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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新兵连,再见!

    第二天起床后,没有了早操的痛苦,没有了训练,战友间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十班的十二名新兵,围在窝瓜班长的铺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班长会意,从枕头下拿出了十二份红包。

    窝瓜班长说:“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大奖多多,看你们的运气咯。”

    阿星问班长里面最大的多少钱,班长说:“问得好,这里面有十块的,五块的,两块的,和一块的,还有几个装着纸条的,纸条上写着欠我十块,哈哈。”窝瓜班长说完嘿嘿一笑,抓着一把红包在大家面前晃了晃;梁林头一次见红包里装着负数,如果抽到了,还得给他十块钱。

    窝瓜班长让十二人按照大小个的顺序,依次领取红包,拆开后,有人尖叫,有人狂吼,有人逃跑,还有人给班长说里面没钱。

    梁林是最后一个领的,没有挑选的机会,拆开后,两块钱,于是跑到服务社买了一袋小浣熊干脆面和一个棒棒糖。

    新训大队放假七天,前三天不用出操,后几天开始恢复训练,新兵们都格外珍惜前三天的美好时光,一分一秒都被用来见缝插针,见针穿线的利用。

    梁林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问他习惯不习惯,梁林说还可以,父亲说:“苦点累点,不会要人命的,坚持住。”

    梁林跟母亲也唠了几句,得知她身体还行,能打麻将,就放心了;

    挂电话前,梁林的嫂子接了电话问他:“你们放不放假?让回家么?”

    梁林说不能,沉默了一会后,他嫂子小声说:“妈妈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没事儿多打打电话,报喜别报忧。”

    梁林说好,便挂了电话。

    梁林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为了家里,日夜操劳,他母亲很期待梁林跟他哥哥能考上大学,出来有份像样的工作,但兄弟俩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而且都没有考上大学;

    现在兄弟俩一个在外地工作,一个在部队服役,梁林他母亲的心也暂时不那么累了。

    和嫂子通完话,梁林决定不能辜负父母对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如果让他们得知自己在部队不光长得矮,胖,而且训练还跟不上,那会伤碎他们的心。

    新兵连进行了一半多,上级领导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急于想看看自己部队的新兵,练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能吃苦,是否能适应,是否能跟得上部队的训练。

    于是一道命令下来了,师里的副职领导,将会带着支队首长一起来新训大队,横向观摩应急棍、警棍盾牌、战术、擒敌拳的训练成果。

    梁林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强项能派上用场了,擒敌拳的示范班,由新训四中队三排担任这个任务,每个班出三到四个人,组成一个小方队,进行擒敌训练。

    三排的每个班都一样,里面有一半人,是体育特长生,一半,是散打、武术出身的;除了体育生,其余的都参加了这次的擒敌示范班。

    当三个班所有练过的人员集合在一起后,9班长排列了每人的位置,梁林发现自己还是最矮的;示范班一共十二个人,梁林同前十一人站成一排,9班的班长看了看排头,又看了看排尾,总感觉梁林站在这里不恰当,他说:“前面十一个都比你高,但又没你胖,你回去找你们“毛球”班长报道去吧。

    三排由三个班组成,9班、10班、11班,其它两个班长都叫窝瓜班长“毛球”,窝瓜班长和11班班长都是第四年军龄,9班长是第五年的老兵了,所以他在排里,除了排长,就是最有权威的了。

    梁林回去找到窝瓜班长给他说明了情况,窝瓜班长说:“那就算了,以后机会多的是。”

    但过了一天,9班长又让梁林回来了,原因是因为11个人无法形成方队,会有个空缺。

    梁林回到示范班之前,9班长先是找来了其他体育特长生,让他们踢踢腿,打打拳,但是看完他们的动作之后,却摇了摇头,没说啥,最后迫不得已,让梁林再次加入到擒敌示范班。

    9班长让梁林训练时脱掉毛裤和毛衣,最多穿个秋裤秋衣,他给的理由是这样能显得苗条,并且让梁林站在方队的最后一排,说这样领导就不能看到队伍里有个胖子了。

    梁林感觉自己就是个滥竽充数的,但军令如山倒,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一道命令,瞬间就能打破心中所有的不平衡。

