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女生小说 > 庶香门第 > 正文 231 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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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盅,烫到。”敏哥儿小心看了眼析秋,又反手过来握着析秋手,讨好似确认:“母亲,真是我不小心烫。”

    若是自己打翻了茶盅,也该是烫到手背,怎么会烫到手腕上头去呢。

    析秋没有看敏哥儿,放开他手,就掀了帘子站门口:“吴中和二铨呢。”

    “夫人。”听到析秋喊声吴中和二铨一左一右从游廊上过来立门口,析秋便拧了眉头问道:“你们进来,我有事问你们。”

    二铨和吴中面色忐忑,垂手进了门里。

    “敏爷手怎么弄,你们说与我听听。”析秋站敏哥儿身边,又托了他手,二铨向来老实,闻言脸色就是一变,吴中目光一转就急忙回道:“是……是小人给敏爷沏茶,敏爷没接住,就打翻了,烫到了。”说着就析秋面前跪了下来:“是小人错,请夫人责罚!”

    敏哥儿一边着急朝吴中打手势示意。

    “你说。”吴中机灵二铨老实,析秋便转了头问二铨,二铨一抖也跪了下来,回道:“……是……是小人给敏爷沏茶,不……不小心……打翻了茶盅……”

    二铨虽说了,可结结巴巴,析秋虽然平日和他们接触并不多,但对每人习性还是了解,二铨自小老实但凡说慌就会结巴脸红,她几乎可以肯定几个人是事先对好了说辞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问过就知道了,下人面前还是要给敏哥儿留点面子,她摆手道:“让碧槐去拿烫伤药来。”

    二铨和吴中满目不安看了眼敏哥儿,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析秋拉着敏哥儿坐回玫瑰床上,仿佛刚刚愠怒只是一个错觉,她轻声细语道:“怎么好好烫着自己了,他们泡茶怎么也不等凉了给你端来。”说着也不抬头看敏哥儿,将他袖子卷起来等着碧槐拿药膏来。

    “下次若是再有这样事,先不要管旁,拿了凉水冲一刻钟,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敏哥儿听着析秋说着,就点了点头,愧疚道:“母亲……”垂着头很自责样子,“对不起。”

    析秋就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恰好碧槐拿了药膏进来,见着敏哥儿臂上伤口也是一惊:“敏爷,怎么烫这么严重。”说着,赶忙开了盖子对析秋道:“夫人,让奴婢来吧。”

    析秋微微点了点头,就松开敏哥儿手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端了茶低头去喝,敏哥儿看着析秋淡漠样子,就红了眼睛垂了头,默默让碧槐去上药。

    “敏爷,您这是怎么弄啊。”碧槐见上头已经抹了一层透明膏药,便拿棉布小心擦了,一边抹着药一边小心吹着气:“不疼吧,您忍着点。”

    敏哥儿点点头,回碧槐话:“……茶水烫。”又飞看了眼析秋。

    碧槐眉头一拧,就怒道:“一定是吴中弄,平时做事毛手毛脚。”说着一顿:“哪里给主子倒茶不凉了端来,这么热水主子怎么喝!”

    敏哥儿嘴巴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碧槐上了药问析秋:“夫人,要包扎吗?”析秋放了茶盅,淡淡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包一层,不让衣服碰着就成。”

    碧槐应是,小心包了一层棉布,她发觉到析秋情绪低落,又担忧看了眼敏哥儿,飞弄完端了托盘站起来:“敏爷这个不能弄到水,明天早上奴婢再去给您换次药。”

    敏哥儿点了点头,碧槐便掀了帘子出了门,站门口又朝敏哥儿打眼色,告诉他析秋明显有些不悦,让他主动去认错说话。

    “母亲!”敏哥儿低着头走到析秋身边站着:“我……我错了。”

    析秋放了茶盅,转身过来看他,问道:“哪里错了?”敏哥儿顿了一顿,不敢看析秋:“我……我不敢骗母亲,还吩咐二铨和吴中一起骗您。”

    “嗯。”析秋面色终于好转了一些:“那你说说,你怎么骗我。”

    敏哥儿沉吟了片刻,看着自己脚:“茶水是皇长子和沈公子玩时候,不小心打翻。”

    原来是这样,析秋松了眉头拉着他自己身边坐下,问道:“所以你怕我生气,可又不能真生皇长子气,就编了这话来骗我?”敏哥儿不安看了眼析秋,点了点头。

    析秋握着他手,轻声道:“真傻,我若是真想知道,托了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再说,既是意外我也没什么可生气,下次你见着他们打闹便小心避开些就是。”敏哥儿见析秋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他,顿时松了口气,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析秋看着他却是话锋一转:“那热茶是你桌上?又是谁端来?”

