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那小厮 > 一百三十六 习武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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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同门试手武馆从头到尾虽说都未曾占到上峰,最后侥幸平手,终究还算是不错的结果。

    武馆弟子将路仁贾与那赵姓同门围在中间,闹腾的厉害,终是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相约回华亭县酒馆去搓一顿,至于帐么,自然是算到在华亭家大业大的路仁贾路大少头上。

    鼻孔里塞了两团棉花的路仁贾勉强挤出个难看笑容,半边面庞和鼻梁都还酸痛着,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哭,姓赵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肩上挨了重重一拳到底,这会儿肿胀起来,想来是有些伤筋动骨,不是将息一两日便能好的。

    方世有意无意落在人群后头,拉开了百步距离,见也没人在意他去向,便屁颠屁颠跑到缀在更远处的魏长磐身边,要扶这个还捂着下身满脸痛楚的家伙走段路:

    “你这么好的身手,以一敌二都没被怎么着,怎会连那姓路的慌乱一脚都避不开?”满脸写着都是纳闷的方世问道,见他没回答,忖度片刻后恍然大悟:“知道了!你放水!”

    “怎么会。”魏长磐哭笑不得,“哪有用那地儿挨一下放水的,就是大意了没避开。”

    魏长磐心里骂了句粗话,还真是用那地儿挨一下放水。

    原本他于华亭县武馆也便是个过客,若是太过干脆利落胜了这两个武馆弟子,平白无故结下许多仇怨不说,于周师叔面子也有损伤,一场比试,又不是甚么分胜负也分生死的要命厮杀,输便输了,他魏长磐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不过要想败了,败得还真切,那便颇有难度。

    那武馆两名弟子都不是什么等闲人物,再加上有周师叔于一旁观战,想要出什么庸手昏招多半一眼就能被瞧出来,故而只得正儿八经的打,瞅准时机给叫什么路仁贾的先给打倒,再有意无意露出空门来,两败俱伤最好。

    许是在野河道上被骑射追杀和大树十字坡黑店前后两次都受了不轻伤势,难免对身手有些影响,故而动作慢了半个瞬刹,那路仁贾一脚也便歪打正着,弄假成真,让他好不狼狈。

    武夫与人对敌,境界远非全部,武道两层楼尖尖儿上的那批人本就和三层楼仅隔着薄薄一线,更何况他还是个根基尚不如何稳固的三层楼,又是带伤之身,那条早便断过一次的臂膀被李青又打断一次,伤筋动骨白日,时至今日不过才堪堪过半而已。

    魏长磐活动活动那条传来阵阵钝痛的胳膊,举刀一个时辰放在伤前一个月虽说也不轻松,可好歹不会像今日这般拖慢出拳速度,不然就凭路仁贾二人开头合击那两下,换一招的功夫他就得倒。

    武馆的准弟子们高声议论着这场试手的诸多动作,渐渐走远了,方世和魏长磐蹒跚着和大队人马越拉越远,魏长磐想起什么来,对方世说道:“方师弟先回武馆罢,晚了可不就没饭吃了。”

    方世忙用那只空着的手摆摆:“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哪里有你身子要紧,不吃就不吃了。”

    “那如何好意思。”

    “没事儿,咱们同门师兄弟,讲究这个干啥。”方世视线瞥向魏长磐下身,笑容促狭,“可还管用?要不要掏出来瞧瞧?”

    见魏长磐摇头,方世仍是不忘调侃:“咱大老爷瞅一眼怕啥,就怕到时候被那一脚伤了,到时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对,万一只短不长....”

    话音未落方世便被魏长磐一把推出去,后者气急败坏道:“瞅啥瞅,你才有个三长两短!你才只短不长!”

    方世腆着贱兮兮笑脸又贴上去,扶魏长磐走了百多步,又摒不住开口:“其实也未必就短了去,万一整得胖大了....”

    又是用上了三层楼武夫两成力道的一脚飞向方世屁股,自身武道根基便不如何扎实,与张家拳法中讲究上虚下实,桩功扎实的要诀背道而驰没等做出什么反应便中了这不算轻的一脚,惨嚎着向前扑倒。

    留力不少的魏长磐也未尝料到方世习武根基竟是这般不堪,原以为方世至少避不过去也不至完整挨上,见方世仍是毫无防备,亦或是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动作时已来不及收力,于是乎便只得眼睁睁看着方世发出凄厉惨嚎向前扑倒。

    “魏兄弟,这脚可真不轻。”方世揉着屁股呻吟,被魏长磐拉起来扶到路边歇息,苦笑说,“嘚,咱俩难兄难弟,倒也不是谁扶谁了。”

    愧疚不已的魏长磐喃喃道:“只用了两成力道,应该不至于啊....”

