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青川旧史 > 第714章 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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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大陆皆传的该还有祁君顾星朗入白国失踪。

    消息过来须时辰,此刻所获实乃昨夜情形,韵水城那头,恐怕已有新进展。

    “宫门前如常,今早无人至?”

    安度昨夜实在意料外也在情理中,以顾星朗治军之法和对霁都把控,短时间内策反禁军绝非易事,纵有人敢,寡不敌众。至今晨阮雪音已九分确定,祁国倘生变,关窍不在禁军。

    “夫人妙算。”涤砚紧随阮雪音行进,话比步子急,“约莫半炷香前臣工们陆续至,称韵水局势已然这般,不可不定策,偏君上与相国皆不在、柴将军又领兵赴南境,现下能做主的,”

    他停在此处。

    四夫人尊贵,于礼制上高过亲王,但真遇国策决断,亲王在朝中之威望号召,大过后宫嫔御——除非中宫,尚有机会斡旋。昨夜拥王并柴瞻携百官请旨,最终服从自己与顾淳月决断,已算给颜面;且昨夜师出之名是救君,今日所请——

    涤砚转述得很明白,为韵水局势。段家内斗葬送社稷,肖贲作为祁将领两国兵士驻守国都——玉玺兵符在手,只待君命。

    “拥王来了么?”

    “是。”

    “昨夜——”

    “依夫人吩咐,两头都盯着,拥王与信王,并无往来。”

    “长公主已经前往正安门应对了?”顾淳月昨夜回来后歇在灵华殿以北的九刹轩。

    涤砚眼瞧阮雪音事事有数掐算在心,踏实不少,“是。”

    “你陪本宫回折雪殿,亲自请瑜夫人去,就说君上的意思,若遇国事,辅佐定夺,昨夜没提,只因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涤砚来请,纪晚苓推脱不得,匆匆拾掇了离开。雪后初霁,云玺将芳蔼郡主裹得扎实,抱了出去看宫人们堆雪。竞庭歌与阮雪音独处暖阁,都没睡好,各据一方,两下相视。

    “也是奇,局面紧绷至此,一个定夺过去便是大祁取白的剧变,你倒不露面,让那两个应满朝祁臣。”

    “长公主姓顾,瑜夫人姓纪,与满朝文武原本目标同一,都为国家计。我有何不放心?”

    竞庭歌一声嘶,“好家伙,你也赞同就此取白了。”再忖恍然:“是啊,顾星朗在霁都时就放豪言要助,动了真格出援兵,然后为保女君亲自护送,不惜做出深入对国境的架势以至遇险、生死未卜,已是当够了好人、摆足了友邦仁君之义——如今祁臣们争气,暗地里手脚果然闹得韵水收不了场——面子里子都全了,岂有不顺水推舟之理?”

    她略停,

    “究竟是顺水推舟还是一开始就打好了算盘?祁君出门天下知,以顾星朗审慎和他决策前朝堂上风向,怎会不妨内部生乱,又怎会全无准备?他必将祁臣中有人会插手韵水算进去了,也就算到了今日局面的可能。成与不成,总归进可攻退可守;对段惜润,他是可保可不保,因势利导,总归不坏自己名声;至今仍不露面,目的已经达到——予祁臣们不断进言决策的机会,以救君和援助为幌子持续往韵水加码,一应变数皆是大势所趋,并非祁君出尔反尔。”

    她自昨夜开始复盘,至今晨不见霁都起变、反听闻韵水尘埃将定——整局首尾相连,可以尽情推演。

    阮雪音也是到今晨方觉顾星朗或在顺势改策。

    他从来要统青川,只是不推崇征战;如今有牌有人有局堪用,没有不将计就计的道理。但她确定是顺水推舟,并非从长之计,至少出霁都那刻他是真心要护段惜润。

    ——是么?她自信了解他,有时又怀疑。他展现给了她属于顾星朗的全部,却该并没有给出属于祁君的全部。他讲底线更讲利弊轻重权衡,最早驳斥祁臣攻白之谏,驳的是举战,如今祁国暗手以模糊的至少明面上未抗君命的“智取”将场面推动至此——算是完成了一轮君臣博弈,双方都留着余地。

    而顾星朗无任何必要在这种利局下执意救白国。

    便如竞庭歌言,在整个大陆看来,祁君尽了力,没有背信弃义。

    是哪一刻移了走势?

    宁王南境死谏时吧。如此急赤白脸地劝谏,太像初阶试探,他该是在那刻察觉信王或其他激进的祁臣不敢真将“抗旨”做绝、应还有暗招,才重定策略,假入白国而其实藏身国境内,静观其变,两手准备。

    唯二的不确定是——

    “信王究竟反不反。”竞庭歌读懂她神情,闲闲继续,“会试一试吧。昨夜安生,足见禁军指望不上;但顾星朗此刻确实流落在外,想办法杀了,顺位继承也是一样,总归半个大陆皆传,祁君或已崩逝。”这般说,望阮雪音肚子,

    “真有那时,我带你走,不会让孩子受险。”

    阮雪音不知她人在囚笼哪来的气魄许旁人安稳。“你倒不关心纪相去了何处。”

    竞庭歌一怔,“不是接了你夫君密令,有意消失,促满朝臣工两回合入宫请命?”

    一国之相,若非有君命,哪敢于此非常之时不在其位?

    须承认竞庭歌方才全套推演没有硬伤,但——

    “恐怕不是。”阮雪音轻道。

    竞庭歌细觑她神色,嗯了声,“听说你今早出过门。带着棠梨。”

    棠梨牵扯先辈谋局是近来四人共识。

    阮雪音不作声算应。

    “刚提纪桓行踪,是因这个。”竞庭歌再追,“什么新知?”

    她回家几个月,对这位今年天降的父亲始终如观水中月雾里花;显然顾星朗拜师御下多年,也没吃透他——所以是要借此一局吃个透?正在进行中?

    阮雪音尚不确定要否将梦兆与苏姑姑之事和盘托出。而忽觉竞庭歌坦然观祁取白太怪异——扩的是祁国疆土,壮的是祁国国力,她借对白之策挑动此国君臣矛盾已是被顾星朗以改策暂时瓦解——虽不算前功尽弃,到底,终归——不该这么满意?

    昔崟国亡,祁蔚南北分之,因都为邻国。

    今白国若亡,蔚国难于分羹,因隔着一整个大祁。

    不对。是隔着一整个大祁陆路。

    从蔚到白,若想不经祁国境,其实有海路可走。而祁东诸城除了沿海岸线设防,并未真正制海——从财力物力到人力,都太耗费,尽管这两年顾星朗其实有意编组舰队、建立水师。

    蔚国若能在此关要之时登陆白国,青川格局将又是一轮大改。

    “冬来不宜战,且远程航海,兵士辛苦,人数亦有限,真到了白国,毫无胜算。”阮雪音盯紧竞庭歌,“何必送人头。”

    竞庭歌不意她话头忽转近乎莫名,眨了眨眼,“偶尔你就有这毛病。认为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