    “是小安子。”敏哥儿觉得话说开了就好,皇长子毕竟是皇子,莫说他不是故意,就是故意他们又能怎么样,再说连圣上都说了好话,他们也不能一直拿捏着不放,也没有权利和可能拿捏着不放……所以析秋没有生气,其它事情他也不用再隐瞒。

    析秋点了点头,摸了摸着头道:“知道了,你去玩吧,烫着右手你拿笔要小心些,不要沾上水了。”一顿又道:“会不会耽误功课?”

    “不会。”敏哥儿摇着头,其实还是有些影响,很痛!

    析秋无奈笑笑,叹道:“那你去找七舅舅和炙哥儿吧。”敏哥儿点头应是笑着出了门,门口吴中和二铨一见他出来,立刻拥了过来:“敏爷,夫人没有罚您吧?”

    “等会儿再说。”敏哥儿压着声音速转上了抄手游廊去了后院。

    析秋站窗口,看着敏哥儿消失背影,面色便沉了下来。

    若是茶水是二铨和吴中泡,她到是可以理解,两个人年纪都小又不是常做这些事,粗心大意一次可以理解,可是茶水是文华殿小内侍泡,宫中内侍但凡分出来到各宫各殿伺候,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和训练,这茶水要几分热几分满,什么时候上茶放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

    他怎么会这么没有轻重,端了热腾腾茶就送了进来,还正皇长子和沈闻礼打闹时候。

    她叹了口气,希望是她想偏了才是,皇长子也毕竟才只有五岁,用成年人诡异心思去衡量孩子,她觉得也有些过份。

    只是敏哥儿……

    想了想,她掀了帘子找来碧槐:“悄悄将二铨找来,我有话问他。”说着一顿:“记住,别让敏哥儿知道。”

    碧槐目光一转点头应是去了后院。

    过了一刻,二铨双腿发软再次进了次间,见析秋笑盈盈看着他,他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夫……夫人!”

    “二铨,你知道我向来喜欢你,你老实可靠又乖巧。”析秋微笑着道:“你哥哥和春柳也成亲了,等春柳成了亲回来,你再府里做事就多了个嫂子照应,想必比以前还要好些,是不是?”

    二铨有些不明白析秋突然夸他意思,愣愣点头道:“托……托夫人福。”

    析秋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半个月和敏爷文华殿怎么样?”二铨终于明白夫人为什么要找他来了,可能还是为了敏爷受伤事:“挺好,敏爷学东西很,课文看两遍就能记住,戴先生还经常夸赞他呢。”

    “哦?”析秋果盘里抓了把糖给他:“今天为什么是德公公送你们回来,圣上是何时去?”

    二铨将糖捧手里也不敢吃,回道:“圣上今天去了两次,早上下朝时候去了一次,还问了皇长子和敏爷功课,下午敏爷受伤圣上又来了一次,不过是和乐贵妃娘娘一起来,皇后娘娘稍后也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好奇说为什么是德公公送你们回来。”她说着顿了顿又问道:“圣上考敏爷功课,是敏爷答好还是皇长子答好?”

    二铨想也不想就回道:“是敏爷!”说着一顿又道:“不过吴阁老说敏爷年纪长些能答得好而已情理之中,还说皇长子答比敏爷好。”

    吴阁老说没有错,皇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皇长子,敏哥儿年纪还是小了些,不明白藏拙道理,不过到也能理解,圣上问话他自是紧张,能答得出已经是不易,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她颔首对二铨道:“知道了,你去玩吧,不过不要告诉敏哥儿我找你说话事儿,知道吗。”

    “夫人,小人明白。”说着就行了礼退了出去。

    析秋长长叹了口气!

