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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黎他们晚上聚餐的地点，选的是韩绍臣名下的会所。这会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顾朝生算是又在他们面前装了一次逼。
车子缓缓停在会所门口的时候，唐黎转头看了一眼，有些没控制住，想起上一次和厉墨过来的场景。
那时候不算他们情最浓的时候，但是也是感情不错的阶段。
仿佛在昨天，可仔细想想，又好像过去很久了。
唐黎自嘲的笑了笑，虽然她总是对自己或者也对身边的人说，没了谁，她的日子都能过的很好。
可是有些东西，始终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比如这种触景生情。
她无能为力，也控制不住。
顾朝生先下车，绕过车头，过来给唐黎开了车门，还贱兮兮的把胳膊递过来让唐黎挎着。
唐黎转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给我滚。”
顾朝生呵呵一下，想抬手摸唐黎的头，“调皮。”
唐黎赶紧躲了一下，“烦死人了。”
魏坤和曼达他们的车子相继停下。
顾朝生和韩绍臣提前打了招呼，韩绍臣在这边给他们留了一个大号包间，还说让他们尽情玩，费用全免。
顾朝生虽然和厉墨那一圈子的人玩的不是特别好，但是面子交情还是有的。
在前厅这边有经理等着，见顾朝生赶紧迎了过来，说是包间都准备好了之类。
曼达站在唐黎旁边，声音压着，“这顾先生倒也算是个有能耐的人。”
唐黎翘着嘴角，有能耐的人并不代表能靠得住，所以能耐不能耐的，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厉墨也有能耐，可对比那些能耐，伤她的本事更高。
一行人进了包间，包间里面很豪华，看着就消费不低。
魏坤打趣顾朝生，“跟着老顾混，都能来这边长见识了。”
顾朝生时时刻刻的表忠心，“我是为了我女神，我女神如果想上天，我都给她造飞船。”
唐黎理都不理他，顾朝生这种人，一旦搭理他，他就没完没了。
唐黎和同事去了饭桌那边坐下，桌上冷盘都准备好了，摆盘精美，而且很多东西，那些同事都叫不上名字。
唐黎倒是都吃过，从前和厉墨在一起，好东西见过不老少。
顾朝生凑到了唐黎身边，“小阿黎，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弄。”
唐黎抿嘴，“你老实点吧，我们公司聚餐，怎么弄得好像请你来表演了一样。”
顾朝生一顿，有些受伤，捂着胸口，“我就算是表演，也是为你一个人。”
果然，搭理起来，没完没了。
因为顾朝生这边被叮嘱特殊照顾了，所以上菜很快，按照最高级的套餐上来的。
魏坤算是这边最高层，端着酒杯一通场面上的寒暄，结果谁都没理他。
魏坤脾气很好，笑呵呵的坐下来了，“行吧行吧，那就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顾朝生似乎不是很饿，坐在旁边一门心思的照顾唐黎。
不过可能也是控制不住，还是抽空提了一下厉墨。
他是压着声音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我听说，厉墨要回来了。”
唐黎嗯一下，“你消息可是挺灵通的。”
顾朝生笑了，“别人的消息，我不在意，他的不行。”
唐黎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好好吃饭，说那些和饭局无关的人干什么。”
顾朝生盯着唐黎看，半晌就笑了，“是啊，无关的人，不提了不提了。”
说完他笑呵呵的招呼旁边的人吃饭。
唐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长长的呼出来一口气，表情有些怅然。
嘴上什么话都能说，可心里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她若是真的能把厉墨这么轻轻地放下，该多好。
包间里分两个区域，旁边还有专门供娱乐的地方。
女孩子饭量都不是很大，也不喝酒，饭局没拖延多长时间，吃的差不多了，那些小姑娘就要过去唱歌。
唐黎早就没有那种热情劲头了，只坐在椅背上，笑着看着那边闹成一团。
顾朝生凑在唐黎身边念念叨叨了半天，结果发现唐黎看都没看他，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就有点受伤。
他叹了口气，起身，“你们先玩，我出去抽支烟。”
他说这句，也没人搭理他。
顾朝生有些幽怨的看了看唐黎，转身从包间出去了。
包间出去，走过走廊，外边有个镂空的长廊，现在长廊两边挂了花灯，整条长廊都很明亮。
顾朝生就找了个柱子靠着，点了一支烟。
他也说不上自己怎么了，唐黎用白眼伺候他，他都觉得舒服的很。
