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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片龙鳞(十二)

    直到深夜玲珑才回京兆府, 他压下甘家下人令他们守口如瓶,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是谁也不许透露, 先前那个背主的小丫鬟跟这次的嬷嬷都被玲珑收拾了, 甘府下人们见他便体似筛糠,宛如看了地狱里的恶修罗, 别说是嚼舌头, 就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此哪怕甘府已经没了主人, 下人们也仍旧有序生活, 恍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霜织在后衙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玲珑回来, 却见他面有疲色, 本有许多话想问他, 他却洗漱换了寝衣直接过来,一把搂住她往床上倒,姿态亲昵, 不容抗拒。

    她推了推他:“大人?”

    玲珑把脸埋进她香馥的颈窝, 含糊地唔了一声。

    “可是遇到了麻烦?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好好地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玲珑如此回复。

    霜织眉眼中难掩愁绪,玲珑知道她为何而愁, 亦不忍美人蹙眉, 遂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心,雾见不会有事,教坊司有我的人。”

    她瞬间便惊了:“你、你怎知……”

    “所以说,看人不要看表面。”玲珑语重心长地教育起她来, “虽然教坊司都说你二人水火不容,可我见她第一面,却见她眼神清正,你也可以将这个当作男人的感觉,总而言之,我的感觉从未出过错。再说了,京兆府的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没用,倘若当年穆明滔案发生在现在,我定能还他一个清白。”

    霜织呆呆地睁着眼,无端落下连串的泪珠子,她容色极美,又被忧愁悲伤围绕,只令人万般心怜。

    “相信我。”玲珑又搂了搂她,“我不会辜负你,你们姐妹二人都无需涉险。”

    “可是……”

    “想不想知道你们二人是姐妹一事,我是如何知道的?”玲珑突然转移话题,不叫霜织继续沉浸在悲痛之中,见她微微睁大了杏眼,显然是想知道的,便笑起来,“按照卷宗所言,你们姐妹二人以稚龄被送入教坊司,又都是美人胚子,想来教坊司定会细心培养,可你们又是出身自清贵人家,便是年纪小,所受教养也是好的,因此得到姐姐早死的消息后我并不信,令人继续暗访,教坊司本就藏污纳垢,总有人因贪欲口风不严,妈妈再厉害,难不成还将他人的嘴巴缝上?”

    随着他的话,霜织双目逐渐迷离,陷入回忆之中。

    当年她仅有三岁,姐姐也不过七岁,遭逢巨变,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姐妹二人被送入教坊司,那里的人可不会因为她们年纪小就对她们多加照看,反而因为身份原因,愈发苛刻。

    她太小了,可妈妈却令人给她们看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并且强逼她们学习,霜织害怕又厌恶,姐姐搂着她哄着她,却不能阻止妈妈将她们姐妹二人分开的手。

    因为霜织年纪虽小却性子倔强,妈妈怎么也收服不了她,打也不行骂也不行,这个才三岁的小女孩,骨子里有着来自家族的清高,于是妈妈便拿姐姐开了刀。

    三岁的霜织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侮辱,她不懂那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姐姐痛苦地恨不得死去却还叫她闭上眼睛,她跟妈妈求情,妈妈却很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脸,撑开她的眼皮要她看完全程。

    直到姐姐奄奄一息被人抬出去,妈妈才问她,以后要不要听话。

    她不知道姐姐死了还是能活着,她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从那以后,倔强的小女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温顺乖巧的霜织。她学什么都很用心很认真,接客时也极尽柔顺讨好,妈妈对她很满意,可她心中无时无刻没有一把烈焰在燃烧,忍辱负重,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十三岁挂牌那年,她见到了雾见。

    哪怕已经过去十年,姐妹俩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们故意装作不认识,霜织还“无意”抢走了雾见的客人,从此后雾见便也爱上了“抢”她的客人,说白了,姐妹俩不过都是想保护对方罢了。她们在教坊司势如水火,经常大打出手,将彼此视为仇人,妈妈对此却很高兴,甚至故意将雾见安排在霜织那一层楼与她同住,姐妹俩日日相见却不能相认,可得知彼此都活着,那就是最大的幸运。

    她们靠着争抢彼此的客人互递消息,朱温便是在这时候上的钩。

    朱温很快就迷上了她们二人,偏偏两位美人不和,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是借着这一点,二人各自给朱温递了口信,约他中秋宴后相会。朱温色迷心窍很快便上了当,雾见加大了助兴的药物,他便死在她身上,宛如一头死猪。

