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人鱼传说 > 第十二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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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照与熊心对面站定。这里四围空阔,视野绝佳。因此二人对阵一招一式都能瞧得清清楚楚。黑白旗使早先把上崖通路截断,是为将他们部属阻隔在外。这片地域本就不与山峰相连,而是用法力浮在空中的一段悬石。如此一来,便没有外力干预,好叫他们四人公平较量。

    撇开风间不谈,四部少当家各有擅长。其中,以红雀出手最刚猛,景照则沉稳浑厚,耐力最强,元牙反应机敏,能以巧取胜,而熊心眼界最广,博采众长。四人交手都是互有胜败。不过限于四种元素相生相克,因此先天便有优劣之别。例如以雷对水,则熊心略占便宜。而方才红雀未敢贸然施术,亦是害怕风能助火。

    景照将竹竿插入土内,就势一拔,自竿中拔出一柄短刀。这把刀,刀身略有弯曲,呈波浪形状。熊心认出此刀与本族的“碎雷”来历一致。可惜“碎雷”已折,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景照说道:“跟你打自然不能托大。这把刀是我水部排行第一的利器,小心些了!”

    他将话说完,合身疾扑,刀尖直刺熊心右眼。这下出手,既狠且准,再不容情。熊心矛枪一点,反手递出。“当”的一声,将其兵刃斜斜荡开。二人对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瞬息之间走了十来个回合,仿佛蜻蜓点水,蝴蝶翻飞。景照手内持的虽是柄短刀,但刀上路数走的却是险中求胜一类,神鬼莫测,式式不依常理。熊心的矛原本太长,不适合近身对战。因此,他拆做两截,将长矛改为短枪,枪柄两头皆有霜锋,旁侧还带了一段弯钩。

    红雀不久前曾与自己哥哥做过对手,深自为其技艺之熟,膂力之强所折服。这次再看二人,真算得上棋逢对手。他们两个,都以勇力冠于群妖,又都并非徒然逞强的人。因此,攻守之间,颇见章法,递招也十分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数招一过,斗得性起,每下兵器对撞,都能听到嗡鸣。起初这嗡鸣不过一闪而逝,后来声音越来越见悠长,滚滚荡开,震人耳膜,倒似有人撞钟一般。可见两人力道传在兵器上,何等威猛。黑白旗使见了,频频点头,意似嘉许。

    景照刀法一变,当胸横推过去,刀未及身,锋芒已然袭体。熊心手腕一翻,短矛倒掠,别住他的武器。哪知突然寒光暴涨,那柄短刀就像章鱼触手似的,变做丈许来长,自背后反卷。熊心不及躲闪,低喝一声,纵身跃起,翻个筋斗。

    这水刀犹如一条长鞭,抖手之际,空中划出数个圆圈,就如一张大网撒到。熊心倒纵出去后,不过片刻便即落下。他急中生智,枪尖朝地上一点,借力重行跃起。他身躯才然拔起,脚下凉风陡至。只见,地下迸出两股水浪,浪头仿佛钢刀,直削向左右双足。

    熊心半空转身,险险避过,第三次坠了下来。这次气力衰竭,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之间难再跃起。景照心中暗喜,将刀一指,水流化做数股,四面八方包拢,转眼将他困在水笼当中。这水笼乃是流水互相激撞,陷身进去的人就如同沉入海中旋涡一样,难以自拔。倘若在水中施展这种伎俩那也罢了,如今在全无水源的场合使出,还能有如此威力,可算当世少有。月满月蚀暗自惊讶,心说:别瞧他们几个年纪轻轻,潜力倒是不可限量。

    水涡中,浪花翻腾,白沫纷飞。等了半晌,并无动静,红雀微感失望,景照持刀警戒,上前两步。笼中电光乍现,“啪”的一声,顿时穿个窟窿。景照反应快,不等近身,双脚朝后倒掠。电光如同一支快箭,破空而至,上下左右雷动不止。

