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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在这个寒冬腊月,冷的直让人感叹能在屋中烤炭火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

    我在宫中,依旧做着悠哉游哉的、皇帝面前的红太监夜笙,而未弦,他竟然直接把花间在东厂的那个极好的小院送给了我居住。

    可是让我住在这里又算什么呢?怀念旧人吗。

    如今则慕——或者说顶着凌风傲名字的他,被我叫骚包的他,实际上却是我哥哥的他,则慕。

    我夜笙是则慕的妹妹,我真的是则慕的妹妹。

    又是一日风雪交加,那落雪压得连梅花也低了头。小棍子剪下来几枝开得正好的傲雪红梅,插在了花瓶中做盆景供我观赏。

    是时,我刚从贵和殿陪未弦大战了三百回合的蛐蛐,正累的酣畅淋漓,进屋之后连忙围在了炭盆旁边烤着火。

    由于狗的一手好腿的小棍子实在是太有我当年的风范,使的我很是宠信他。他奉上一杯茶给我,在我满足的喝下一口之后,他讨好十足的在我身边点头哈腰道:“夜公公,则慕则大人已经在院外等着您了。”

    我闻言连忙放下茶杯,皱起眉头不地斥责道:“咱家不是说过则大人过来直接将他请进来吗?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让他在外面候着!?”

    更何况则慕如今是锦衣卫的人,怎么说让他一个锦衣卫的护卫在门外求见我一个深宫太监也说不过去不是?

    不等小棍子为自己申辩什么,我连披风也来不及系,直接就穿着我的太监服跑了出去。

    视线之间隔着的,是如鹅毛般大小的雪花。他的脸隔断在大雪之中,看的有些不真切。

    却是眉目依旧,气度不凡,除却凝成一个结的眉毛,他看起来仍是那个风流的俊俏公子吗?

    我以为他是的,可是我和他谁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大白之后,在江南与锦衣卫都督则慕一起会宴的那一晚倒是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他只能是我的哥哥,一个可以为了保护我而不惜背上乱伦枷锁的哥哥。

    我在雪中向他奔来,却在他身前一米处停下。面色微红,娇喘点点。

    他见我来,嘴角漾起一个笑容来,带着满满的宠溺与欢喜,替我拍掉头上的雪。

    “嗯那个手下的小太监不懂事,竟然把你拦在了外面!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训他,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你”

    “妹妹。”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我在忽然之间觉得害怕。

    “嗯?”

    我只好停下我的话,抬起头对上他那明亮的眼睛。那黑色的瞳孔中,有我期待的样子。

    则慕抿着唇,眼睛却在一分一分的左右打量着我。

    我也打量着他。

    那黑色的锦衣卫独有劲装穿在他身上是那样贴合,俊朗不失温和。我的哥哥,则慕,我的哥哥。

    我在心底坚信,没有一丝的怀疑。当初在得知那个则慕是我的哥哥时,我的心中就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可是在面对他时,我的心中就绝对相信着。

    “妹妹,我的妹妹。”

    如此胶着,如此的喜欢,那是我的哥哥。

    “哥”我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的温度,是和雪差不多的冰凉。“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则慕却反握住了我的手,为我的手呵气。那满满的爱恋使我沐浴在浓浓的亲情之中,那种温暖比炭火还要暖呵。

    “我要离开上京了,可能会回来,也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上京了。”

    “”

    一句话让我瞬间手足无措起来,我连忙紧张地望着他,问道:“你不在上京你要去哪里?你为什么不会再回来了?”

    “我要回到江南,况且,我没有在上京的意义了。你不必担心,我会常写信给你,若你得空,就去江南看看我。”

    “我不识字啊。”我气恼的抓抓头,“要不等我到了出宫年龄我也去江南陪你一起”

    “妹妹,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则慕唯一的妹妹。还有,我希望你原谅我曾经那些那些自私的话。”

    他指的,是他曾经说过,不求我喜欢他,他会一直无怨无悔的照顾我那些话。这些话一直横在我的心中,始终难以消磨。出于本性,我可以分辨的出,哪一些是真心,哪一些是假意。则慕他对我,怕是真的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亲人,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的心会一直跟随着你。”我抿唇笑着,以我最大的温和与谅解。我知道,他会懂得。