    姐妹俩没法出教坊司,只能“无措”地叫来妈妈,妈妈吓坏了,但也别无他法,只好派人善后,之所以不给朱温穿衣,也是雾见的提议,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衣服上沾了教坊司特有的熏香。

    她们对此人恨之入骨,能够顺利将其除去却只是第一步。

    如果说告发诬赖穆家的朱温可恨,那么甘平无疑更令人作呕。

    霜织年纪虽小,却也还记得这位总是来家里的叔叔,祖父被下大狱,父亲与伯父两人百思不得其解,谁也没怀疑到甘平身上,甘平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也是后来雾见与霜织两人偷偷排查并且交流了彼此所知的消息所推断而来。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甘平是霜织亲手杀的。

    那天雾见刻意找茬,两人在教坊司大闹一场,被妈妈关了禁闭,霜织由于没有反抗,也得了几日休息,她便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离开教坊司,这些年她们虽然是妈妈手中的棋子,听她的笼络当朝大臣出卖身体,却也不会真的傻到什么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教坊司十几年的生活,也足够她们两人收服一些忠心的人。

    霜织买通了戏班子里抬箱子的脚夫,藏在里面进了甘府,甘府查的不严,她顺利见到了甘平。

    甘平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他将当年一切和盘托出,又跪下给霜织道歉,可那又有什么用?她的爹爹,阿娘,伯父,伯娘,祖父,哥哥……都已经死了。

    甘平说这些年他一直都被噩梦缠绕,做梦都会梦见老师问他为何害他,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也别无他法,只希望能死在穆家后人手上。

    霜织却觉得这样的道歉可笑极了。

    道歉了,她的家人就能回来吗?她跟姐姐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堪,而这一切都源自于甘平亲手伪造的祖父手书!

    她把甘平绑起来,平静地杀了他,然后清理了现场,又借着戏班子之手逃了出去。

    至此,三个仇人已经杀了两个,可最后一人,是最难杀的,对姐妹俩而言,简直难如登天!

    她们身份卑贱,连见晁文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靠近去杀他了!

    玲珑将查到的消息汇总,抽丝剥茧后所得到的真相,与霜织说的完全一致,几乎没有任何出入。但是这桩案子目前出了意外,那就是身亡的甘小姐与甘老太太,这两人为何会死?若说杀了甘老太太是为了毁灭人证,可甘老太太中风在床,根本算不得什么有力的人证,至于甘小姐,甘小姐又是因何而死?

    她明显是个被养得不知世事的天真姑娘,为何会有人要杀她?

    玲珑确信自己查穆明滔一案,除却亲近可信任的人外不曾泄露,但若说甘小姐跟甘老太太的死是意外,那绝无可能。

    他将自己所得的信息也与霜织说了,她是极聪明沉稳的姑娘,立刻便道:“是否甘小姐之死,与我祖父的案子根本没有关系,而是另有他人?”

    玲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讶然道:“她难不成还能跟人结仇?”

    霜织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在教坊司待了十几年,所见过的最多的,不是无情的客人,而是官妓之间的纷争纠葛,这也是为何雾见与我不和,妈妈对我二人却因此放心的缘故。我觉得,大人不妨换个方向查一查。”

    “你说得对。”玲珑点点头,“却是我的疏漏之处。”

    霜织缓缓摇头,片刻后,轻声问:“大人,你……”

    玲珑知晓她想问什么,颔首道:“我保证,会还穆家清白,为你祖父洗刷冤屈。”

    霜织闻言,不由得泪如雨下,她翻身跪在了玲珑面前,不由分说地重重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被玲珑拉起来后亦是满面感激,这是她活了这十几年来,觉得离成功最近的时候。

    因此也想投桃报李,报答玲珑,只是她身在教坊司,所得消息有限,但也正因为教坊司特殊之处,有些事儿,她知道的还真比玲珑多。“……对了大人,朱温生前,有一回酒饮的多了,提到一个人。”

    “谁?”

    霜织摇摇头:“他很是害怕,我哄了许久他也不敢说,哪怕是醉了酒,也是吞吞吐吐,只称对方为‘殿下’。可是,今上并无儿女啊。”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除却今上儿女,还有先帝儿女!

    这么说,十一皇子当年确实是未死!