    他二人一个冲得快,一个退得急。追逐之间,熊心矛尖上的电芒拉得狭长,无比绚烂夺目,如若中了,后果不堪设想。景照半步不敢留足,退得奇快。他一面后退,脚下地壳开裂,土内骤出无数冰凌,支支尖锐,犹如野兽獠牙。熊心一声长啸,雷电过处,冰锥或擦或碰,接连粉碎。

    转眼之间,景照将到崖边,若纵出悬崖,不免下坠,那样一来就算是输了。大家都凝神观望。景照身后猛地结出支巨大冰柱。他足尖一点,自下而上,倒退上去。熊心跃起疾追,两人兵刃不交,却都到了顶端。忽听轰然巨响,电芒直劈下来,一气呵成。那由水流凝结出的千百支冰凌,支离破碎,冰柱更是倾斜崩塌。

    两人同时跃开,落在地下。片刻之间,一番风驰电掣的交手,令人目眩神驰。红雀大声鼓掌叫好,元牙则沉吟不语。

    月满说道:“景照若不是急中生智将雷电导引入地,这一下谅来避不开。没想到他看着粗心,实则机敏。”

    月蚀沉声说道:“可惜熊心肩臂带伤,创口撕裂,动作有些滞涩。”

    果然,熊心臂上绷带见红,一缕鲜血自指尖滴落。景照束住左手的皮带已给绷断,双手得以自由。他们刚才一气贯串下来,均无片刻喘息机会,此时方才略略定神。场下满地碎冰,地下一横一竖两道印痕,交做十字,正是闪电所劈。

    景照虽不言语,其实虎口兀自震得发麻,刀尖仍在微微颤动。他迅速瞧了瞧地形,知道熊心也没能讨到半分便宜。景照心念急转,心中已想好计策。

    他上前几步,摆刀一指,忽然说道:“雷部大少主,我敬你是个人物,这架不必再打,你已铁定要输的了。”

    熊心反问道:“怎么见得?”

    景照将那柄弯曲短刀横过,对着光亮一照,说道:“此刀与‘碎雷’颇有渊源,名叫‘止水’,与你霞云的宝物相似,它能控天下水脉,倘若运用得法,弹指杀人不在话下。”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炫示手中利器,都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起题外话。景照说道:“我说的天下水脉,意思就是天下有水的地方,我都能任意掌控。其实天底下流动最为广泛的水源,不在别处,就在这里——”

    他忽然翻腕回扯,熊心觉得臂上一凉,鱼钩割肤而过,已到景照手内。他刚才恰好站在鱼杆前面,未曾留意背后,所幸伤处不深,只溅了几点鲜血而已。

    景照握住银钩,说道:“咱们体内流的鲜血也是水。我们部族精通医理,数年来屡屡尝试,终于找到方法,连生灵体内血液流向也能纵控自如。我刚才说这些废话,是为稳住你,顺手取得你的血样,好施术法。现在,‘止水’已能认得出你的血了。”

    熊心猛觉天旋地转,站立不住,身躯摇晃,几欲栽倒。景照伸出食指,在空中划了几划,一手持刀,一手虚抓。只见,熊心伤口当中,一丝细细红线,朝向景照缓缓射来。到得眼前,血液凝成水球,漂浮半空。这血抽得越多,水球体积越大。

    其实这套法术,景照初创未久,并不娴熟,须精神格外集中,全无外力干扰才行。他是学过医术的,自然知道血脉经络的走向。这法术原先并非用来对敌,而是拿来治病,关键在于其间诸多细微变化。所以,若不是这样一对一的非常时刻,平时临阵根本派不上用场。

    熊心单膝跪倒,将手捂住伤处。他双肩摇晃,眼看全无还手余地,不过是凭着一点意志支撑而已。景照两指插入球内,说道:“你不肯认输,我又不想真要你的命,就在血里下点麻药,再注回你体内,让你睡上一觉。”

    他将“止水”轻挥,血水反向对方伤口射去。哪知熊心就地一滚,斜身躲过。景照摇头说道:“都这样了,何必再躲?爽快认栽不好么?”

