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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丛很深,好在宁宇体形庞大,尽管如此,草丛还是没过了他的脚踝,他一边用弓探着路,一边小心翼翼的往草原深处走去,时不时有夜猫子的哭声,让人心里慎得慌。

    忽然前面草丛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那是一头狼或者别的什么动物,速度非常快,跟那天的草原狼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从影子出现到消失,宁宇感到一股冷意从头灌到脚后跟,那是恐惧的感觉。

    他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拉满弓,弯腰悄悄的往前走去,此刻心脏突突的跳动着,血压也似乎升高了,多年猎人的直觉告诉他,没准前边是一只什么精英宠物来着,他不太记得金色平原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宠物,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一切又不能凭经验来判断了。

    这次给他蒙对了。

    刚刚晃过去的身影,是一头黝黑的豹子,金色平原之王,名字叫影葬。

    影葬不是它自己取的名字,而是莫高雷的牛头人们帮他取的,这头豹子让几乎所有的土著居民深怀敬畏之心。

    传说中它曾经一夜之间吃光了血蹄村兽栏里的所有科多兽,一度让前来购买坐骑的玩家悻悻而归,雷霆崖的高层们曾经数次组织专门的猎杀小队去捕杀影葬,可惜全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影葬的传说并不多,就这么两条,实在是因为许多年来它就现身了这么几次,但是有如此的大胃和超强的战斗力,它也不需要更多的传说了。

    今天宁宇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走运,好在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凶兽。

    月亮高悬头顶,夜色弥漫,风呼呼的吹着,夜色本应怡人的,如果宁宇没有一脚踩在一坨便便上的话。

    他懊恼的甩着脚上的黄金,一股子腥臭味,应该是陆行鸟或者什么别的食草动物的,因为便便里有很多未消化的草根。

    宁宇是越来越没信心了,一股子莫名的恐惧伸出两只利爪,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脚步,他就这样站在草棵里,不敢动换,汗水淅淅沥沥的从额头流下来,侵透了毛发,这要是被目标抓死咬死,可不是在游戏里被狮子老虎拍死再复活那么简单了。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很关键很关键的问题:如果是在游戏,ok,到了十级会有职业任务教你如何抓住自己的宠物,可关键是现在,现在他怎么办?谁教会他技能?趁着没有跟心爱的宠物遭遇,他赶紧又掏出课本,就着月亮仔细的研读。

    书本并不那么厚,很快他就从头大体的浏览到尾了,通篇没有半个字与抓捕技能有关,他汗越流越多了。

    不可能的,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从头到尾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连注解都没有放过,还是没有!宁宇有点泄气了。

    风向忽然变了,并且夹杂着一股子腥味,这很不寻常,宁宇赶紧把书塞进包里,手紧紧的握住了弓体,警觉的竖起耳朵听着。

    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草丛里的确有东西在移动,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充塞了他四周,不绝于耳,有东西在草地上以极其快的速度在移动着,宁宇紧张的快崩溃掉了,这绝不是以往看着电脑屏幕打怪带着宝宝在阿拉希穿梭的时候所能体会到的,事关生死。

    如果说狼的眼睛是蓝色或者绿色的,那么现在凝视着宁宇的这双眼睛,就像一对红宝石,在月色下闪烁着让人畏惧的光芒。

    从宁宇对上这双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就没再离开过,不是舍不得也不是不想,是离不开,就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视线,对上了,就无法离开。

    这样大概对峙了半小时,红宝石的主人低吼一声,扑了上来。

    影葬:猫科,猎豹,体长185厘米,体重130千克,母豹,体毛黝黑无杂色,除了额头那撮金色的斑纹,活到宁宇见到她的这一刻,她已经43岁了,在艾泽拉斯,豹子们通常的寿命是百岁左右,与人无异。她通常就栖息在莫高雷周边的山上,以各种动物包括牛头人为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传说。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跑吧。宁宇撒丫子扭头就跑,向着大路上没命的跑,好在他走进草丛也没有多么深远,如果他够拼命,大约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在被影葬的爪子扑到之前跑到路上。

    可惜如果影葬给了他这种机会,那么她就不能称之为影葬了。

    是自己眼花了么?宁宇觉得有东西从身边一晃而过,然后眼前就多了一只豹子,那只红宝石眼睛的豹子。

    是影葬,技能影分身,瞬移至目标正前方以阻挡其去路。

    没收住脚步的宁宇结结实实的与她拥抱了一下,唔,不错,毛皮很柔滑很温暖,只是有点口气,想爬起来时,就被一爪子拍下,影葬用前爪踏住了他的背,把猎物结结实实的压在脚下。

    熟知天际的玩家都知道牛头人的体型有多庞大,而此刻宁宇就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那样无助的伏在影葬的爪下。

    就这样死了啊?!宁宇有些不甘心,这些日子恍恍惚惚的过去了,他还没有摸清门道,难道真的就这么成为别人的盘中餐腹中肉?