    以往那些逼迫我喜欢他的话,那些他说会照顾我一生的话,如果我真的答应了,那恐怕我们一辈子都要活在乱伦的阴影下。

    如果我不是她妹妹,或者我们没有这层关系,或许以后面对他,我都是尴尬着的。

    雪落在他的手上,瞬间融化成水。入眼皑皑一片,那种苍茫的颜色实在美的洁净。

    最后,他送了我一个拥抱。那是一种带着暖暖亲情的拥抱。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将他抱的紧紧的。

    我以为这个时候他会对我说什么话,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谈论到了我心底最深沉的一根弦。

    他说:“你还是爱着他的吧。爱过那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是说不爱就不爱的呢。”

    这话说的很没错,我现在除了花间,心中当真是装不下别人了。

    不过花间下落不明,就算明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和我哥哥谈论这些问题,所以我回答的很是放心大胆。

    “没遇上他之前,我想的只有等我到了出宫年龄,我就找一个老实过家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怎么活不是活呢?可偏偏遇上了,哥,我不爱他还能怎么办呢?可能也是我一个平民,攀上这么个高枝不舍得放手,但是让我再去接受他以外的人,我真的做不到啊”

    花间啊花间,何时能与你站在花间,共赏繁华呢?

    则慕拍拍我的后背,安慰道:“一切随你,不过他现在下落不明,你不要为他误了一辈子。”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早在爱上他的时候,我就已经误了一生,为他万劫不复。只是,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

    “妹妹,保重。”

    他松开了我,缓缓后退,然后,潇洒转身,不带丝毫的留恋与犹豫,最终那抹黑色变得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这样的分别,也许就是永生了呢。我有一个哥哥,可是今天过后,就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则慕。

    这一年真可谓是风云变幻,昔日风光无限的东厂今时被锦衣卫打的落花流水,那蓬勃的力量不复存在,锦衣卫这一次当真是漂亮的还击。

    然而,对于那如昙花一现的东厂督公花间的下落,却是众说纷纭。死伤,被暗杀,被下毒,种种不一的说法皆有之,不过总结起来,便是花间非死即重伤,多半是废了。

    我听着那种种议论,一笑置之。

    年关已至,这一年已过去。明天过后,正是新的一年。

    瑞雪兆丰年,可是这雪也不能老这么下不是!?

    “皇上,冻手了不?奴才送皇上回宫暖暖再出来吧?”我走到正在堆雪人的未弦身边,好声好气地问道。

    宫中之人正上上下下里出外进的布置后宫,争取把这个年过的气派一些。皇上不争气,后宫又没有什么得宠的,或者能担起后宫大小事物的妃子,于是这些个零碎活就交到了我们这些个苦逼太监手中。

    要是在以往,我可听说这些事情都是由花间负责的。

    我夜笙啥啥不会,就乐得做一个甩手掌柜。我上边还有太监总管卓公公,怎么也轮不到我。所以,在这个大家都忙活的时候,只有我才能闲到来陪皇帝堆雪人的地步。

    未弦将一根胡萝卜插到了雪人的眼睛下面做鼻子,这样,一个雪人的三官就出来了。另外两官直接省略。

    未弦看了看手中剩下的一根胡萝卜,想了,又想,直接将他插在了雪人裆下的部位。

    我:“”

    皇上,您不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淫乱了吗皇上!

    未弦没理我,看来是想假装没听到。我清清嗓子提高了音量,道:“皇上,太傅说下午要来考您国论,您可有背会?”

    “”

    未弦默默的拔出了那根不雅的胡萝卜,我刚松一口气,未弦又手握粗壮的那一头,用胡萝卜尖指着我的鼻尖,威胁我道:“你再说话信不信朕插死你?”

    下的心又重新提起。

    未央的皇帝实在是太丧失了,居然对一个太监说“信不信朕插死你”这种会让别人想歪并且影响皇上性向的话,简直简直太基情了!

    “皇上,奴才知错,但是外人面前还请皇上”我悄悄地道:“注意言行啊!”

    听了我的忠告,未弦可算放弃了插死我的念头,重新将胡萝卜插回原处,然后,屏退了左右闲人,幽幽地道:“后天,就是新年了吗?”