    “而且有些事我跟雾见都觉得很奇怪。”霜织细细将这些年教坊司的怪异之处说出来,“妈妈总是要我们笼络当朝大人,最好是能拿住他们的信物或是把柄,可她要做什么却从不与我们说,而且,她极有可能知道朱温是我们仇人,朱温头回来教坊司,妈妈便三令五申,要我一定好好伺候,不许动别的心思。朱温死在教坊司后,她第一时间也是狠狠地骂了雾见一通,就好像……朱温是自己人。而甘平之死,她却提都不曾提。”

    “几日前我曾试探着提过晁文华,妈妈虽然没说话,神色却有几分紧张,还把我骂了一顿,要我不要坏了大事。”

    霜织仔细回想着不对之处,“甘平临死前曾告诉我,祖父一案,幕后主使便是晁文华,祖父通敌卖国的罪证乃是捏造,手书是甘平亲写,可令我最在意的,却是窝藏钦犯的罪名。”

    玲珑一直认为窝藏钦犯也是假的,可听霜织的话,好像是确有此事。“这话从何讲起?”

    “那年午后,我将将睡醒,去找爹娘,无意中瞧见一个陌生少年……当时不觉得什么,后来也一直没有印象,家变之后,我生怕自己忘记幼时之事,便一次一次回想,并将想起来的事尽数记录,记录下来后便烧掉,几年前,我想起这个少年,便总是难以忘记,他是谁?为何会在大变之前出现在我家?祖父送他出门时为何面带尊敬?之后又不再见过此人?我与雾见……接客时……”

    显然,在玲珑面前坦诚自己接客一事,是极为羞耻自辱的,霜织不觉握紧了拳头,却还是继续往下说,“曾试探过前来的官员,可他们没有人识得此人,只有人醉酒时告诉过我,先帝曾有一子,死于宫中大火,若是推算,正是当年到我家那个年纪,再加上朱温口中的殿下,妈妈对我们的苛刻鞭策,我便想……幕后主使,是否不只是晁文华?”

    “祖父绝无可能做出窝藏钦犯一事!他自幼便抱我在膝头教导,天地君臣,做人要忠君爱国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做这等事?可他为人又宽厚,若是那殿下死里逃生,求祖父庇佑,便是看在先帝面子上,祖父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而这恰好便是晁文华的好机会……否则怎么解释朱温正好发难?兴许晁文华早与那位殿下勾结!我了解祖父,他绝不可能答应那位殿下的过分要求!”

    她越说越激动,玲珑几乎是吃惊地望着她,只觉得她聪明又机灵,还耐得住性子,实在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数一数二,便是与丁岚比起也不逊色!

    丁岚是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人,到了古代仍旧能坚持本心,已很是不易,可霜织,她是土生土长的封建社会女子,受礼教束缚,又三岁进了教坊司,玲珑觉得她当真配得上那句出淤泥而不染!

    她所推断的,与玲珑查出来并且整理出的真相对了十之八|九!

    玲珑相信,哪怕自己不帮她,有朝一日,她也必能杀死晁文华以报血仇!

    这样的女子,当她是玩物的人才是可笑。

    霜织愿意同玲珑说这些,便是表示愿意信任他,见他俊容含笑凝望自己,才察觉到自己太过话多,顿时低下头:“大人见谅,我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做不得真。”

    玲珑却道:“谁说没有证据?”

    霜织一愣。

    他却冲她笑得更灿烂,这与平日那种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笑不一样,而是带着些坏,却又格外迷人。

    仍旧是那意气风发,恍如天下尽在掌握中的少年郎。

    霜织在教坊司时,擅“书”,说来不巧,晁文华的笔迹普通人弄不到,他自己也很是小心,平日里写完了字条基本全都烧掉了,可唯独当年他为穆明滔结案,用的便是他亲写的卷宗。霜织冰雪聪明,只看一眼,便能将晁文华的笔迹模仿的七七八八,再练上几日,包准能够以假乱真,叫晁文华自己也认不出来!

    只是……霜织万万没想到,柳大人口中说的有证据,竟是这样来的。惊讶过后她又忍不住笑了,觉得他太促狭,当年晁文华便是用这一招害了她祖父,如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通敌叛国什么的就没必要了,重点还在这个窝藏钦犯上。

    正如霜织所猜测的那样,当年十一皇子能入京城见穆明滔,其中还真有晁文华的手笔。

    十五年前,晁文华还是太子少师,虽然先太子已死,可今上心中有疙瘩,不可能重用他,反倒对先帝有启蒙之恩的穆明滔器重有加。今上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先帝旧臣告老的告老,死的死病的病,晁文华不想死,也不想告老,他还想爬得更高。

