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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满如银,灯烧如炬,风淅淅吹雨,临安城的元宵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雨下显得格外安静。

    城南太平坊大街,被雨袭过湿淋淋的青砖路,伴着街道两侧通明的烛火直墁东城门。

    街道左侧矗立着一座构建雄伟的府邸,府邸门前左右岳立着两座昂首远望的石狮,见这石狮狮头嗔目远视,狮身鬃毛道道,越居半空呈前扑姿态,狮爪下一幼狮缠绕,更显得雄狮奕奕若生。

    狮后阶台两侧站着两排府兵,府兵们个个身着银虎甲胄,束三头蛇带,手握鹰柄钢刀,望去显得英悍无比!

    隔着大将军府大门,还可听见里面卫兵巡夜的动静,踢踢踏踏伴随铠甲齐落声规整划一。

    忽然府内传来一声大喝:“何人在此撒野!”话音刚落,十几把钢刀齐刷锵的抽离出鞘,眨眼间,一黑影忽地从府内半空飞出落在门楼长檐上,身手矫健顺着长檐向西奔走,正欲蹬出一步逃去,脚后突然传来阵阵嚓嚓咋响。

    黑衣人闻声回首望去,只见三名卫兵大汉正跃居半空竖着寒白钢刀朝他劈来。黑衣人一时不加细想,脚尖急点三步往后稍退,双手朝身后一摸,摸出双叉银剑对着其中一名大汉便是突突连刺两剑挡了下来,另一大汉钢刀还未劈落,下腹便吃了黑衣人重重一掌,身子向后一仰随着自己惊呼声跌了回去。

    其余府兵见状,当下不余思索,纷纷连人带刀向黑影扑了上去,一时间檐上刀剑闪烁、人影晃动。

    过不多时,黑衣人寡不敌众,招数渐乱,显得些力不从心来,便且战且退寻机脱身。

    府兵见状抓住机会纷纷落力挥刀,不给黑衣人半点喘息的机会,一时刀刃犹如疾风骤雨倾泻而下,只见黑衣人体力不支,出招拆招已全没了章法,手足无措瞎使了两剑出来。

    府兵见机又是朝那人一通上下舍命猛攻,黑衣人肩、背、胸、腿已各中数刀,看似将要败下阵手到擒来。只见那人不慌不乱收回双叉银剑悬于腰背,而后弓背俯身曲膝发力一震,这一震竟震得近身的四人伴着瓦碎纷纷栽落,震开卫兵后,那人又顺膝跪下盘腿禅定而坐。

    众人见状纷纷大惊,眈眈仰首不敢妄动。虽谋兵差者未曾踏入江湖,但这“少林金刚坐”即便在兵家也是闻名遐迩,众人皆忌惮三分。

    起风的后半夜雨渐渐也落的密了起来,窸窸窣窣铺满了整个大将军府,晃荡的灯笼依序把府兵们的影子向黑衣人推去又扯回,众人仿佛冻住般,没一人轻举妄动。

    一汉子忧思豫量怯怯喃道:“不曾想这人竟是少林高手,先前隐藏实力,难不成是那佛家慈悲不伤我等性命?”

    “如此说来你说道说道那这个少林好手来咱大将军府是作甚?”

    另一人道:“诸位莫非觉着这秃驴还是来化缘吃斋的不成?”来势凶险怪异,府兵们个个一头雾水,峙住不敢妄动。

    半柱香过后,嗒嗒声似快马奔腾,电闪般纵出一黑脸凶汉,似是按捺多久,气势汹汹骂道:“你这屁秃驴,是要卖弄古怪到什么时候。”

    说罢上前凌空一腿直朝那人扫去,古怪的是那黑衣人不为所动,却无一丝要躲闪的意思。

    霎时,汉子这劲道十足的横踢半点不拉结结实实的扫在了黑衣人的左脸上。随即“咔”的一声脆响,直见那人随长剑齐齐栽落了府庭中去,等反应过来已有十几把亮锃锃的钢刀架在胸前。

    黑脸凶汉中等身材,是大将军府的卫兵头子,见他擎着火把大步流星走近,大声斥道:“狗日的贼人,要来将军府送死”

