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恐怖灵异 >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贰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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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被山风漫卷进峡谷的时候,方羽停住了脚步.

    山风很大,雪也不小。只不过眨眼的瞬间,被山风卷着的雪花就给幽深的峡谷里平添了一片朦胧和迷离的凄美。

    负手立于笔直的绝壁半腰上,方羽静静地望着脚下十米处浩浩荡荡,径自向前奔流不息的大河。良久之后,彻底回醒了过来的他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好像是迷路了。

    不过相较重归于心头的那种空灵和圆融,迷路这个小小的问题,就根本没有引起他任何的重视,反倒有一缕淡淡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从容而飞扬。

    自那日和袁华分手,觅地入定的他陷入那种奇异境地后至今,颇长的一段时日过去,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醒。

    “颠倒迷梦尘世间。灿叔啊,现在我终于真正明白这种境地的滋味了,呵呵!”

    抬头仰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峡谷上空,方羽在自己的笑声里拔起身形,就像一缕扶摇而上的轻烟,迅速掠上了峭壁的绝顶。

    峡谷之外的雪下的比峡谷里更大。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脚下幽深险峻的峡谷河道,四周也全是高低起伏,白莽莽望不到尽头的峰峦。视线所及的地方,还是看不到丝毫的人烟。

    “嘿,这下可有些糟糕了。”

    站在绝壁的峰巅,就在山风和大片雪花形成的涡漩中央,方羽手握着没电的手机,灵神也在喃喃自语中延伸了开来。

    跟袁华分手时还在深秋,现在却已是大雪纷飞的寒冬。

    而这段颇长的时日里,除了最初入定前跟家里联系过一次之外,陷入那种奇异境地的自己竟再也没给过家里任何的消息。

    还好自己这么快就被这场雪给惊醒了,要不然岂不真会步入灿叔的后尘?

    若真在那种不言不语,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一过百十年,那……

    一想到这里,尽管现在天气冷的有些吓人,但方羽的额上,还是隐约出现了冷汗的痕迹。

    五通神一事,尽管最后算是有了个勉强可以接受的结果,但其中一些未尽之事,却也让他的心里郁结了太多的无奈和痛苦。

    而深深的困惑和迷茫,也让他在送走袁华之后,在入定时陷入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境地。

    那是一种和当初的灿陷入的状态非常类似的奇特境地。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的。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奇妙状态中,他踏上了自他得到天心灯以来,最为古怪的一段旅程。

    就跟传说中的苦行僧一样,这段时日里,沉浸于那种奇妙状态中的他不言不语,不吃不睡的一直都在沿着大河不停的往下行走。

    期间不知道穿过了几个城镇,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村落,但依稀的记忆中,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之间,陪伴着奔涌不息的大河在踽踽独行。

    直到刚才,天空开始落雪的那一瞬,他才从那种奇妙的境地中猛地回醒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会进入那种奇妙的境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的醒来。

    可他就在天上落雪的那时,醒来了。

    原本横亘在胸口的那些块垒也已随着这漫天飘飞的雪花,消融在了这素净的天地之间。而再度恢复了空灵和圆融的心境,也让他在回醒的瞬间,有了将一切都把握在住了的感觉,仿佛再也不会失去。

    那是一种用语言很难说清楚的奇妙感觉。一时之间,方羽也说不好这段奇特的经历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起码有一点,他心里却再也清楚不过的知道,经此一番后,回醒过来的他和以往相比,不同了。

    起码,再也不会因为一些事,而让自己再陷入那种无奈和困惑之中不能自拔,这是源自他心灵深处,最本能的明悟。

    如电般四面延伸出去的灵神并没有让他失望,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就已带回了他需要的信息。就在他身后,河对岸,那三重峰峦之后的山谷里,有行人快速移动的信息。

    “这么快的速度?有意思!”