    梁林跟阿星都在示范班里,阿星无论打拳还是踢腿,都做的比他好,梁林看着他的背影,出现了一种幻觉,阿星背上长了双翅膀,使劲挥舞着,在往空中飞。

    阿星很崇尚荣誉,他面前的所有绊脚石,都被他一脚踢开,他能克服任何困难,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进的道路。

    北京的风,没有因为春节的过去而过去,反而更强,更大,梁林站在操场上,吐一口痰,仅仅二十秒,就被冻住了。

    其他人穿着棉衣棉裤,而梁林因为要保持和大家一样的身材,只穿了条秋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领导来观摩的那天,新训大队的院子被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早饭不再是萝卜丝,每个班都发了一瓶豆腐乳;门口的站岗人员,也都被换成了仪仗的班长,他们被领导命令不让穿大衣,只能穿礼服,领导说这样显得精神,而且不让戴棉手套,只能戴丝质白手套,说这样显得更专业、更制式。他们手握着钢枪,任刀子般的寒风,在脸上肆意切割着,看到领导的轿车从自己跟前开过去,眼神中便透出一种杀气,恨不得拿着枪冲着汽车“哒哒哒”的给上一梭子子弹。

    风停了,雪不下了,乌鸦在树枝上也不叫了,大队的参谋跑到领导车跟前,笑脸迎接。

    在部队,官大一级压死人,一毛三的上尉,看到两毛一的少校,就得稍息,立正;两毛一的看到两毛二的中校,就得立正,敬礼。

    这次的观摩,领导很满意,带着笑容,上车走了,走前特意夸了一下9班长,说他带兵有方,练得很不错。

    但9班长却认为这次能得到领导的表扬,主要是因为领导没有看到队伍中的梁林。

    表扬信发到了大队长的手里,参加示范班的人员,也因此获得了一个大队嘉奖,这是梁林第一次,在部队收获了付出换来的果实,但梁林的付出同时还换来了他40。3°的高烧。

    梁林心中无数的委屈,想哭,就是哭不出来,也许这就是欲哭无泪的感觉吧;梁林在卫生队打点滴的时候,心里想:“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阿星负责给他打饭,每次送饭的时候,都会加上一袋热奶,梁林不知道阿星牛奶是从哪弄的,因为在服务社,没有看到过有牛奶卖,梁林也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谢谢,因为梁林跟阿星的感情,已经到了用语言表达不出来的地步了。

    阿星看着针头扎进梁林手背上的血管,点滴流的很慢,他问:“疼不疼?”梁林摇摇头。

    阿星说:“梁林,赶紧好起来,没你跟我一起训练,我感觉没意思。”梁林听阿星这么说,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梁林烧没退,仍烧着38°,和阿星并肩出现在训练场上。

    梁林有时候觉得部队的生活没有意义,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说明他忘掉了入伍前那位老将军的讲话,忘掉了戴上鲜红肩章那一刻的光荣,忘掉了大队长在授衔仪式上做的动员,此刻,梁林忘掉了所有,填满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是自由。

    有人说部队就是座监狱,除了衣服不一样,就没有其它的区别了。

    梁林回想中学时,觉得是学校束缚了自己,不让留好看的头发,不让迟到早退,不让课间随意进出学校,不让谈恋爱,那时候他想赶快长大成人,离开学校的束缚,去获得自由。

    但到了社会上,没有钱,你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参加工作,或者打零工,又得受他人的管教,仍然没有自由。

    但如果当初没有当兵,在家又能干什么?能获得自由么?

    十八岁出头的梁林,无法理解马丁。路德。金站在林肯墓前发表的“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精神,那个年代的美国,黑人没有自由,没有权利,马丁。路德。金口中的自由,便是民主,公平,不分肤色,不分种族优劣论,不分信仰宗教,人与人之间是和平的,世界各国的版图不会再发生变动,也不会发生战争,这就是他认为的自由;

    他在演讲的最后喊出:“终于自由了,终于自由了,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终于自由了!”

