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青川旧史 > 第774章 警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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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雪音本有意在纪晚苓开始巡国之旅后赴宁安一趟。

    立后大典定在九月初五,从此刻数起还有两个多月,一去一回,来得及准备。

    淳风却不依,说营中蒸蒸日上,队伍正在壮大,情形一天一变随时需要人商量拿主意:

    “柴一瑶是我的副手,可谏言却不能主事;我虽有主意,毕竟少经验,不能凭一己之智定夺;咱们这摊子事,更不能劳动九哥,他也没功夫搭理我,还得找嫂嫂!”

    阮雪音半开玩笑:“练兵建军我也是没经验的。”

    淳风眉毛一横:“那我不管!这一整个女课、文武行当,都是嫂嫂领衔、嫂嫂给方略,说是武归我、文归纪晚苓,但举国谁不知嫂嫂最大?我还听民间有歌谣呢:皇后帘一掀,卷起大祁半边天!”

    尚未册立,阮雪音不喜人将“皇后”挂嘴边,将欲蹙眉,听得这般名声,更觉糟心。未及蹙眉和糟心,于下一瞬品出第三层意味。

    以至于心头咯噔,倒仍平着神色望定淳风:“你从哪里听来的?”

    淳风眨眼:“军营?”仔细想了想,“小丫头片子们个个晓得,”便笑,“她们就是百姓,就住国都内外,我如今啊,也是深察民情的人咯!”

    她面露得意,甩着手里一根鞭,小巧硬韧,打在地上啪啪响。

    时近黄昏,御花园中人少,那响声便格外激亮。“禁内持械,于礼不合。停下。”

    淳风不意阮雪音忽严正,忙停了,只听她又道:“这歌谣今后少提。别提。也嘱咐你营里那些丫头,莫乱跟乱传。”

    “这唱词是过分漂亮了些。”淳风见状也严正起来,字斟句酌,“但也没错处吧。皇后乃一国之母,如今又福泽举国女子,当得起半边天三字。”

    道理没错。

    尽管阮雪音行这些并不为个人名声。

    但很不妥,更兼顾星朗一再提醒:分寸,分寸。

    “天下是君上的,穹天自然也是君上的。”她笃信的天下理想是另回事,在转变达成之前,首须遵从现行规则,更须为他治理国家、为四海稳定考量,所谓分寸。“这唱词往严重了解读,是大逆。”

    淳风也有些想到了,听阮雪音说出来更重视,点头道:“我知道了。嫂嫂放心。”

    阮雪音自不放心,于当晚主动向顾星朗提此事。

    顾星朗耳听八方,已是晓得,笑道:“我在查了。哪里传出来的,有意还是无意,真有内情,反为助力。”

    阮雪音这才放心,观他无芥蒂,暗为此胸怀信任倾心,便展臂环他脖子吧唧一口亲。

    亲在左颊边,顾星朗没回过味儿,食指点右颊,美其名曰不可偏心。

    阮雪音便真又凑上去以示公平,顾星朗食髓知味,咂巴两瓣嘴,“这里也要。”

    寝殿门半敞着,云玺棠梨抱着两个娃正过来,刚至门边正见二位主上身子相熨唇齿相缠,忙要退,被芳蔼郡主一声咿呀坏了默契。

    里头两人应声弹开,顾星朗且笑且招呼她们进来:“做了爹娘就这点不好!”

    月初棠梨与涤砚办了婚礼,再回来青丝挽起,神情亦较昔年沉稳,猛一看倒似比云玺年长。

    “成了家,你见沉稳,涤砚却更会贫嘴了。”顾星朗接过孩子亲热片刻,抬眼打趣,“可是共处一室互换了性子?”

    婚礼后他二人得两头主上恩赦,是狠休了几日假的。新婚燕尔,热乎劲儿还没过,棠梨如今听此类话就忍不住含笑,就要脸红,“君上惯会笑话奴婢们!我与他,”一咳,“奴婢与涤砚大人各在两殿侍奉,常不在一处,如何互换?”

    “这是怪咱们棒打鸳鸯了。”顾星朗看阮雪音。

    “涤砚大人是没法来折雪殿侍奉的。”阮雪音即会意,接着调笑:“要不拨你去挽澜殿?便可日日相见,怎样性子都互换交融了。”

    棠梨脸颊愈红,急得直瞧云玺。四下无人云玺也“放肆”些,笑救场:“谁不知君上爱重夫人,自景弘六年夫人入宫、拨了奴婢过来当差,挽澜殿再无侍婢。奴婢啊,恐怕是此朝最后一位御前当过值的婢子了!”

    都玩笑,阮雪音本来心绪佳、兴致也好:“听起来你很遗憾啊!”

    云玺本为救人,倒把自己赔进了沟渠,只得告饶。主仆四人并两个玉雪小人儿殿中逗乐,好不热闹。终至孩子们该睡时,阮雪音亲自操持洗浴,忙得一头汗回来,但见顾星朗已收拾清爽坐在窗下摆棋。

    “来一局?”

    阮雪音自去沐浴,换了寝裙回来坐好。

    是个残局。

    前年蓬溪山他与竞庭歌的局。

    亦是九年前自己与竞庭歌的局。

    她心绪佳人也活泼,双腿曲上来,抱膝撑手肘,清泠泠眸子眨啊眨看棋盘又看他:“这局还要下?我与她,你与她,先后弈不出结果。那年在山里老师也让慕容峋转告:解不开,就此作罢。”

    “老师也是人,也有实力上限。她说解不开,未必解不开。”且真话假话半生掺杂着说,谁知这句虚实?他怕惹她伤怀,没说。

    两人在透窗月光里就着残局摩拳擦掌。

    “原想请旨赴一趟宁安的。”本就是死胡同起手,轮到阮雪音,她起不出手,拈着棋边思忖边随口。

    “结果?”虽不该顾星朗落子,他亦专注,同思解法。

    “淳风说得对,女课开始才几个月,随时须应对新状况。主要还是那盛传歌谣,”她抬眼看他,“我于这个时间往祁西,免不了参与政事,易入陷阱。”

    都是敏锐且随年纪增长、经历增加而愈发敏锐之人。

    陷阱二字乃虚言,但顾星朗十分明白她顾虑。

    “所以不急在这一时了。册封礼成之后,有的是时间、机会给你展拳脚。”

    阮雪音笑应,落子。

    “婚服定好了么?”轮到顾星朗焦灼棋子落处,也随口,“只剩两个月了,也没见谁来给我量尺寸。”

    这话说到阮雪音痛处。“自己操持自己的典礼,”她讪笑,“有些尴尬。且我新学后宫诸事,难免于办事顺序上出岔子,明日,明日一定遣人来给你量。”

    “你的队伍里不都是名门闺秀?还是举国翘楚。这些事她们多少擅长,无妨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