    “方师弟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才用了两成力道你就....”魏长磐欲言又止,见方世脸上依旧不轻松,便又试探着问道:“要不,你也踹我一脚?”

    “免了免了。”方世揉着屁股哭丧着脸,“踹咱一脚也就算了,还要说什么”才用两成力道....杀人诛心啊。”

    “不过比起屁股来,方师弟我还是更担心师兄你那儿啊。”方世转眼又端正了颜色,变化之快令人不由怀疑先前那痛楚模样都是装的,“要不还是让师弟瞅一眼吧,瞅一眼,魏师兄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还能宽心,何乐而不为?”

    “去去去。”魏长磐仍是一脸嫌弃神色,却也不如先前坚定,“你魏师兄是正儿八经的三层楼铁骨武夫,哪儿能挨上这么脚就不行了,莫非....”

    魏长磐没来头想起从前听胭脂巷里严老爹说起过,武杭城里有些大族子弟有龙阳好,不喜去光顾胭脂巷内大青楼那些花魁美人儿,偏偏喜好被豢养在楼里十二三岁的少年,楼里妈妈也多知道有这类癖好的客人,故而青楼里也便有了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跟姑娘似的接客的优伶。

    想到这节魏长磐便有些毛骨悚然,屁股也挪得离方世远了几步,而后才敢试探着问:“莫非方师弟你喜欢....男人?”

    见方世一愣后作小女儿娇羞做派,掩面扭过脸去,不禁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的魏长磐想莫不是真被他说中了,难不成方师弟真对他有些意思,可他尚有婚约在身,而且也不喜欢男人。

    武夫作为,讲的就是个干净利落,他略微思量过措辞,便斟酌着开口道:“方师弟,你的心意师兄知晓了,可师兄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况且也没有那什么龙阳好,当然也没有被人采阳的喜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心方世脸色,毕竟还是自家师弟,若是真给人伤了心肝,那也有些过意不去。

    “魏长磐放你的屁。”方世听了魏长磐言语先是呆若木鸡,随后又是肩膀抽动,带着哭腔说道:“谁会喜欢你这等不解风情的男子,别以为救过一次别人别人就会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一个寒颤从头顶颤到脚底心,魏长磐心里一阵恶寒,怒道:“方师弟,请你自重!”

    摆出严老爹说书时口中即便见了光身子美人儿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做派,无意间瞥见方世抛过来的一个媚眼便破了功。

    方世见魏长磐焦头烂额,也便不再去逗他,翻个白眼说道:“去去去,人家龙阳好喜欢的都是秀丽小娘一般的童男,哪儿有好你这粗糙武夫一口的,怕不是我脑子给摔坏了才跟你弄到一处去。“

    见方世神情不似作伪,魏长磐这才敢坐下来,只是仍有些距离,双目余光不离方世。

    要是他再有什么出格举止,可别怪他魏长磐不顾同门情谊了。

    “魏师兄。”方世四仰八叉地躺倒下来,望着天,耳边海潮阵阵,“你为什么习武?”

    没想到方世会说出此问的魏长磐撑着脑袋想,是啊,为什么呢。

    他抬头望向在海塘上空来去叽喳的海雀。

    最早时候想要练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走出那个镇子,吃上饱饭,兴许还能到县城去看看,若是能走到江州首府武杭城,那此生也便无憾了。

    可出了那片连绵不绝的青山,走到栖山县,又走过了江州诸郡,时至今日,他年少时立下的愿都已达成了,现在习武,又是为了什么呢。

    钱二爷那张缥缈的,带着刀痕的痛楚面孔又浮现在他眼前,那张原本熟悉的面孔由于偌大的痛苦扭曲得他一时没能认出来,像是再说:

    走吧,不必为师父报仇,好好活,好好活。

    师父对他的遗愿....

    “以前是什么年头,现在都不重要了。”

    方世听得魏长磐骤然冷硬起来的声音,别过头来看他,眼神诧异。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的仇怨,让他激动的微微颤抖,一字一句地说:

    “杀高旭,杀了他,为师父,为师爷,为余楼主,为大石师叔,杀了他。”

    他笑起来,方世却被这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吓着了,颤声问:“魏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他沉默了,“不知怎么,刚刚忽然很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