    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向皇上谏言道:“皇上,过年您也要背书,功课耽误不得”

    “做皇帝,若做不成一个好皇帝,那朕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无趣。”

    这种问题,我一个奴才无权置喙,闭嘴才是最好的做法。

    未弦目视远方,那一刻的他,尽管只是少年之姿,却已经有了手握江山的骄傲。那种姿态,充分使我意识到,什么才是真龙天子,国之帝王。

    仿佛从前那个荒唐的皇帝,都只是假象而已。

    “皇上,回去吧”

    大年初五,后宫灯火通明。对于那种俗气奢靡的宫宴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于是和未弦找个皆借口离开,独自回到了昔日的小院。

    跟着未弦东跑西跑累了一天,实在是累的不行。我将衣服脱掉之后便钻进了被窝。那里面暖暖的,舒适而贴心。

    啊

    忍不住呻吟一声,我闭上眼,但渐渐的发现了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腰上?那东西正在顺着我的腰向上游走,然后握住了我的

    “流氓!”

    我掀开被子,不顾一切向前踢去,用尽我全身力气。

    我夜笙在后宫的确是大红人,但还没想到能有小宫女主动爬床,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小笙笙~~”

    “”

    被这声音呛了一下,我却听出这声音好像有几分不对劲。

    我把被子一扬扔到地上,看着床上那一团妆似委屈,精赤上身的雍容美男,且不看他的面容,单是看这绝无仅有的身材,就让人把持不住,更何况他的容颜也是灼灼桃夭,美的让人惊叹。

    我的嘴角狂抽不止,隐隐有黑线在风中凌乱。

    “花间?”

    花间一个饿虎扑食压过来,将我摁在身上。长臂一扯,被子立即盖了上来。我的眼前除了花间的美色外,再无其他颜色。

    “许久不见,有什么话不如先睡一觉再说?”

    “”

    花间绝对是受了刺激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我立即挣扎反抗起来,却忽略了花间的力量。他狭长慵懒的双目染上情欲的颜色,多看一眼,就让人失去理智。就像我。

    “喂,你是太监啊,咱俩根本不能睡觉好吗!”

    “睡个觉而已,和是不是太监有什么关系?”他邪笑着看着我,“你是不是在想着那事儿?”

    一句话问的我整个人又羞又臊,但想着没羞没臊才是王道,我又丢弃了脸皮,搂住了花间的脖子。

    “反正你是个太监,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我怕你干什么?”

    “是啊。”花间虽然在笑,但我却察觉到他的话语中隐隐有了咬牙的味道。

    然后

    吹灯,熄蜡。皇宫之中唯一一个黑着的屋子,大抵就是这里。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居然一句话都没有问便就这样和花间睡在了一起。亏大了亏大了。

    更加亏本的,若他真是个太监倒也罢,可我怎能如此天真,怎能如此单纯,怎能怎能忘却他腹黑的本性!

    事后,花间抚着我的腰,言笑晏晏道:“呵呵,小笙笙,这次你可有见识到何为不能人道?”

    我嗷一声怒吼,掐住他的脖子:“花间!你大爷的你为何不是太监!你的命根子是借来的是吗!你他娘的居然不明不白的睡了老子,老子的清白呢!”

    “夜公公息怒,”花间轻易便摆脱掉了我,反而再次压住了我的全身,“那我只好把自己赔给你,一辈子,一辈子都赔给你,好吗?”

    我瘪瘪嘴,心里却乐开了花。如果能换来花间的一辈子,那真是值!

    我假装不情愿的接受了,但还是要出言嫌弃几句。“要你来干嘛,难道还要养你吗?”

    “是啊夜公公~从此以后你做爷,我给你做奴才,伺候你一辈子,宠你爱你一辈子,请公公一定要给奴才这次机会啊~”

    “好吧,暂且准许你。哎你干嘛,你把手给我拿下去!你花间你混蛋!”