    几乎就在这明显有些异常的信息被灵神捕获的瞬间,他的身形就已消失在了原地,随即出现在河对岸另一座险峰的绝顶。

    山脚下,就在莽莽群山的夹缝和谷地之中,有一条勉强算的上是路的山道期间在蜿蜒起伏,站在峰巅上向下望去,这条痕迹模糊的山道显得很狭窄,也很崎岖。

    视线所及之处,有不少路段更是在险峻的陡坡上硬生生踩出来的通道,不知道平时走上去感觉会如何,但是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却让站在峰巅的方羽看着都觉得有些惊心。

    可是此刻,就在这样崎岖陡峭的山道上,就在这大雪纷飞的恶劣天气里,却有八个身穿红衣的人抬着一顶朱红的轿子在快速的奔驰。

    四周是被大雪覆盖的莽莽群山,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只有这八个一身火红的人和那顶朱红的轿子在像风一般的飞驰。

    速度快逾奔马!

    方羽在这八个人和那顶轿子入目的瞬间,就已将刚刚收敛起来的灵神再度的延伸了出去。

    周围四十里方圆除了这八个人和这顶轿子,再没有任何人烟的信息。

    “真是迎神?”

    在重新收敛起灵神的同时,方羽清亮的双眸里出现了淡淡的好奇。

    眼前的这一幕,对很多来说,或许有些诡异。但是对他来说,却并不足为奇。

    早在还没得到天心灯的少年时,他就在家乡小镇附近的大山里面,见过类似的场面。

    在家乡的山里,有一座很有名的神庙。不过那座神庙里面,供奉的并不是那些赫赫有名的神仙佛陀,而是山里一个本地的少女。

    那是一个听起来很神奇的古老传说。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山民家里,生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据说出生时异香满屋,余香缭绕三天不消。而这神奇的女孩,生下来不到十天,就能张口叫爹娘,不到半岁就会走路。五岁就能帮母亲烧火做饭。

    更奇特的是,自她出生以后,她们家蚊虫绝迹,而且经常还会有山里的猛兽在夜里围着他家转悠,等到天亮的时候又都悄悄离去。这让所有注意到这点的山民们都相信,那是那些猛兽在为她站岗放哨。

    而且难得是,尽管自出生以来有种种奇迹般的事情围绕着她发生,可她却依然是周围所有山民眼中,最善良最乖巧最懂礼貌的好女孩,当然也是当时山里最漂亮的姑娘。

    所以从她刚长成半大姑娘的那时起,就有不少山里的殷厚人家到他们家去提亲,可是都被她父母以年纪还小的借口给婉拒了。

    但是这并没有拦住这些人家的热情,过不上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再次找上门去。

    到了后来,甚至连山外的一些大户人家都知道了她的声名,陆续也开始加入了提亲的行列。

    就这样一直到了她十六岁那年,淳朴的父母再也找不到理由推辞那些提亲的人家为止。

    因为在当时,对一个山里的女孩来说,如果到了十六岁还不嫁人的话,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所以她父母就在来提亲的那些人家里,千挑万选的给她找了一个家底殷实,家声也非常不错的人家,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是谁知道,就在父母答应了对方,准备接受对方聘礼的前夕,他们才从自己女儿的哭泣声里明白,原来女儿之前说一辈子不嫁人,要在家里侍奉他们终老的话并不是害羞的推辞,而是真的。

    可是在当时的那个年代里,山里人对信诺的坚持和对礼仪最朴素的态度,以及作为普通父母对生活的认识,都不是光凭女儿的眼泪就可以抵消的。

    更何况,以他们对自己女儿的熟悉,自然知道女儿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喜欢的对象,所以也不存在棒打鸳鸯的顾忌,所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们对女儿采取了比较强硬的措施。把她关在了家里,不让出去。

    看到父母这么强硬的态度之后,女儿也知道这次的事再没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很快也就转变了态度,应允了下来。