    梁林想,自己渴望的自由是什么?是每天不用训练?是可以随便外出?可以每顿饭能吃到鸡腿?那来当兵是为了什么?

    梁林一遍遍的问自己,一次次没有得到答案,内心被纠结、扭曲充满着。

    再回想高中,梁林认为能翻墙出去上网,能在学校的角落跟女友牵手就是自由,但最后,还是因为“我有一个梦想”这篇文章,而扩大了自由的概论。

    …………

    新兵连接近尾声的时候,训练强度减少了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射击训练上。

    各中队训练时都是用的95式的橡胶枪进行假想射击,姿势是

    卧姿有依托,新兵们往地上一趴,就是半小时,李康往地上一趴,就是睡半小时。

    窝瓜班长因为他参军第三年的时候,比武射击时立过一次三等

    功,成绩优异,所以被领导安排负责给全大队讲解射击的要领,但最重要的射击精髓,他还是有所保留,单独给10班讲。

    窝瓜班长从射击的动作要领,讲到枪的结构,射击理论,子弹的构造,95弹的初速,弹道受什么影响,影响多大,如何瞄准,如何控制后坐力等等,让班里的战士听得天花乱坠。

    李康看着手里的橡胶枪,“又…又不是真枪,讲了我…我们也听不懂。”

    梁林以前一直觉得,枪的威力就跟子弹有关,只要子弹足够大,装药量够多,就能打的远;

    但听完窝瓜班长讲完后,发现实际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梁林发现枪的每一个结构,都会影响子弹的速度,弹着点,弹道,以及威力,比如说,把“巴雷特”的狙击弹放在手枪里打,第一是无法射击,因为子弹大到根本装不进去,第二的话,即便装进去了,能射击,也会因为枪管的长短,导致子弹的有效射程。

    练枪,成了新兵们最受欢迎的训练,因为不需要你跑,也不需要你跳,只需要往地上一趴,就可以了。

    但时间长了,有人的胳膊肘开始肿了,小腹也因接地气,着凉,开始拉肚子,眼睛长时间集中精力,瞳孔定型,而导致眼神儿变得不好了。最重要的是,趴在操场上,只要一吹风,就会有一股沙尘暴袭来。新兵们每天训练完回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衣服裤子,使劲抖去上面的灰尘,班里因此会变得乌烟瘴气,黄沙弥漫。

    训练麻木了之后,有的人开始偷懒,把弹匣往地上一楮,脸贴着枪托,这样的话胳膊不用费力,肘也不疼,因为卧姿射击训练是耐久性的,偷懒的同时,还可以偷偷和旁边的人聊天,聊火影忍者,聊苍井空,聊游戏,聊和部队没有关系的任何事情,就是没人聊训练。

    每次的射击训练,队员们一聊,一上午过去了,再一聊,一天就结束了。

    射击训练凸显了男人的一个共性问题,这跟小时候听到的一个笑话有关。

    一个女人,四肢张开躺床上,是个“大”字,男人呢?

    男人是个“太”字,新兵们只要趴在地上,不论发育的如何,但始终都感觉那里膈应的慌,于是有人在训练前,在自己的位置上的中间部位挖个小坑,趴下训练时,刚好把“**”放进去,这样就自然的多了。

    后来步亚飞和李康也跟着学,在自己身下挖洞,李康挖好后趴下,发现洞小了,于是又挖,还小,再挖,最后挖出了个碗口大的洞,刚好。

    训练时间到了,梁林、阿星他们站起身,列队,准备带回,副班长留下收拾靶纸、道具,但突然看到某人训练位置上有个坑,便大喊:“我草,谁这么牛逼?把地都日个坑!发春了吧!”

    步亚飞对此一笑,心想:“我要真这么牛逼就好了,早就成为日本影帝了!”