    佟敏之带着炙哥儿和敏哥儿从后院回来,析秋留佟敏之吃饭:“你晚点回去吧,给十二妹做了两件衣裳,你回去正好带回去给她。”

    “哦,知道了。”佟敏之拉着炙哥儿手,抬头问析秋道:“六姐,我昨天收到表哥信了,他现过很好,说是一个村落里开了间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认字,虽清贫却过很自由。”

    析秋一愣,问道:“可说了他哪里?”佟敏之就摇了摇头:“他过些日子就会写信来报平安,却没有告诉我住址,说他如若得空会到京城来看我们。”一顿就看着析秋:“我猜测应该不京城。”

    她对徐天青确实有些愧疚又心疼,希望他能过平静安心,人生也不要再受什么波折。

    敏哥儿笑眯眯坐旁边,析秋想着要如何告诉他藏拙道理,过去很多年她为了能让他自信,总是会不经意间夸奖他,告诉他自信骄傲坦荡,如今却又要推翻自己以前说话,她怕他不能接受。

    “七舅舅。”这边炙哥儿问佟敏之:“三舅舅什么时候回来?”佟敏之听着一愣,问道:“你记得三舅舅?”

    炙哥儿就摇着头:“不记得。”一顿又道:“不过我听你们说过他啊,听说他武艺很高嘛。”又挥着拳头:“想见识见识!”

    析秋揉着炙哥儿头发,笑着道:“他还有两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见识见识吧。”

    佟敏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到时候你见了他得带着东西将耳朵塞起来,否则他说话声音,都能将你耳朵吵背气了。”炙哥儿或许觉得很可乐,哈哈笑了起来。

    敏哥儿很安静坐一边,看着他们几个说着话。

    萧四郎回来有些晚,析秋和佟敏之带着几个孩子等着,又去院子里跳绳,炙哥儿跳满头大汗,将绳子扔给敏哥儿:“哥哥到你了。”

    “让哥哥休息会儿。”析秋给炙哥儿擦汗:“哥哥读书也很辛苦。”

    炙哥儿看了看敏哥儿,就没有再说话,几个人正闹腾着萧四郎回来了,佟敏之和萧四郎见了礼,萧四郎目光就落敏哥儿手上,析秋怕他这里问敏哥儿伤势,便笑着道:“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萧四郎微微颔首,率先进了门,佟敏之眉头拧了拧也朝敏哥儿看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敏哥儿瘪着嘴摇了摇头。

    一家人安静吃了饭,佟敏之便辞了回了佟府,析秋让周氏和问玉带着炙哥儿出去散步,关了门萧四郎便问敏哥儿伤势:“伤重不重?”他军营就听到消息了,是常公公托了人来说。

    敏哥儿就摇头道:“不重!”析秋也轻声解释:“起了点水泡,上了药应该不会留疤。”

    萧四郎端了茶低眉喝了一口,抬头看向敏哥儿道:“通过这次事情,你有没有什么心得?”安慰话析秋想必已经说过了,作为父亲这个角色也不是他应该担当。

    敏哥儿垂着头,低声道:“谨慎!”说完飞看了眼萧四郎脸色,又补充道:“藏拙。”

    析秋闻言便是一顿,有些激动看着敏哥儿,他才七岁,得了一次教训他便从中总结了这样经验,她觉得很欣慰又觉得心疼,刚刚还为如何和他说这个理念而头疼,却没有想道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却又忍不住心疼他,到底怎么样感受,才能让他如此迅速成长着。

    不但她欣慰,便是萧四郎也觉得如此,赞赏看着他,点头道:“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你这次伤也不算白受。”说完,从袖子拿了药给析秋:“这药是常公公送来,西域进贡不会留疤。”

    析秋接手里笑了起来,朝敏哥儿招招手:“明天早上我给你重上药。”说着牵了他手道:“我们敏哥儿真聪明,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能如此我觉得很高兴。”

    敏哥儿看着析秋期盼欣慰样子,也笑了起来,点头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析秋微笑着摇头。

    等敏哥儿回房去休息,萧四郎眉头便拧了起来:“这一次不管事情如何,圣上已经责骂过皇长子,若我所料不错明日沈夫人应该会上门来,你也不要摆了姿态,有心人自会看眼中。”

    是指圣上吧。析秋点了点头:“妾身明白。”说完又看着萧四郎,问道:“沈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萧四郎沉吟了片刻,回道:“沈季查当年事。”析秋闻言便是一愣,问道:“能不能查得到?”

