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一寸山河 > 942章 偷听二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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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附耳上去,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下来。

    等他说完之后,那宰相府邸里出来的管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看那样子,还颇有些着急,打发来人回去,说一切有自己来处理之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院子里去。

    且不说姜宁从佟植那里学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本就能看懂唇语,单单是依他和冬寻如今的修为,这么点的距离之下,想要听清楚那个人说什么,都是完全没问题的。

    那人说了两件事,一件是田康邦藏在府邸之中的那一份折子不见了,还有一件,则是他无意中在田康邦的府邸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他认为是李彦西。

    冬寻有些戏谑地瞥了姜宁一眼,“想不到你堂堂姜大剑仙做事儿,也有出纰漏的时候哇,居然被一个没什么武功的凡人发现了,自己却没有注意到,真是稀罕事儿!”

    姜宁老脸一红,他这一辈子,追踪潜行的事情也做过了无数次,自然有成功又失败,被人发现那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被人发现都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远远高于他,再不济,也是那种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人,但是那个人,分明就只是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凡人而已,一凡人发现了自己,而自己反倒没有发现他,那可就真的是一件怪事儿了。

    “嘿!这还真实奇了!”姜宁颇为感兴趣的朝着那个人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道:“不应该呀,从刚才到现在,他身上的气我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没道理在田康邦的府邸中,他发现了我,而我却没有发现他呀?”

    “他若有什么古怪,能够屏蔽你的感知,你只需要在他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后试着感知一下他的气就可以明白,”冬寻道:“眼下既然我们都还能够感知到他的气,而且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知到,那就说明,导致你的感知没能够捕捉到他的原因,并不在他本人的身上!”

    姜宁有些欣赏地看了冬寻一眼,最近她的判断能力突飞猛进,很多时候很多话都不再需要他自己来说来解释了,这一来省了姜宁很多的时间和心思,二来,等冬寻回去之后,总归是对雀仙和羽尊有一个交代。

    就算是修为没有太多的成长,单单是这心智之上的变化,都足够可喜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方才也正是这么想的!”姜宁下意识地揉了揉冬寻的小脑袋,称赞道:“不错嘛,最近的进步越来越大了!”

    冬寻有些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又下意识地觉得不对,抬手把姜宁的胳膊甩开,没好气道:“这蝶舞姑娘的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对于李彦西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姜宁愣了一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讪讪一笑。

    他又不是傻子,到底是蝶舞姑娘的身体抵抗不了李彦西,还是他冬寻的心渐渐地有些抵抗不了姜宁,是此是彼,谁又分得清楚呢?

    姜宁能够想到的事情,冬寻自然也想到了,正因为如此,蝶舞姑娘的脸上此时已经浮现出了两片红云,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有些暧昧和尴尬。

    冬寻简直就是这深渊世界里面的另外一个平穷姑娘,姜宁要说完全不喜欢,那是骗人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懂得,很多事情,很多情感都必须要有一个边界,否则的话,无论这份感情看上去有多么美好,一旦冲破了之前那个满心向往的边界,就会化作一双索命的鬼手,拽住你的脚踝,姜宁拖入无底的深渊。

    这些日子,尤其是从巨蝎宫殿之中开始,姜宁和冬寻就一直都在努力的维持这个边界,但是今日,冬寻无意之间的话语,还是小小地触碰了一下,所以,两人之间此时的气氛已然变得无比的尴尬。

    半晌,还是反应比较快的姜宁提议道:“既然那令我没能发现他的力量不是他自己拥有的,就说明当日晚间,他应该是碰巧出现在了那股力量出现的范围之内,我想跟着那个家伙再回田康邦的府邸之中去看看,顺便瞧瞧这个家伙最近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至于你……”

    “至于我,我还没有去过凡人国度的宰相府邸中呢,我去跟着另外的那个人,帮你盯着李运,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冬寻道:“一个原本和李彦西相熟的人,如今竟然待在田康邦的府邸之中,还能和丞相府邸之中的人说得上话,这个人,一定是李彦西案子中的关键人物,你可不能关顾着寻找那股力量的来源,把为李彦西洗冤的事情给忘记了。”

    姜宁故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用你说。”

    说完之后,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烟雾,消失在了清晨的街道之中。

    只等对方走了好大一会儿,冬寻这才闷闷地一脚跺在了地上,气呼呼地道:“死姜宁!”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街道之上,没入了那深不可测的宰相府邸之中。

