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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菌往往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增加一些本不属于它的特殊能力，就像练级一样，慢慢变强。所以耐药性这种东西只有获得，几乎没可能在得到了之后再把它扔掉。好不容易得来的技能，细菌们也没义务这么去做。
可这种很自然的进化过程，现在却出现了逆向发展，会议在讨论了一小时后陷入了僵局，
西弗拿出手机打出这通电话，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选择。等他想起自己还在和祁镜冷战的时候，电话已经拨通了。这时候祁镜已经能看到来电号码，挂掉电话也毫无意义，何况台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呢。
所以西弗准备等一段时间，等铃音再拉长些，然后以对方不在或者时差为理由再挂掉这通电话。
这样至少会显得自然些。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祁镜没犹豫，铃声一响，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刚才两人的电话时间在下午一点左右，现在已经是三点多了，算上时差，祁镜那儿应该是凌晨四点出头。按照正常人的作息时间，祁镜应该已经睡下才对。
可事实却和西弗想的完全相反。
对方的声音很干净，没有刚醒时的含混不清：“喂？西弗所长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怎么了？”
“嗯？你没睡？”西弗也是一脸好奇，“你不是回国了么，那儿应该都快天亮了吧。”
“额，我见你那么积极地帮我，就连夜订了去华盛顿的机票。虽然是中午的飞机，但在酒店里怕睡过了，就想先来这儿的vip休息室稍微睡一会儿，到时候还有人能叫醒我......”
祁镜完全没在意西弗打来电话的用意，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的事儿。但另一边的西弗没功夫和他聊航班的，现在既然电话打通了，那怎么也得问上一句才行：“我这儿有好几个病例，表情挺奇怪的，你看......”
话刚说出口，谁知祁镜直接打断了说道：“西弗所长，我现在有点小事儿要处理下。等处理完再给你回电话吧。”
“小事？”
西弗话刚出口，就等着他回话呢，被这么拦腰一断心里很不舒服。但就算再不舒服也没办法，现在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平级之间的互相帮助，早就不是四年前的样子了。
西弗皱起了眉头，觉得很奇怪，“你不是都已经到机场了么，还要处理什么事儿？”
“嗯，一些私事。”
说罢，祁镜挂掉了电话，然后翘起了二郎腿，笑着问向面前的两位民警：“不好意思，这个电话有点重要所以耽误了点时间。现在没事儿了，你们说说吧，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
整件事儿还是要从祁镜进了机场之后说起。
也不知是怎么了，在确认机票并准备通过检票站的时候，他被人要求进入隔壁的小房间，也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房间地方不大，估摸着也就十个平米的样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是这儿全部的摆设。当然，桌上还会提前准备一次性水杯，倒上大半的温水，让接下来的问话环节变得不那么干燥。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检包处了。
这些年，祁镜一直在国外飘着，一直受到国外的细心“照顾”，所以很明白轻装简行的道理，包里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对于“借一步说话”的要求，对方也没有明确的理由，只让他跟着进了屋子。
比起国外，自己人的办事效率确实高了不少，没几分钟就等来了两位民警。进门后一个坐在桌对面，另一个则靠墙站在门口。比起“坐久了想站一会儿”的理由，祁镜更愿意相信对方只是单纯地在防止自己逃跑而已。
“因为一些必要的原因，我们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民警看着手里的照片，又看了看面前的祁镜，然后把照片递了过去，“照片上的是不是你？”
祁镜凑上前看了眼，照片上赫然就是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几年前在医疗中心拍的一张工作照。当时他还没过三十，医院那帮人还帮他做过一些后期加工，所以看上去要年轻许多。
“是我。”祁镜没什么好隐瞒的，“好几年前的照片，乍一看都快不认识了。”
民警对这张照片来自多久之前没什么兴趣，既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马上进入了下一个问题：“你有用过聊天软件吧？”
“聊天软件？你是说的QQ？”
“对，就是QQ。”
“用过，当然用过。”祁镜点点头，“我好几年前就开始用了。”
“老用户了？”
“算是吧。”祁镜反问道，“用QQ有什么问题么？”
“我们希望你说一下自己的QQ号和ID。”
“QQ号？83**21，ID么，就是我的本名。”祁镜生怕他们熬夜反应慢，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身份证，“本名，祁镜。”
“......嗯，还有呢？”
“还有？没了！”祁镜肯定地说道，“我一直就用这一个号，ID也从来没换过，不管是聊天软件还是游戏里......额，游戏里的ID有时候会换成缩写，或者直接乱打一遍，反正叫什么无所谓。”
民警看着祁镜毫无保留的态度，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不过对于这些，他们早就有了准备，无非就是拿出一个个证据慢慢磨呗，磨到对方没了脾气自然就交代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问你，你在QQ上是不是注册了一个id，叫‘温之清’？”
温之清？
什么温之清？
祁镜喜欢对方开门见山，但不喜欢胡编乱造。
而且从理论上来讲，他也活了五十年了，对网络上虚虚实实那套一直都不感冒。别人用什么ID祁镜管不着，反正他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实名，毕竟诊断部用的就是他的名号，多宣传宣传总是好的。
“我不姓温，这肯定不是我！”
“这是ID，不是名字。”
“我知道，但我注册的ID都是本名。”祁镜再次强调了这一点，“温之清......这ID味儿太重了......”