    “我事先做了安排。”他看着析秋道:“你不用担心,至于你说沈姨娘,我已经和二哥说过,他知道怎么处理。”

    析秋点了点头,回道:“那就好,敏哥儿身份现还不能暴露,别什么都不提,便是他年纪,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身份变动带来打击。”说完,她有些恳求看着萧四郎:“我希望他能平安乐度过童年,将来对与他来说也是极美好回忆。”无论他是生活皇室,还是颠簸于世间,童年欢乐是每个人一生中不可磨灭回忆,她希望他能和普通孩子一样,平凡而又乐成长。

    虽然他现已以极速度成长,析秋也希望可能给予他单纯平凡。

    萧四郎看着她就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几不可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请求。

    第二日一早,析秋帮敏哥儿换了药,又叮咛嘱咐了二铨和吴中,萧四郎似乎也动了关系,文华殿安排了自己人,重重保护之下她才稍稍放了点心。

    送走了他们父子,果然如萧四郎所言沈夫人上门了。

    很着急愧疚样子:“礼哥儿不懂事,让敏哥儿受伤了,真是对不住。”说着拿了两瓶药膏和一些药材来:“给敏哥儿用,让孩子遭了罪,我心里也难受紧,和婆母一夜都没睡好。”

    析秋笑着回道:“夫人您太客气了,孩子之间玩闹哪里有个准头,您真不用放心上,昨晚他回家我也说他了,礼哥儿年纪小我们得让着护着一点才是。”

    沈夫人松了口气:“敏哥儿真是懂事孩子,这个礼我们是一定要赔,真是对不住。”非常诚恳。

    析秋只得又客套了许多话,沈夫人才赔着笑脸出了府。

    析秋叹气,稍过了一会儿,皇后又让毛姑姑送了补品和伤药来,也说了许多好话,析秋自是谢了又谢,下午太夫人和大夫人也赶了过来,太夫人抱着从宫里回来敏哥儿抹了几次眼泪,又不能说什么,受皇长子气还能还回去不成,只得受了还得高兴受了。

    等太夫人和大夫人离开,析秋问敏哥儿:“今儿怎么样,和皇长子以及沈公子相处还好吧?”

    “嗯。”敏哥儿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安样子:“皇长子和我赔礼了。”

    析秋脸色一变,凝眉问道:“亲自和你赔礼道歉?”敏哥儿就点了点头,析秋问道:“可知道是谁让他和你赔礼道歉。”

    敏哥儿摇头:“没有人,皇长子当着戴先生面和我赔礼道歉了,戴先生还夸他谦虚懂礼,是江山社稷之福。”他分明看到皇长子低头时眼底露出得意。

    他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换了他,他也会当着众人面赔礼道歉,不但抹去了先前鲁莽和错误,还因为身份得来夸赞,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只是现对换了角色,他心中便有些不安。

    这个皇长子小小年纪却这样不简单,析秋也拧了眉头:“要不然你告病家几天吧。”敏哥儿摇着头,看着析秋道:“母亲没事,我小心些便是,戴先生讲课真很好,我想听。”

    析秋也没了法子,转头喊春柳来:“我记得我家时绣了一副百子图,绣了一半准备送给大姐,后来觉得太繁琐没有绣完,你记得放哪里了?”

    春柳拧眉想了想,回道:“奴婢是记得,前头春雁时还好好收着,后来搬了两次家也不知放哪里去了,夫人要是用,奴婢现去找找。”

    “去找找。”析秋点了点头道:“找不到就去问问春雁。”

    春柳应是,带着碧槐和碧梧下去翻箱子,找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了,春柳捧着绣了七八分百子图:“终于找到了。”递给析秋:“夫人,这图太费功夫了,您要现绣吗。”

    “正好闲着没事,重绣吧。”析秋拿手里,当初绣这个也是绣了好几年,断断续续绣,实是太费功夫……

    她让春柳帮着分了线,碧槐一边帮忙,析秋笑着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绣东西了,平时动针也多是缝缝衣裳,绣花事儿却是生疏了。”

    春柳笑着道:“现和以前不同了,若还要夫人动手,我们这些做奴婢就该被撵出去才对。”

    析秋轻笑,低头一点一点去绣,敏哥儿和炙哥儿进来,瞧见玫瑰床边上摆了个大大绣花架子,上头千姿百态无一相同孩子活灵活现,又见析秋正弯腰绣,敏哥儿惊叹道:“母亲,这些都是您绣吗,可真好看,还从来没有见过。”发现约莫十几个孩子没有绣完。

    炙哥儿摸来摸去,析秋怕他手脏摸黑了,就拍着他手,炙哥儿嘟着嘴道:“这要锈很久很久吗。”

    “是啊,要锈很久很久!”