    依着李彦西刚正的性子,原本就不会交往一些首鼠两端的人,所以,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朋友,而且,两人一个出事之前是督察院的御史,一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管家,两人之间之前的关系一目了然。

    剩下的,对于姜宁来说,也不过就是找一个与李彦西的御史府中的人熟识的人来确认一下就可以了。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因为在于李彦西母亲还有妹妹闲聊的时候,姜宁已经得知,李彦西做喜欢吃的,就是城南坊市里的田记五花豆腐脑儿,还有城东照阳坊的古德烧鸡,常日里,这两个铺子里的人隔三差五就要提着食盒往御史府跑这么一趟,里头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是认识的,自己只要去问一问就清楚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直接去问那母女二人,只是那两人如今正在十四皇子的保护之下,他一个囚犯,突然之间出现在了十四皇子的府邸之中,总归是有些不好的。

    十四皇子那边,最近的工作也是颇有斩获。

    先前确实被做的十分干净,除了李彦西的妻子的尸体之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着实是让他手底下的办案高手们头疼了好一会儿。

    但是就在昨日,他手底下的人还是找到了一些证据。

    十四皇子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那一截紫色的残烛,思考了片刻,似乎是没有什么收获,这才看向堂下自己的幕僚,道:“一根燃烧了七成的紫熙烛,又能说明什么呢?”

    堂下爱的那人道:“紫熙烛乃是由紫熙蜡压缩打熬之后留下来的精华蜡汁浓缩而成,是一种十分耐燃的蜡烛,一根紫熙烛正好可以燃烧四个时辰,朝廷中很多官员的府邸都配备了这种蜡烛,您应该是知道的。”

    “我知道,”十四皇子道:“但是这么一根蜡烛,能够说明什么呢?”

    那人道:“据我所知,第一次庭审的时候,李彦西曾经说过,案发当天,他和妻子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留下妻子一个人在房中,而他自己则是去书房读书了,他读的那本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叫做《奇林舆考》对吧?”

    “没有错,正是《奇林舆考》。”十四皇子道。

    那人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布袋,布袋半鼓,掀开之后,理念一片黑乎乎的粉末和灰尘,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

    “这又是什么?”十四皇子道。

    那人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将手探入那布袋内置的口袋之中,摸出了两块小纸片,道:“显然,在庭审之前,那些人虽然抹除了一些外人闯入和杀人的痕迹,并且成功地借用巧妙的杀人手法,将李彦西的嫌疑推到了最大,但是他们还是忘了,证据并非只在案发现场才有!”

    那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那两块一大一小的小纸片,道:“他们大约也是在第一次庭审之上,李彦西为自己辩护的时候,才意识到要消灭李彦西当晚在书房读书的证据,故而立刻派人去御史府摧毁证据,只可惜他们没有想到皇上会派殿下您来监审,而您又第一时间去了案发现场,使得他们半道上才准备消灭的证据做得有些太过于仓促了,好好的一本书,没能确认全部被烧成了灰烬,也没能及时地消灭一切痕迹,而是草草地埋在了御史府院子里的花池之中,他们更没能意识到那一根紫熙烛也一样要处理掉,故而,这些东西就被我找了来。”

    “好在页脚之上的页码并没有被烧掉,我只是去买了一本《奇林舆考》,对照了一下纸张的材质和对应页码之上的文字内容,就可以完全确定,这两片没有完全烧毁的纸张,确实是《奇林舆考》之上的内容,加上那紫熙烛燃烧的量,基本可以判断,李彦西并没有说谎,与妻子吵架的当天,他几乎一整晚都待在书房之中读这本《奇林舆考》,并没有去杀人!”

    “可是,你给我的这些证据,也并不能算是充分,”十四皇子摇头道:“这些东西也可能是李彦西事先为了给自己提供一个不在场的证明,而准备好的,只要点上一根蜡烛,把《奇林舆考》放在书房的几案上,一切就可以了。”

    那人笑道:“殿下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是殿下忘了,如果这些东西单纯是李彦西放在那里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的,那么,他后来明明已经被抓走了,这些东西却为什么不好好地放在书房的桌子上,而是被人烧掉了之后,草草地埋在了花池里面呢?”

    十四皇子抚掌一叹,笑道:“看来父皇和我的眼光没有问题,这个李彦西确实没有杀死他自己的妻子,而是被某个人给陷害了!”

    “正是如此。”那人道。

    “那,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他,又为什么要害他呢?”十四皇子道:“李彦西这个人一向低调谦逊,虽青廉支持,却也没有因此就对别人指手画脚,在朝堂之上也一向没有什么敌人,这一次,究竟是谁要害他?”