    副班长又看到了李康的洞,更大声的喊:“我草,还有个更牛逼的。”

    步亚飞极其热爱枪,他小学打cs,中学打cs僵尸,高中玩cf穿越火线,他参加过各种战队,在浩方对战平台上获得过许多名次,他cf里的游戏名称是,“你已经死了”,步亚飞在对战比赛中,经常被战友在语音里喊:“‘你已经死了’,怎么还去a区,去b区,炸弹在b区!”

    步亚飞信誓旦旦的给战友说:“看着吧,实弹射击的时候,我要打满环!”

    训练姿势被新兵们掌握的差不多之后,真枪到了。梁林第一次看到真枪的感觉就是,“千万别走火,一定要小心。”但梁林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枪里根本没子弹。

    真枪到了之后,每个班再组织射击训练的时候,班长们会突然在正在训练的新兵身后扔个鞭炮,说这是为了适应枪声。

    有人被吓的不轻,炮一炸,就蹦了起来,有的甚至被吓得把枪都扔了,然后班长上去就是一脚。

    射击训练是非常严肃的,不许笑,不许枪口对人,不许说话,也不许拆开枪械研究,防止复员回家后,自己制造出一把枪,破坏和谐的社会。

    实弹射击那天,早餐非常丰富,有牛奶,玉米饼,绿豆汤,还有煮鸡蛋;梁林是头一次在部队吃到一颗完整的煮鸡蛋,它肉色的壳是那样的诱人,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下去,剥开后,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放入口中,轻轻一咬,蛋黄进入口中,黏在牙齿上,用舌头一舔,全部都下来了,再随着唾液,滑入嗓子眼儿里。

    新兵们第一次,坐上车,离开东沙这个地方,去往靶场,上车后,都抢着坐在窗户旁边,以便就能看看外面的世界。

    步亚飞对这些没兴趣,上车后头靠车窗就睡,结果车子一发动,把他的脑袋震的颤抖起来,跟触了电似的。

    李康看着窗外的风景说:“老…老子出来了,美…美女们,小心啦!”

    李康在十班说过最牛逼的一句话就是,“只…只要女的看…。。看我一眼,就…。就会怀孕。”当时班里的战友听到李康这么说之后,赶紧把自己女朋友的照片藏了起来。

    新兵连的实弹射击,如果五发子弹都打在了十环上,就能立三等功,梁林问阿星:“有信心么?”

    阿星说:“顺其自然吧,发挥正常就行。”

    “嗯,把心态放平,加油,相信你!”

    “嗯,你也好好打,梁林,争取立个三等功,给咱们石家庄人长长脸。”刁腾走过来,给梁林和阿星一人一颗大白兔奶糖,“加油,阿星,梁林。”

    单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看似轻松,但他内心早已波澜起伏,一心想着超常发挥,争取立功。

    到了射击场,新兵们下了车后到处观望,这里也是部队,但他们不知道是哪支部队,操场是塑胶的,跑道上还有塑胶颗粒,操场中间是青绿色的草坪,操场后方是一栋栋军队宿舍楼,再往后还有一个电影院,游泳池,超市,和花园。

    梁林心想:“同样是部队,但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操场的正前方,就是靶场,靶场是一座t型的小山,中间及下面是一个挨一个的轮胎拼凑起来的,轮胎的作用是防止子弹打到石头后,弹片四处飞溅。

    实弹射击从新训一中队到新训四中队的顺序进行,除正在射击的人员外,其余人都在后方一百米外的场地上准备。

    轮到10班上场的时候,窝瓜班长告诉他们:“孩子们,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打不好也没关系,别跑靶就可以。”

    10班的人,领了子弹,装进弹匣,随着一声令下,射击开始。

    梁林迅速卧倒,成射击姿势,他放慢了呼吸,将心跳调整到最佳状态。每个人旁边都有个老兵当安全员,给新兵进行指导,解决中途发生的各种问题,比如卡弹,哑弹。

    十秒后,第一枪被梁林打响,子弹底火引着炸药的爆炸声,非常大,梁林的耳朵瞬间产生“嗡嗡”的声音,趴在他旁边的步亚飞抠响了第二发,但步亚飞并没有瞄准好,而是被梁林第一枪的声音给吓得不小心抠了出去,结果梁林第一枪9环,步亚飞跑靶了。(靶位下面有人报靶)

    步亚飞扭头冲梁林苦笑一声,像是再说:“我的三等功没了。”步亚飞身后的老兵一拳砸在步亚飞的后背:“看他妈什么,往前看!”

