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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乔幼南脸色骤变。我看到，乔幼南双目呆滞。
我看到，乔幼南整个身子一松，瘫在沙发上。
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眼泪，悄然盈满她的眼眶。
目光，再落在我身上，已经多出来一抹复杂的味道。
似乎有怜悯。
似乎还有愧疚……
只是，她究竟怎么想，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
噔噔噔……
客厅门外，忽然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小男孩在保姆陪伴下，跑了进来。
正是乔幼南和吴光明三岁的儿子，安安。
“咦？一诺叔叔？”
安安认识我，很有礼貌的问好。
然后，奔乔幼南身边，好奇问道：“妈妈，你眼睛怎么红了？”
“妈妈，妈妈迷眼了……”
乔幼南勉强笑笑。
“我给你吹吹……”
安安乖巧的逮着乔幼南的眼睛，使劲吹了吹。
忽然看见她手边的那张肖像画，一把抱起来，说道：“哇！一诺叔叔，这是你画的？真好看！”
乔幼南的脸色，始终没有真正好看起来。
一直到吃完饭，她的脸看着还是煞白煞白的。
不过，她对我的态度，隐约有所改观。
她给我递过汤匙；
她给我夹过菜；
她甚至在带安安上楼午睡的时候，牵着安安的手，让孩子给我说再见。
就在乔幼南带着安安准备进电梯的时候，乔保同非常突兀的说了一句：
“小张，以后常来。”
我略感懵懂。
我十分不懂。
我万分怀疑，乔保同又要出招。
因为，他这话明显像是送行的口吻。
因为，我其实没有要走的安排。
在不对的时机出现的话，不是出招又是什么？
果不其然。
乔保同接着说道：“你离婚后，光棍一根，多来家坐坐，让你苗阿姨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家常菜尝尝。”
同样的话，放在乔幼南不在的情况下说，是一个长辈的关心。
同样的话，在现在这个情景下道破，明显是为了说给乔幼南听。
我并不意外的看到，乔保同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并不意外的留意到，乔幼南豁然回身。
我并不意外的听到，乔幼南错愕问道：“张一诺，你，你离婚了？”
一声叹息，悄悄在我心头回响。
我知道，乔保同不是故意戳我心窝子。
我明白，乔保同只是想让乔幼南知道更多。
我理解，乔保同这么做的苦心。
然而，我能把吴光明揪出来说吗？
“是啊，快三个月了。”
我苦涩的说道。
乔保同的目光微凛。
乔保同的腮帮子骤然一紧。
乔保同的嘴巴似乎准备张开。
“乔主任！”
我提早开口，说道：“文旅城还有点事，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
乔保同轻轻点头。
他果然送我出门。
他面无表情的看我给雷子哥打了电话，告诉他过来接我。
他缓缓说道：“小张，你刚才让我很失望。”
我知道他为什么失望。
他嫌弃我没有顺从他的意思。
他嫌弃我说的不是重点。
他嫌弃我回避了吴光明的问题。
“我明白。”
我坦然承认。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
我沉声说道：“安安在呢。”
安安，不但是乔幼南的儿子，也是吴光明的儿子。
我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控诉他的爸爸？
“唔？”
乔保同微愣。
下一秒，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掏出烟，递给我一支。
我先给他点上，才点燃我自己的。
第一缕烟气从嘴角飘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乔保同再次开口。
“小张，你是个好孩子，但缺点是妇人之仁，顾虑太多。”
“有人说，是男人的，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这是屁话！这是自虐狂才会说的话！”
“是男人的，首先要对别人狠一点！更狠一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懂吗？”
这番话，是对我的提点；
这番话，冷意森然！
这番话，冻彻骨髓！
我理解他这番话，有三重意思：
其一，我顾虑安安的存在，纯属“妇人之仁”；
其二，我“顾虑太多”，心不够狠；
其三，我应该为达目的，抛开这些“顾虑”！
我承认，或许我顾及吴光明的儿子，的确有些“妇人之仁”；
我承认，或许我考虑吴光明的儿子在场，的确算是“顾虑太多”；
但，安安不但是吴光明和乔幼南的儿子，也是乔保同的外孙！
乔保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这个瞬间，我不寒而栗。
这个瞬间，我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这个瞬间，我甚至有点怀疑，我选择向他靠拢，是不是一个错误。
白好再狠，对家人总还不错。
白好再阴，对孩子终究很好。
白好再坏，对亲人的心，也有柔软的一面。
乔保同他……太可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