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天墨 > 第十七章 大显神威
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幽月呼啸乍惊人,寒光遍地若春雷。

    青龙奋舞振翅摇,石破天惊山河动。

    凌空一渡冲汉楚,猎猎青衫似飞仙。

    自古英雄出少年,把酒夕煮歌明朝。

    夜凉如洗,雾霭沉沉。四野风声呼啸,飞沙走石。端则老祖见他这般重伤之下竟也能逃过一劫,不禁勃然大怒。当下大喝一声,双掌乱舞。那独角鬼头厉啸一声,立时向他撞去。

    弈夕衣袂鼓卷,迤逦飞腾。纵声笑道:“小侏儒唇枪舌剑,沽名钓誉。今日两军将士作证,待我如何胜你!”端则老祖闻言怒极,森然道:“好!”蓦地黑雾腾腾,似陀螺一般骤然旋转。

    黑雾中隐隐爬出万千白骨,“咔、咔、咔”的乱响不听,众将士见状无不大惊失色。

    青龙剑剑光爆舞,恍若潋滟秋水四溢荡漾。他心中暗念方才司徒镜传授的剑理,气兵互御,冲盈太虚。以无胜有,不动如山。大势若正,勇者无惧。

    他轻啸一声,丹田真元如海啸激湍,生生不息。剑光绵绵不绝,气兵互御,光焰又何止方才十倍?

    四野风声呼啸,狂飙卷涌。弈夕心中大喜,顿时信心倍增。剑势大开大合,宛如鲲鹏振翅,直上九霄。他与端则老祖道行相去甚远,纵然悟透精深剑意,真元、修为也比之不及,却不知这突然倍增的真元实则是司徒镜暗中所施。

    “砰!”气浪滚滚炸裂,夜空陡然一炽,阴森黑雾散去大半。众将士齐齐喝彩,登时士气大振。端则老祖心中大惊,但见他周身赤炎炸吐,直如浴火凤鸟,涅槃重生,修为竟在瞬息之间精进如斯!

    夜空灼灼发亮,赤飚怒舞飞旋,似咆哮的火龙盘横回绕。端则老祖惊怒万分,手中血玉陡然一亮,登时卷起习习红浪。红光铺天盖地,宛如血舞耸涌,熔岩迸泄,势不可当!

    青龙剑剑啸龙吟,光焰交织,汹汹向血光扫去。“砰!”光幕交接,掀起冲天气浪。众人胸膺如堵,呼吸一窒。天穹红光滚滚,翻腾如沸,一时间穿云裂石,耀如白昼。

    热浪习习,扑面而来。众人憋闷难耐,如被炙烤。弈夕闷哼一声,但觉虎口发麻,胸中气血翻涌如沸,好不难受!

    司徒镜遥声传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强忍周身灼痛,纵声长啸。青龙剑迎风怒斩,势若开天辟地,崩山裂石。蓦地赤光鼓涌,宛如流星一枚电舞穿梭。众人但见光焰腾腾,夜穹上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笑声。

    狂飙骤起,端则老祖双掌膨胀,蓦地传来一阵“噼啪”脆响。他森然大笑,双掌双足陡然增大数倍,那独角鬼头“呜呜”大叫,双眸寒光暴泄,陡然吐出数道幽蓝灼炎。

    弈夕呼吸一窒,但觉迎面扑来一股炙热风浪。他双袖鼓卷如飞,登时被热浪烧焦大半。他心中一禀,暗念黑水真元抵御突起的阵阵灼浪。

    蓦地滚滚红浪之中,幽炎坠落。几个匈奴蛮兵猝不及防,登时被那乌光团团围住。但听几声惨叫传出,那三两蛮兵陡然化为漫天灰烬!万马齐喑,两族将士惊慌失措,门景见机立时鸣金收兵,三军开外。匈奴蛮兵也没了奋勇杀敌的愿望,但见汉军撤退,便也暂时退却。

    他双臂挥舞,青筋暴突。青龙剑迎风怒斩,剑啸刺破长空。蓦地光浪炸涌,劲气四射,似天女散花漫卷朗朗长空。

    端则老祖厉声怒吼,独角鬼头的独角竟被他一剑斩下。余波回撞,气浪炸裂。弈夕猝不及防,登时被气浪生生撞飞。鬼头“呜呜”怪叫,独角上墨汁喷涌如潮。众人但听得远远传来一阵惨叫,天穹上那乍眼的血雾也陡然散去大半。