    熊心人在地上,右臂抽手一掷,短矛脱手而出,直奔景照面门。他不意对方重伤之下,还能有此勇力,便即举刀相格。呛然一声,星电闪烁,短矛斜飞,一头扎入地下。

    景照脚下山岩刹那崩开,朝下垮塌。他本就处在崖边,随着碎石齐齐坠落。他不及多想,银钩甩去,钩住峭壁边缘。抬头一望,熊心已窜到崖边,牢牢踩住鱼钩。他居高临下,只需用刀一划,斩断丝线,景照就非得落入深谷不可。

    月满不欲伤人,忙高声喊道:“这一场是雷部赢了,不必再斗!”

    熊心充耳不闻,反倒举起兵器。红雀见事不妙,双手握剑,只要熊心稍有刺下的意思,便抢上阻拦。元牙却道:“别慌,他不是那么蠢的人。杀了景照对他是损人不利己。”

    熊心执矛平举,刺向一块大石,将其拨开,另一只手却带住鱼线扯拽。景照顺势跃上。这风水崖上一角,适才第一回过招时,早被闪电劈得松动。因此陡然加力,便立刻崩坏。否则熊心力气再大,失血过多的当口,也不可能将峭壁一角切断。景照眼见就要得胜,哪知阴差阳错反而转败,不禁嫉恨对方运气着实太好。

    嫉恨归嫉恨,众目睽睽之下,输了一招,总不能反悔不认。景照将头一别,恨道:“是我输了!”

    熊心知道他不服气,也没多说。风间见熊心神色疲惫,旧伤未愈再添新创,心里暗暗高兴。黑白旗使对望一眼,都想:熊心第一战便如此艰难,下一场恐怕要输,怎么办才好?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没法徇私舞弊。

    众人各自转念,这边红雀早已跃跃欲试,当先走下场中,向元牙道:“要不要我也让你一只手?”

    元牙微微一笑。他素来听闻红雀剑锋犀利,出手快捷,所以不愿与之正面相碰,故意走到对面,却离得很远。

    熊心曾见过红雀手中“斩风”的厉害。单论实力,她稳操胜算。红雀所忌讳的是风能催火,假若稍有差池,反而极易祸害自己。她虽然性情急躁,这时却不敢掉以轻心。

    等了会儿,二人仍是面对面站立不动。月满忍不住道:“两位少当家,你们这般互相谦让,纵然等到明年也分不出高下。不必客气,这就请吧。”

    元牙说道:“不是讲客气,是我有些为难。这一场比试至关重要。若是输了,那不用多说。如果赢了,又是以大欺小。”

    红雀手腕一翻,大声说道:“先等你赢了再说。”

    他将手伸到伞下,指尖不知怎么便拈下一朵鲜花。这朵白色小花十分荏弱,但一股幽香隔得老远都能闻到。元牙冷冷说道,“临敌交战,未必力大就能管用。你要学的东西,恐怕还多得很。”

    他反手一掷,花朵对面射到。这朵花轻飘飘的全不受力,但出手之际,居然快捷无伦。未至红雀眼前,风刃破空,将它扯得粉碎。她人没动,身未移,只是抬手轻挥而已。这等虚空之中便在掌心内凝出风刀的本事,就算历任部落首领也做不到。黑白旗使骇然变色,想不到红雀驯服精兽不过月余,就已经如此纵控自如。

    她钩钩手指,笑道:“再来,再来。”

    元牙见她举重若轻,也是吃了一惊,回手又是三朵鲜花先后打来。他其意不在伤人,只是想测一测对手还招究竟有多快。因此更不停顿,两指连弹,一朵接一朵自不同方位掷去。这些花儿,有的疾,有的缓,有的中途转向,虚虚实实。顷刻之间就如雨点一样,令人目不暇接,分外灿烂美丽。元牙膂力较弱,出手全仗巧劲。

    红雀知道这些花朵极其易燃,只有以风刀切割才不会溅出火花。过了会儿,白花越来越多,漫天飞舞,稍有空隙便能乘虚而入。她再怎么全神戒备,终不能一一打落。况且那些碎裂的花瓣,眨眼便又跳起,从背后袭击,防不胜防。

