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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一个一个放你们的血

    长话短说,待店堂仓房甑口三处拜毕,接着又是众伙计到帐房领银子。按不同岗位拿不同数目的大洋。大部分伙计家又住附近乡下,正因为距家并不远,所以,待拿到大洋,伙计们也就背上铺盖回家去过年了不提。

    单说张树亭,待拜完店堂仓房甑口,回到帐房,看着伙计领完银子,日头也已偏西。往日热闹的烧锅前院也一下子静了下来。帐房里又只剩下店堂掌柜祁占奎,帐房先生张玉书,大伙计老孙。留下的十个看护烧锅的伙计,又都去后院帮养牲口的老阎收拾后院去了。

    就见这时张树亭先从放着大洋的笸箩里拿出三十八块大洋,看一眼老孙道:

    “孙师傅,这三十八块大洋留给你和看守烧锅的伙计过年用,你替他们收着。”

    见老孙将三十八块大洋收好。便又从笸箩里拿出十块大洋,五个一个高儿,摆成二摞儿,又分别看了看大伙计老孙和帐房张玉书道:

    “今天我要破个例,孙师傅和张先生这一年格外辛苦,今年每人都要多拿五块大洋,收着!”

    大伙计老孙和帐房先生张玉书急忙摇手,不肯收。

    张树亭也不管,又看着祁占奎道:

    “三十六块大洋你还是收下吧。按烧锅上的老规矩,店堂总掌柜上任第一年,无论干几个月,年底都给满年的银两。”

    说完,再不管他们,一只手将前襟提起,然后将笸箩里的大洋往前襟里一倒,起身便离开帐房,往家里走去。

    毕竟身子还虚着,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待一到家,人也整个瘫在了炕上,再不想起来。一时间晚饭也没吃,就睡下了。

    可待他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反绑着被扔在堂屋的地上。

    冰凉的地面,冰得他半个身子都有些僵硬麻木,想动一动,又觉每一处都僵的不听使唤。显然,自己被扔在地上已经有些时间了。不但半个身子僵硬麻木,头还痛得厉害,就象前一阵子与张连启比完喝酒,大醉一场后,头疼欲裂一样。

    不过,也就在他突然醒来的一瞬间,也同时感到屋内已乱成一团。就听大娘在骂,母亲在哭。这时张树亭已娶妻生子,妻子姓郝,也是城内一富户人家的女儿,且已为他生有一儿一女,女儿五岁,取名张若楠,儿子三岁,取名张平安。这时再听,不但大娘大骂二娘在哭,妻子张郝氏也在哭,不但二娘、妻子在哭,一双儿女也在哭。张树亭刚想挣扎着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

    “终于醒了!”

    随着这声问,一把冰凉和明晃晃闪着寒光的鬼头刀面,也准确无误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张树亭心中不由一惊。心中一惊,倒不是因为一把鬼头刀拍到了他的脸上,而是让他突然预感到家里可能遭了匪,尽管自记事起,家里还从没有土匪光顾过。当然,这么说,并不是说年关一到,没有土匪惦记着他们张家,而是年年都有土匪惦记着他们张家。

    正因为每年都有土匪来惦记,年头一长,不用说他爹张根茂活着的时候,就连张树亭都清楚,安肃境共有多少股土匪,又因为这些土匪人数都不多,在境内又游走不定神出鬼没,就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这些土匪,张树亭又清楚,可是从不闯他张家的宅门。每到年关,或遇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些土匪往往都会派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递一张纸条过来,或干脆把纸条从大门缝塞进来,写明要多少块大洋和送到什么地方,因为索要数目都不是很大,同时也知道即便报了官,官府对他们也无可奈何,反而还会与他们结下仇冤,所以,都会一一照办。

    不用说,能够直接闯进家来的,一定不是他熟知的那些土匪。

    不过,是与不是,张树亭倒也不怕。他最担心的,是这些土匪会把他的家人怎么样。所以,一听家人哭得哭,骂得骂,便不顾一切拿眼去寻看他的家人。

    借着八仙桌上一支微弱蜡烛光,就见大娘、母亲还有妻子同样被反绑在地上,两个大哭的孩子又是分别被两个提着钢刀的汉子拎在手上。再看这两个汉子,又是用黑布蒙了眼睛以下的半边脸。

