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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地回来,感觉家是特别得亲切,有空就跟院里一群半大不小的毛孩海吹胡侃各地见闻,唬得个个一愣一愣的,觉得蛮有趣,但时间一长该说的说完了,能吹的吹尽了,听众都听腻了,我也懒得再讲。

    整日价没事,就跟黑子和哥几个胡同里乱窜。天儿热去八一湖游泳,天儿冷了去什刹海溜冰,偶尔逛逛北海。晚上呆在部队礼堂看样板戏,可惜翻来覆去只有《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海港》、《奇袭白虎团》这么几部,搞得后来我们人人都能唱,就苦于没机会登台露脸。不过,人多热闹的时候,高兴起来大家伙儿也会在院里摆上几张桌子,自娱自乐,唱上一出。

    黑子演杨子荣,我演座山雕: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这么说你是许旅长的人了?”

    “许旅长副官胡彪!”

    “胡彪?许旅长有两件宝?”

    “宝马快刀!”

    “马是什么马?”

    “追风黄骠马!”

    “刀是什么刀?”

    “日本指挥刀!”

    “何人所赠?”

    “冈村大佐!”

    “在什么地方?”

    “牡丹江五和楼!”

    两个人一本正经,惟妙惟肖,总能博得满堂彩儿,那阵势可比今天的KTV热闹得多,不过黑子总不肯跟我换角色,让我过过做英雄的瘾,对于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再有的晚上,就去看看电影,去老莫(莫斯科餐厅)聚会。

    但大多数的时候,无聊和空虚依旧占据了我们整个心灵。

    就这样,一年的时光忽拉一下晃悠过去了。

    1970年的春天来得很快,革命照旧,我们也面临初中毕业。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初中毕业要么参军,要么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去当知青,或者进工厂。不过我跟黑子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还想继续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两家家长一合计,得,那就继续上学吧,把我们俩安排到了军区子弟校读高中。

    相对于地方上而言,这里算是极少数还能正常运转的学校,学生都是部队干部子弟,然而此刻也不比从前,停课闹革命的事时有发生,平常不用考什么试,因为从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全国已经废除高考,高校停止招生,所以我们不用担心考大学的事情。再者,高中毕业参军对我们来说是很容易的事,当时的解放军,社会地位也很高。总而言之,学校的生活是相当得惬意,无比得轻松自由。

    挨到初中毕业,放暑假的时候,我迷恋起看书,偷了我爹抽屉里的几十块钱,(当然少不了后来被发现,捆起来,挨了一顿狠揍)满北京城跑,收了几百本小人书,连环画,在胡同口练摊儿,弄了十来把小马扎,出租小人书,一分钱一本。

    黑子也有了另外一项“爱好”:抄家。跟着造反派屁股后边儿东蹿西蹿,隔三岔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屋里搬,什么破铜烂铁,坛坛罐罐,都往家里带,整个就一拾荒匠,只差打小鼓儿。他不爱看书,我便让他把弄来的书都给了我,他也帮我留意。

    趁着在家的时间,我读了个饱,什么《铁流》,《苦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怎么办》等等都是当时的主流小说,也不乏很多禁书,都是黑子抄来的,主要是资产阶级流毒,留不得,看过之后也就付之一把火烧掉。这也是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我都比黑子聪明很多的原因之一,当然我的先天智商本来也比他高出许多。

    就在这当口,我的祖父出现了。

    因为中苏摩擦,爹妈天天在机关耗着,祖父便端起架子管我。老人家觉得我不能老这么混着,虽说前途已定,但世事无常,谁知道将来的世界会怎样,年轻人总得有个名堂。再者说,曾氏一族历代都是读书人,大都学有所成,出过不少人才,作为嫡长孙,总不能由着我性子胡来。

    于是,七月的一天,刚吃过晚饭,祖父把我叫去训话。

    从三皇五帝,到秦皇汉武,又从唐宗宋祖到元明清后,华夏五千年的历史抖落个底儿掉,主要论点就是阐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让我“好好想想,认真体会”。

    整个过程我主要是聆听,插不上嘴,因为我连张飞岳飞谁在前,谁在后都稀里糊涂,偶尔还是附和两句。毕竟老人家说的口干舌燥,唾沫四溅,做听众的也得厚道,拿出点诚意来不是?好不容易挨到他说完,我赶紧整出两滴眼泪水,垂手起立,表示会仔细检讨,深刻反省,洗心革面。那场景,就好比我们校长被批斗,逢人就说:“我有罪,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祖父见我“深受感动”,意犹未尽,决定再加把劲,巩固疗效。转身从床脚旮旯儿里翻出一本《曾氏族谱》,要给我讲讲家族史。

    从老神仙到文迪公,从曾国藩再到曾祖德鸿,足足讲了一夜,一直到天光放亮,也难为老人家那么大岁数,还能这么折腾。

    不过比刚才的说教轻松多了,毕竟是发生在自家人身上的事,不用“好好想想,认真体会”。其中的许多故事也很吸引人,越听越发精神,屡次打断,问个究竟。

    在以前我只知道祖上是读书人,但具体干什么的,囿于当时的政治环境,我年纪太小,家里人怕我到处乱讲,说漏了嘴,所以一直不跟我说,我也懒得问,只是隐约知道我的家族职业很神秘。

    原来祖上从曾恭开始即是代代以风水堪舆为业。文革时期,到处宣扬的是破四旧,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不单是抄家挨斗的罪过,全家都得睡牛棚。是以祖父也从来不敢在人前谈起半点,只强调自己也是劳苦大众,百姓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