    他青衫鼓卷,被气浪激得猎猎膨胀。司徒镜爽声传音:“小侏儒已是强弩之末,老道可不管啦!你小子自己解决便是!”弈夕纵声爽笑:“杀鸡焉用牛刀?”青龙剑剑光回转,火影暴涨,气浪冲天而起。

    端则老祖又惊又怒,上次与司徒镜交手时,本命血玉被破,一直重伤未愈。本以为可轻松解决,不想这小子数月之间竟一日千里,精进如斯。

    独角鬼头厉声大吼,墨汁飞溅四射。偶有几滴溅落在蒿草上,但听一阵“哧哧”乱响,被墨汁飞溅的树木登时落叶枯死。原来这鬼物竟有如此剧毒!

    弈夕纵声朗笑,周身绚光爆涌。青龙剑剑波潋滟,似电闪一般向它迅疾劈去。气浪轰然迸裂,独角鬼头“嗷嗷”大叫,倏然“砰”地一声震天大响,鬼头当空炸裂。天幕墨汁如雨,纷纷下落。蒿草上陡然燃起无数火舌,交织摇曳。

    腾腾血雾陡然消失不见,天地豁然开朗,银波舒散四溢。端则老祖五官一蹙,狰狞无比。他怒声喝道:“臭小子,老祖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很!”流光掠影,他电闪逃离。瞬息间,已逾百丈。

    匈奴蛮兵见国师败走,不禁面面相觑,更对“青衫儒将”惧怕万分。不知是谁第一个撤离,立时有人效仿,不多时,便争相退去。天幕上火光腾腾乱舞,仿佛怒龙咆哮。月夜下黑影四涌如潮,汹汹蔓延。

    他悠然下落,众汉军将士呼啸喝彩,策马奔来。他衣袂翩翩,俊朗如玉。汉军将士弹冠相庆,起舞如雷。韩猛爽声喝道:“弈将军,不如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汉军气势如虹,此言一出,纷纷响应。

    弈夕凝眸蹙眉,片刻后爽声答道:“古语有云‘穷寇莫追’,我等延伸战线,必然受其影响。何况茫茫草原,亦是不毛之地。我等既无当地土著向导,又不明地势,如何与其相抗?更何况匈奴大军只是士气大挫,却未伤及根本,我等冒失前去,不如先夺回上党城,以巩固边防,稳定民心!”

    他字字如刀琢一般深入人心,众将士齐齐响应,欢庆如雷。门景心中思忖:胜而不骄,败而不乱。果真有大将风范!

    流岚漫卷,青野辽阔。四野乌光炽盛,黑影如潮。却是汉朝大军汹汹而来。但见一架神驹上,他神色淡然,青山猎猎飞卷。

    张松严见得他方才与端则老祖交战,云雾缭绕,气光炸涌,便知自己非其对手。此刻匈奴三路大军尽数退去,他倚仗全无。何况城中多数豪杰极力反对投诚匈奴,纵然表面臣服,却只是畏惧端则凶威,此刻端则败走,众豪士又怎会甘愿降服!此般情势,乱军之中难免生乱。

    他心中大乱,杀太守的是他,举城投降的亦是他。若是上党城破,他必然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

    汉军大队开拨,不多时已然齐聚城下。敌楼上剑拔弩张,只待号令便要厮杀。弈夕纵马上前,朗声喝道:“张将军即为汉人,为何开城纳降,投门匈奴番邦?以致上党水深火热,百姓怨声载道!张将军还不悔改?”

    敌楼上火光腾腾,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一般狰狞骇人。灯笼旁缓缓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身着黑铁甲胄,腰悬长剑,威风凛凛。韩猛见状纵马上前,远远怒喝:“张松严,枉我敬你是条磊落汉子,为何杀了华太守,还要开城投敌?你可对得起代郡父老乡亲,天地良心?端的让韩猛瞧也不起,枉我与你推心置腹,视若莫逆!”

    夜风习习,四野回音飘荡,低徊不绝。张松严踏前数步,纵声喝道:“身在其位,各为其主!我对得大漠子民便是,又何须对得起你们这些汉人!十年一日,苦心经营。到头来竟被你这黄毛小儿搅乱!悲哉!壮哉!惜哉!”