    晚上萧四郎回来,瞧见析秋拿了放了许久绣花针,就心疼捏着她手,凝眉道:“何必如此,你不送这样礼去,她能照应自会照应,不能照应她也不可能强出头。”乐袖是聪明人,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析秋推开他手,笑着道:“妾身正好闲着也没事,这图寓意好绣了送去她心里总能高兴些,宫中事我们也鞭长莫及,只能希望她多用点心思了。”

    萧四郎不同意,牵着她坐到一边来,想了想将他今儿宫中和圣上说话告诉她:“今日御书房,说起福建事,福建布政司洪大人和雷公公政见颇多分歧,我便说起当年我与洪大人有过几面之缘……”

    析秋意识到萧四郎要说什么,便有些紧张看着他,萧四郎顿了一顿又道:“……圣上便说起敏哥儿课业,赞赏有加。”

    析秋听着眼睛便是一亮,萧四郎说起福建布政司,是暗示圣上若对敏哥儿无意,他索性带着一家人去福建……圣上没有说萧四郎外放事,却夸赞敏哥儿课业优异。

    “四爷。”析秋又忧又喜:“圣上是不是有意认回敏哥儿?”

    萧四郎就点了点头:“以我对圣上了解,确实如此。”说完又看向析秋:“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件事若要做并非易事,便是圣上也只能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筹谋规划。”

    析秋点着头:“妾身明白。”她高兴是圣上至少这次事情之后坦白了自己想法,有意让敏哥儿认祖归宗,即便这件事一时半会儿难以达成,但是他是高当权人有他护着,敏哥儿至少要安全很多。

    沈季进了正厅,沈太夫人正端茶喝,见了他随意抬了眼帘,问道:“有消息了?”

    “是!”说完就回道:“孩儿查到当年那位戏子落脚点,也找到了人,查证之下确认当年她生下了一个孩儿,时间和地点都吻合,没有疑点。”说着一顿又看着太夫人:“娘,我看这件事是你们想太多了,人和人相像太多了,哪里就那么巧,再说萧四郎胆子再大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三皇子包围之中,将刚刚出生孩子带出圣上府邸还藏匿起来,光明正大养家中。”说着面露郑重:“若是事情暴露,便是宣宁侯府也难以保住。”

    沈太夫人正想他前头说戏子事儿,这会儿说到萧四郎,她便瞪了儿子一眼:“萧四郎心思计谋胆量,岂是你能比,他若不是胆大,当年怎么会独自一人护送圣上离京,又怎么能策反了钱文忠,还能让藤家拿出那么多钱来,事后又劫了那么多商船,三皇子倾覆那么多人力却毫无所获,他若是胆小怎么会有现圣上。”

    “可是!”沈季没有説完,沈太夫人已经摆摆手道:“这件事既然是这样结果,那就暂时放一放,渔业税事你再跟一跟,还有福建那边你再去看看,沈家余脉还,若能暗中萧清自是好,免得到时他们拿先皇后情分来要挟圣上,又送个什么女子入宫,给皇后添堵。”

    这件事好办,沈季很干脆领命应是,又问道敏哥儿受伤事:“我怎么听说皇长子和礼哥儿将萧怀敏烫伤事?”