    这时,她才明白元牙为何一上来便故意离得老远,不肯近身。原来这些花朵像磁铁一般,在周遭盘旋翻飞。只要碰到其中一支,溅上丁点火星,便顷刻爆开。她被裹在其中,又不能以风刮散,不免大为吃亏。

    眼看一个鲜花缤纷的大球,陀螺一样转得极快。元牙指上一点星火,慢慢举到眼前,准备掷出。忽听她一声清啸,身形陡然拔高,带得周遭花瓣席卷而起。这番动作实在太快,势头锐不可挡。

    元牙斜纵开去,手中火焰投射,对面一阵铺天盖地的狂风扫了过来。旁观众人,气息为之一窒,火借风力,烈焰烛天。大火中一声脆响,二人身影打个照面,便即跃开。眨眼之间,两人又再交手,再度跃开。这几纵几跃,已交手数合。

    红雀凌空击刺,劲力何等厉害,就算被带到一点半点,都要重伤。可是她快,元牙总比她更快一步,不是险险闪开,便是绕到旁边。他们相斗,比起刚才景照与熊心,情形又大不相同。只见红雀手中大剑或斩或劈,大开大阖,只攻不守。她每出一剑身边火焰就被催得更烈一分。而元牙脚下进退趋避,次次履险如夷,虽不缨其锋芒,却总不接不离。

    熊心看了会儿,摇头说道:“红雀中计了。”

    果然,她后退数步,双臂垂下。元牙闪到一旁,张开伞盖,火焰顿时都给吸入伞内。红雀神色茫然,侧转身躯望向周围,忽然举剑喝道:“躲到哪里去了?给我出来!”

    对手明明就在眼前,她恍如不觉,神情似乎十分气愤。旁人看得清楚,都知她是被幻术给迷惑。景照恍然大悟,方才元牙掷出的白色花朵有股异香。他们几个离得远,吸入不多,因此没什么异样。红雀离得近,不过她只提防对手放火,没想到花香中还藏着古怪。

    四人当中,只有元牙最工心计。他心知红雀轻易便能看穿幻影,骗她不到。妖族孕于山地岩间,精通草木习性,对于味道亦十分警惕。如若一上来便嗅出异样,肯定会提防。所以他的花朵香味并不强烈,即使闻到,当时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元牙与她一番缠斗,将毒性都激发出来,这才慢慢见效。

    红雀不见有人回话,顺手横劈,地下深深砍出一道裂痕。元牙并不靠近,反倒退开,走到东边角落,自怀中摸出一面明晃晃的小镜子。月满看到,脸色一变。

    元牙食中两指夹住镜片,双手轻挥,三片镜子分别落在西南北三个方位。元牙将伞放下,自伞柄中抽出一柄短刀。这把“萃火”外形似剑多过似刀,通体透亮。他将刀尖指向天空,只听一阵咯啦咯啦的响声。头顶上空浮现出许多结晶的棱镜。那四面小镜子将阳光折射到大镜片上,四面顿时冒出烟火。

    红雀人在镜子中间,犹如处身一个大火炉内。这时却已不再只是火焰,还多了高温灼烫。阳光的威力,透过五面晶镜放大。火光更是耀目。火圈当中风声呜咽,四面镜子震动不已。她身边风流乍起,将烟火卷得如同龙卷风。火焰不能碰到红雀,可她也无法突围而出。

    元牙紧闭双目,掌心相对。他数次催逼,火焰都无法再进一分一寸。那旋风中央,仿佛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将所有元素都朝外反弹。使力越大,反弹的力量就双倍强劲。元牙本意只想让红雀认输而已。不料他被那股阴森的怪力拖住,竟无法抽身。

    熊心见情势大为不对,口中喝道:“住手,你想要她的命吗?”

    元牙此刻就算想要罢手,也力犹不及。熊心这么一喝,他心神微分,迎面一股巨大力量冲撞过来,胸口剧痛,身躯朝后飞出。四面镜子齐齐碎裂,头顶上方大的棱镜裂若蛛网。元牙吐了口血,大声说道:“快制住她!”

