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高门贵妻 > 57.诛仙台,终醒悟【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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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过胡纱会有身孕,心中悲痛,可面上却是不肯露出半点弱者该有的哀伤可怜。

    宁俢森冷的目光投向胡纱,令她忍不住缩缩脖子。

    “本尊记得从未触碰过你。”

    被心爱的人当着情敌的面,说出这种话,那是难堪至极的,我看到胡纱气得红了眼眶。

    她说:“尽管如此,你我名义上是夫妻,你怎能和她……”

    “住口!”宁俢冷声道。抬眼,恰好看到屠峥腾着乌黑的翅膀,从半空飞来。

    宁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命令道:“将她们两个给本尊捉回去,严加看管,尤其是她——”犀利如电的目光转向沈惜雪,“严刑处置!”

    我双手抱胸,看着沈惜雪惊恐的脸色。

    忽然,她眸光一定,指向我,嘴里对胡纱说道:“夫人莫要伤心,尊上如此冷落你,只是因为他要做某件大事,讨好某个女人,逢场作戏而已……”

    她话未说完,屠峥便飞奔上来,活生生地掐断了她的喉咙。

    只听见“啪嗒”一声,她的头颅从颈上滚落,鲜血流了一地。

    胡纱吓得尖叫一声,忙蹿到宁俢身后,双手害怕地抓紧他的衣袖。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心里隐隐有几分惋惜,这个跟自己斗争斗勇了三生三世的宿敌啊,这么轻易就死了,往后的日子我可就无聊了。

    这么想着。一只手捂住我眼,他嗓音冷硬:“别看。”

    我拂掉他的手,淡淡道:“本君可不是那些胆小无用之辈,需要魔尊守护着。”、

    一旁的胡纱听了,顿时跳脚,指着我的鼻子道:“你说谁胆小无用呢!”

    “就是说你了,又如何?”我睨了她一眼。

    “好你个灵芝精,勾引我夫君,还敢这么嚣张!”说着,就朝我扑来。

    我也不躲避,在她靠近我时。我顺势拉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就往她脸上掌了两个耳光。

    “啪啪”两声,十分的干脆利落。

    我冷睨着被我打得肿了脸的呆傻女人,不屑道:“区区小狐妖,就想教训本君?不自量力!”

    胡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身便扑进宁俢的怀抱,委屈地痛哭:“夫君,她竟敢打我,你去给我打回来!”

    我讥诮地瞧着这两人,施施然地看向静默的宁俢。“魔尊若想为爱妻报复,不妨来试试?”

    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吩咐一旁看呆的屠峥,“带她走!”

    屠峥领命,正要拉走哭闹不休的胡纱,我便叫住他,“且慢。”

    宁俢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倨傲地瞧着他,“魔尊若要与我一起,你和她的事,如何处理想必不用我教你罢。”

    胡纱的俏脸瞬间变得煞白,紧张地盯着宁俢。“夫君……你我是夫妻啊,你不能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我!”

    宁俢不言。

    “怎么,魔尊舍不得如此娇妻?”我步步紧逼。尤其是听到那狐妖一口一个夫君,我心中酸胀得发疼,他明明才是我的,凭什么那狐妖在我面前,端着一副正室的嘴脸!

    “回去后传令,本尊与狐族公主的婚事作废。”他将那块刻着血色鹰头的魔令扔给了屠峥。

    胡纱心如死灰,跌坐在地上,任由屠峥将她带走。

    待他们走了,花丛瞬间变得空荡起来,晚风吹起他银白的发丝,冷魅出尘。

    “你可满意了?”他说。

    我垂眼,自嘲地笑笑,我怎么会满意呢,单单是这样怎么会满意呢。

    清冷暗淡的月光倾洒在地上,我看见自己的身影,是纤瘦孤单的。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移了过来,从身后将我揽住。于是我看到地面上的两个人影叠合在一起,看起来亲密无间,触手可及。

    可,我心里知道,身体的距离是近的,心却是远的。

    宁俢揽了我一瞬,轻声说:“外面风冷,我们回屋吧。”

    我也不质问方才他明显遮掩似的杀了沈惜雪,也不怀疑他是否真如沈惜雪所说,他接近我是怀揣着目的,只是一场逢场的戏。

    一切不必多言,心中明了就好。

    这几日,我不回天界,宁俢也没回魔界。本是互相对峙的两人,终日腻在一起,品茗,对弈,赏花,观月。

    夜间时,于锦被中抵死缠绵。给彼此的心最后的放纵。

    情浓时,他会温柔地呢喃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温柔以待,让我产生了一种被他深爱,被他珍视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事后,他总会背对着我,那灼热的体温渐渐冷却,他眉眼的柔情会慢慢褪去,成了一种“不得已”的迁就。

