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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真是忙毁了，厕所都没有时间去，还好，一切大功告成。”李宝强看着手里的账本，感叹道。“现金，银行存款的账弄清楚了没有？没有差错吧？还有几家付款不急的，推到明年，他们如果问，就说正在办。”季小北知道全付完所欠款肯定资金不足，工程上有些事情还是要区别对待，人活在世上实实在在往往事以愿违，处世要懂方圆，方在于做人，方方正正地行走，人品至上，圆在于做事，圆滑地周旋，留有余地，不能横冲直撞，行事就好比行舟，迂回而行，船在很狭窄的两面航标之间要迂回前进，才可顺流驶下。
“已经仔细对过账，简直完美，一分不差，头,您尽管放心，一定保证完成任务。”李宝强称呼季小北很随便，自然，也不失上下级的尊重，财务科是项目设置的，管辖权却直属公司，目的为了防止项目权利过大，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有些权利公司还是知道不能过分放，一个人权利过大，膨胀就会过大，大到一定程度，他就难以掌控手中的方向盘。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过年啦？我都能闻到年味了，一大锅地锅鸡的香味扑鼻而来，那个味香飘千里，真是馋人。”刚子夸张地舔了舔嘴。
“标准一个吃货，你的心思我们懂，说起年味，那才是人真正所要追求的幸福，喜庆，美食，简单，全家团圆。”
“好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饭菜，经你这么一说，真想家了。”
“不要画饼充饥了，这里伙食也不错，项目何时虐待我们？不定时的加餐，别否认大锅饭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季小北开始鼓舞士气，“李嘉，你把值班表做好，值班的同志年初六过后再陆续回去，其他同志明天放假，这个时候票能买到吧？”
“可以买到，早联系了黄牛，加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这些黄牛真狠。”陈昊不知通过何种途径认识几个倒卖火车票的人，项目上如果有谁想回家，都会找他代 办。
“我和张洋还要多呆一天，刚子，李嘉你俩跟我一起走。”
“我过年值班！等十五后再回去。”李嘉往外看了看，阳光照在雪上，发的光很刺眼。
“好吧！”季小北本来想多放李嘉几天假，去解决终身大事，看李嘉没有心事，只好做罢。
张洋知道季小北的想法，多留一天肯定是为了年关打点关系，这是业界必须有，肯定有的，逢年过节，各行各业都会找这喜庆节日，送点礼品，送点祝福，这是打通关系的最好借口，美起名“拜年”。打点关系是一门学问，很有讲究，有些礼不是你想送就能送的，有些送了也白送。打点关系目的无非是打通关系，不能盲目行事，避免撞到枪口，它与女人怀胎恰恰相反，让女人怀胎必须要撞上枪口。
季小北与张洋坐在车里紧盯着大门出口，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们已经连续作战几个小时，很庆幸，已顺利给几个人拜过年了。宇宙在创造事物的时候往往考虑两面性，达到阴阳调和，黑夜白天各有各的作用，各有各的使命，白用来光明正大，黑用来掩人耳目，白天君子一样固守，黑夜鬼一样释放。
“给，拉面还是热的，赶紧吃暖暖身体。”张洋把打包好的面递给季小北。
“好吃！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手擀面了。”季小北接过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从中午十一点半到现在一点米粒没进，肚子早开始提意见了。
“看，那是不是上次开会见到的那个王老板？”借着雪光的亮度，张洋看到一个男子走出小区门口，或许天气太冷，他把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了半个脸。
“是他，肯定是他。这么晚他来干什么？难道也和我们一样？”季小北好生纳闷。
“有可能，像雷处长这样级别的人，找他办事的人肯定多，更何况土地审批权掌握在手，或许王万城这次顺利拿地就是通过雷处长之手。”
“我们不要猜测了，时间不早，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我赶快送上去，事情办好明天好回家。”季小北看到王万城走远，放下手中的面，准备下车。“３０４室，你没打听错吧？”
“千真万确，他家住址很保密，知道人可不多，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不是为了项目工作好开展，我才不至于花那么大精力，酒箱里另外塞了二张礼金券。”张洋把后备箱的烟酒取去交给季小北，张洋工程技术不如人，打点关系绝对算老道。
“真有你的，你的功德无人能比，等项目完成后给你嘉奖。”季小北下了车搓了搓手，“化雪的时候比下雪时冷多了。”
