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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底的东江市,细雨纷飞。


    晚七点半,街头灯光映照着湿润的柏油路,行人匆匆,伞面轻轻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湿润和微凉,夜幕降临,城市在雨中静谧而朦胧。


    在这么个天气下,位于城市近郊的木狐围棋道场自然分外安静,只有对弈室内时不时传来清脆的落子声。


    这……


    这是只自学了两年半围棋的水平?!


    弈至第30手时,雷竞鸣开始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前面十来手不怎么失误的布局,在这个有AI的时代,普通围棋爱好者也有可能下出来的话……


    那刚刚的这手“夹”,可就有点意思了。


    这手“夹”看似只是逼个应手,攻击左下角的白棋,但实际上是在呼应右上角十步开外一个变化的引征!


    面对这手“夹”不能简单地连上,否则右上变化下出来自己不能满意。


    雷竞鸣思考了一会,小心谨慎地“罩”了一步,算是兼顾了两面,可此时的他已然手心渗汗。


    这一步棋事小,背后反映出的问题才是大头。


    这个芮昭哪里只是爱好者级别!


    她完全能够冲段!甚至……


    搞不好她现在这水平已经是职业级别了!


    意识到这点后,雷竞鸣很快便明白为什么廖想一边说遇到麻烦了还一边在这跟小姑娘下棋……


    原来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特么的就是麻烦本烦呀!


    此时的雷竞鸣忍不住瞄了旁边的芮国权一眼,顿时有种自己被仙人……啊不是,被坑了的感觉!


    芮先生,你管你女儿这叫“没怎么接触过围棋”?


    哪怕是我儿子当年学棋两年半的时候都没这水平呐!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了!


    尽管他对围棋也是发自内心地热爱,长久以来一直坚持参加各项比赛,跟上研究步伐,所以棋艺退步并不夸张。


    但四十七岁的雷竞鸣,实力水平早已过了巅峰时期,现在基本也就普通七段水平。


    看起来七段比九段只少两個段位,但内行人都知道中间差距之大。


    就更不提有些九段只是因为分数刚好够九段,有些九段则是因为段位最高只有九段。


    所以现在的雷竞鸣和低段职业下棋,让先勉强还行,让两子……


    嗯,还是洗洗睡吧。


    此时的他可谓如坐针毡,而芮昭此时又是一步妙手,继续在做右上角征子的文章。


    坏了!坏了坏了!


    虽然这手棋依旧能应,但雷竞鸣知道:


    自己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连晚节都不要了!


    他顿时有种想起身说不下了的冲动,可再一想自己刚刚和芮国权打的保票,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


    他雷九段可一直都是体面人,要脸!


    正所谓失节事小,面子事大!这盘棋自己咬碎钢牙也得想办法赢!


    但雷竞鸣也知道,这盘棋再这么四平八稳地下下去肯定不行:正常下自己压根追不回开局的两个让子。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了,必须要出重拳!


    第33手,雷竞鸣果断选择脱先,在右上角落子。


    这步棋在消除征子变化的同时,下一步还可以将黑棋的外势两边分断!


    这是在逼芮昭做选择。


    如果她顾了右上角,那自己回手将左下角白棋接上,黑棋失去主动,他能接受。后续他也会继续采用这种逼让的下法,加快追击速度,不断蚕食芮昭的让子优势。


    而如果芮昭直接将左下角白棋的断尾吃下,尽管自己实地受损较大,但在右上角获得了攻击两块白棋孤棋的机会,那对雷竞鸣来说也未尝不能接受。


    毕竟论绝对实力,现在还是他占优,一旦芮昭被逼出重大失误,被自己屠掉一条大龙,那这局棋还是有赢的可能!


    小姑娘……你会怎么选呢?


    下完这手后,雷竞鸣抬头打量了眼年轻的对手,想看看她会有怎样的表情。


    可芮昭却依旧仪态优雅,专注的表情中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


    切……怎么小小年纪就跟我那臭小子似的!


    雷竞鸣腹诽一句,却见芮昭很快有了动作。


    她落子在了左下角,将白棋断尾吃下后增加了很大一块实空。


    好啊,小姑娘有种啊!


    可我就等你这步呢!


    雷竞鸣几乎没有思考,果断分段了右上角的黑棋。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吧!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傍晚逐渐迈向了黑夜。


    “小廖!”


    晚九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个中等个头、地中留海的中年老男人冲进了木狐道场的分析室。


    “老师!您怎么来了?您不是今晚才到东江吗?”


    此时姜璐已经下班回家,木狐道场的分析室里只剩下廖想一人。他见到于庆光突然赶来颇有些惊讶。


    “所以我到了之后直接过来了呀!”于庆光眉头不松,直接在廖想身边找了个座坐了下来:“刚打你电话干嘛关机?也不回微信?”


    “啊?”廖想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啊,刚我在对弈室下了棋,下完出来后又急着看雷老师这盘,所以忘了重新开声音了……”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于庆光也懒得纠结细节,单刀直入道:“是不是芮先生那孩子搞出情况来了?”


    廖想苦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把今天的情况简单扼要地说给了自己的老师。


    “什么?只自学两年半就把你给下赢了?!”于庆光听完直接站了起来。


    虽然他先前就猜测,搞不好是芮国权这女儿超乎想象的强,所以把自家道场弄得是鸡飞狗跳。


    可这小姑娘只自学了两年半围棋,这完全超出了于庆光的想象。


    自学两年半就把廖想个职业二段给下赢了……


    这特么的是人?


    老雷那儿子、抑或是老尚当年,都没这么妖孽吧?!


    廖想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我大体估了估,那小姑娘三段水平怕是有的。我本来想着让雷老师分先把她下赢了,先给芮先生个台阶和交代,再后续详聊芮昭是不是走职业的问题……


    “可哪知道雷老师压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把我一通骂后自己定了个让两子就冲上去了……”


    “靠,这傻X怎么还是那么莽……我都怀疑他那面瘫儿子是他亲生的吗!”于庆光骂了句后继续问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廖想朝显示屏抬了抬下巴,无奈说道:“您看吧,应该马上就结束了。”


    于庆光顺眼望去,目光上下游移了一会后便心下了然:


    “啧,白棋,差了两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