    城墙上伫立的士兵陡然掀开衣帛,但见兽皮轻甲,竟都是匈奴装扮。众人恍然大悟,方知道为何上党城一夜易主,两相夹攻,原来张松严也是匈奴中人!门景冷汗涔涔,代军素来治军有方,不想百密一疏,竟被蛮夷鱼目混珠。今日若不连根拔起,他日定然祸患无穷。

    张松严大喝一声:“头可断,血可流。我草原儿郎何时惧怕他人?纵然前路阻挠,我草原儿郎也要披荆斩棘,迎风而上!”他声如焦雷炸响,字字铿锵有力,说得一众匈奴蛮兵热血沸腾,气势大振。众蛮兵齐齐大喊:“誓愿追随‘沐颜’将军!”

    韩猛、门景但听众蛮兵喊道“沐颜”不禁惊了一跳。沐颜号称塞外第一勇士,威名远播,远在不维延邪,巴古胡之上。传说此人足智多谋,力能拔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却是当世俊杰。刚刚他一席话便说得众蛮兵气势大振,果然不是轻予之辈!更兼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想一直埋身汉营,鱼目混珠,二人心中既惊且惧,一时间汗出如浆。

    沐颜大喝一声:“放箭!”众蛮兵弯弓搭箭,齐齐怒喝。蓦地夜空陡然传来一阵“嗖嗖”乱响,但见火光点点,宛如星河罗列席涌而来。赫然正是无数火矢,冲天而下。

    弈夕纵声长啸,毕集周身真元。碧木气刀轰然鼓卷,宛如青龙电舞,迅疾扫去。但见夜空气浪滚滚,光焰交织,立时将大片箭雨拨落。众将士见他大展神威,立时挥刀拨挡。火矢四溅飞散,仿佛天女散花,星河倒悬。霎时间四野蒿草起火升势,汹汹燃烧。

    天穹飞矢如雨,源源不绝。汉军将士进无可进,只得奋力紧守。月影婆娑,怒火炎炎。四野风飙呼啸,乌云滚滚。兵法有云,五则围之,十则攻之。汉军兵力不足四万,更兼不知匈奴虚实,是以不敢冒然进攻。

    弈夕凝眸远眺,但见敌楼上人影婆娑,显然伏兵为数不少。他思忖片刻,朗声喝道:“众将士得令,暂且退兵!”金鼓交接,陡然响起。汉军将士进无可进,只得忿然退兵。弈夕与韩猛、门景等将亲自断后,徐徐退却。

    众蛮兵见得汉军退却,不禁晒然大笑,月空朗朗,片刻过后汉军将士方归的营寨。大帐之中,韩猛长髯倒立,面色酡红,显然为适才临阵脱逃,愤怒不已。

    他度来度去,猛地一拍木桌,怒声喝道:“辣他奶奶的,枉我视他如兄弟一般,原来竟是个蛮鞑子!”门景低首沉思,片刻后问道:“弈将军,今日我军连下数成,气势如虹,为何突然鸣金收兵?”

    弈夕微微笑道:“沐颜底气中足,气魄沛然,显然也是修为精深者。我观他在城楼上,有恃无恐,从容不迫,猜他必然暗埋伏兵。我军人数本就不多,纵然力拼破城,到时也必然元气大伤。何况上党城本是我大汉城邦,诸位将士难道希望自毁家园,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众人听其真知灼见,不觉五体投地,敬佩万分。门景当即问道:“依将军看来,我等又该如何?”

    弈夕爽声笑道:“上党城既是边陲重镇,城中豪杰定然心智坚韧,纵然一时投诚,也是形势所迫。弈夕今日准备去城中一行,拜访上党豪杰。与其相约为号,戮力破敌!”

    门景沉声道:“奕将军初来乍到,定然不知城中形式。门景深谙城中形式。不如随将军一同潜入,也好略尽薄力!”

    弈夕爽声笑道:“妙极、妙极!有门将鼎力相助必然马到功成,长驱直入!”

    韩猛性如烈火,又怎肯屈居人后。当下急道:“奕将与门将皆去破敌,却要韩猛何用?”弈夕爽声笑道:“韩将莫急,破城也须韩将戮力辅佐。待弈夕与门将出南门潜入城中之后,韩将便率众于东门佯装攻城。只需擂鼓鸣金,扰他不得安宁便是!”

