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都市言情 > 狼藉人生 >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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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茶杯里,水气氤氲越发流光溢彩。

    茶水,好似黄金化成了汤。

    助理把身子向后一靠,说是,好茶!

    茶品原本就好,只能说明助理心中,此时洒满了阳光。

    顺子离开有一会了,他趁人之危让工厂老板产生的不痛快,在几杯茶下肚之后,浇的火星也不见。最多,也就剩下点烟火让老板心里记挂着顺子的“好”。

    气氛还算不错。

    男人们开心的话题也就张口即来,比如美酒、豪车,紧接着就是佳人。

    说到女人,老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通忙活就想着眼前的财神心满意足,竟然忘了老婆大人生日这档子事。

    说是老婆,也不太准确。

    只是住在了一起,有了那么一层身份。实际上,家里的两位老人,是一直持反对态度的。原因很简单,那女人养着别人的男孩,是个离异的人。

    “离异的女人也不一定都是坏女人。”他这样跟父母辩驳说。

    “磊子啊!我们做父母都没有害儿女的心。就说她之前,怎么就能够撇下你一个人远走他乡?还不是看你赚不到钱,害怕跟你穷一辈子?现在,做生意开始挣钱了,又和你粘合到一起,你就能看透她的心?”

    老人忧心忡忡,总觉得,那女人就是被热水滚过的饺子,浮到水面上看起来香美,里面的馅儿,不一定就是让人喜欢的口味。

    “可她回来之后,真的帮了我天大的忙!”

    说起帮忙那码子事,老人恨恨地抽了一口烟,没有说什么。

    那时候,眼前的小子就是个混账王八蛋!早早就到了工厂去上班,愣是不肯安分守己地工作,总想着不出力气还小钱流哗哗地消遣。上了一年班,家里没见他一分钱,倒贴给了他半个人的工资。

    老人沉不住气了!眼看着直戳戳的小伙子到了娶妻安家的年龄,得攒钱给他结婚置办新房吧?再也不肯为他的花天酒地买账。

    好么!家里要不出一块钱,他竟然能借着、赊账去消遣。跟狐朋狗友开心快活了,年底回家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还要钱还账?老人一听就抛给他汤圆大小的白眼,几乎看不到黑眼珠。

    磊子急的脸红脖子粗,“债主堵上门来,闹大了,街坊邻居岂不是看笑话?”

    一听这话,老人就火冒三丈!闹出来笑话,还不是你这孽子胡作非为?越想越气,抄起鞋底子就往他身上没头没脸地招呼。磊子知道打不死自己,事儿还得依靠老爹解决,就那么直愣愣地让老人打飞了一双鞋。

    怄气似的,站着挨打也不肯认错,让老人越发怒不可遏地抄起身边的板凳抡了过去。

    这一下,磊子动弹了。

    落荒而逃的狗一样,几步就跨出了房门。他拿不准,老人是不是要准备大义灭亲。听到身后凳子“咔嚓”一声碎响,跑的更是风驰电掣,飞一般。

    揍跑了孽子,老两口攒了一年的钱,又打发走了债主。剩下的钱,差一点,年都过不去。

    愤怒的老人,掀翻了年三十的饺子……

    吓哭了小儿子,气病了老伴。

    来年,磊子这孽子,多半年都没有回家,听说是在厂子里开始跑业务,着实让老两口开心不少。

    马上快春节了,终于能过个太平年了!不成想,派出所来人说,让家里人去所里交罚款领人。

    熊熊大火从心中升腾而起,老人自觉着喘出的热气,烧得鼻孔火辣辣地痛。

    原来,这小子跟朋友喝完酒骑摩托乱窜,半夜冷的浑身打哆嗦,竟然想起来点着农村路边的麦秸垛烤火。好家伙!滔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村里的人慌了手脚。那季节,天干物燥,被风卷起的灰烬都带着火苗,落到房子上势必是一场大灾难!

    都在救火,一个傻子拍着巴掌大叫大嚷:“点的好,点的好!嘿嘿嘿……暖和…真暖和。”

    一位气喘吁吁前来救火的村民,觉得蹊跷,问:“大傻,是你点火取暖是不?”

    人家傻子不乐意了,“又赖我,你是坏蛋又赖我!”用力紧了紧破棉袄,一蹦三尺远,唯恐问话的人揍他,双眼开始搜索围在火堆旁的人,冷不丁跳着高喊:“是那两个人,就是那两个人!”

    傻子,钻在另一个麦秸垛取暖,瞧得清清楚楚,就连对话都听得明明白白,包括他俩怎样虚张声势高喊着:救火啊!