    每当他热情时,我便会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啜泣。

    他的心终究还是冷的,而今那强装出来的柔情,骗得了谁呢。

    是,我早知道,很早便知道,可我愿意被他骗。

    当他终于按捺不住。眼中冷意乍现时,我心底的大石反而落下了。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终于被晾到太阳底下。

    他说:“灵玉,你我如今已不分彼此,我的野心,你该知道。”

    “所以呢?”我不愠不火的态度惹怒了他。

    “帝印,统领三界的帝印,给我。”他压抑着怒气,竭尽冷静地跟我如是说道。

    我歪着头,看他,巧笑嫣然。“如果我说我没有帝印,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他像一阵狂风旋转而来,冰冷白皙的手握上我的脖颈。

    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怒容。这个男人,冷静时美如冰雕的玉石,发怒时,亦如威猛的豹,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呢。

    “宁俢,明明不爱,却还要柔情相待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吧?每日看着你僵硬不自然的眉眼,我都替你感到辛苦呢。”

    他眼眸一眯,“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呵,就是早知道了。看着魔君你在我面前演戏,看你强装出来的温柔……我看你就如同在看一个跳梁的小丑,在我面前,拙劣地演绎着——”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手便狠狠地往我的脸颊落下。

    头被打偏,嘴里尝到一丝腥甜。

    我知道,我这番话触及了他的底线。

    抬眼,看着他暴怒的眼,我有些自得的笑起来。果然,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这样惹得他发怒。

    “你知道吗,就凭你这一掌,我就绝不会把帝印给你。”我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注视着他,“不过,你若是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

    “你做梦!”他低吼一声,十指蓦然长出黑色的尖尖利甲。深深扎入我肌肤。

    我吃痛地闷哼一声,水雾在眼眶弥漫,我忍着泪意,仰头细细地端详着他清冷俊美的脸,他不是宁俢,那个可以为了我而进入无间地狱的宁俢,已经死了。

    而眼前人,他猩红着眼,银白着发,俨然是一个堕入魔道的妖邪。

    如此,便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倔强地看着他,“你越想得到帝印,我就越不会让你如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好,本尊就让你看看,欺耍本君是什么下场!”说罢,他嘶吼一声,十指便向我的眼睛刺来——

    尚未触碰,便泪如雨下。

    他怔住,双手顿在半空之中。

    我笑出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我并不在意,瞪大着眼睛看他,小心地、温柔地、问:“宁俢,是你回来了吗……”

    可随着话落,眼前人毫不犹豫的杀伐,否定了我的问答。

    血和泪,汩汩地顺着眼睛滑落。

    眼睛痛到极致,心却不痛了,声音哽咽起来,“若是宁俢,他一定不会这样伤我。可是。真正的他,到哪去了呢……”

    随后,我看到他忽然抱着头,拼命地往墙柱撞去。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喊着头痛,四处冲撞。

    我看着,却笑了,抬头,望向黑洞洞的夜幕,父君,你看。女儿我还是唤醒了他的神志了呢,你大抵会对我失望吧?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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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老君对帝君说:“公主这双眼,怕是药石无医,我那仙丹,也治不了。”

    帝君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一叹,“罢了,终归是朕把她逼急了,是朕的错。”

    “陛下无需自责,您时日不多,是以只能用非常手段逼着公主完成劫难。她此时不理解,想必过个几万年,她便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要做这帝君,道路十分艰难。想朕当初,共历尽一万七千五十难,最后才挺过来,要统领天下苍生,并非易事啊……”

    “公主既是凤头簪认下的主,想必劫难会少些,称帝的道路也会轻松些。”

    “话是这样说,只是吾儿经历的皆是情劫,比朕那肉身之苦还要痛一百倍,朕现今担心的是,她最后能不能挨过来……”

    待他们离开凤栖宫后,我才缓缓地活动酸痛的身体。

    眼睛并没有彻底失明,稍稍有些光亮,只是看不清人影罢了。

    这几日,钟炎烈来的频繁,凤栖宫上下所有仙人都认得他。贴身仙娥水露告诉我,那钟天王每次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些伤。

    不用她说,我也是知道的,虽然眼睛看不见,我却能闻到那股被极力掩盖的血腥之气。

    他大概,是去魔界寻仇了吧。

    今日,又听见他推门进来,我刚要问话,就听到他说:“阿玉,仙魔两界终于开战了。”

    手指深深地陷入棉被里。

    他继续道:“你身为新君,众仙要求让你……率兵征战。”

    过了许久许久,我听见自己清浅的嗓音徐徐响起:“何时?”