“什么味儿太重了？”
“就是一股子寄情山水的文青味儿。”祁镜笑了笑，随口提了一嘴，没再细说。
看着他一脸不屑的样子，民警也没往下问。现在破案找到人才是关键，所以准备换一个问话方式：“那你认不认识一个ID叫‘满堂秋绪’的姑娘？”
祁镜的好友并不多，父母岁数上去了根本不碰这个，和陆子姗交流又是以电话为主。之前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玩游戏，但现在他很久没玩了，所以基本就是拿来工作用的。
要说列表里没个女人肯定不对，诊断部、药厂和宝瑞三个地方加一块，就有好几个。只不过加人归加人，能和他聊上三句就已经凤毛麟角了，更别提让他记住这些ID了。
而且进了群或者加好友后，他一般会习惯设成原名，这样记起来方便，也不会弄错人。
所以在听到这个id后，祁镜就直摇头说道：“我不认识。”
“那‘乔小曦’呢？”
祁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认识。”
“又不认识......那还有一个，‘柠檬心天然酸’？”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祁镜越听越奇怪，直接否认道，“听都没听说过！”
“你再仔细想想。”
“这不用想，我没用过那个叫“温之清”的ID，也不认识这些女性化的ID，更没有加过她们好友。”祁镜再次解释道，“我的QQ就是用来工作的，有时候会联系一下玩游戏的朋友。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有好些年没用过了。”
如果这话放在2008年之前，民警肯定不会死盯着祁镜不放，就算照片对得上，他们也会考虑一下被人冒名顶替的可能性。
可翻了这人的老底之后他们发现，自从2008年末开始，祁镜就已经成了个三无人员。没工作、没稳定的收入来源、也没亲朋好友之间的联系，银行账面上特别干净，干净得连社保医保都交不起。
虽然外人看着剧情很离谱，因为再怎么穷，医保总得上一个，不然进医院自费得贵死。
可对民警们而言，日常工作时会经常遇到这种人，这种生活在社会灰色地带的人。他们并不是真的付不起医保，有的只是觉得身体好，没必要，有的则是缺钱，觉得每个月交那么多不值得。
而祁镜在08年末遇到的一系列事故，也确实够惨烈。
民警完全有理由相信，很多正常人都熬不过去，因为他们见的实在太多了。
从高处被人一脚踹到地面，摔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最后因为优质生活过惯了，吃不了苦，只能靠诈骗养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还挺常见的。
“不急，要不咱们还是聊聊你的经历吧。”民警似乎对之前的判断胸有成竹，“2008年11月你因为一起严重医疗事故，被剥夺了行医资格证书，对不对？”
？
医疗事故？
什么医疗事故？
还对不对？
肯定不对啊！！！
被人冤枉倒没什么，平时在背后骂他的人多了去了，要每个都去斤斤计较肯定会没完没了。可要是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比如现在，被人说自己手里出了严重差错，甚至于是医疗事故，祁镜实在没法忍。
他想要反驳，因为他有这个资本，可刚要开口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民警手里既然写明了自己因为医疗事故而被剥夺了行医资格证，那就说明这是件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容他质疑。想到2008年的11月，一切似乎已经能说通了。
“同时丹阳医疗中心因为你失去了行医资格，严重影响医院声誉，宣布解除与你的雇佣关系。此后因为因为身价大跌，考虑到影响公司形象，丹阳生物技术公司也把你逐出了董事会。”
民警手里拿的就是祁镜的部分“简历”，说是简历，其实就是些黑历史罢了。除了之前说的这些工作上的失利，他家里似乎也不好受。
最主要的就是和老婆分居了。
“你也就是从那时起成了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祁镜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这件大衣，“你们觉得我一个无业游民能买得起这些衣服？“
“这就是你的本事了，大本事！！！”民警见他终于自己撞上了枪口，顺势拿出了一份清单，“这是你在这四年时间里，从刚才三位女性手中骗取的金钱总额。看看这些钱吧，买上一件千八百的大衣很正常。”
祁镜看着这一笔笔银行转账记录，这才意识到刚才为什么会对那个id那么有即视感，原来是个骗钱的骗子。看ID就猜到这家伙骗术不弱，甚至隐隐之中还有点嘲讽别人的意味在里面。
温之清......
一股子温水煮青蛙的即视感。
他之前也借着心理学也研究过这种东西，后来发现实在太损了也基本是浅尝辄止。而且他自己的脾气和那种性格伪装实在合不来，所以学了也就是拿来用到认人识物上而已。
以前所谓的“搭讪艺术”是西方国家玩的聊天与恋爱技巧，更多还是心理学上的东西。面对面聊天的时候，面容表情、肢体语言、随着语言而出的知识水平都很难伪装，想要成功需要相当高超的技巧。
但因为21世纪网络兴起，聊天渐渐从电话和面对面转入互联网，虚虚实实就变得躲了起来。
一些原本入不了女孩儿眼的家伙没想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只想走捷径，靠网络上的东西包装自己。如果真积累了经验，到了伪装与话术搭配炉火纯青的程度后，只要聊上几天就能摸清对方的脾性，看碟下菜几乎是一试一个准。
“我没那么高的文学素养，起不出这种ID。”
祁镜显然想和这种人划清界线：“而且从08年年末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国外生活。先是米国，然后墨西哥、海地、阿根廷、巴西、非洲、中东......我的工作是甄别学术不端和传染病溯源，我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去搭讪国内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