    梁林继续瞄准,调整呼吸,第二枪,第三枪,都是十环,第四枪,第五枪,以八环告终,五发子弹打完,梁林趴在地上,等待起立的口令。

    步亚飞虽然出师不利,第一发被吓的跑靶,但最后四发,全部是十环。

    下来后,步亚飞让梁林赔偿他的三等功,他说:“如果不是你影响了我,我就会打五十环。”

    梁林说:“这不是在打cs,哪那么容易。”

    全大队五百多新兵,没有一个打五十环的,师长为了见证新兵的射击训练效果,特意坐车来看打靶,但结果让他很失望,他走时给大队长留下一句话:“枪打的这么差,就好好的练练体能吧!”

    大队长、教导员、参谋、教员站在师长的车前连连说是,点头哈腰,随着师长的汽车启动,他们站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望着汽车驶去。

    射击结束了,各中队狼狈的回到了新训大队,部队被一种死寂笼罩着,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打开电视,也没有人说话,炊事班的老兵也在此时变得鸦雀无声,不那么咋咋呼呼了,偌大的中队食堂坐着一百多人,只有吃饭时发出的咀嚼声。

    北京的武警反恐部队由四个特战分队组成,五支队特勤是其中一支,其它三支新兵们都不知道;四个特战分队,以特战大队“雪豹突击队”为首,保卫着首都的和平。

    雪豹突击队在新训大队射击完毕后的第二天,杀了过来。他们开来了四辆悍马,每个人下车后,都戴着钢盔,钢盔上一副防暴眼镜,手上戴着战术手套,身高都在1米75以上,都是墨绿色的特种作战服,后背写着“武警反恐”四个大字,没有肩章,代表军龄的军衔,别在双臂上。

    新兵们被集合在篮球场上,雪豹突击队为首的军官,气焰嚣张的站在凳子上对着台下的五百余人发表讲话;

    “有没有想来我们雪豹突击队的?”

    全场鸦雀无声。

    “不要害怕你们的班长,他们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未来,你若想体验当兵的感觉,就来雪豹吧,但要求身体素质必须过关,别来了之后就开始泡病号,但你要是害怕你的班长,不敢举手报名,那你连迈出这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下了连也得继续窝囊下去,想报名的举手我看看,举高点!”

    雪豹里面没有新兵连,抢其它部队的尖子兵,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他们会直接从少林寺、塔沟武校,或者某体育学院直接招兵,还有就是等其它支队的新兵连快结束时,过去看考核成绩,然后挑走拔尖的新兵。

    刁腾和阿星,被副班长带到服务社,在那里嗑瓜子,聊天,阿星问副班长为什么今天带我俩来吃瓜子?

    副班长说:“没啥事,你俩训练在班里最好,请你俩吃点东西犒劳一下。”

    为什么这样?因为排长下的命令:“咱们特勤的人才,绝对不能被雪豹挑去。”

    所以在那天,排里三个班的尖子兵,都被各自的副班长带到各种地方,躲了起来。

    后来刁腾知道了这件事后,气的大骂排长:“这个“屎一坨”,凭什么不告诉我,傻逼一个!”