要是能给他两拳，可能会更舒畅。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着实是太贱了。
这么抽了半支烟的功夫，顾朝生就听见旁边有人叫他，“阿生。”
顾朝生一愣，转头看过去，不远处过来的那个人，居然是厉致诚。
顾朝生笑了笑，就把烟掐了，“厉伯伯。”
厉致诚点点头，对跟在身边的人小声说了几句，那些人就点点头，离开了。
厉致诚过来，站在顾朝生面前，“阿生一个人过来的？”
顾朝生翘着嘴角，“没有，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不是烟瘾犯了么，出来抽支烟。”
厉致诚点点头，“我们俩好像好久没见了，我印象中，你还是个小屁孩，一晃，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好多年没正经见面了。”顾朝生平时混不吝，不管在谁面前都没个正行，现在面对厉致诚，也吊儿郎当的。
厉致诚想了想，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来，“你奶奶寿宴前期准备的如何了。”
顾朝生还靠在柱子上，“这八十大寿，家里人想办的隆重一点，这准备工作啊，多的让人头疼，现在好像才弄好了三分之一，光是那些寿宴上的菜品，就试了一家又一家的，这东西，我是弄不明白，那么挑干什么，又不是像找老婆一样，对以后影响大，也就是吃个饭，差不多得了。”
厉致诚都笑出来了，“你这个想法，也不算错，都按照你这么想，大家的日子肯定都过得很简单了。”
说完这句，他又针对顾朝生之前的一句话说，“不过确实是，吃的东西好看也能入口就行，不像是找老婆，要是找老婆的话，一定要十分仔细。”
厉致诚看着顾朝生，“话说，阿生还没女朋友吧。”
顾朝生顿了顿，就露出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来，“女朋友啊，这个，这个吧，不是特别着急，有喜欢的人，也不是一定要马上确立关系的，就先来往看看呗。”
厉致诚嘴角翘着，是他一贯儒雅的模样。
顾朝生和唐黎之间的牵扯，厉致诚是清楚的，所以顾朝生不说实话，支支吾吾，也算是情理之中。
厉致诚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走，还坐在这边和顾朝生聊了聊他工作的事情。
顾朝生那个哪里算得上是工作，那就是打发时间玩的。
不过顾朝生不觉得说出来没面子，还舔着脸和厉致诚说了说自己工作的内容有什么。
这边说了没一会，前厅包间那边就有人在大嗓门的叫，“顾朝生，赶紧回来。”
一听就是唐黎的声音。
唐黎应该也是没看见顾朝生，就是站在门口这么扯一嗓子。
顾朝生赶紧站直了，在还没看见唐黎的时候就哎哎哎的应了一下，“好嘞，马上回来，别着急。”
说完，顾朝生回头看了看厉致诚，表情稍微心虚了一些，“厉伯伯，我先回去吃饭了啊，失陪了。”
厉致诚嗯一声，没说别的话。
他看着顾朝生匆匆忙忙的离开，半晌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哼笑一声。
刚才脸上温和的表情现在全都没了。
站在原地等一会，旁边就有人过来了，“老板。”
厉致诚开口，“去查查，顾朝生今天和谁一起吃饭。”
手下赶紧应了下来。
……
厉墨陪着北北，在赵金丽房子外边转了一圈，兜里的电话震动了好几下。
厉墨没管，院子里逛完了，两个人走到院门口。
北北盯着外边看了一会，就转身抱着厉墨，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她声音软软的，“我们以后也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吧，你看看，环境多好，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些高档小区，我喜欢这种田园风光浓的地方。”
北北身上带了一点沐浴露的味道，说不清楚是什么花香。
厉墨闻着也不说讨厌，但是绝对不喜欢。
他想起来唐黎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了。
她身上一直都是薄荷味，她也不爱用香水，身上的味道很清爽。
可能是习惯了，现在闻到别的味道，他有点排斥。
厉墨没回答北北的话，北北抿嘴，“这种环境的话，也很利于小孩子的成长，你说是不是，工业化太严重的地方，小孩子都没了童真了。”
小孩子啊，厉墨眯着眼睛。
他如果摆脱不了如今这何种生活，就不要生孩子了，生出来和他一样，简直是造孽。
北北见厉墨还不说话，就抬头看着他，“以后我们的孩子……”
她说到这里，一下子停了下来。
主要是想到在浴室里面的那些场景。
北北舔了舔嘴唇，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这个话题比较好，厉家二先生才过世，厉墨心中估计还很难受。
于是剩下的话，她都换成了笑容，继续缩在厉墨怀里，把他的腰身抱紧。