    “小笙笙,奴才先伺候你唔先伺候你暖暖床”

    花间口含一物,含糊不清道。

    然后春光无限衣衫凌乱喘息粗重香汗淋漓春色盎然无止休

    花间,有你回来,有你在身边,真好。

    我这一生,遇见你,爱上你,没有恨,没有怨。就算你曾做过的那些事,我也可以原谅。

    因为爱一个人,只怪太晚,爱不够,不够。

    一直不知道是谁的锦衣卫都督总算露出了头,千算万算,我都没想到会是他花间。

    当年花间的父亲因为与上一任东厂督公结仇,所以被后者下了杀手派去杀害花间的母子。

    花间幼小年岁便亲眼目睹了母亲残杀,以至于他这辈子都恨绝了东厂。

    却没料到命运弄人,他却被仇人带回了东厂,亲手栽培成了下一任东厂督公。

    花间表面风光东厂,却在暗地中,借着与锦衣卫的争斗,除掉了东厂。也难怪在菩提寺的那一夜,东厂会尽数全败。因为花间,从未想过要让东厂胜。

    甚至连他残害百姓,也是因为想要除掉东厂这个祸患。

    我听完花间口中的这些事实,整个人只觉不能再震惊。

    难怪,难怪

    他借着东厂之名,让天下人恨透东厂,这样当锦衣卫一领天下之时,百姓绝对会极其赞同,无人会有怨言。

    这般深沉的心机,难测的城府,简直可怕。哪怕伪装自己的性别和声音,他也是滴水不漏着的。

    而他,既然原本就是锦衣卫都督,那么以后掌控天下的人,还会是花间?

    “不,”花间摇头,“未弦会是一个好皇帝,以他的心性,绝不会继续容忍有人霸着他的江山他的天下。”

    “如果是在斗蛐蛐上面,他的确不会容忍别人这样做。”我靠着他的肩,嘟囔道。

    “当年我选上他的时候,他却跟我说,江山可以让我五年,但是五年之后,我却不得再参与朝政。否则,他会用尽他所能动用的力量,除掉锦衣卫。”

    “哈?”我傻了眼,当时未弦才几岁?这种话,真的是那个一看到书就睡觉的未弦说的?“他知道你的身份?”

    “嗯。”花间点头,“他早已调查出了这一切,这些连当时的东厂督公都没有调查出来的秘密。”

    “”

    我无语良久,想我夜笙还自认为聪明的已经可以玩弄未弦,却没想到未弦的城府竟然比花间还要深。

    他抱住我的腰,轻叹道:“这些事情都不再与你我二人有干系。正月过后,皇上已准许你我离京,不再与朝廷有任何关系。”

    离开上京?我想了又想,便已了然。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花间能用的价值已经没有,何况以花间的才智和能力,未弦留他在身边的确有养虎为患的可能。未弦既然已经决定要亲手打理天下大事,绝不会容忍身边有这样的存在。

    可是我能理解,并不代表我能接受。想到这些年花间为未央所做的一切,我难免替他心凉。

    “不要这样,夜笙。”他挑起一绺头发,轻轻吻上去,“还记得我答应你的誓言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等到一切都结束,扬州的杏花如雨,离州的桃花天下,上京的落雪苍茫,我们一起去欣赏,怎样?到时我们走遍九州,最后再回到这里,看这江南烟雨朦胧,共同隐居至死。

    我温顺的点点头。

    “先赏上京这落雪苍茫,正月之后,估摸离州的桃花就要开了呢,桃花谢后扬州的杏花也差不多,最后再去江南。”

    “好,我与你在一起,一直一直。”

    离开上京,雪落无声,却送走了我和花间。

    尽管是游山玩水,却还是难免心怀伤感。在出了上京城门之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巍峨大气的城门,将是我此生都无法在踏入的地方。

    我擦擦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又怕我看错了。重新看完之后,却发现真是我看错了。

    是啊,怎么会呢?未弦现在一定在审批奏章,怎么会来城门,为我和花间送行 ︽2miào︽2bi︽.*2阁︽2,

    “走吧。”

    花间侧过头,冲我一笑。那一笑,简直让其他景物都失了颜色。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哥哥还在江南。不如一起去投奔他?”

    我深吸一口气,也回之一笑。没错,在那个遥远的江南,还有我最亲的亲人。

    我握着花间的手,牵着马,向那遥遥的远方走去。那里,是我将要去踏足的领域。

    远处,天色湛蓝,云朵洁白。我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也有最潇洒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