    韩猛思忖片刻,爽笑道:“韩猛定然不负重望!”弈夕笑道:“此番若是大捷,韩将便记头功!”众人计议定策,三更时分齐齐出动。

    月色朦胧,稀星可见。夜风习习鼓卷,倏然火光涌起,宛如翻腾火龙冲天咆哮。天地登时一阵炽亮,恍如白昼一般。韩猛率众奔袭,万马齐喑,擂鼓喧天,势如天崩地裂,星河倒泄!

    众蛮兵见得火光突现,响声四作,登时大惊醒来。沐颜居高临池,远远眺望。但见汉营擂鼓喧天,声势浩大,却远远屯立,静止不前。他心中一惊,仔细端详却不见“青衫儒将”。

    韩猛看得“张松严”走出敌楼,当即爽声喝道:“沐颜,你匈奴蛮兵可敢下城与我大汉神兵一战?”沐颜疑窦丛生,平素里与韩猛相交极好,知他性如烈火,胸无城府。此时见他从容不迫,有恃无恐,心中不禁暗暗思忖:定然是汉军诱我出城,瓮中捉鳖!

    他不卑不亢,冷笑道:“汉军好生卑鄙!竟要诱我出城。此等计策,便是三岁小儿也看得出来,‘青衫儒将’当真名不虚传!”

    韩猛不怒反笑,朗声喝道:“贪生怕死,还称什么‘匈奴第一勇士’!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两军齐齐对骂,却不动作。

    弈夕与门景此时埋于城南,但见四野火光骤涌,擂鼓喧天不禁相视一笑。弈夕爽声道:“门景可是准备好了?”门景微微颔首,当即道:“奕将请便!”

    他暗念御风诀,蓦地周身乌光沸涌,瞬息间便飞出十丈。门景只觉耳畔风声呼啸,向下望去,片刻间已离地十丈。他又惊又喜,直到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与这些世外修真相比不过是萤火一般。

    城外声浪滔滔,火光炽烈。瞬息间,二人遁入城中。门景心中振奋,只觉眼前少年无所不能,跟着他定然能乘风破浪,直捣黄龙!

    城中大乱,本是夜半三更,却被那滔天擂鼓震响,当真恼人!众蛮兵疲态倍生,却只得四处巡视,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弈夕拉起门景,二人身形如风,当即混入惊愕人群随波逐流。

    门景沉声道:“奕将,随我来。”二人见得周围蛮兵松散疲惫,立时迅疾穿过街巷,朝小路走去。二人本就武功高强,此番也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月夜星稀,寒风习习。二人大步流星,往来穿梭。幸好门景时常驻守上党城,熟知城中地形,却省了许多冤枉路。二人功力高绝,腿程极佳,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尽数拜访城中豪杰。

    城外声浪将息,火光渐弱。想来必是韩猛吵嚷累了,鸣金收兵。那些豪杰壮士本就情势所迫才投诚匈奴。更兼匈奴诸将生性多疑,他们寄人篱下,整日如坐针毡,朝不保夕。

    此时见得“青衫儒将”亲自前来不禁欣喜若狂,当即相约允诺,作为内应,戮力破敌。弈夕与城中诸豪杰计议一番,遂决定于翌日后夜三更时分攻城,见碧光升天便两相夹击。

    夜色渐渐逝去,韩猛又攻了两次。匈奴蛮兵三番无功,更觉疲惫不堪。东方渐白,城上红灯也几乎燃尽。群星流逝,晨光愀然洒落。城内寂寥无声,人影稀落。弈夕与门景便也悄然离去,直奔汉军大营。

    苏绯烟只觉周身一阵阴冷,登时惊醒。她明眸顾盼,举目望去,四野大雾氤氲,无尽无穷。她芳心大惊,花容失色,急声娇呼:“弈郎,弈郎”

    空谷回音叠叠,不绝于缕,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倏然狂飙卷涌,四野如沸。她衣袂猎猎,乱舞不定。层层大雾之中竟有一道青影悠然伫立,她芳心一喜,径自跑去。

    可不知为何,短短咫尺竟有如天涯般不可逾越。任她如何呼喊,那青影都不为所动。她呼吸一窒,芳心如遭针芒,刺痛无比。泪珠簌簌下落,滚滚如沸。她雪足曼舞,急声呼喊:“弈郎,弈郎”