    “谁要害他我不知道,能够趋势着那田康邦甘当马前卒的人,朝堂之上绝对不会多,最后就要靠殿下你自己慧眼查实了,”那人道:“但是究竟是谁害了他,我如今却已是有些眉目了!”

    “是谁?”十四皇子站起来道。

    那人停顿了片刻,这才道:“具体是谁我还不清楚,但是那个人,必然是隐藏在御史府里的内鬼,而且想要干净利落地杀死李彦西的妻子,而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并且不被人发现,那就一定是一个男人,女人是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的。这个人显然是李彦西和御史夫人都十分熟识并且信任的人,否则就算是在御史府中,大晚上的,料想那御史夫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门打开!”

    “确实如此。”十四皇子道:“就算是吵了架,想那李彦西素日的为人,当不至于如此沉不出气,如此不顾念夫妻之间多年的情分,直接对自己的妻子下毒手,那么,他就一定是触动了什么人的利益。”

    堂下那人思忖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那田康邦素日里还勉强算是公允,但是这一次,分明就是一定要置李彦西与死地,那么,既然他卷到了这个事情中,那么他的某种利益,肯定也受到了李彦西所行之事的伤害,那么,他一个小小的御史,本就在督察院田康邦的麾下做事,又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个家伙的利益受损呢?”

    “莫非是他上了什么说田康邦坏话的折子?”十四皇子道。

    “不,应该不是。”那人摇了摇头道:“李彦西为人虽然正直但也不失柔软,这种递上去之后一定会将顶头上司得罪死,而且也十有八九没有办法上达天听的折子,他是不会写的,就算不愿明哲保身,起码也没必要因为一时意气,写出来气气自己的顶头上司,然后就把一条小命给搭进去吧?”

    “如此说来,”十四皇子道:“也就是说,他在上折子或者做别的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会得罪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甚至是更高级别的人,他当时很可能只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工作,但当那份折子递上去之后,灾祸就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十四皇子道:“我们今日不妨就先去天牢之中问问那李彦西,他在折子之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属下正有此意。”堂下那人笑道。

    宰相府邸和田康邦的左都御史府邸看似距离十分的远,但是如果只是在一个平面上画一条直线将两者连起来的话,其实都不要半条街的距离。

    只不过,一个背对着长安街,一个是正对着,想要到达的话,就需要走过大半条街,拐角之后再走半条街才能到,所以,就显得似乎是有些远。

    总而言之,那个人不过是个肉体凡胎,走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回到了田康邦的府邸之中,而姜宁自己也只能无奈地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随着街道之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等闲被人发现他在跟踪的概率就越来越小,姜宁倒也不在太担心自己会再一次被发现,毕竟,这个世界上就算存在什么可以屏蔽他感知的东西,总不至于他都眼瞧着那个人在前面走有心算无心,还能够被对方发现。

    进入府邸之后,姜宁就立刻小心了起来,这里毕竟是大白天,他的修为就算是再好,速度再快,总也是有被发现的可能的,倒是不向在夜半闯入时候那般自如。

    不过,修为摆在那里,小心些,不被人发现还是很容易就能够做到的。

    一路尾随那人,姜宁高来高去,一来可以保证那个家伙不会脱离自己视野,二来也好观察一下这田康邦府邸之上到底有什么异常。

    跟了那家伙一路,结果回到府邸之中后,他径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休息去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绵长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姜宁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估计是昨天晚上见到了自己之后,担心的一夜都没有睡着,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等到天亮宵禁结束了之后,这才一路着慌地跑到丞相府去求人帮忙想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府里,自然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个时候,碰巧有人经过,姜宁的身体化作一道青烟,闪烁缥缈之间,就躲在了假山之后。

    “那个许三会还真得意呢,”一个下人愤愤不平地道:“大白天的什么活儿都不干,就跑回自己的房间睡大觉!”

    另外第一个声音道:“脑后有反骨的家伙,你理他做什么,早晚会有报应的。”那人顿了顿,接着道:“听说当年,要不是李彦西收留了他,他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现在呢,主动出来作证,说他看见了李彦西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如果是我,就算人真是李彦西杀的,我也乖乖闭嘴当什么都没看见!”

    “有什么办法呢?”前一个人道:“那李彦西得罪了我们老爷,这个反骨仔首告,算是帮了老爷的大忙,现在当红着呢,你我看见了他还不是得躲得远远的?”

    “切让他得意着,”另外一个人道:“恩将仇报,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