这么站着没一会，厉慧就出来找他们，说是可以吃饭了。
看见厉墨和北北抱在一起，厉慧一脸的冷笑。
看吧，厉家的人有钱有势，可是都可怜。
她没办法得到陆长宁，厉墨和唐黎，似乎也不会轻易圆满。
别人都羡慕他们投胎好，生在一个有钱的人家。
可是有钱人家内部的肮脏，也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厉墨带着北北，跟着厉慧进屋，进门的时候，厉墨落后一步，把手机拿出来。
刚才是手下发了信息过来，说是厉致诚和顾朝生唐黎碰到了。
还发了视频过来。
厉墨把音量关掉，快速的看了一下视频内容。
倒是也没有什么了不得东西，不过是唐黎和同事去吃饭，顾朝生混在了里面。
视频里唐黎他们的车子离开后，厉致诚从会所里面出来，看着唐黎离开的方向。
厉墨把手机收了起来，直接进了屋子。
遇见了，那可挺好的。
餐厅那边，厉致义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依旧拉着脸。
赵金丽也有点心绪不宁，主要是之前厉墨的一番话，让她心虚的厉害。
厉慧则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她似乎是什么都看开了。
因为大家各怀心思，这顿饭没了一开始以为的温馨，安静的有些诡异。
厉致义只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你们先吃，我出去抽一支烟。”
除了北北，所有人都知道厉致义这是因为什么。
厉墨也放下筷子，“一起吧。”
他跟着厉致义出门去。
两个人站在门外，厉致义把烟盒拿出来，结果往外拿烟支的时候，怎么都抽不出来。
他试了几次没成功，然后他像是来了脾气一样，突然就把烟盒捏成一团，用力的砸在地上。
厉墨低头，慢条斯理的挑出来一支烟递过去，没说话。
厉致义盯着看了看，接过去，深呼吸几下才开口，“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你爷爷死的时候，我看大家都是伤心难过的，可没想到……”
厉墨眯眼想了想，老爷子过世的时候，厉致诚真的是哭的隐忍又绝望。
老太太还曾几度昏厥过去。
看着可都不像是假的。
厉墨把烟叼在嘴上，“他们的伤心难过，应该是真的吧。”
厉致义哼笑，“你知道你二婶告诉我，你爷爷是怎么死的么。”
厉墨还真的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死的，老爷子最后那段时间一直卧床。
最开始卧床的时候，厉致诚带他去医院看过，回来说老爷子有点中风的前兆。
那时候厉墨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见家里人都对老爷子很关心，也没注意太多。
他那时候学业重，事情多，抽空去老爷子房间看他的几次，他都是在睡觉，看着是没什么不对劲的。
厉墨问，“怎么死的。”
厉致义冷笑，“饿死的。”
他把烟叼在嘴上，在兜里摸打火机，结果摸了几下也没摸到。
厉墨把打火机打着递过去。
厉致义就着他的火点了烟，接着说，“一开始，你奶奶还给他点食物，吊着一口气，后来干脆什么就不给了，一直这么饿着，那么大岁数的人，哪里受得住这个。”
厉墨点点头，老爷子死的时候，确实是皮包骨，整个人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老太太那时候，应该算是把从前受的委屈都发泄在老爷子身上了。
这个事情，真的说不好罪源在哪里。
如果厉致诚没撒谎，老爷子从前，也真的不是个东西。
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也不过报应两个字罢了。
厉致义唉声叹气一会，厉墨才开口，“我之前在老宅后花园，挖到了一样东西。”
厉致义转头，看着厉墨，眉头皱起来，“什么？”
厉墨低头，弹了弹烟灰，略带讽刺的笑了一下。
……
唐黎醒来的比较早，今天要去寺院拜一拜的。
张婶都准备好了，特意叮嘱唐黎，不能穿裙子。
拜佛是很严肃的事情，高跟鞋也免了。
唐黎其实已经有点不想去了。
可能最初的难过和绝望已经淡了下去，她突然就没了那个劲头。
不过张婶很积极，还说之前听人说，有人去那边拜了佛祖许了愿，结果没过两个月愿望就成真了。
张婶很有信心，连还愿的日子都看好了。
唐黎只是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
两个人吃过了早饭，收拾妥当，就打车朝着永安寺去了。
这寺院在半山腰，路途稍微有点远。
唐黎昨天玩的时间有点晚，今天起来的又有点早，根本没休息好。
于是坐在车上就忽忽悠悠的睡了过去。
可能是心思比较重，这么一会功夫，她居然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家里看电视，然后厉墨过来了，还带了个女人来。
女人长得娇俏可爱，看着就懂事听话，是厉墨会喜欢的款。
厉墨说让她搬出去，把这个房子腾出来给那女孩子。