    这件事沈太夫人已经听沈闻礼说过前因后果,点了头道:“不过孩子间打闹,你也不要去说礼哥儿,再说,皇长子都和那孩子赔礼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说着一顿叹道:“真是难为这孩子了,不过五岁年纪就能想这样周全。”

    沈季目光顿了顿,有些不赞同母亲观点,可想了想又觉得多说不妥,便道:“孩儿知道了。”

    析秋和春柳赶了十来天,终于将剩下百子图绣完,敏哥儿每天回来都瞧见母亲绣架前绣着,常常揉着脖子,春柳就站后头给她揉肩膀,敏哥儿道:“母亲,您让针线班子去做便是,这样太辛苦了。”他不知道是做什么用,但是瞧见析秋这么累,便有些心疼

    “前后针脚不同,哪能送出去。”说着笑着让春柳收了:“明天拿去锦绣阁裱起来,再配个鸡翅木架子。”

    春柳应是,敏哥儿就没有再说话。

    等过了两天他才知道,母亲花了那么多功夫绣东西,竟然是要送去给乐贵妃,他怔那里,似乎明白了母亲费心思苦心,原来是怕他宫中再受委屈,而亲自锈这样一副寓意极好东西送去给乐贵妃,让她宫中照拂自己。

    敏哥儿站文华殿外,看着眼前此起彼落辉煌宫殿,心中跌宕起伏,久久难以平复。

    沈姨娘从二夫人房里跑了出来,锦绣见她一愣,匆忙跑了过去:“姨娘,您这是?”就瞧见沈姨娘发髻歪头上,原本发簪和首饰也不见了,脸上被划了一道血痕,衣服上盘扣也松掉了两颗,狼狈不堪。

    沈姨娘捂着脸,上面火辣辣疼,她拧了眉头怒道:“果真是个疯子。”她原本想套话,却没有想到三句话没有说完,那疯子就发了疯扑上来没头没脸挠她,若非她拿了桌上花瓶砸晕了她,还不定要吃多少那疯子亏。

    “真是晦气,回去,回去!”沈姨娘左右看了遍,趁着院子里没有人赶忙让锦绣给她重整理了头发和衣裳回了梅园,坐房里便气直喘气,锦绣端了茶来小心翼翼问道:“姨娘,二夫人疯了这几年了,连句话都说不清楚,我看您也问不出什么来。”

    沈姨娘前头还存了侥幸心理,现也不得不相信,承宁郡主果真是疯了,她拿了镜子照面越看越气,丢了镜子便怒道:“一个疯子,还当她是郡主呢。”

    锦绣便没有再说话,沈姨娘转头看着她道:“拿了笔墨来。”

    锦绣应是,拿了笔墨来沈姨娘提笔仔仔细细写了一封信,交给锦绣:“你明天想办法回去一趟,把信交给太夫人。”

    锦绣应是,沈姨娘又叹了口气,不知道她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太夫人会不会生她气。

    等锦绣从沈府回来,她焦急问道:“太夫人怎么说?”锦绣支支吾吾看了眼沈姨娘,低着头回道:“太夫人说她早就知道了,说让您好生歇着吧。”

    沈姨娘脸色一变,太夫人果然对她生出不满了!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能想到途径她都试过了,难道真要去问侯爷不成,侯爷那么精明还不等她开口,就定能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到时候事情没查清楚还惹了侯爷怒。

    想了想她捏紧了拳头,腾一下站起来,锦绣看着她又道:“太夫人说,承宁郡主疯疯癫癫,也多亏了府里这么多年精心伺候着。”

    “什么意思?”沈姨娘一愣,问道:“就这句话,没别了?”

    锦绣就嘟着嘴点了点头:“就这一句了。”

    沈姨娘满面疑惑,面色沉沉坐了下来,暗暗推敲沈太夫人意思。

    析秋问岑妈妈:“东西送去阮府了?”岑妈妈应是,回道:“阮夫人说明日就递了牌子去宫里,一定将夫人话带到。”

    析秋点了点头,这边门帘子突然被人掀开,碧槐面色难看探头进来:“夫人,出事了。”析秋一愣,问道:“怎么了?”

    碧槐就进了门,小心道:“刚刚大夫人派了人过来,说二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人怎么会不见了。析秋拧眉问道:“如何不见?”

    碧槐就道:“大夫人说早上有人去给二夫人送吃食,开了门就瞧见里头服侍丫头被人打晕了,二夫人不见了踪影,连常穿衣服和戴首饰都不见了。”碧槐心中满是质疑,难道二夫人这么多年都是装疯,得了机会自己逃走了?

