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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海山带领曾德鸿七转八拐来到大智门火车站西侧仓库,众人已将货物绑缚在平板车上,盖好厚厚的油毡。此地位处玛领事街,归属法租界,享受治外法权,大清律在这儿行不通,只有巡捕房管辖。曾德鸿兼着洋行买办的牌子,地头熟,倒也不必担心巡夜警察的盘查讹诈。

    一行人众毫无阻拦,顺顺利利地到达江滩码头,正好赶上火轮船停靠岸边,待得搬箱入仓完毕,轮船即刻去缆起锚,沿着长江下游航行。

    曾德鸿走进桥楼再见到田中义雄时,他已脱去黄呢咔叽布军服,换过笔挺的黑色企领文装,头戴战斗帽,英姿飒爽。

    二人简略讨论航线日程,以安全计,决定沿长江直下,沿途疏散货物。待诸事妥当之后,田中安排众人到尾楼船舱住下歇息。

    关海山与曾德鸿同住大副室,后者感叹今晚实在惊险,关海山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倒是丝毫不以为然,却问道:“这河野一郎是何来历?”

    “孙先生在日本的朋友,也是我在陆军士官学校留学时陆战科的老师,原陆军省参谋长,现在是黑龙会在中国分支的执事。”,关海山言道,“他是同盟会的有力支持者,小野株式会社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是黑龙会的堂口,负责东南亚各国情报搜集,说白了就是个谍报机关。”

    “那黑龙会……”

    “黑龙会是个日本帮会,首领叫内田良平,目的在于谋取黑龙江流域为日本领土,其会名即从黑龙江而来,目标是与俄国争夺,占领中国东三省,并逐步控制蒙古和西伯利亚。黑龙会与日本军部过从甚密,会中不乏军人,田中便是军部派遣,一来参与计划,二来是为了监视。”

    “这般看来,那岂不是要谋我土地?”

    曾德鸿阴郁道:“弱国无外交,如欲治平当今之世,少不了有所妥协,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不得已而为之啊,此诚可谓是非常之时非常之举。”

    关海山听着话不及意,没整明白,继续追问,曾德鸿却怔眼望着天花板默然发呆。

    “睡吧!”,曾德鸿关灯说道。

    接连数天,轮船在长江漂流直下。

    一路晴空万里,众人每日饱览风景之余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倒也平安无事。

    隆泰与曾德鸿却是整日蜗居室中讨论龙脉,关海山则在门口负责把风,他是舒坦,弄了把安乐椅,悠闲自在地饮茶,闭目养神。

    不过自从了解到黑龙会的来历之后,他便多了个心眼,嘱咐钱三及手下暗中监视田中及众水手。

    两票人言语不通,比划半天手势也不知道说得什么,钱三没别的法子好使,只好借着吸吧旱烟,满船溜达,东瞧西看,各舱都过了一遍,除了一间储藏室把手生锈打不开,一切都还正常。

    汇报给关海山,关海山抬抬眉毛,深吸一口气冷峻道:“不瞒你说,老钱,这两日我右眼皮儿直跳,都说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总觉着要出什么事儿,嗳,不成,照我看,这晚上咱们也得安排人手值夜,这起横财,不能叫人暗算了去。”,钱三点头称是。

    果然,这晚到了半夜,钱三忽然唤出关海山低声惊呼道:“爷!见鬼了!!”

    关海山一怔,念道:“胡说!”

    “真的!爷,难不成我还蒙你?!真他娘的见鬼了!吃不准,咱们上了条他妈的黑船!!”

    “说说!”

    “爷,你不是安排弟兄们值夜么,哥儿几个合计了一下,何不如攀上桅杆看得清爽些,谁知这到了半夜,那间储藏室忽地就开了门!出来个穿和服的日本娘们儿!”

    “有这等事?!”,关海山大为惊讶。

    “当时我就纳闷儿,这门我使大力弄过好几回,确确实实是生了锈,决计打不开!怎生的就跑出个日本娘们儿呢?我顺着杆子向上爬到顶,往下看,那人向田中屋里去了,等了半晌,又出来,我下了杆儿,悄悄跟在后边,那人脚步飘忽,没影没声儿,转角不见了!你说邪乎不邪乎?我直接奔到储藏室去看,哪知还是白天那个样儿!死活打不开!我想怕是力气不够吧,把刘胖子拉来试过几回,照旧是打不开!”

    “这还不算什么!更邪乎的在后面!”

    “怎么着?!”,关海山诧异道。

    “您跟我出来看看!”,钱三说着拉起关海山到甲板上。

    只见大江之上浓雾弥漫,伸手难见五指,雾气中散发淡淡的茉莉芬芳,耳畔似有似无地传来悠扬笛声。

    关海山十分惊奇,如今八月刚过,暑气未退,一路南下,每日俱是艳阳高照,月朗星稀,不见得多少清凉,怎奈今晚却如此大雾深重,露气下凝,微风吹过竟激起全身鸡皮疙瘩。

    “作怪渗人!这天也变得太快了!”

    “您再注意这船!”,钱三指引道。

    “停了!”,关海山讶然。

    “对!船没开!”

    环顾此刻的“吉尾丸”号,被浓呜重包围,就像海面的孤岛一样,深夜的寂静,将整艘船衬托得犹如在幽冥地界一般阴森恐怖。

    “爷,这雾来得邪啊,半袋烟的时辰就起来啦。”,钱三道。

    “去,把人都给我叫起来!”,关海山吩咐道。

    众人的舱室相连,但个个睡得死沉,好一番功夫才唤醒出来,蹿至桥楼却发现日本水手及田中一干人等全部消失不见。

    曾德鸿和隆泰等人面面相觑,震惊莫名。

    “箱子!”,隆泰发喊道,一行人赶忙冲到底下货仓查看。

    只见整个货仓空空如也,箱子全然不知去向!

    “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翻船,一帮子贼着了道!”,关海山咬咬细碎牙花狞笑道。

    “风向西北,氤氲迷蒙,这雾透着邪气,有人下了咒。”,曾德鸿神色凝重道。

    曾德鸿不言声地掏出一张黄符捏就纸鹤,左手托住,右手剑指虚画,喃喃作咒:“吾奉威天大法,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北即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去吧!”,曾德鸿轻轻呵气,那纸鹤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竟然慢慢浮起,向前方飘去。

    说也奇怪,纸鹤所到之处,雾气纷纷散去,好似在天空撕裂了一道口子,悠扬的笛声戛然止住,众人放眼望去,只见距离数十丈开外,漂泊一艘巨桅帆船,白色船帆刺绣巨大的五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