    “两日后。”

    “好。”

    钟炎烈惊愕,拉住我的手。微微收紧,“你眼睛不便,可以不出战的……”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摇头道:“这是我的责任,也是劫难。”说到劫难时,我心中苦笑,又是劫难,又是历劫,又是一场注定遍体鳞伤的结局。

    “你走吧,我想休息。”我躺回床上,侧过身。背对着他。

    钟炎烈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他走了?”我问水露。

    水露应了声之后,我便让她取纸笔来。水露疑惑,大约是想不通我一个眼睛看不见的,竟然还有心思写字。

    待她取来纸笔,然后扶着我来到书案前时,我说:“你也退下吧。”

    水露欲言又止,终是无言出了门去。

    坐在书案前,我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出了一会子的神。而后执笔,竖在眉间。默默念诀,随着心念转动,笔锋刷刷地在白纸上书写。

    末了,我小心地折叠起来,唤了水露入门。

    “两日后,你把这封信笺,给魔尊送去。”

    水露惊讶,声音藏着不安,“君上有什么事,不能亲自递给他?”

    我沉下脸,“你听本君吩咐便是!”

    于是。她唯唯诺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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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南天门外,乌云滚滚,风沙狂卷。

    仙魔两军对峙。

    钟炎烈遥望着骑黑鹰背上的冷酷魔魅,皱着眉,低声对身边的天将说道:“君上怎的还不来?”

    那天将冷汗涔涔,“末将已经差人去催了,可不知为何,君上那边就是没动静。”

    这厢,水露的脖子上架着一柄长剑,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抖着声音说:“君上您要让小仙带您去哪……”

    灵玉身着一袭水蓝长裙,忽然回眸,对她一笑,“去诛仙台。”

    水露被那一眼闪了神,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弥漫着云雾的高台已然近在眼前。

    今日,仙魔交战,天宫各地调走了不少天兵仙使,是以,孤寂荒凉的诛仙台无人看守。

    水露吓得两腿打颤,惊恐地望着这个神色决然到平静的女子,祈求道:“君上,您是天宫未来的帝君,您不能跳下诛仙台啊,若是跳下去了,便会断了仙根,毁了仙魂……”说到这,她眼前一亮,看到钟炎烈往这边急急行来。她惊喜,正要大喊,忽然颈上一痛,被人用力推到远远的。

    灵玉终于爬上了诛仙台,站在高处,感受着猛烈的狂风迎面拂来。

    耳边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她终于无所顾忌地,纵身跳了下去。

    身后,是谁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响彻九天?

    她再也听不到了。

    她想,断了仙根,毁了仙魂,入了轮回也好。

    她终归是渴慕凡间的红尘的,如此,不成仙也罢。

    ……

    两军对决,战事一触即发。当有人高声大喊,‘君上跳下诛仙台’时,仙军瞬间大乱。

    屠峥激动地请示:“尊上,现下攻打仙军最适合不过了!”

    话落,他发现这位冷酷魔君的脸色竟然变得苍白如纸!

    正急着要询问,便看到一个仙娥乘着云朵迎面而来,双手奉上一封信笺。

    当宁俢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他浑身一抖。

    “这世间,总有一个人,是你心口的朱砂,不能磨灭,不能遗忘,兀自疼痛着,然后泪流不止。

    你可以为了他,放弃和舍弃,也可以在伤得遍体鳞伤之后,还装作不在意,此后,依旧念念不忘。

    不是不恨,只是舍不得恨,如此,爱便低入了尘埃。永远都不会开出花来。

    如果,情是债,那么我愿意用真心来浇灌,用爱情来陪葬,成全你的霸业皇图。

    你总是怨我不把帝印给你,其实我早已将它送到你的胸怀里,你不自知而已。

    卿卿吾君,可记得那夜花间交与你的定情信物?

    凤头簪里,藏帝印。

    玉字。”

    信笺被摔落,骑在黑鹰上的人忽地捂住胸口,陡然地咳出血来。

    一声又一声的猛咳,似乎要把心肺咳了出来。

    当苍茫的云片上,染上点点红色时,他终于止了咳,低头,赫然发现,他将自己的心头血,都咳尽了。

    然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头银发,一寸寸地变成了黑色。

    那冷情的魔魅,此刻半跪在地上,披头散发。

    过往那些压抑在心头的记忆。此刻宛如一个被封印了千年的酒坛,刹那烈香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喷薄而出。

    他眼角渐渐渗出了晶莹。

    依稀想起有人说过:“有朝一日,等你醒悟时,你必会后悔终身!”

    他竟然,那样深深伤了他心尖上的人。

    是,他现在后悔了,悔得肝肠都要断裂。

    一声长啸,一切终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