    “侯爷呢,侯爷可派人去找了?”一个人能装疯半个月或是半年,但要装这么久却是不容易,而且二夫人那么骄傲人不可能装疯……但是一个疯子突然不见了情有可原,可是一个疯子能自己收拾行李逃出四处都设了守卫侯府,就不可思议了。

    “侯爷派人去找了!”碧槐回道。

    析秋点了点头,承宁郡主不管是傻是疯是叛贼都没有关系,圣上不会追究甚至若非她疯了和因为宣宁侯府护着,可能早就被圣上赐死了,但若有一天她从宣宁侯府出去,外面受辱或是做了败坏皇室脸面事,圣上看待这个问题角度就会不同了。

    直觉上,析秋却觉得是有人将二夫人带走了才是。

    析秋换了衣裳便去了侯府,太夫人和大夫人也脸色沉沉,这件事可大可小,说不定还能牵扯出荣郡王余党也未可知,析秋陪着两人坐了许久,萧四郎和萧延亦皆是没有回来。

    太夫人看着打哈欠炙哥儿,就道:“时间不早了,你带着孩子先回去吧,他也累了。”

    析秋转头看了看睡眼朦胧炙哥儿,点了头道:“那我带他先回去了。”便辞了太夫人去了仪门上了马车。

    路上已经宵禁了,但四处却能听到悉悉索索脚步声,偶尔有一两声压抑着敲门声从四面传出来,析秋抱着炙哥儿和碧槐碧梧坐车里,马车嘚嘚走着,忽然便停了下来,碧梧问道:“怎么回事。”

    跟车而来天诚答道:“前头遇见侯爷了,夫人,要不要打个招呼。”

    析秋顿了顿,想到萧延亦这会儿应该是找二夫人,轻声回道:“你去打个招呼吧。”天诚应是便去了前面和萧延亦说了几句话,回来后和析秋道:“侯爷说派人送我们回去,四爷这会儿城外,可能要回去晚点,让您不要担心。”

    “知道了。”析秋应了,马车又重走了起来,前后又多了七八个护卫,一直护着析秋回道督都府才折返回去。

    析秋将炙哥儿哄睡着,便一个人坐房里等萧四郎,又心神不定拿了书翻着,不知什么时候趴桌上迷迷糊糊打了盹,悉悉索索间听到了脚步,她一惊醒来就瞧见萧四郎正弯腰她身边,正打算抱她上床样子。

    “回来了。”析秋揉了眼睛站了起来,迫不及待问道:“找到人了吗?”

    萧四郎见她醒了便顺势旁边椅子坐了下来,自己端了茶壶倒了杯茶,回道:“找到了……”脸色难看,语气沉沉隐着怒意。

    析秋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萧四郎便看向她,面色如冰:“春丽楼里找到。”

    春丽楼?析秋心里咯噔一声,她虽是没有听说过,可一听这名字便明白了,想必是一家青楼。

    她也沉了脸萧四郎对面坐了下来:“那现人呢,送哪里去了?”既然人春丽楼里找到,人是不可能再带回侯府了。

    萧四郎沉吟了片刻,缓缓答道:“连夜送山东庄子里去了。”

    析秋觉得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可查到人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从侯府里出去?”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进了青楼里,也不可能有通天本事出得了侯府。

    萧四郎将茶盅放下,语气冰凉蚀骨:“二哥沈姨娘院子后面,挖到了二嫂发簪和衣饰,应该是刚刚埋进去。”

    果然是沈姨娘!

    故意将二夫人首饰和衣物收拾了,让人有种她是自己清醒逃出去假象,真是思虑缜密。

    析秋也紧紧攥了拳头……让人生恨是,她竟然将人送去了青楼,这样一来即便是找到了人侯府也不可能再把人接回来,对外也只会挑了日子说二夫人暴毙了,否则一旦事情传出去不旦皇室脸面有损,萧延亦这顶绿帽子是一辈子也脱不下来了。

    真是好歹毒手段。

    这个女人定不能再留府里!

    “你明天回去陪陪娘吧,这件事没有和她说,沈姨娘那边想个名目送出去即可,只是怕娘知道这件事,会受了打击。”萧四郎淡淡道。

    析秋点了点头应是。

    ------题外话------

    又迟了是吧,嘿嘿。我错了,看我认错态度好份上,抽起来轻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