    可那身影依旧不曾回首,只是渐渐远去,缓缓又消失不见。她芳心锥刺阵阵,胸膺如堵,一时间柔肠百转,梨花落雨。

    蛾眉颦蹙,泪珠簌簌,漫卷四野的,便只有低低呜咽。

    倏然耳畔传来一阵香甜清脆的呼声“姐姐姐姐”苏绯烟芳心一惊,回眸望去。四际轻纱缦缦,如影穿梭。身旁并无大雾氤氲,只有顾湘儿守在床边。

    原来是一场噩梦!想起方才梦中情景,不禁心有余悸。雪腮旁还挂着滴滴泪珠,流入口中淡淡腥甜。顾湘儿见她醒来,不禁舒眉笑道:“姐姐可是做了噩梦?”苏绯烟微微颔首,轻轻吐气。

    顾湘儿娇声笑道:“姐姐可是梦到弈大哥不要你了?”苏绯烟被她说中心事,不由雪腮生晕,摇首低语:“才不是呢!”顾湘儿秀眉轻佻,娇声喝道:“姐姐一说谎,便就脸红。方才湘儿半睡半醒时,忽的传来一阵疾呼‘弈郎弈郎’立时睡意全无。也不知是谁在吵闹?”

    苏绯烟芳心娇羞,呸道:“湘儿又在戏弄姐姐啦!”顾湘儿闻言咯咯脆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姐姐这是承认‘罪状’啦!”

    苏绯烟轻声叹息,道:“也不知为何,自从到了代郡之后便觉得与他越来越远,终有一日会天各一方,陌路相忘。”当即把梦中情景道给顾湘儿,顾湘儿脆生笑道:“常言道‘梦者必反’。何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姐姐只是太过担心罢了。弈大哥对姐姐情根深种,更何况姐姐颠倒众生,便是湘儿见了也我见犹怜。又有谁会笨到舍弃如此仙子!”她嘿嘿诡笑:“若不是弈大哥占得先机,湘儿早就和姐姐双宿双栖”

    苏绯烟听她一番胡言乱语,心中阴霾不觉肃空大半。见她信誓旦旦,忍俊不禁,登时咯咯脆笑,娇靥如花绽放。顾湘儿虽然孩童心性,却清纯可爱,见她笑靥初开,登时又故意装扮,调侃嬉戏。房中香气阵阵,时而传出轻轻娇笑,宛如天籁一般悦耳动听。蓦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脚步,二女齐齐一惊,立时停止嬉戏。

    苏绯烟雪腮桃红,看着顾湘儿轻声笑道:“还不快快开门,让人家久等多不好。”顾湘儿微微嘟嘴,娇嗔道:“姐姐好生懒惰!小心弈大哥回来看见一只母猪不敢相认!”

    苏绯烟娇哼一声,但见黄衫翩翩飘摇,木门嘎吱嘎吱的轻轻推开。门外一个清秀女仆恭敬伫立,但见门扉初开,登时漫步走入。她轻声说道:“代王叫奴婢请二位姑娘前去大厅,王爷说有要事与二位姑娘相商。”

    苏绯烟听她这般说来,不觉芳心一紧,似有噩梦突然降临。她蛾眉半蹙,道:“有劳了!”二女随着女仆向外走去,曲径通幽,四际茂林修竹,花香馥馥。涧溪清流潺潺,百鸟清脆啼鸣,俨然一幅盛夏光景。只有两旁假山上,火红灿烂的枫林才能依稀看出几分秋味。可她芳心幽愤,却无暇欣赏这如画美景。

    清风习习,二女随着女仆来到大厅。大厅修得气派庄严,金碧辉煌。少了份精致,却多了份雄浑磅礴。刘恒紫衣玉带,面容淡定。他端居座首,看着苏绯烟与顾湘儿赶来,当下笑道:“二位妹子来了。”

    苏绯烟淡然回礼,答道:“王爷久等了,苏绯烟见识短浅,不知王爷有何事要与民女相商?”刘恒淡然笑道:“无妨,无妨。劳累二位妹子本就是刘恒过失。今日本王邀请二位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苏绯烟听得要事,芳心不禁一紧,当下问道:“王爷请说便是!”

    刘恒面色一肃,痛惜道:“吕太后重疾缠身,久治不愈。即日便会随先王仙逝。刘恒身为臣子,不得不去未央宫吊祭仙灵。可刘恒早先答应弈兄弟,要妥善照顾二位妹子,此番看来要爽约失信了。今日邀请二位,便是想问二位姑娘是欲与刘恒一同祭拜,还是北上上党,投身弈兄?”

