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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纪然小声地重复了一遍。<r /><r />
“纪大人不用太担心，这是家父气头上的决定，等过两天家母身体大好了，他们又会心软的，”冯嫣轻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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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让我帮忙转告纪大人，说你不用为她担心，好在这件事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后果，就这么过去吧。”纪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如坐针毡地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好像陷入了一段令人为难的沉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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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嫣以为他大概也要有什么话托自己带给小七，可是半晌后，纪然起身，神情严肃地向冯嫣告辞，而后便独自离去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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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嫣目送这少年在晨曦中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昨夜小七谈起纪然时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微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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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冯嫣回过头，就望见魏行贞从后堂绕了过来。他身上穿着冯易殊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要稍稍短一截，不过看起来却颇有几分武者的干练味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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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嫣望向魏行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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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贞今日还要去官署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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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去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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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官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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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让去甚回去取了。”魏行贞轻声道，他走到冯嫣身边，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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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也去休息吧，你也一晚没有合眼了。”冯嫣摇了摇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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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太累了，反而有点不想睡”魏行贞想了想，<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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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吧。”冯嫣一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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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离冯府不远的魏宅门前，去甚刚刚敲开了自家的大门。守夜的不恃开了门，却堵在门口没有让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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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四人几乎都站在不恃的身后，好奇垫脚地往外伸脑袋，一起把拉开的这条门缝堵了个结结实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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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门口就只有去甚孤零零的一个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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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呢”不恃问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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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去甚口干舌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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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我进去行不行”等进了门，众人一齐围上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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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今日大人就该带太太回来了么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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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回来干嘛的”去甚推开挡在身前的去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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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给大人拿衣服的，你们都别挡路啊，大人那边早上还赶时间去官署呢”一旁去奢反应过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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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昨晚大人是去冯府住下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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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去甚点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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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么，这事儿办的”去奢眨了眨眼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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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太太跑了，现在大人也跟着太太一起跑了，就咱几个待在这儿了”不恃看了去奢一眼，声音低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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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过两天也能去冯府住吗”去甚笑了一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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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啥呢，这么大个园子，咱们都走了谁来照料”一直跟在所有人后的不有此时也追了上来，有点慌神地问了一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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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会以后都不回来了吧”去甚脚下如风，他回头看了不有一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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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完没完了说了没事的，大人忙完这两天肯定回来，我打包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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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张嘴就没句实话，”去奢皱起眉头，当场反驳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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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还说过了九月初三的灯会，大人就能带太太回来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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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剩下四人异口同声。去甚噎了一会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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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不是大人肚里的蛔虫啊，太太那边有事儿牵绊住了，大人就跟着一起绊在那儿了，我有什么办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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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你不是去送衣服吗，顺便和太太说道说道呗。”去奢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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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道什么”去甚看向众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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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我去说什么”另外五人顿时沉默，大家面面相觑，一下不谁也答不上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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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恃看了看众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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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们合计合计。”另一头，魏行贞跟在冯嫣的身侧，在冯府的院落中漫步同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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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白色的迦蓝花苞旁站定，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小声交谈。这一整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集，以至于直到此刻，冯嫣才终于有了一种诸事放空的感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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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魏行贞谈及自己昨晚的担心，害怕同样的命运在上一世和这一世终究会重演，结果魏行贞告诉她，昨夜出去找小七的时候，他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这一层，所以在发现小七已经与纪然上岸之后，他立刻折返去找冯远道和李氏二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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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有了后来的及时赶到。冯嫣一时唏嘘起来。清晨的霜露沾在道旁的叶片与花上，偶尔有风将它们吹落地面，或是吹上行人的衣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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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的人有时望着别处，有时望着彼此。等到太阳再升起来一些的时候，去甚终于抱着魏行贞的官袍一路小跑着穿过冯家的庭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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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的官袍官靴全在这里了您看是现在就换还是待会儿”魏行贞看了一眼冯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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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准备去官署了，阿嫣还要在这里走走吗”冯嫣点了点头，她站在原地向魏行贞低声道别，而后也目送他与去甚渐渐远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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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独自坐在早晨的石凳下，望着不远处地上的一些残花与枯枝出神，直到身后的过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和说话声，她不自觉地回过头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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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父亲正带着他的长随，亲自送昨夜给母亲施针的年轻大夫出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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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正好与几人撞上，冯嫣心中叹了一声这下不好装看不见了。昨日后半夜，程太医离开以后，他这位年轻的徒弟很快就被冯远道盛情挽留了下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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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五六，据说是程太医的关门弟子，此前一直在太医院里做事，这两年才渐渐开始跟着太医一起出诊，其针灸之法在长安时似乎已经小有名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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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嫣站在长廊尽头的转角处等着几人走近，而后像往常一样寒暄道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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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时，冯嫣的目光几次略过这位年轻医官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看起来颜色似乎比其他人的要浅一些，比起寻常的茶眸，他的眼眸似乎更接近灰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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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中原人吗”冯嫣问道。那医官笑了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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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父亲说，我祖母来自西域公子是看我的眼睛与旁人不同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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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冯嫣点了点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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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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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梅，桃三李四梅十二，”他轻声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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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就叫梅十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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