提着烟酒，季小北走向小区，这是第一次给人送礼，尽然有点紧张，他把提绳握得很紧，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刚才还觉得冷，此刻手心却出了汗。他左右看了看，像一个刚出道的小贼，生怕一不小心遇到熟人，地上一部分雪已让人踩出脚印，形成一个灰色漩涡，季小北沿着脚印一步步向前走，脑海里想的都是见到雷处长该怎么表达，怎样让对方高兴而又满意地收下这份心意，这与小时候跟着父母给长辈拜年完全不同。
走到三楼时，季小北正要敲门，却听到３０４有人说话。
“雷处长，下次一定抽出时间到项目给我们指导一下工作，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季小北赶紧跑到四楼，躲到角落，他看到苏建负责人走出３０４室房门，回头招了招手，季小北按住乱跳的胸口，感觉真得好险，还好自己机智跑到楼上，要不迎面相见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等了几分钟，约摸对方已经走远，季小北才走了下来。
“雷处长在家吗？”季小北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门，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
“你是？”雷处长打开门看到提着东西的季小北，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是大洋建筑公司季小北，负责Ｓ城四标段工程建设，上次在宴会上见过雷处长。”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最近事太多，小季，快进屋，天气真冷。”
季小北走进屋内，把东西随手放在柜子上。
“小季，这边坐，正好给我说说你们项目的进展，到这里不要见外，带什么东西？”雷处长指着沙发示意季小北坐下，倒了一杯水。
“这么晚打扰雷处长休息了，重要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白天又怕您忙。”季小北环视了一下屋内，他真没有想到雷处长家那么小，不过很整洁，二居室的房子，沙发是很多年前的木制传统家具，上面垫了厚厚的棉垫，鞋柜，书架，沙发都用小碎花布盖着，在客厅拐角一个取暖电热器缓慢地转着头，帮助驱走屋内的寒气。
“没关系，平时睡得也晚，你简单介绍一下项目进展。”雷处长微笑地说。
“项目有一年了，按工期要求主体结构在明年五六月份差不多完成，七月份可以封顶，后期就是小区的绿化，室内外装饰。”
雷处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季小北说：“进度很快，质量上一定要保证，越到最后越关键，你这个项目经理一定要上心，我们后期还会推出几块地，到时可以继续参与。”
“一定，一定。”这时季小北听到里屋传来老人的咳嗽声。
“家父多年的病，天一凉就犯，这晚非要陪他孙子写作业。”雷处长解释道，眼里充满了家庭的温馨。
季小北无法推算雷处长家几口人，只觉得挤在这么小的房子里显得与身份不符。
“雷处长，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项目部，就不打扰您了。”季小北看时间不早，礼已送到，工作也汇报了，便起身告辞。
“项目部离这里很远，一定要注意安全，下雪行车不好走。”雷处长握了握季小北的手。
“谢谢雷处长的关心。酒箱封口处打开过，雷处长记得看看酒可会露气。”季小北不便直说礼品卡在里面，怕雷处长发现当面退还给他，又担心发现不到，只好婉转提示。
“我很少喝酒，看多破费，记得没有下次。”雷处长责备道。
“好，那我告辞了，雷处长早点休息。”季小北说罢，赶紧下楼，他怕说多了雷处长会把东西还给他。
这时的季小北肩上的担子终于放下，他箭步如飞，感觉身如轻燕，企盼着明天快快到来，可以回到久别的家，看到周曼和刚出生的宝贝儿子。
“事情办妥了？”张洋看到季小北在这雪天里满脸春风，猜测十有八九礼送到了。
“没想到雷处长那么和蔼，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听说是一个正直的官，平时生活很清贫，农民的儿子，一步步升到这个位置付出肯定比常人多。”
“与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一样。”季小北赶紧上车，“我们回项目部，开车慢一点，这雪没有融化完，结冰了吧？”
“没事，我技术，你放心，季经理有空也学个驾照？实练找我陪练，完全可以胜任。”张洋发动了发动机，让车子预热了一会。
“好，有个证在身上也是一种技能。”季小北看着张洋开车的动作，记在心里，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赶回项目部，车外白色的雪把整个夜空染白，世界仿佛置身童话一般，马路上的灯让雪半掩着，微黄的光线投射在冰凌上，金光闪闪，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悬在半空，窥视着这个安静而又洁白的夜晚，一切没有发生，一切正在发生，一辆车行走在路上，向前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