唐黎在梦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爆发了。
她把家里东西摔的稀巴烂，然后指着厉墨的鼻子。
她说，“你若没办法保证你感情的长久，就不要来招惹我，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一样，把感情当游戏。”
厉墨不说话。
唐黎的火气就越发的重，她说，“厉墨，你是不是觉得，离开你，我就没人要了，我告诉你，你找女人容易，我找男人也一样。”
厉墨似乎是笑了，然后说随便，还让她马上去找，马上离开。
唐黎气急，对着厉墨嘶吼，“厉墨，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真的爱你，我咒你孤寡一生。”
厉墨一点也不在意，还哼笑一下。
唐黎是在转身上楼打算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下子踩空了台阶忽悠醒了过来的。
车子开在路上开着，唐黎抹了抹脸，转头看着外边，“居然还没到。”
张婶嗯一下，“刚才做梦了么。”
唐黎啊了一下，“怎么，我说梦话了？”
“没有。”张婶笑了笑，“就是你状态不太对，一直皱眉咬牙。”
唐黎也无奈的笑了，“做梦和人打架，差点就要输了，结果醒了。”
张婶像是猜到了什么，抬手过来把唐黎的手握住，“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唐黎嗯一下，“可能吧。”
车子又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唐黎都有点晕车了，赶紧开门下来，深呼吸又深呼吸。
张婶过来，抬头看了看山上，“走吧，上去吧，现在人还不算太多，一会香客都来了，上去就很挤了。”
唐黎跟着张婶上去，现在人不多，可上山的这一路，也都是人。
寺院已经开了门，里面有晨钟的声音。
前殿这边还放了佛乐。
张婶应该是经常过来，很懂得流程，带着唐黎先去前殿拜了拜，然后按照顺序，依次去偏殿跪拜。
中间也点了香放了香油钱。
这么跪跪拜拜的，时间过得还挺快。
没一会的时间，香客就多了起来，来回走就有点拥挤了。
拜了半圈下来，张婶见唐黎额头出了汗，就先停了下来，“我们去后院那边休息一下吧，不着急，中午在这边吃个斋饭，时间还是充足的。”
唐黎反正没事情做，都听张婶的。
两个人朝着后院那边过去。
后院里面还有个佛殿，唐黎不太懂，过去就听见里面诵经声音很大，好像人也不少。
她踮脚看了看，“这是在干什么。”
张婶听了听，摇头，“不太清楚，不过里面这么多人，感觉不是祈福就是超度。”
唐黎点点头，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旁边有香客和小师父经过，这后院虽然不如前院热闹，可是人来人往也不少。
唐黎这么坐了一会，内心还真的平静了下来。
脑子里从前纷乱的东西，现在统统没有了。
就连刚才做的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梦，现在好像想起来都觉得不气人了。
两个人这么一直坐到旁边佛殿里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
唐黎抿嘴，转头看着那边。
过了十几分钟，那边的殿门打开，里面有穿着袈裟的师父还有素衣居士出来。
人确实是很多，那佛殿也是大，感觉百号人是有的。
唐黎砸吧嘴，也不知道这些人经历过什么，就把人生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
她其实也挺羡慕他们的。
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一直到最后，唐黎看见有个老者，穿着素色衣服，胸前挂着大串的佛珠，双手合十，慢慢的从佛殿里出来。
她前面的人应该是寺院里面的师父，边走边说着什么。
那老者半弯身，看起来十分的恭敬。
唐黎慢慢的皱了眉头，她是怎么都想不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能看见厉家的老太太。
这边香客比较多，老太太也没那么容易注意到她。
老太太和那师父站住，师父似乎在训诫什么，老太太不断的弯腰作揖。
最后，师父说完，转身离开，老太太对着师父的方向作揖，一直到师父的身影消失，她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合十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半天，最后回头看了看已经关门的佛殿，然后大步的离开。
唐黎抿嘴，想起来厉家才过世的二先生。
难不成这老太太是为了他？
可是二先生明显和老太太关系不好，厉慧那日记本里，咒骂的最多的就是这老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