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天一录 > 第二十五章 千里姻缘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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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爷爷,张爷爷,张爷爷!”“张——爷——爷——”

    “来了,来了,谁在大呼小叫的?”一名满身草药味的老学究掀开房帘从后堂转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堆放着各种草药的竹篮。

    应可语绫带飞出,揪着他的山羊胡左晃右晃,笑道:“是我呀。”

    老学究被她绫带带得摇头晃脑,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忽然嘴一张,“哇”地一声,如同晴天霹雳,声波传来,灵气鼓动,应可语双目紧闭,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一缩,绫带顿时收回。

    老学究揉着下巴道:“你这个顽皮,不好好呆在天道宫,又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应可语咯咯笑道:“多年不见,可语想念爷爷了。”

    老学究浑身一哆嗦,如临大敌般看着她道:“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后堂的丹药?”

    应可语走上前一步,笑道:“当然是想您了。”

    老学究后退一步,道:“那你见也见了,还不快走?我可不留你作客。”

    应可语将烈风向老学究一抛,道:“您看我给您带礼物来了。”

    老学究伸指一拨,烈风身躯原路倒回,道:“死人谁没见过?这算什么礼物?”

    应可语接过烈风,啧啧道:“都说张仲景医术有多高明,原来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唉,我还是去找孙婆婆吧。”转身要走,背上一紧,绫带已被人拽住。

    “你去找她干嘛?”身后张仲景酸溜溜的声音传来。

    应可语头也不回道:“当然是送礼啊,送她一个千年罕见的病症,她才不会像某些庸医把活人当死人呢。”话音未落,手中一轻,烈风身躯凌空飞起。

    “哎,哎,哎,你干嘛,抢人啦,抢人啦!”应可语转身见张仲景正提着烈风后领向后堂走去,放声大喊,忽然口中一甜,紧接着一股酸意化开,一发不可收,正酸到她挤眉弄眼时,口中却又仿佛产生无数爆裂,震得她口舌一阵麻痒,紧接着浓浓凉意贯彻全身,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低呼出声。凉意散去,应可语回味许久,泛起甜笑,轻哼着小曲,走入后堂。

    张仲景眉头紧锁,盯着病床上的烈风上看下看,怀疑道:“你说他没死?”

    应可语自顾自翻着堂中各式各样的陶罐,道:“他是我未来夫君,怎么能死?”

    张仲景惊讶道:“他就是邱水豪?怎么会伤成这样?水师呢?怎么不亲自送他来?”

    应可语转身板起脸道:“水师伯伯不来你就不治了是不是?”

    张仲景头一撇,道:“哼,老夫不治,难道让那个老太婆治吗?”

    应可语暗暗偷笑,回身又去翻个不停。

    张仲景一边看一边道:“这邱水豪是被什么伤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要说是练功走火入魔,功体爆裂,可他元神却还完好无恙。”

    应可语拍手笑道:“神医张仲景也束手无策了。”

    张仲景眉头紧皱道:“他全身脏器移位,筋骨寸断,药力根本无从吸收,非药石可治。”

    应可语道:“您不用治他的身子,只需要把他叫醒就行了。”忽然眼前一亮,抢过一个小铁盒,放到耳边摇了摇,“哈哈,就是这个。”

    铁盒一打开,一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应可语夹起盒中晶莹剔透的丸子,迅速塞入口中,甜酸爆凉,正是方才体验的滋味。

    张仲景心疼道:“你吃慢点儿,可不许全吃光了。”又看向烈风道,“他伤成这样,就是醒了也是个废人,不如摄了他元神,替他重铸一副肉躯。”

    应可语点头道:“有道理,就不知道水师伯伯看见他儿子变了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张仲景哼道:“管他什么反应,伤成这样,能活已是侥幸。”

    应可语叹道:“唉,我还是去找孙婆婆吧。”作势要将烈风抱起。

    张仲景急忙拦住,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现在元神处于半游离状态,只要让他元神完全归位,一定能醒过来,但是这肉体重生你要去找老君,让他开八卦炉炼一炼或许有希望。”

    应可语甜甜一笑:“您只要让他醒过来,其他的事您老就不必操心了。”

    张仲景挺直身板,咳嗽了两声,又伫立半晌,终于不情不愿地口一张,吐出一颗金光闪耀的内丹。

    应可语故作讶异道:“您不是凡人之躯修仙得道的么,怎么会有内丹?”

    张仲景撇过头去不理她,内丹飘飘悠悠到了烈风心口,屈指一弹,内丹金光大盛,一片金光洒下,笼罩烈风全身,金光闪烁间,忽然有一条龙影闪现,应可语立时一阵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偷偷朝张仲景瞧去,见他正双目紧闭,全力施法,这才悄悄舒了口气。

    金光铺洒,不多时,张仲景额头已沁出汗珠,应可语眼见他如此费神,神情不由得也变得紧张起来,短短一炷香时间,却比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终于张仲景收起术法,口一张将内丹吞了回去,道:“行了,元神归位了。”

    应可语疑惑道:“他怎么毫无反应?”

    张仲景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抛入口中,道:“他现在就是一滩肉泥,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应,跳起来抱着你叫可语小亲亲吗?”

    应可语罕见地双颊一红,却仍是甜甜笑道:“为老不尊。”俯身就去抱起烈风。

    张仲景忽然皱眉道:“方才我怎么察觉到有一丝龙气?”

    应可语抱着烈风向外走去,边走边低头轻轻道,“烈风,我们走了,这医仙居一股药味,难闻得紧。”

    张仲景一愣:“你叫他什么?”