    而十一皇子想要复辟,便要寻求支持,他最先找到的便是晁文华,晁文华假意与他周旋,暗中将他引给穆明滔。

    穆明滔虽已效忠今上,却仍念旧主之恩,虽然不能帮助十一皇子,却愿意保他的性命。

    他不肯投诚,十一皇子自然怀恨在心,遂与晁文华里应外合,端掉穆明滔。此后晁文华一跃取而代之,十一皇子也去除一个心腹大患。

    而最近,晁文华很明显在跟什么人联系,他手下的门客频繁出入教坊司——毫无疑问,教坊司便是十一皇子的据点之一,妈妈也是十一皇子的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何霜织雾见姐妹俩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罪。养尊处优的十一皇子兴许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可经历了天翻地覆失去一切的十一皇子,宛如一条疯狗,睚眦必报。

    他怨恨穆明滔,连着还要折磨穆明滔的家人,哪怕是穆明滔的儿孙,玲珑觉得,也不一定是今上派人在流放途中杀害的。

    真要让这位当皇帝,怕不是死的人更多。

    他也不瞒着霜织,有些晦涩的地方,便掰碎了一点点讲给她听,霜织聪慧,一点就通,自然明白晁文华非一朝一夕能扳倒的,如今便是要给晁文华创造机会。

    不过说来奇怪,晁文华居然屡屡派人接触十一皇子,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主动许多,反倒省了许多事。

    这两人哪里知道,晁文华决心投诚十一皇子,其中有晁慧心的手笔!

    晁慧心自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所作所为却帮了玲珑一个大忙,简直是将把柄送到他手中,绝对称得上坑祖父的典范。

    霜织的话还是让玲珑上了心,关于甘小姐之死,他便换了个方向查,还真就顺藤摸瓜查到了晁慧心身上,玲珑有些不解,这甘小姐跟晁慧心有什么仇怨不成?能让晁慧心恨到这个地步,光是杀死甘小姐还不算,还要毁了她的名节?

    至于那个十一皇子……

    玲珑冷笑:“敢在京城闹事,怕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地盘上,敢跟他作对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晁文华投诚,十一皇子为表诚心,必定也会进京,玲珑特地吩咐下去,这阵子进城人员的排查适当放松些,但又不能让人看出来放松,否则难免打草惊蛇。

    他手下的人都被调|教过,脑子一个比一个贼,秒懂自家大人是什么意思,很快,便有消息传来,人盯上了,对方住进了晁文华妻子嫁妆里的一个小宅子,因为地处偏僻,一般人还真难注意到。

    鱼都咬饵了,垂钓者也该收钩了。

    霜织这些日子不在京兆府,而是听从玲珑的吩咐去了甘府,作为“甘小姐”生活。她可比甘小姐厉害多了,甘府下人叫她整治的服服帖帖,嘴巴极严,以至于晁慧心派来盯梢的人什么也查不到,甚至影影绰绰听闻甘小姐就在府中……晁慧心便心中忐忑。

    为了后续干净,她特意没经自己人的手,而是买通甘小姐身边的丫鬟,将人引至破庙,上一世那破庙里便是死了个姑娘,闹大后才知道那儿是匪徒分赃之处,不可能遇到个娇滴滴的姑娘还好端端把人放走,且那群匪徒也确实是被抓了,难不成,甘小姐跟柳玲珑的姻缘是上苍注定,因此谁都破坏不得?

    不不不,不可能是这样。

    自己这一世顺风顺水,绝不可能有意外发生,她是一定要嫁给柳玲珑的!

    只要嫁给他,晁家就不会被抄家灭族,日后她仍可做人上人,未嫁时她是人人称羡的贵女,嫁人,她也要嫁人中龙凤!

    而这天底下,显然没有比柳玲珑更出色之人了,那出身不显的甘小姐怎么配得上他!

    这一回,晁慧心特意派了自己身边最机灵的心腹前去甘府打探,谁知这一去,人便再也没回来!

    她有些着急了。

    祖父信任她,才让她自己练练手,杀个无亲无故出身普通的甘小姐而已,若是出了问题,她在祖父心中地位势必也会下降,这绝不行!她还有许多姐妹,她只能做最优秀的那个,才有资格得到祖父的认可嫁给柳玲珑!

    晁慧心仔细想了想,便放出消息,邀请京中贵女前来晁府赏菊,严冬将至,菊花怒放,正是办宴的好时机。

    她要趁此机会,看看甘小姐到底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