    黑白旗使早已左右抢上。他们才踏近风圈,身上如有千万把尖刀刺下,顷刻便被甩出。“轰”一声巨响,火焰向外急旋,众人都不由自主朝后退去。

    风圈愈见庞大,里头隐有什么东西伸展开来。那生灵有目有牙,鳞甲狰狞,猛地抬首一挣,挣上半空之中。风水崖结界给这怪物陡然一撞,星电疾闪,竟然冰消瓦解。那些石人眼中光芒大盛,只听一人说道:“趁它还没脱身,快将‘斩风’抢下!……”

    话音未落,红雀一跃而起,挥剑斜砍,方才说话的石人被她风刃带过,竟成粉碎。熊心,景照见她神色不对,一左一右朝她奔去。哪想还没近前,红雀早已跃开,随手一甩,将另一个石人劈倒。瞬息之间,她一路砍杀,已将石人劈倒数个。这风水崖百年以来,从未有人如此横行无忌。每个石人,就如一位先贤的墓碑一般,损毁之后便再难修复。黑白旗使顾不得自己生死,又再扑上。

    红雀身前一丈之内,无数流风环绕,根本无法靠近。她一面摇头,一面厉声高叫道:“大家快走——”

    原来,红雀与“斩风”朝夕相伴,时间长了便有感应,这种感应却能激发精兽。然而她年纪太轻,心性尚稚,过于纵性纵情。方才一场争斗,竟将那头大蛇生生唤了出来。它一露面,仿佛野马脱缰,顿时便要将这里毁个干干净净。

    她提起大剑,高举过顶。四面八方,狂风呜咽,脚下地动不止。在场的人,不是带伤,便是无力制止,只好眼睁睁瞧着她。这一剑倘若劈实了,悬崖登时要四分五裂,哪一个都跑不掉。

    熊心握紧兵器,本想孤注一掷,可对这妹妹,又实在不忍下此杀手。正踌躇时,空中一个大影子掠过。继而地动山摇,自对面万丈峭壁上,一只四足妖物崭露头角。

    满地狼籍的风水崖上,两只妖物伏身互望,虎视眈眈。除了熊心之外,其余的人心中又紧张,又莫名其妙。景照不禁自言自语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熊心答道:“那只蝾螈本是我雷部宝刀中封印的怪物。之前听到它时有出没的消息,我们派人前去捕捉。想来大概没能捉到,反而一路将它引了过来。”

    正说话时,雪舞乘着那只假怪物,疾滑而过,翩然落地。她手中拨弦,铮铮数声,引逗得蝾螈尾随追到。假怪物本就落在风蛇背后,蝾螈朝前冲时,半路免不了撞到它。风蛇一则警戒,二则怪物本性凶猛,见它张牙舞爪窜过来,自然而然张口噬咬。

    它们一冲一拦,地下飞沙走石。此刻红雀心智已失,跟着挥剑斩去。峰上霹雳响雷,电光直达九宵。蝾螈一口叼住巨蛇身躯,风蛇急弹而起,已将它头颈绕住。四面八方星火飞射,红雀娇小的背影径向怪物头颅扑下。她这一剑如果碰到蝾螈,必定要被雷电击个正中,命丧当场。

    景照大喝一声,手中白刃破空,水流喷薄,将她阻了一阻。熊心即刻纵身,自背后袭到,掉过矛来敲在她后颈。她本来就失神,这时更没躲闪,中了一下。熊心趁势将她一撞,撞落一边。元牙恰好伸臂接住,看她只是晕了过去。猛见电芒中摔出两个人。风雷交震之下,裂石开碑,双眼一时之间竟难以视物。

    过了会儿,光芒渐黯,风声渐弱,地动慢慢止歇。大家再次睁眼,精兽不知去向,地下多了一男一女,却是花娴与晴川。

    忽听一人仰天长笑,风间举着手中“碎雷”刀,大声道:“成了,成了!我终于将它夺到手啦!”

