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青川旧史 > 第七十九章 无谓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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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席的距离不比邻席,看不了那么清楚。但阮雪音却非常确定那只镯子是哪一只,因为她曾经见过,御书房门口到乌木御书案的距离跟此时差不多,她当时也看清了。

    就是那一只。那晚顾星朗在灯下拿着细细看的那只。

    四周忽而变得嘈杂,似乎淳风在讲话,好像也有上官妧的声音,但她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她突然有些撑,觉得多一口都吃不下;又觉得这样坐着也不舒服,或许因为太撑了;想站起来,亦不能够,因为筵席还未结束。但她越来越难受,头也跟着开始疼,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环境。

    当然都不可能。

    无计可施,她决定用意念调整状态。于是不再听厅中众人讲话,开始想其他事情。

    算起来粉羽流金鸟已经离开了六日,如果及时返回,今天也该到了。

    这么想着,她转头望向厅门外渺远的天空,探了探脖子。

    顾星朗没想到纪晚苓会戴那只镯子,颇意外。然后他想到阮雪音可能对那只镯子有印象,因为那晚她说了“君上万安”后,自己才将它收回小匣。

    一时有些不安,终于忍不住朝左手边第一席看去。

    她好像根本没注意席间发生的事,歪着脖子不知在看什么。

    他有些欣慰,继而有些失落。她真是完全把自己当局外人,他还幼稚到担心她看出那只镯子会心里不舒服。

    是啊,也许不过,都是错觉。为偶然而无解的怦然改变决策,不是帝王之道。

    阮雪音不知道午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隐约记得被云玺扶起来,自己与其他人一起行了礼,便陆续往外走。云玺似乎在耳边问着什么,但她状态不好,不想理会。直至涤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夫人留步。”

    彼时她们已经走出宁枫斋有些距离,正经过那片初初开始泛红的枫林,阮雪音转身,只见涤砚恭谨道

    “君上请夫人去一趟御书房。”

    阮雪音意外“现在?”

    “是。”

    她走进书房时,顾星朗负手立在窗边,侧脸线条完美,不知望着哪里正出神。

    十余日没来,这里并无改变。只是她第一次白日里进来,秋光透过窗棂洒入梧桐叶的形状,倒比夜里显得层次丰富许多。

    “君上万安。”

    好像很久没在书房里听到这个声音了。顾星朗闻声转头。

    适才在宁枫斋他没怎么看她,此时却不得不看。她似乎瘦了些,一张小小的鹅蛋脸便有了些瓜子脸的意思,还是湖水色的裙衫,极少的头饰,因为背对门口光源,整个人被勾勒出一圈光边,肌肤在阴影中显得更白。

    “过来。”

    阮雪音有些怔忡,不知道过去是过哪里。而这两个字听上去跟以前并不一样。

    顾星朗说着,人已经走到乌木书案边。阮雪音这才看到书案右角上放着一个木盒,打开的,盒盖在旁边。

    她走过去,便看到了木盒里的东西,是那三本没有名字的书。

    她隐约明白了。

    “这三本你拿回去。记得你那时候说的,哪怕云玺,也尽量别让她看到。”

    “臣妾明白。一定护好它们。君上放心。”

    她平静开口,伸手拿起盖子合上,抱起来,有些沉。

    “多谢君上。臣妾告退。”

    她行礼转身,目光下意识扫过露台,只是趁着转身瞬间,所以几乎没有停顿。

    那张软榻不在露台上。

    御书房门框外阳光突然刺眼。

    顾星朗不意这番对话进行得如此之快,还想说什么,却又实在无话可说,只好看着那道纤细背影逐渐变成剪影,最后消失在光里。

    阮雪音走得不快不慢,步速均匀,还是那条鹅卵石径,七月至八月的夜里她走过无数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走了吧,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进挽澜殿。有朝一日她离开祁宫,说不定也是这般情形。

    人生匆匆,白云苍狗。不知所起,但知所终。

    她突然平静,也有些释然。相比十天前月华台上的释然,此时感受又更真切些。

    老师是对的,在所有事情上。

    云玺候在鹅卵石径的尽头,看着阮雪音捧了一个乌木盒走出来,赶紧上前接过,竟然颇沉。

    她解读不出阮雪音此刻情绪,只好不痛不痒问一句“这么快?”

    阮雪音倒没什么情绪,微微一笑道“君上有东西给我,拿了便出来了。”

    云玺掂量一下怀中木盒“挺沉的,是什么?”

    “这你就不要问了。秘密。”

    相处时间越长,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越直接,比如此刻阮雪音说是秘密,就真的是秘密,云玺不会再问。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丧失了刺探阮雪音的能力。因为对方真的好像,什么都没做。尤其对君上。

    因着是秋日,午后在日头下走也不觉难受,出御书房时那种刺眼,竟不知何时消失了。而段惜润出现在那条开着红色鸢萝花的小路尽头。

    她看着阮雪音徐徐走进,颔首微笑,那笑意带着初秋温度,阮雪音感觉到了,也报以会心一笑

    “大中午的,怎么在这里站着?”

    “我在这里等姐姐。”

    阮雪音一愣“有事?”

    “聊天。我陪姐姐往折雪殿去吧。我没有午睡习惯,往哪个方向走都一样。”

    于是两人并肩缓行,云玺和满宜跟在后面。

    “姐姐最近,和君上在闹别扭?”

    其实经过十余天混沌不清的潜意识斗争,加上今日连续发生的种种,阮雪音的心态已经回落不少,甚至说回落都不太准确,因为这颗心到底是否升起过,她都不太确定。

    而且升起,又意味着什么呢?

    所以段惜润此时这么问,她竟没大反应过来,半晌,想到云玺之前也问过她是否和顾星朗吵架了,觉得这两个问题都基于同一假设,思忖片刻道

    “当然没有。我与君上不过只对谈了一些时日,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会闹别扭?与其说闹别扭,不如说对于一些事情有看法分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