    说罢将火把推到那刺客跟前要看个虚实来。这黑衣人本就黑巾蒙脸一身夜行打扮,这腾腾火把又伴着黑烟往跟前一凑,熏得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也看不清虚实。

    兵头见状将火把往后腾了腾,借着光亮细细打量着,只见这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由十几把钢刀架着,侧首斜坐朝向着兵头,双眼微闭显得十分镇静。

    兵头见状心头一恼怒骂道:“你这贼子杂碎,死到临头无一觉悟还要在装神弄鬼,待爷劈了你这狗头喂猪,看你还正眼望不望得人。”

    说罢兵头便作势抽刀想吓唬这贼人,怎料黑衣人似乎丝毫不惧,依然静坐稳如泰山姿态。

    兵头心生疑虑,心想:“这狗杂种怎地一动不动,莫不是刚一脚踢中马驴脑壳暴毙死逑了?”

    又转念一想:“自己刚那一脚威力全凭声响,而且先前缠斗太久体力不足,那一脚绝不以致死,见这狗日的歪扭着身子,仰天跪地也不像是坠落而亡,怕是有什么蹊跷!”

    兵头胆大心细,撸手上前就要去扯那贼人的面巾看个虚实,却料想手刚碰到面巾,黑衣人口中突然发出“嗞嗞”咋响,滋的一股白烟从那黑巾里冒了出来,吓得兵头大吃一惊,急速缩手退了回来,吓了一惊的兵头破口大骂道:“狗日的死杂碎,还是个变戏法的”

    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这烟又忽地往兵头的方向疾速追去,兵头见状慌忙双掌击地,半身腾空而起,身子向后一跃,连连踉跄摔了个四仰八叉,躲过了袭击。

    正要缓过神来,只见那怪烟仿佛长了眼睛,嗖的迅速蹿来瞬间就缠住了兵头右手,顿时浓烟下面传来阵阵星星沙沙,犹如万千虫蚁啃咬咀嚼的声音。

    兵头顿时感到手臂一阵酥麻,大骇之下,连忙端起火把就朝那怪烟挥去,这一挥,像使那怪烟受了惊一般,噼噼啪啪飞也似的消失不见。

    兵头惊出大汗捂着挣脱怪烟的手臂连连喘口大骂:“何物等流!净是些个阴人的狗东西!”

    说罢低头去看那怪烟消失处,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怪烟缠过的手臂处,隐隐露出密密麻好比筷头粗的肉孔,孔里正不断向外散着余烟。

    突然间,这千疮百孔里像是有万个虫子齐齐发作拼命蠕动,兵头正愣神不知所措,孔洞里虫子已经开始不安分的啃咬起来,痛的兵头哇哇直叫,扑滚了在地上。

    十几个卫兵大汉面面相觑,惊得瞠目结舌,见此状吓得纷纷撤出,空出大半个圈来。

    这时,只见一长须卫兵汉子冲出大喝一声:“你这妖人,赶紧住手”说罢即拔出鹰柄钢刀,跃起半空雷霆之势朝那黑衣人头上劈去,只听“嗖”的犹如一阵风响,便将那刺客自肩颈到腰腹直直划成两瓤来,汉子这奋力一刀下去不得紧,喷涌而出的却不是淋漓的鲜血,而是腾腾冒出相较先前百倍的怪烟。众人大惊,目定口呆不知所措。

    须臾间,怪烟已从那两截残尸涌向四周,众人束手无策,任由那怪烟肆意吞没。一时间,大将军府的中庭成了恐怖凄叫的炼狱。

    半晌过后,雨过月清,风去云平,皎白的月光照的中庭通亮,十几具骇人的肉尸歪七八竖的横在中央,一个个血色苍白的蜷在地上,面目狰狞像是从地狱爬出般,外露的皮肤已无一完处,纷纷布满着密密麻麻的肉洞,洞孔里还在不断地向外散着丝若的白气,具具肉身上下毫无血色,仿佛身体的血液已经全部被吸食干涸,只剩那完好的眼珠挂在干瘪的肉眶里,映出那满庭的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