    他手中短刀,这时断开的两截合二为一,只有中间断裂处有道若隐若现的痕迹。方才两兽相斗时,蝾螈咬住大蛇,迫它退回刀内。而风蛇绞住蝾螈,阴差阳错竟令它肚里两个活人吐了出来。而风间又将自己偷来的“碎雷”掷出,收了蝾螈。他自上崖后便一直躲在旁边,别人都没注意到他,直到此刻突出奇兵,一击得手。

    风间持着短刀,目光缓缓扫过场下各人。雪舞暗道不妙,心中有喜有急。喜的是晴川完好无恙,急的是这人夺走“碎雷”。虽然情势危急,她还是忍不住朝晴川瞥去。哪想他怀里居然搂着个妖族女人,似是怕她受伤,让她轻靠在自己肩头。雪舞一向嫉妒之心很重,狠狠横了他们一眼。

    晴川冲她摇摇头,示意并非如此,叫她不要吃醋。雪舞扭过脸,装做没看到,心想:等会儿我定要亲手杀了那女人。

    风间走到月满月蚀面前,摆刀一指,说道:“现在我来挑战,若能将他们都打败,我就是四部首领,这样说合不合规矩?”

    黑白旗使焉能不知“碎雷”的厉害?何况其他三部首领晕的晕,伤的伤,谁能挡得下他雷霆一击?月满苦笑道:“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他冷笑道:“那好,哪个不服,走上来吧。”

    景照当下应道:“老子不服,来接你的招!”

    熊心立即挣扎起身,挡在前面。他知道风间做事小心翼翼,若没必胜的把握,不会口出狂言。如今若再有人向他挑战不过徒然送死。

    风间斜睨熊心,不屑一顾,道:“怎么?莫非你要来指教指教?”

    熊心叹道,“我打不过你。”

    从小到大,风间一向敬畏这哥哥,今天居然听到他当众认输。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景照火冒三丈,怒道:“熊心你好有出息呀!你肯认栽,我却不认,较量便较量,有什么可怕?”

    风间面色一变,“碎雷”出手,电光闪处,如矢应机。哪知却不是击向景照,半路一折,射向月满。月满头颅应手而落。大家都瞧得触目惊心,没想到白旗使竟全无还手余地。只听风间阴恻恻说道:“你们这些人,有的讥讽过我,有的瞧不起我,有的却是明摆着与我作对。今日风水崖上,便是你们埋骨之地。”

    众人都知他说话之间便要杀人,均如芒在背,默不作声。熊心沉声说道:“你已经得偿所愿,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风间冷冷说道,“景照、元牙和红雀,他们三人皆有异心,岂会轻易臣服于我?先将他们杀了,待三部群龙无首,我雷部趁势一鼓作气,将之收服。你更是非死不可,不死后患无穷。其余的人杀掉灭口。不过,我要将你留到最后来杀,好多尝尝等死的难过滋味。”

    熊心盯着他,过了好久才说道:“真没想到你有这么恨我。”

    风间咬牙说道,“岂止是恨,简直恨之入骨!”

    工像一直坐在雪舞背后,他身形本来就矮,被挡住后谁都没有留意到他。这时见风间目露凶光,工像急中生智,跳下兽背,窜到晴川身边,拔出他腰间匕首逼住花娴。他出手突然,花娴来不急提防。加上晴川是个聪明人,猜出几分,所以没有阻拦。

    工像喝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割断她的喉咙。”

    风间一震,立即镇定下来,故意说道:“割她的喉咙,跟我有什么相干?”

    工像没料到他会如此,反倒一怔。晴川却道:“她若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完了。”

    风间脸色一变,道:“她……她有孩子?”

    花娴微微点头,神情凄凉。工像大声道:“你的亏心事我全都知道,要不要今天在这里一一抖落出来?”

    风间反问道:“我有什么亏心事?”

    工像一字一字说道:“其实,老首领生前并没意愿要传位给你。正好相反,他根本不愿你来继任,对不对?”

    风间缄口不语,神色十分可怕。工像又道:“老首领死的当晚,我也在房内,我亲眼见你拿刀想要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