    苏绯烟蛾眉半蹙,道:“绯烟和湘儿叨扰多时,还是北上上党吧!”刘恒道:“苏姑娘请我一言。上党毕竟身处战乱,若是弈兄稍有倏忽,伤了二位姑娘玉体如何是好!”

    苏绯烟嫣然轻笑:“谢谢王爷关心,绯烟还是希望前去上党,与他并肩作战!”

    顾湘儿娇声笑道:“刘大哥好生不明事理!姐姐她人虽在此,可心早已不在这儿啦!刘大哥再不让姐姐见一见‘弈郎’,恐怕有人要肝肠寸断,相思成疾啦!到时候让弈大哥看见了,定然会责备王爷照顾不周,爽约失信!何况以弈大哥之能,定然会护得姐姐周全!”

    刘恒恍然大悟,当即笑道:“是了,本王倒是庸人自扰!”苏绯烟晕生雪腮,低声呸道:“湘儿,不得胡闹!”刘恒呵呵笑道:“本王方才还忘了,湘儿姑娘也是神功盖世,巾帼英豪!”顾湘儿被他这般夸赞不禁香腮一红,娇声道:“刘大哥这般可是折煞湘儿啦!”

    夜阑人静,四野一派安宁。

    蓦地狂飙卷涌,树影婆娑。平地里乍然生起一声惊雷。片刻间万马齐喑,嗷啸破空。但见黒甲冷刃,寒光潺潺。却是汉军四涌而至,突兀攻城。上党城鼓角震天,立时亮起长长红龙,夜色炽盛,耀如白昼。

    喝声四起,擂鼓滔天,火光熊熊迸射,摇曳乱舞。狂飙习习怒卷,呼啸似阴鬼哭叫。举目望去,火影婆娑,寒光飞溅。片刻前还安宁祥和的夜晚,瞬息之间竟化为狰狞凶兽,却不知又要吞没多少英灵!

    蛮兵尽起,伺机待发。沐颜冷若冰雕,沉稳伫立敌楼。他居高临下,但见汉军阵中为首的骑将青山猎猎,面如温玉。正是近来风头强劲的“青衫儒将”!

    弈夕纵马而上,朗声笑道:“塞外第一勇士,果真是人中龙凤!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得相见,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沐颜气沉丹田,纵声喝道:“‘青衫儒将’,风流倜傥,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当今汉庭颓败,吕家奸乱篡权。奕将军何不投效我族,我王求贤若渴,以奕将军之大才,我王定然厚待。到时成就丰功伟业,定会流芳青史!”

    弈夕剑眉轻佻,纵声笑道:“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弈夕断不会为了虚名浮利,背弃天下百姓,弃明投暗。何况弈夕只是闲散之人,无志丰功伟业,此番只是为国家一解燃眉之急罢了!”

    沐颜怒喝如雷:“既然如此,便去寄情你的山水吧!”他心中知晓弈夕昨日与端则老祖大战一番,定然身负重伤,真元剧损。自己全力一搏,却还有些把握。再者,若是阵前大败弈夕,定然可以挫败代军锐气。到时以少胜多,直捣黄龙!

    可他却不知昨日弈夕大败端则老祖实则是司徒镜暗中相助。司徒镜真元盖世,已臻化实为虚,天人合一的境界。化解弈夕内伤,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沐颜却不知其中关键,以为弈夕身负重伤,功力大损。

    沐颜怒喝一声,从天而降。弈夕纵声朗笑,暗念御风诀。蓦地清风习习,吹得他青衫猎猎如飞。他迎风怒舞,瞬息间已逾百丈。众汉军士兵见得他信步闲庭,腾云驾雾,不禁齐齐喝彩。沐颜怒喝一声,弯刀冷光乍现。宛如半月一轮,当空飞撞。弈夕淡然自若

    ,全无惧色。他纵声朗笑,掌中金光交错,蓬勃爆涌。白金气刀宛如极光飞梭,沛然而上。

    刀光剑影,当空激撞。“砰!”地一声震天大响,当即崩裂开来。众人只觉耳中一阵轰鸣,似有惊雷平地乍现。气浪滚滚怒卷,四野飞沙走石,木折鸦啼。二人俱是齐齐一震,被余波当空扫中,登时撞退数步。

    沐颜虎口酥麻,心中又惊又怒,暗道:他重伤未愈,还能使出如此强劲的气刀!若是鼎盛时期,又当如何?

