了她的意思，只好在那热切目光的注视下把粉丝塞进嘴里，装模作样嚼了两口，点点头，连连称赞好吃。
“对吧！我就说嘛！肯定很好吃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你再尝尝鸭肝，一开始吃的时候会有淡淡的苦味，但是越吃越香，真的很好吃的！”
孙至元异常兴奋，话语间还透露着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吃店是她家开的呢。
乔伊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稍加回忆，便记起了岑雨，以前在大卖场的那家小吃店里，她也是这样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她还记得，初二学期结束的那天，岑雨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此后，就再也没和乔伊说过话。哪怕是一个班，哪怕曾经那么要好，仍形同陌人。
这么想着，吃在嘴里的粉丝突然失去了味道，喉咙也干得发紧，乔伊只好慌忙喝了几口汤。
“行了行了！你别盯着乔伊了，我吃给你看得了！”姜慧察觉到乔伊一时情绪失落，见孙至元不依不饶地缠着乔伊，又故意无视自己，有点儿不痛快了。
“不行！我要是看你吃饭，过会儿我碗里的粉丝都不香了！”
“你是小学生吗？那可没办法，我看你不痛快，吃得越香。你就发挥发挥一下，为他人做贡献的高尚情操呗。”
俩人吃着粉丝，拌着嘴，乔伊有点搞不清楚她们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了。吃完饭，孙至元又拉着乔伊去书店，明着要赶姜慧走。姜慧看她一脸娇羞又迫不及待的神情，门儿清，调侃道：“得了吧，人家对你那点儿你男欢女爱的破事儿不感兴趣！”
孙至元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她可是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了，也就乔伊这种傻不拉几的缺根筋呢！”
傻不拉几的乔伊听了这话，总觉得和姜慧、孙至元在大街上吵吵闹闹很是荒唐，然而又觉得很有意思，不禁面露悦色。孙至元见了，认为乔伊也在嘲笑自己，连忙把两个人拖走，她可不想在大街上丢人。
“哦，我刚才没注意，你不是一直推着我上阁楼嘛。”乔伊眼睛上瞟，怎么也记不起来店里有没有个男生。
“嗯，就一黑皮，黑不溜秋的，天一黑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有啥好看的！”
孙至元都快被气死了，姜慧句句跟她作对，还死皮赖脸地要跟她们一起耍儿，根本没有作为被讨厌了的人的自觉！奈何她又眼尖，简直跟长在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什么都瞒不了她！
“你，喜欢他？”乔伊实在想象不出，像孙至元这样性格十分帅气的女生，也会去喜欢一个人，也会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诶呀，也谈不上喜欢吧，就是对门儿的，从初中开始就一起玩儿的！”
“不太好吧，学校不是不让谈朋友的么？查到会被记过的。”
“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畏畏缩缩的，胆小怕事儿，总是犹豫不决。自己是胆小鬼，还不准别人胆子大了？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还得看时间合不合适？喜欢就是喜欢了，那么多废话干嘛？”
姜慧说的话，乔伊根本无法反驳。她是越来越懦弱，特别怕事儿，只希望就此安安静静，无是非地过下去。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在孙至元眼里，好朋友就是一起分享秘密的，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了，也得收到别人一个秘密，不然就吃亏了。
“我有！”
乔伊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慧就抢着说了。孙至元一开始以为她是在闹别扭，让自己和乔伊关注一下，不要冷落她。但见她认真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乔伊看着姜慧严肃的表情，被她盯得发毛，不明白她这突然是怎么了，与孙至元面面相觑。
“乔伊，你呢？”这回开口的是姜慧。
乔伊认真想了一下，她有些困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白。然而那种感情是喜欢吗？不尽然吧，只能说两个人感情比较好，也可以是朋友的那种。有些事情，不是一句简单的喜欢或不喜欢可以概括的吧。
正烦恼着，无意瞥见迎面走来的身影，乔伊下意识地脱口念道：“魏柏？”
“嗯？谁？我们学校的吗？”
乔伊头疼地摆摆手，环顾四周，没什么可躲的地方，地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魏老师好。”
魏柏心事重重，眉头紧锁，走路步伐跨得很大。洋子跟着他走，闷声不吭的，也不见两个人互动。听见乔伊的声音，俩人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乔伊？”
魏柏看见乔伊，着实有些吃惊，这小姑娘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是蛮深的。洋子见她，也扯出笑容，装作轻松地打了声招呼，顺带趁机上前一步，把手搭在魏柏的肩上。魏柏有些厌烦地抬了抬肩膀，直接把洋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掉了。
乔伊见两人气氛不对劲，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赶忙告别了。
姜慧转过身，盯着魏柏和洋子别扭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先回去了。”
去书店的路刚走了一半，姜慧突然打了声招呼要离开。等乔伊和孙至元回头的时候，她人已经走远了。
“走这么快？她怎么了？刚才还一直笑呵呵地乐个不停，嘴也不停歇地骂人。怎么突然又变脸了？难道是因为我不理她？不应该啊，她脸皮那么厚。”
乔伊摇了摇头，从刚才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初中的事儿。现在又碰到了魏柏，直觉得曾经的一切如泥沼，就算自己站在上面纹丝不动，也永远挣脱不了沉陷的命运。
也许会拖着自己一辈子，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