    可是她前后过于明显的变化并没有让松了口气的父母完全放心,所以她父母依然决定在接受聘礼之前不让她出门。

    而她自从点了头之后,也就不再哭泣,甚至都不再要求父母放她出去,而是整天就呆在家里纺布。纺的还很辛苦,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一直在纺布,夜里也会纺到很晚才睡。

    母亲看她这样,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劝她早点休息。可她却说,怕自己以后不在了,母亲会更辛苦,所以趁还在的时候多织出来一些,以备后用。

    女儿的懂事和这次对她强制措施带来的歉疚让母亲心头的怜意大大的胜过了戒心,就这样连续过了三天之后,就在将要纳聘的头天晚上,吱呀呀响了半宿的纺车却没有了声息。

    拂晓时分,发现女儿不见了的父母惊慌失措之下,发动了整个村子的山民一起出去四处去追寻,可直到天光大亮都没找到她的踪影。

    后来还是回到了家里的母亲细心,她这时才想起女儿这几天在家里说是在纺布,其实一直都是在捻线。

    可是现在,她捻的那些线却全都不见了,空无一人的纺车上,只有栓着的一根细细捻线静悄悄的顺着墙根,消失在了门缝里。

    当时她心里没来由的一动,便随着那根线走了出去。结果那根细细的线却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了村外的莽莽群山里。

    于是,她和丈夫以及所有的亲友就一直随着这跟有些神奇的细线一直往山里走,一直走了一天一夜,这才在又一个黎明中,在八十多里外,临着大河的一座石峰半腰的一块大青石上,找到了盘膝而坐的女儿。

    松木制成的线锤,几乎齐根而没的硬生生插在她面前青石的中央,而裸露在外短短的线锤头上,捻成的细线也刚刚转到尽头。

    盘膝而坐的女儿容颜依旧,可以往只是漂亮温婉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神圣荣光。就是这点容光,让她的父母很快就明白了一个有些残酷的事实,女儿和他们,已经天人永隔了。

    做父母的自然受不了这样残酷的打击,双双哭倒在容颜如昔的女儿面前,可是当他们的泪水滴落在女儿面前,滴落在插在青石上的线锤上时,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那根不知道被用了多少年的线锤,在沾上他俩的泪水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灿烂的朝阳里,硬生生的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生长出了一根翠绿的尺长枝丫。

    这一下子,那些跟随而来的山民们一下子都傻掉了。在这匪夷所思的奇迹面前,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选择了跪伏在地。总之到了最后,所有的山民,甚至包括她父母,都齐刷刷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成仙了。

    本来确认自家姑娘成仙了之后,她父母的悲痛在同来的山民劝解之下也消淡了许多,于是就准备大家一起动手,把女儿的金身请回自家的村落里去。

    可是这时候,怪事又发生了,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前努力,都无法搬动女孩的金身离开那块大青石。

    就在他们愈发相信女孩成了仙,但也因此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大批山民也闻讯纷纷赶来了。

    于是,又一个更为尖刻的矛盾立刻便摆在了她父母以及同村的那些山民面前。

    因为附近的这些山民在目睹了青石上的女孩以及因她而起的这些奇迹之后,同样也都齐刷刷的跪伏在地,而且坚决不让她父母他们搬走女孩的金身。

    他们的理由就只有一个,既然女孩选择在这里坐化成仙,那么她就应该属于这里,属于他们。

    据说当初为了这个,两拨山民之间都差点大动干戈,后来在当时的官府介入之后,才按照外面的惯例找到了一个两方面都能接受的办法。

    女孩的金身以及供奉女孩的庙就修在她坐化的这座山上,而她的父母则将她的一缕头发以及官家册封的文书带回家里去安置。

    每年到庙会祭祀的时候,再由这边的山民去她父母家里迎接她的册封文书过来一起接受祭祀。

    而每年的祭祀结束后,她父母所在的家乡那边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再接她和她的册封文书回家去团聚。

    至今方羽依稀还记得,在自己家乡那边的大山里,这位深受众多山民信奉的女孩还有个颇为显赫的正式名号,莲花娘娘。

    记得当时方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时,还很是好奇了一阵。他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成的仙,为何会被人称为娘娘?