    弈夕御风飞舞,当空稳住身形。蓦地金光炸涌,宛如黄河迸泄,汹汹而出。他电闪飞腾,右臂猛然怒斩,白金气刀光焰交织,宛如天外陨星骤然飞降,赫然正是金族术法“石破天惊”!

    沐颜怒喝一声,周身气光璀璨,弯刀逆势而上。气刀两两相交,轰然爆响。弈夕长啸一声,已然大致清楚沐颜修为,与自己不相伯仲。

    他哈哈大笑,毕集周身真元。丹田如陀螺怒旋,陡然使出一记碧木气刀。沐颜虽惊不乱,当下迎刀而上。

    韩猛、门景低声说道:“是时候了。”蓦地城中火光四涌,喝声连片。众匈奴蛮兵不禁大骇。沐颜回首望去,心中惊怒交加。方才知道那气光只是暗号。当下怒声喝道:“‘青衫儒将’原来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尽会使些旁门左道,阴谋诡计!”弈夕纵声笑道:“沐将军潜伏汉营,十年一日。居心叵测,却还要议论他人,当真可笑!”

    沐颜被他这般喝问,登时语竭。回首望去,城门大开,汉军蜂拥如潮,席卷如狂。匈奴蛮兵惨叫连连,只片刻时间,便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他心中怒火熊熊,便欲脱身回救,可弈夕纠缠不休,却也不能轻松逃脱。倏忽间,气刀几次贴身而过。韩猛怒喝一声,率先攻入城中。一口镔铁大刀横扫千军,虎虎生威。十丈之内无人折其锋锐!霎时间匈奴蛮兵惨叫不休,吓得魂飞天外。

    沐颜心中惊怒交加,却知道不击败弈夕,决无回救可能。当下怒喝一声,毕集周身真元。弯刀奋力挥舞,宛如万千虹霓交错而过,轰然爆响。

    弈夕虽惊不乱,气刀汹汹御出。沐颜凶威炽盛,弯刀大开大合。滚滚气浪炽烈无匹,撞得弈夕气血翻腾,虎口酥麻。蓦地幽光掠影,沐颜电闪逃离。弈夕心中一惊,当下御风追赶,紧随其后。

    沐颜心中虽怒,但脑中却是冷静,弯刀猛然怒斩,乌光如狂飙席卷,电闪而出。但听“叮”的一声大响,金铁交击。城门木屑飞溅,剧烈抖动。弈夕瞬息赶至,碧木气刀猛然轰出。

    沐颜不躲不避,弯刀猛然斩出。“砰!”地一声大响,城门吊索火光四溅,竟被生生劈开。他面容狰狞,虎口血流不止,当下怒喝道:“撤退!”

    “砰!”气刀迅疾轰落,沐颜顿觉万钧巨力生生压下,五脏六腑仿佛绞碎一般锥心疼痛。当下喷出数口鲜血。

    弈夕心中一震,见他将生死置之世外,也要救得大军脱离不禁竖然起敬。掌中碧光黯淡,碧木气刀陡然消散。沐颜猛然回首,却见他胸前血迹斑斑,面容狰狞,宛如浴血的阎罗一般森然可怖。

    他双眸阴冷,看着弈夕森然说道:“今日一刀之恩,永世不忘!”弈夕脑中一愣,却见他黒甲掠影,迅疾向城门飞去,宛如一簇午夜盛开的桀骜刺舌,陡然消散。

    金铁交击,火星飞溅。沐颜拖着重伤身躯,奋力劈斩。他且战且走,以一当百。匈奴蛮兵得以喘息,争相逃离。霎时间匈奴兵败如山倒,汉军势如破竹,气冲斗牛。万千将士齐心协力,分流阻截。杀得匈奴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沐颜乱军之中奋起神威,弯刀左右开弓,如入无人之境。看着愈去愈远的匈奴逃军,他长舒口气,当下也不再恋战。蓦地乌光爆涌,沐颜电闪向匈奴残军飞去。

    孤星卧野,夜幕低垂。四下里火光炽盛,宛如炎龙怒舞,迤逦飞腾。举目望去,汉军欢天喜地,为这失而复得的要塞边陲雀跃不已。弈夕大显神威,至此“青衫儒将”之名望风披靡,所到之处,匈奴蛮兵退避三舍,不战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