    应可语身形一动窜了出去,语声远远飘来:“当然是我未来夫君烈风啊。”

    张仲景尚未来得及把张大的口闭上,就已追了出去,左张右望却已全无应可语的踪影,呆呆朝天上望了片刻,狠狠一跺脚。

    应可语抱着烈风一路驾云南行,不时低头看去,烈风非但肉体毫无动作,连气息也未透出一星半点,应可语心中嘀咕:“元神都归位了你怎么还不醒,该不会是装的吧?”细细打量了一番,却又摇了摇头,“你肉体没有知觉,灵觉又不曾打开,哪能知道外界的状况,要装也无从装起啊。”

    正东想西想,忽然发现前方十里开外有一座城池,心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顺便看看你这小滑头到底为何不醒。”正要按下云头,眼前一片火红,应可语一声低呼,扔下烈风身形飞速后退,眨眼间拉开千丈距离,承渊绫祭起,天河开口,刹那间脚下云海变作一片汪洋大海,应可语立身海上,笑意盈盈看着前方。

    烈风御空静立,脚下却是一片火海,一柄八尺长枪在他身周不停游动盘旋,这长枪有形无质,似是一团火焰,不问可知这便是他自光球中取出的游炎枪,游炎枪上下游动,摇头晃脑,不知是有神智还是出于烈风的控制。

    水火两片海各自一望无际,相接处互不相侵,甚是和谐,下方城中传出惊呼,显然有人发现了这异常景象,只见一条不见首尾的中分线将天空分作了两半,一半红一半蓝。

    应可语笑意不减道:“小坏蛋,姐姐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吗?”

    烈风身前火焰窜动,写道:“你是谁?”

    应可语假嗔道:“过了不到一天就把姐姐忘了?”

    烈风沉思片刻,写道:“你是应可语?”

    应可语微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烈风问道:“这是哪里?”

    应可语道:“这里是九州八极之外,叫东南西北国,在你脚下有座城池,叫上下左右城,这里距离九州已经有十万八千里。”

    烈风明知她在胡诌,便不再追问。

    应可语咯咯笑道:“听明白了就跟姐姐走吧,不然你一辈子也回不去你的妖界。”

    烈风游炎枪一动,漫天火焰眨眼间收入枪中。承渊绫飞起,当空撑开,海水汹涌而入,如同涌入了无底洞一般,不多时,汪洋消失,云海回复旧状。

    烈风写道:“去何处?”

    应可语道:“去抓鬼。”边说边按下云头,她生怕烈风的模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不向城里去,却往山头落下,烈风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应可语见烈风如此听话,心中欢喜,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是骗你去仙坛好杀了你吗?”

    烈风写道:“你比封魔殿如何?”

    这一句虽然没头没脑,应可语却顿时明白过来,烈长空在烈风受祭后不久就死于非命,而烈风虽然受九重天看顾数十年,毕竟是孑然一人,九重天死后他更是独自面对长老会,凭长老会对他的敌意,他这百多年来的遭遇绝非自己所能想象,他既能在长老会的重压下存活至今,而且修成这一身傲人的功法,又岂会怕她一个小小女子耍花样。

    应可语怔怔想着,先前的欢喜之意荡然无存,眼泪径自滑下,瞧着眼前烈风人鬼难辨的模样,越想越伤心,忽然忍不住扑入他怀中痛哭起来。她身为天师之女,又因绝美容貌闻名天下,平日里自然少不了要做门面功夫,所以常以笑脸示人,等闲绝不在人前落泪,可此时一哭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仿佛烈风百年来所受的痛楚,她都能感同身受一般。

    良久,哭声渐渐减弱,应可语只觉背后灵气鼓荡,仿佛一只无形大手上下抚动,微微一笑,收起了哭声,靠在烈风怀中却不愿起来,身旁火光闪动,应可语扭头看去,只见烈风写道:“哭什么?”

    应可语破涕为笑道:“我也不知道。”

    烈风又写道:“你为何对我特别关心?”

    应可语偷笑道:“二十年前,我偷偷进过月老的姻缘殿,看了鸳鸯谱,谱上写你是我未来的夫君。”

    烈风沉默良久,写道:“天下数百亿生灵,每日里有多少姻缘诞生,又有多少姻缘消亡,岂是一张谱所能尽述的。”

    应可语见烈风似有不信,道:“月老的鸳鸯谱最是灵验不过,谱上两人若是有红线相连那就是完美姻缘,我和你就是如此。”

    烈风写道:“若是有人名下无红线,或是红线断裂,便要孤独终老吗?”

    应可语道:“也不完全是,有人照样能找到好姻缘,但多半人生活并不如意。”

    烈风道:“我看这不过是些小把戏,你如果没偷看鸳鸯谱,就不会对我如此关心,而我更不会识得你,又何来的姻缘可言。”

    应可语笑道:“这就是姻缘奇妙之处,都说姻缘天定,我偷看鸳鸯谱是天定,你和项籍约战是天定,我以观战为借口来凡间找你也是天定,否则我们仙魔有别,岂能走到一处?”

    烈风道:“你见到我之前连我是人是鬼都不知,怎么就确信鸳鸯谱一定是对的?就像你现在见到了我的真身是这副模样,难道不觉得失望吗?”

    应可语咯咯笑道:“见到你名字那天起,我就在不断搜集关于你的消息,除了你自己,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从前遭了暗算,行动不便,我一早就知道。再说,如果不是天定,我又怎会一见你就心中喜欢。”

    烈风一时无言以对。

    应可语道:“好了,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那天被鬼偷袭,我们这就捉鬼去。”拉起烈风的手就要走,一拉之下却没拉动。

    烈风写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龙子?”

    应可语犹豫半晌,道:“来日方长,这个我日后再告诉你,先走吧,捉鬼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烈风也不问要去何处,心知问也白问,索性大大方方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