    当时他父亲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做任何解释。

    等后来在山里见过了迎接她的仪仗和阵势,再无数次的听过那些虔诚的山民们各种匪夷所思的解释和传说之后,他的这份好奇渐渐也就消失了。

    可是当初见过的迎接她的那种仪仗和阵势,却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记得当时看到的仪仗,是要比眼前隆重的多的阵势。当时也是朱红色的八抬大轿,轿子上面还有各种描金绘银的绚烂图案,抬轿的人也全都是一身红色的衣袍,甚至就连头上,戴的也是红色的帽子。

    除此之外,前后还各有十二人的仪仗,同样是一身鲜艳的红色。这些人分持锣鼓号钹,背插各色旌旗,一路上或行或拜,颇有一番森严的法度和庄严肃穆的气象。

    而一路上闻讯跪拜迎接的山民更是络绎不绝,当时很是让还是少年的方羽瞠目结舌了很久,特别是在他得知,这一趟,要在一天之内走完这足足八十多里的山路时,更是吃了好大的一惊。

    由此而在一段颇长的时间内,也让他对这位神奇的莲花娘娘还很是敬慕了一阵。

    因为当年,他也曾跟着那支迎神的队伍去了那座赫赫有名的莲花山,那里的确也有相当奇特的地方。

    就在那座莲花娘娘庙还算雄伟的神庙所在的那一面山坡上,的确有半山茂密的松树在嶙峋怪石之间虬结成林,而另一面靠河的石山坡上,却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绿色。

    同样在那神庙的小院里,更有一颗足有两人抱的老松,硬是从一块巨大的青石中央破石而出,长得碧意森森。

    等到后来他得到天心灯之后,偶尔也曾有过再去那里一观究竟的念头,可后来不知怎地,也许是潜意识里还想给自己留下一些少年时淳朴记忆,也或许是因为了解而少了份好奇的根由,他最后还是打消了再去一次的念头。

    至于什么敬慕的感觉,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他没想到,现在又会在这大雪纷飞的荒山野岭间,又看到这么一幅和少年时颇为相似的一幕。

    不过这次,引起他好奇的,却并不是这幕相似的画面,而是这八个抬轿人奇快无比的速度!

    曾经目睹过迎神仪式的方羽知道,当年自己家乡那边的山里,能参与迎神仪式的那些人,都是大山里仔细挑选出来的青壮汉子,而且前后拿着乐器的那前后各十二人里,也至少有八个人是作为后备轿夫而存于其中的。

    要不然,光凭八个精壮的轿夫是很难抬着一顶内有泥塑神像的八抬大轿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上,用一天的时间走完八十多里的路程。

    所以当时他尽管很是佩服那些山民们的虔诚和苦心,却也并不很奇怪他们的脚程。

    可是现在,先不管山脚下这一行人的旅程到底有多远,可是光凭着他们八个人能抬着和当年差不多的一顶八台大轿,在落雪遍野的山道上以远比常人空手在平地上奔跑还要快上许多的速度,就足以引起方羽的好奇和注意了。

    在方羽的感觉中,自己家乡那边山里迎神的八十里多里的路程,要是换上山下这八个人的话,恐怕不到半天,他们就能跑完了。

    这还是他们在落雪山道上的速度……

    方羽看到这里,灵神再一次电射而出。

    随即,他的眉头就微皱了起来。

    “傩面?遁甲符?嘿!好大的排场,这混蛋难道想跑死这些人不成?”

    就在他皱眉低语的瞬间,山脚下,宛若奔马一般飞驰着的那八个人,已经抬着那顶坐着人的轿子拐进了前面的山背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