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最终诊断 > 第760章 759.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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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约瑟夫的要求,祁镜顺利应聘进了福斯特实验室,接下去就是找到必要的证据,然后捅破这层窗户纸。

    其实对于这起学术不端,所谓的必要证据分成了两个部分。其中之一就是主人公波茨·康德造假的证据,而另一部分证据则是对杜克大学而言的。

    这个女人能在生物医学领域逍遥那么久,培养人才的杜克大学本身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波茨·康德一直是学校内颇被看好的学术之星,自2002年起至今的10年时间里,包括02-05期间还未毕业的那三年,她在福斯特实验室里累计出版了30多篇著作,其中不乏刊登在高影响因子刊物上的“权威论著”。

    这些论著得到了不少反馈。

    有些人因为实验数据足够完美,结果看上去又这么真实,对它们趋之若鹜。还有些人也是因为实验数据足够完美,而对它们提出了质疑。在这种誉谤参半的情况下,她的大量实验数据又无法被再次验证,以至于近半的著作都被学术期刊“表示关切”甚至直接撤稿。(1)

    而在约瑟夫的后续调查中能发现,康德的这些著作里已经有11篇需要被通篇撤稿,2篇被部分撤稿,还有2篇亟须修正。

    在整整9年多的时间里,撤稿著作篇数近半,要说杜克大学全然不知,那就是在骗傻子。

    一个全世界顶尖的研究型综合大学名下那么多硕博生和教授,肯定会设有科研管理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管的就是科研的各项事务,包括申请经费,审核经费使用情况,接受各个期刊的反馈等等。

    撤稿只是文章的简单消失,并不会特地开通告知会所有人。所以康德的撤稿率如此之高,很多人都不知道,但管理自己大学科研事宜的科研管理办公室应该知道。

    遇到撤稿率如此之高的教授,竟然一拖那么多年都不采取措施,依然为她申请经费,其中有什么猫腻也就不用祁镜多说了。

    稍稍在学术界多了解一下情况就能发现,这并非杜克大学首次出现如此夸张的学术不端事件。

    6年前,也是癌症研究专家的安尼·波蒂就因虚假报告称“能利用基因预测病人对化疗的反应”而遭到质疑。现如今6年过去了,美国科研诚信办公室也还在为这一事件作进一步的论证。

    波蒂在至少9篇研究论文中使用了虚假的研究数据,此外还更改过病人不良反应的数据,使指标看上去更加精确。

    这一事件在爆发前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诸多参与波蒂试验的临床病患起诉了杜克大学。更要命的是,因为波蒂的研究在生物标记指导癌症治疗领域是基础性的,丑闻直接导致大量相关项目受到了影响。

    对杜克大学来说,现在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祁镜从进校园开始,就认定了杜克大学内部对康德的事儿知情。康德造假的证据不难拿,只要向科研诚信办公室提出申请,他们自然会去验证。现在更需要他侧重的其实是大学包庇康德的证据,也就是康德和大学之间的利益链。

    数千万的研究经费,绝不可能让康德一个人独吞。

    祁镜不是约瑟夫那样的小角色,叫之即来,呼之即去,东窗事发后还能被随便踢走。只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就会把事儿搬到明面上,想办法让杜克大学有必须调查康德的理由。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儿就和他当初对付斯蒂夫以及所在的北卡大学一样,尽快熟悉当下的实验环境和内容。一方面找到实验造假的证据,另一方面就是联系那些曾经证伪的研究员,让他们站出来帮自己作证。

    前者需要时间,而后者在祁镜去杜克大学的路上就已经物色好了人选。

    对方是来自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肺病研究所的一位教授,曾经多次怀疑康德的学术成果涉嫌伪造,至今还在网上还能看到他驳斥的好几篇文章。

    但出于医者和研究者该有的善意和科学观,他在文中所用的措辞不够坚定和严厉,也没有挑明直说康德涉嫌了学术造假,整篇内容只是表达了自己对于结果数据的怀疑。

    没有激烈的对抗,就会让人有一种天下依然太平的错觉,也就导致了他的文章反响平平。

    其实这不是驳斥文章的问题,它们只是少了根导火索罢了。

    实验室的技术员工作并没有具体的上下班时间,只要每天做够固定的工时,并且完成布置的工作,完全可以自己做安排和调整。再加上康德手里的实验一多半是花架子,祁镜很容易就找了个工作间隙,又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给这位身在巴尔的摩的教授去了个电话。

    “是坎普教授么?我是之前用电子邮件联系过您的佩罗医生。”

    “哦哦,是你啊。”坎普轻轻咳嗽了两声,对“佩罗”这个名字有很深的印象,“你拿到康德的证据了?”

    “我刚进她所在的实验室,如果您之前驳斥的那些观点都正确的话,证据方面肯定不是问题。”祁镜脑海里又想起了自己接手的那几个实验,笑着说道,“我其实是想问问之前您提过的一件事儿。”

    “你要问什么?”坎普耳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噪音,“我这儿太吵了,你再大声点!!”

    “证据方面你放心,我会找的!”祁镜看了看四周没人,便提了音量,“我就是想问问你当初给福斯特本人交流过这件事儿后,有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福斯特啊......当初和你用邮件讨论后我就和他通了电话。一开始还说会注意的,要我等他的消息。结果后来就没声音了,我打电话没人接,给他发邮件,这老家伙也根本不理我!”