    阿星没什么感觉,他经常说:“顺其自然吧。”

    那天有很多人举手报名,足有近一百人,他们不顾班长的反对,踊跃的举手,然后大声说出自己的理想。梁林没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分量。

    报名的那些人,又是蛙跳、下叉,又是引体向上,五公里的考核,最后被挑走的没几个,没被挑走的白出了一身汗,回到班里还受到战友的鄙视。

    新兵连最后的一项任务,连续三天的徒步行军。

    五百新兵倾巢而出,带头的高举旗帜,喊着口号,后面的人背着背包,里面装上自己的被子,水壶,雨衣,有的人背囊里面还装着红牛,巧克力,麦丽素,牛肉干。

    行军目标是围着北七家镇一直走,走到十五公里,再原路返回,随行的有一辆救护车,谁坚持不下去了,可以上车。

    “这有什么意义?”刁腾说。

    其实“来到部队”对多数人来说,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在部队做得事情,自然也没有意义;任何事情,都是一个命令的事情。

    三天的徒步行军,除了一些像梁林这样的胖子上了救护车之外,其余人都坚持下来了,梁林并不是那些胖子中的一员,他出发的那天,在自己的鞋里垫了两层鞋垫,还没有穿内裤,水壶的水偷偷在半路倒掉,时不时吃一块士力架,补补能量,喝罐红牛,提提神儿,才算是把里程为100公里的徒步行军,坚持了下来。

    行军结束后返回部队的一刻,梁林觉得新兵连,已经结束了。

    部队制作了一个全大队人员的花名册,以三十块钱的价格,卖到新兵手中,人手一本;

    梁林拿到花名册的时候,拼命的翻,在册子里知道了沈冬在新训三中队,耗子在二中队,韩力在四中队,其他人,他竟然连名字都忘记了。

    梁林让阿星回忆石家庄的同批战友里还有谁,阿星不知道,刁腾也不知道;训练产生的过度劳累,让每人都停止了思想,忘掉了些许本该属于自己的记忆。

    刚来部队的时候,中队给每个人发了个笔记本,要求每天写写日记,前期大家都做到了,每人每天都写,因为没事干,天天搞教育,唱歌,时间富裕得很,有人甚至还在本子上写小说;但训练开始后,就有人敷衍了事,有人干脆不写了,也有人连笔记本都弄丢了。

    士兵突击里面的成才,在被a大队淘汰的时候给许三多说:“两年多了,有时候我使劲想,都想不起来这两年干过什么,哪怕是昨天刚发生的。”

    这种心理反映,在梁林身上得到了体现,梁林坐在班里,使劲的回忆这三个多月,自己干了些什么,每天在做什么,但除了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属于自己的事,真的想不起来了。

    生活,三点一线,吃饭、睡觉、训练,每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哪天,发生哪些事,真的忘了。

    梁林翻开笔记本,看着自己写的日记:

    12月16日

    来部队一星期了,班里就差最后一批河南人了,班长说他们来了,我们就完了,这意味着真正的训练将开始,为此,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加油!

    12月17日

    今天有一位伟大的领导人逝世了,新闻里都是他的消息,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看着朝鲜民族的同胞们痛哭,我也感到了一丝丝悲伤。

    12月18日

    我怀疑装着河南新兵的那趟火车是不是晚点了,或者是某处山体滑坡,把铁轨堵住了,他们今天还他妈没来,让我们提心吊胆的,草!

    12月19日

    河南的兵终于来了,来了两辆大巴车,估计怎么也有100人左右,我在窗户边看到他们下车后,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真是一帮傻逼们!---------我草,刚才河南的新兵问我在写什么,他想看我日记,幸亏被我挡住了,要不会被群殴的,不写了,快熄灯了,睡!

    ………。。

    12月30日

    班里的李康真傻逼,天天吹牛,一点不害臊,今天因为他偷偷去厕所抽烟,被班长抓了,害的我们所有人挨练,练蹲姿,蹲的我脚都麻了,班长说一个人生病,全家吃药,我算体会到了,哎……。

    1月4日

    三天假期真他妈快,牌还没打够呢,都结束了,今天下午的五公里,跑到最后了都,竟然掉队了,也难怪,我的腿这么短,怎么能跟得上方队呢,可惜的是中午在服务社吃的鸡腿都吐完了,五块钱啊。

    1月15日

    十几天没写了,啥都不想说,累!

    1月16日

    忙!