    就这样,落得个半月拘留加罚款。

    实在话。

    老人在回家的路上,腰杆也直不起来了。他认为,这个孽子不可救药了,这个孽子早晚能把他气死,并且还是未知的,过年之前。

    五十多岁的年纪,愣是两只脚后跟也抬不起来了。“踢踏踢踏”一路走走停停长吁短叹,一度怀疑这个孽子在产房是不是抱错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种!不然,怎么这么不肯消停,怎么就是惹祸不断呢?

    毫无疑问,这一年又没过舒坦。

    跟上一年不同的是,吃饺子的时候多了一个人,老人也没有再把饺子掀到地上,饺子也安安稳稳地,没有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磊子他娘的眼,还是偷偷哭成了兔子眼。

    就从那一年起,磊子性情大变,知道攒钱也知道回家给老人捎带着拎两桶白酒。

    “不用死到年前了!”老头对老伴这样说。

    “还能是年三十?”老伴打趣。

    想了想,也是。初一,也是年前。不过,他笑了笑,并没有生气。早晚都是要死,只要儿孙过得好,就安心了。

    好说歹说,有那么个三两年是顺心顺气。

    可是,自打那个女人和磊子纠缠在一起,老两口又添了心事。难怪介绍了那么多姑娘就是看不上眼,难怪当初那小子一年能花三个人的工资!想起来就烦的不行,多少个深夜因这小子睁眼到大天亮,老两口是数不清楚了。

    苦口婆心地劝说,屁事不顶一点,倒是让人家俩住到了一起。让老爷子又把“孽子”俩字挂到了嘴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从不在磊子跟前说起。

    就在这前年,磊子的一批货出了问题。由于货期太近,没能赶上海运货柜,只能空运到国外。即便是这样付出昂贵的运输成本,仍然积压下一部分货物。面对客户提出的索赔,以及原材料以及加工成本,一下子让磊子陷入窘迫。

    一家人,使出浑身解数,只能解决三分之一的资金问题。

    之所以在亲戚朋友那里筹措不到钱款,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磊子曾经的恶劣行径,深入人心。以小见大,也不见得就能评判某一个人的将来,辛辛苦苦攒到手里的钱,被那样的人借去,任是谁也得掂量掂量,什么时间才能重新回到手中。

    信得过老两口的为人,指着他们慢慢还?即便是有那个能力,谁能耗得起那个时间?

    于是,皆是很委婉地,要么没有积蓄,要么就是家里这段时间也要用钱,来搪塞。找人帮忙担保贷款,要么推脱身份证丢了,在不就是户口本找不到了。怎么能听不出个好赖话?老人家知道他们不好意思明着拒绝。

    就要到年底了,涉外加工费得发放,工人工资福利得有着落,真是愁死个人!

    只要跟那女人沾上边,准没好事!就这样,愁得老爷子,也就半斤酒的量愣是能喝上一斤,脑子还能清醒地想前想后。他在想,要是儿子从此一蹶不振,从此自暴自弃……

    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是个滋味,稀里糊涂地人事不知了。

    三天后,悠悠醒来,看到的是雪白的顶棚以及慵懒地点滴。迟疑地动了一下手臂,这才相信,真是自己躺在了病床上,而不是做梦。

    “爸,您醒了。”磊子从床沿上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您别担心了,款项解决了。”

    暗暗地叹了口气,老人没有说话。那么一大笔钱,这不是扯吗?

    “是娟子帮的忙,把房子抵押之后,贷出来一笔款。”

    磊子解释着,眼中满含期望,期望着通过这件事能够打动老子,也期望老子能够改变对娟子的看法。

    良久,老人说:“以后,钱要省着点花,早早给人家还上。让人家自己的房子都住不上了,会遭雷劈!”说完就合上了眼,再也不肯说一句话。老伴喊他吃饭,也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他感觉自己很无助,更是感觉无力。

    倘若是,自己有能力帮助儿子渡过难关,而不是借助那个女人,是不是应该很美好?

    因而,每次提起这个话题,总是无言以对。

    他老伴说:“不用感到愧疚,做父母,该做的做到了,难不成还要把命也搭上?”

    老头说:“这不是没死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

    磊子觉得,彼时不懂事让两位老人伤透了心,如今,怎么着也不能让二老气坏了身子。虽然,事实上也没能让两位老人彻底顺心顺意。

    婚期一拖再拖,孩子也越长越大,娟子对他和家里人有看法也越来越深。磊子能够做的,仅仅剩下了两面说好话,逢年过节还是头痛欲裂。

    这不?娟子今天生日,中午孩子不在家,打算着两人过个二人世界。眼瞅着喝了半晌茶水的助理,愣是不肯抬一下屁股,明摆着中午是要搓一顿。

    磊子,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