    坎普听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后来一查才知道,这对师徒其实都一样。杜克大学对外宣称福斯特名下的著作一共有42篇,但在网上和那些期刊上能找到的只有29篇,消失的13篇都被撤稿了。”

    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祁镜点点头:“怪不得能纵容到现在,还给了实验室代理负责人的工作。”

    “没想到米国还有这些人存在,搞得学术界乌烟瘴气的。唉......算了,就到这儿吧,我累了。”坎普似乎对之前很在意的学术不端没了兴趣,说道,“如果之后有需要我作证的机会,我看情况会去的。”

    累了?这才刚聊怎么就累了?

    祁镜看了看手表,笑着说道:“坎普教授,我还有就其中几个小鼠实验想向你讨教讨教呢。”

    “我确实精神不太好......生病了!”坎普又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早上睡醒就有了点体温。”

    “生病了?”祁镜没太当回事儿,医生生病简直太正常了,所以脸上依然有着笑容,“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就先挂......”

    正当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忽然一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促使着他自己打断了这句话,并且很快把话题重新集中在了坎普的病情上:“对了,坎普教授,你刚才说自己发烧了?”

    “对,刚测,38.4度。”坎普调侃着苦笑了两声,“我也是老了,最近一直在折腾那女人发的几篇文章,简直错漏百出!不过,现在看来身体坚持不住,估计接下去也折腾不动了。”

    祁镜对他的人生感悟没兴趣,要的是更实际的东西:“38度?怎么突然会有体温的?刚才听你咳嗽了两声,是呼吸道感染么?”

    坎普原本是看肺病的医生,虽然从临床转入研究已经许多年了,可最基本的临床思维还是有的:“本来身上就有些皮疹,浑身不舒服,我之前还没太当回事儿。这两天么......咳咳咳......确实有点咳嗽,今天一早起来还有脓痰,所以就来医院拍张片看看。”

    皮疹?

    皮疹是祁镜最近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和WDC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坎普是霍普金斯大学医院的医生,人肯定不在WDC,但霍普金斯大学医院离WDC并不远......

    祁镜马上就把事儿串在了一起,脸皮忍不住抽了抽,问了一句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你人在巴尔的摩?”

    “对啊,霍普金斯大学医院就在巴尔的摩。”

    “艹!”祁镜忍不住大骂了一句,马上又问道,“坎普教授,你最近一周都和谁接触过?”

    突如其来的华国粗口让坎普听了个寂寞,不过很快他就从祁镜急迫的语气中听出了问题,也顺着气氛跟着一起严肃了起来:“接触过......我老婆,两个儿子和女儿,还有就是实验室里的那些同事......没了,怎么了?”

    那么多人!!!

    “他们现在有没有和你一样的症状?”

    “一样的症状......”坎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了看手臂上已经有了些破溃的皮疹,说道,“实验室里确实最近少人手,两个病假的。家里么,我儿子女儿都在WDC工作,最近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老婆......”

    “你老婆怎么了?”

    “经你这么一说,她肩膀上好像也有一块和我差不多的皮疹。”

    “......事儿麻烦了啊。”

    “麻烦了?哪儿麻烦了?”

    祁镜在接下去的几秒钟内把之前西弗给他的那些病例材料又都翻了出来,稍稍理了理,说道:“坎普教授,现在有一种未知的传染性疾病在你所在的马里兰州扩散。主要症状就是皮疹、呼吸道症状和高热,你现在要保证自己皮肤不能裸露在外,还有尽快戴上口罩......”

    坎普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么一件事儿。

    就算知道对方是在NIAID工作过的临床医生,有博士学位,仍然对祁镜的说法将信将疑。实在是“未知”两个字太过科幻了,和他熟知的现实医疗环境大相径庭。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未知传染病?

    怎么就需要穿衣服挡住皮肤,还得戴口罩了?

    理性告诉坎普,祁镜的说法有问题,不仅没什么根据,还容易危言耸听,引起恐慌。但还残留在他脑海里的临床知识却又告诉他,这些话并非没有道理。

    因为从一开始他也怀疑过这些皮疹,尤其在最初的两三天里,皮疹对各类治疗皮肤病的药膏全部无效,确实就只剩下感染一种情况了。

    “你确定是感染?”

    “我能确定,这可不是乱说的!”祁镜连忙解释道,“你没看昨天的白宫电视讲话和之后的新闻发布会么?西弗所长和我提过这件事,CDC应该已经公布了消息才对啊。”

    “我看了一点,没提未知的传染病啊......”

    祁镜这才意识到还是自己会错意了。

    细想想,白宫方面怎么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把实情说出来,选票可不管学历能力和认知判断,只看年龄,哪怕出现任何负面消息都是对支持率的一种削弱。

    只要没爆雷,那就什么都不说。

    真的爆雷了,他们还可以用一些普通的耐药菌株感染搪塞过去,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吧,他们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请一定做好自身的防护。”祁镜说道,“WDC今早的数据是疑似92例,确诊55例,巴尔的摩可千万不能再扩大传染范围了。”

    “我知道了。”坎普非常配合,“我也会打电话给自己家里人,让他们照做的。不过,这样就够了么?”

    问这话的时候,他正看向四周,霍普金斯大学医院里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在咳嗽,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需要看皮肤上的皮疹和红斑。而这仅仅只是巴尔的摩其中一家医院,虽然很出名,容纳病人的数量却是有限的。

    传染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个多月之前,但从现在入眼的情况来看,坎普的面前只是巴尔的摩的一个缩影,说不定早在WDC沦陷之前,这里就已经泛滥成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