    也不只这两个汉子,张树亭还看到,除了用鬼头刀拍他脸的那个汉子,和拎着他一双儿女的两个汉子,妻子她们身边,还有门口也各有两个,都是同样的打扮。

    怪不得拿鬼头刀的汉子说话瓮声瓮气,原来是嘴巴上捂着一块破布片。

    张树亭也同时发现,原来自己也没有被绑在别处,而是被反绑在上房堂屋八仙桌前的地上。说来这上房本是大娘和母亲的住处。而他与妻子及孩子则住下首的东厢房里。

    也直到此时,张树亭也才猛然想起,之前,睡梦中他确实感到有人曾按住了他的肩头,尽管身子还虚着且在睡梦中,但张树亭也是从小就跟着城南万坨寺的云游和尚练过几年,身上也算有些功夫,感觉肩头被突然摁住,这种摁,又感到与别的摁又有不同,于是,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身子却已经条件反射般弹起。但也就在他身子弹起,刚要反抗的一刹那,又突感头上被什么钝器猛然击打了一下,当时又是人世不知。

    这时醒来,见一家老小皆大哭,不由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道:

    “欺侮女人和孩子你们算什么本事,是男人你们就把她们放了,想要什么,都统统冲我来!”

    “好,果然是条汉子!真后悔刚才那一掌重了些,让你老半天才醒来。如果一开始,你们家老太太有你这么痛快,恐怕我们也早离开了,也不至于在你们张家耽搁这么长时间。”就听刚才把鬼头刀拍到他脸上的那个汉子,又瓮声瓮气道。

    说罢,显然来气了,又很生气地用手“哗啦”在八仙桌上拂了一下道:

    “你家老太太告诉我,说你家只存三十多块大洋,这一百多块大洋还是傍晚你才拿回家的,再多也拿不出。你想想,堂堂一座远近有名的老烧锅张家,家里怎么会只存这么几块大洋?说出去,连孩子也不信呀!”

    说完又说:

    “我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帮弟兄大老远来,就是冲你家大洋来的,一口价,两千块大洋,拿到手,我们走人,拿不到,那就对不住了,你们一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恐怕多少都得流点血!”

    又说:

    “说吧,你家大洋藏在哪儿了,两千块,多一个字儿我们也不拿。”

    张树亭一听土匪这么说,不由一声冷笑。说心里话,就是帐房张先生预留下明年烧锅上用的银子,也才几百块,两千块大洋,打死他都拿不出呀,于是道:

    “我家老太太说的没错,润泉涌烧锅酒好,名声在外,但价钱在众烧锅酒中却是最低的。润泉涌烧锅也从不敢因拉酒车辆多而多赚银子。所以,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银子。甭说两千,一千块我们也拿不出!”

    这个土匪一听,就不由一声冷笑道:

    “我说过了,一口价,两千块,一个字儿也不能少,既然连你也说拿不出,我也就没办法了!”

    接着,就见他“啪”地又猛拍一下桌子道:

    “按老规矩,那就先从最小的这个开始吧!”

    就见话音未落,拎着张树亭儿子张平安的那个汉子,将大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的张平安,“啪”一下摁趴在一旁的大杌凳上,紧接着,举手中明晃晃钢刀,就照大哭的孩子脖颈劈去。

    再说张树亭,眼见土匪将儿子往杌凳上摁,然后准备手起刀落,要结果“哇哇”大哭的儿子性命,不由发急。但张树亭的性格又是这样:从不肯轻易向谁低头,更不会轻易向谁说软话。

    正因为此,眼见儿子危在旦夕,尽管双手被捆半身麻木,但他还是本能地突然跃起,准备来替儿子挨这一刀。可也就在他突然跃起,要替儿子挨这一刀的一刹那,一旁土匪的脚也同时抬起,一脚又将张树亭“咕咚”踹倒在地。

    张树亭在倒地的同时,心也一下凉到了底,知道儿子真的活不成了。一时间不由紧闭了眼。可也让他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腾”一下跃起的同时,妻子张郝氏也同时“呼”一下从地上跃了起来。

    说来,妻子的位置距儿子更近一些,也就两步之遥。这时候,不是站在妻子身后的土匪反应上慢了半拍,就是妻子身后还分别挡了两位婆婆,让土匪伸不开腿脚。

    也就在土匪手中明晃晃钢刀慢慢举起,然后迅速挥下的一刹那,随着一声“不要啊!”“呼”地跃起的妻子也恰好扑到了儿子身上。

    这时再看挥刀砍下的土匪,竟是一怔,在一怔的同时,就见他手腕一翻,只听“咚”地一声响,厚厚地刀背便重重敲在了妻子的脊背上。

    这时再看妻子张郝氏,随着“噗”的一声响,就见他双腿一软,一声不吭栽倒地上。也是随后才知道,这一刀背,恰恰敲在张郝氏的一块脊柱上,脊柱当时被敲碎,张郝氏也当场疼昏过去。后来,张郝氏也因此终身瘫痪在了炕上。

    这时就听一脚踹倒张树亭的那个土匪,又一拍桌子道:

    “我说按老规矩来,就按老规矩来,两千块大洋拿不到手,我就从小到老,一个一个放你们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