    2月6日

    炊事班老兵真他妈操蛋,跟痞子一样,真想抽他们!

    2月12日

    前两天跑步吐了血,我没有告诉班长,因为班长好像对我失望了,哎,最近训练老是跟不上,会不会下连的时候没人要我?我可不想去炊事班。

    2月20日

    明天领导就过来看我们表演擒敌拳了,希望表演不要失误,其它的无所谓了。

    2月21日

    今天以军姿的方式,等了领导一小时,真想拿枪突突他两枪,害的我都发烧了,现在在打点滴,感觉脑子好热,脑浆都快被烧成豆腐脑了。

    2月29日

    这年过的真快,鞭炮声一响完,似乎就结束了,今年只领了两块钱的压岁钱,“窝瓜”太小气了,如果在家,搞不好能领一两千。

    ……………。

    3月8日

    今天是妇女节,但今天练了一天的枪,没有时间给老妈打电话祝福,今天李康又偷偷抽烟被抓了,妈的,这回蹲了将近一小时,整死我们了,你大爷的。

    3月18日

    今天步亚飞被我吓的跑靶了,他后面的四发竟然全部命中十环,如果不是因为我,搞不好他能打满环,还能立功,哎,想想都愧疚。

    梁林最近的一篇日记,是他3月23日写的:

    3月23日

    因为打靶的成绩很烂,师长生气了,我们要受罪了,我感觉我又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了,开始迷茫,堕落,但最近表现还好,还有几天就要下连了,坚持住!

    梁林翻着自己的日记,每一篇,都有一个故事,一种心情。

    梁林是在十班写日记写的最多的一人,他害怕自己像士兵突击里的成才一样,到最后什么都记不起来。

    部队还有三天就要下连了,每个人都认为部队不会再折腾了,都快成老兵了,没必要了,但这三天,每天都去垃圾场干活。

    队员们拿着铁锹,扫把,把营区外的垃圾场,还有空地,都清理了一下,部队首长说,这个地方,要建造训练设施和靶场。

    部队大干三天后,垃圾被清除了,地也重新被翻填了一下,一辆辆卡车满载着训练器材,开进了营区。

    10班在下连前的最后一天晚上,由窝瓜班长提议,aa制,聚个餐。

    十班之前也聚过几次,买几瓶雪碧,两斤鸭脖鸭肠,几盒饺子肉饼,还有酱香饼,农夫小鸡,但每次吃完,都感觉不够吃,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次李康提议说:“最…最后一次了,每…每次吃鸭肠鸭脖的都…都吃不够,这…这回一…。一人一只鸭子得了。”

    李康的提议大家一拍即合,虽然他这句话说了足有一分钟。

    在新兵的最后一天晚上,10班的战士们每人一只久久鸭,杯子里倒满了雪碧,他们举杯共饮,结束了新兵连的最后一餐…………。。

    第四章

    26日晚上,确切的说是27日的凌晨三点多,整个新训大队的灯都亮了起来,战友之间谁也不说话,都在打自己的背包,收拾自己的行李,他们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将坐上去往哪里的大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下到老连队,不知道会和多少战友就此一别再无缘相见,他们心中充满了问号。

    梁林一直在想,自己会去哪里,因为他没觉得窝瓜班长会把自己带回老连队,新兵连三个半月,没有怎么和班长谈过心,没交流过感情,也没有跟班长说过关于下连的事情。

    梁林想到的结果有两种是可能性较大的,第一是分到了别的中队,然后被其他中队的战士笑话:“这个胖子新兵连竟然是在特勤度过的,没想到三个月后,还是胖子,哈哈!”

    第二种可能是下到特勤中队,然后特勤的队长看着体型圆圆的梁林说:“去炊事班吧。”

    那时候会产生第三种结果,到了炊事班梁林日益增肥,中队觉得他有损特勤的形象,哪怕是炊事班的也不行,于是将他调到别的中队。

    一阵风吹散了梁林心中的胡思乱想,特勤老连队的排长开始念名单了,最后一个名字,念到了梁林,梁林的心瞬间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