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别有天地

    第二十八章别有天地

    观从随了百合儿穿过几重门户，复见天光，沿着游廊曲折迂回，却见花草遍布，山石堆砌奇景重重，回望亭阁水榭层叠之间花红绿翠，寻常人等绝记不清出来的路径。但见百合儿前面不疾不徐，自己走的快还是慢，总和这道婷婷背影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心中对这座花石馆和它的主仆们添了许多好奇和思索。走了一程，遥见一乘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近前看时，却是寻常单驾马车，只是体积款大一些。车夫也着寻常服饰，待到二人上车坐定，熟练的甩个响鞭，蹄声得得马车稳稳动了起来。车内不免谈些籍贯祖上，话题不多，二人身份又极微妙，观从心知对方非普通侍婢，不便此间多谈，百合儿却很从容，有问有答。渐渐出了宫门，二人言语交谈渐少，车内一时充满了微妙气氛，观从索性眼观鼻，鼻观心，神游物外假寐起来。百合儿看在眼里，抿了下唇角，只手将身侧车帘掀起一角，探看外面情景。

    车辙辚辚穿过闹市街巷，从呼喝叫卖人流熙攘声里，渐渐转入一条阔巷。两旁都是朱门白墙，间或微闻笑语隔墙传来，石条铺就的巷道行人稀少，车轮在上面碾过声响连连，就着深巷缓缓伸展开去，越显得车内宁静异常。过了个弯，巷道忽转笔直，遥见一道石壁横卧，似乎便是尽头。百合儿微微松了口气，看看观从，依然闭目端坐。又看外面，渐渐近了那堵墙壁，却见许多竹枝挨挨察察冒过墙来，捧出一大片翠绿，顺着竹枝顶头遥见一角灰色塔尖指向高天。似乎墙壁后面另有景致。紧挨石壁一溜轩敞屋宇，门前两侧长了数株玉兰树，开着白的耀目的碗大花骨朵儿。百合儿寻思到了地方，便放下帘幕去看观从，不妨观从恰恰此时睁开眼来，四目相对，百合儿心里微慌，面上却很镇定，含笑说道：观大人一路好睡，到您府上了。观从急回道：劳烦姑娘迎送，观从惶恐，感谢之至。一边说着，车子就咯的一声停了下来，百合儿微微一笑伸出手臂张起车帘请观从下车，观从谦让不过，便先下去了，等到二人落地站定，观从复又致谢邀请进府拜茶，百合儿笑语道：今早来的匆忙，只觉大人府邸静雅宜人，却没看到这么美的花骨朵儿，说着话向玉兰树上望去，观从闻言说道：姑娘每天在花石馆内，名花奇草也必然看的多了。百合儿转回头来接道：品种虽然繁多，但园中的花儿都没有这几株精神。顿了一下，也不等观从说话，接着道：大人请喝茶，机会难得，婢子久闻大人博学惊艳，如能听闻点滴，纵使跑断了腿儿，那也值的多了。观从听她说得有趣，心中却觉突兀，面上露出笑来展眉说道：姑娘真好爽快，观某有幸了，快请里面坐。说话间早有家人奔了过来，迎着二人进了大门。车夫另有下人接过，从偏门驶进院内安置去了。

    入内坐定，下人奉上茶点退了下去，百合儿站起身来四处跺步，打量所站之地，青砖铺地，满目四壁空空，木器家具都已泛了潮色，收拾的纤尘不染，洁净非常，越显得摆设稀疏，厅堂空荡。两盆兰草，绿意昂然，端端正正放在硬木边几上。是室内唯一亮色。心中不由嘀咕，此人官居太卜，最不济也该富足些，怎会如此空空荡荡，简单朴素。正在那里思索，却听观从说道：姑娘想必有所见教，这里再无别人，姑娘不必顾虑，便请吩咐吧。百合儿闻言心中微动，到底是个玲珑的人。转过身来笑道：大人官居高位，如此朴素，实在让百合儿感佩。说着话又落了坐，端起细瓷花盏沾了沾唇，随即放在几上。却不正面回应观从的话，只将双目来去环视不绝。

    观从见百合儿不理正题，肚里寻思，低头吃茶不再言语。室内登时掉根针也可入耳。百合儿四顾无人，轻舒一口气，探指轻扣桌面。观从耳内但闻得的一声轻响，转头来看，却是百合儿一只手半露出衣袖，指间冒出花石馆内飞鱼半身在外。眼睛却看向自己。

    观从面上立时布满诧异和惊奇，心中满是疑惑，以目相询百合儿。

    百合二微微一笑，那只鱼儿忽然滑入袖里不见了，只微微点头示意观从噤声，待到观从神色回复平静，百合儿却大着声说道：婢子的主子时常讲起，先生的书画双绝，冠盖大楚，婢子闻之，常想如能有幸一睹，此生无虚。大人厅堂四壁空空，叫婢子好不失望，就是想回去和娘娘说个故事，也没个好的由头。

    观从闻言微微思索片刻，振声应道：姑娘夸赞太过，实不知姑娘尚有这等爱好，请勿怪罪。说着站起身来，抬手捋了一下长髯，踱着步子移动片时，停下来对着百合儿说道：姑娘随我来。说着话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百合儿后面跟着亦步亦趋，转过走廊，曲折回环，没想到这个宅院外面看着不甚大，里面竟然大有天地，走了几个来回，却见一道高墙，灰瓦档头，粉壁泛黄，一个大大的月洞门，朱门紧闭，光光秃秃，也没锁具，走到近前，瞧不见观从怎么动作，那门支宁一下，洞然而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月洞门，往前走不几步，身后咯吱连声，百合儿回头一望，那门自己又支哑吱哑的关上了，这院内院外便成了两个世界。沿着碎石铺就的小道，夹着两侧花石造就的一线天路往前走去，但见石壁上长了许多青苔，湿意重重，更兼道窄风急，观从在前只管走路也不说话，只能看到高高背影，身上忽然一冷，心中微跳，想到有所依持，随即便镇定下来，随着观从又往前走了一会，山石依旧，视线狭窄，耳内却可听到隐隐流水声，百合儿不由歪身避过观从背影往前看去，影影绰绰许多林木，碍于山石背影阻隔，看不真切，鼻息内嗅到淡淡竹子香味，被风摇曳，在这一线之地到处飘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