    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影葬的后脚,这脚粗壮的不行,摸起来却很柔顺,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养的那只小猫一样,只可惜这不是他的那只小猫,而是一只出来觅食的猎豹。

    大约他的这个举动惹怒了影葬,她一挥前爪,拍在了宁宇的后脑勺上,把猎物给拍晕了,然后叼起他往草原深处走去。

    这里是哪里?宁宇都被影葬的利齿刺入骨肉的剧痛折磨醒,然后又因被拖拉晃悠而头昏脑胀,没多久他就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大概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吧,这个新年是无法与亲人们团聚了。

    不知道这头豹子走了多久,爬山过河,宁宇新买的衣服裤子一路上被撕成一条一缕的,算是彻底浪费了他几天来在红云台地的心血了。

    终于停下来了,风越吹越大,不知道是因为衣服破掉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宁宇觉得越来越冷了。或许是寒冷刺激的作用,他求生的意志又冒了出来,他睁开眼,猜宁宇看见了什么?

    小影葬。

    一头小豹子,大约刚断奶,月色下皮毛黝黑如缎般光滑闪亮,小小的竖起的耳朵耳背是金黄色的,额头上也没有玫瑰花一样的花纹,这大概就是它与母亲最大的区别了。

    影葬把猎物拉到树杈上放下,然后跃到自己的孩子身边,用舌头给自己的爱子梳理毛发,如果不是挂在树杈上挤得太难受,宁宇几乎要被眼前的母子情深所感动了,不过他发现,小豹子并不是那么活跃,完全没有见到猎食的母亲归来之后的那种兴奋劲儿。

    不知道是树枝太脆,还是自己太重,他稍微转动了一下身体,就听到咔嚓一声,树枝断掉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冒金星。

    影葬并没有理会猎物的垂死挣扎,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准确的说,迄今为止她猎杀还未失手过,也难怪她有资本骄傲。

    眩晕了好一会宁宇才看清自己的所在,这里应该是某处的山顶,风呼呼的吹过头顶,他吸溜了一下鼻涕,搞不好要感冒的。影葬母子就趴在他身边,看样子还没有立刻进餐的打算。

    趁此机会宁宇得以仔细观察他心怡的宠物伙伴,当然人家目前是猎杀者,而自己则是案板上的鱼肉。

    小豹子是个男孩子,而且好像生病了,对于家里养有一只13岁狗狗的宁宇来说,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它似乎得了肺炎,不停的倒气,喘的厉害,鼻涕都凝固在鼻子四周,眼神中充满了不舒服的委屈和无奈,影葬只是无助的舔着孩子的身体,企图帮助儿子分担病痛。

    宁宇喜欢小动物,自小就是,他养的狗年岁比天际的寿命还要长些,此刻他看得到影葬的爱子情深,也感受得到她的痛苦。

    他挣扎着站起来,这让影葬感到很不爽,她把儿子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充满敌意的咧开架势准备制宁宇于死地。

    宁宇冲她摆摆手,指了指小豹子,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说希望能帮她看看她的孩子是怎么了,影葬当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低吼一声,一口咬住了宁宇的小臂。

    被牙齿刺穿皮肉的宁宇兹拉兹拉的吸着冷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知道艾泽拉斯哪里有注射狂犬疫苗的,不过看情形,自己似乎根本用不着那玩意了。

    死死咬住宁宇小臂的影葬并没有继续攻击,其实她也没用多大力气,而似乎更多的在观察着猎物的反应,见宁宇并没有挣扎或者反抗,她反而心生疑虑了,事实上宁宇此刻的状态反而是他得以从影葬口中生还的重要转机,要知道雷霆崖的许多高等级士兵都死在了影葬的口下,她的本领显然非同一般,目前这一口,试探与警界的心态更大于攻击或者杀戮。

    宁宇痛的龇牙咧嘴,连吸冷气,可是他不敢动,只是不停的用嘴角努努小豹子,又把眼神换到最温柔最无助的状态看向影葬,嘴里嘀咕着:我也许能帮助你的孩子。

    良久,不知道是老天在保佑他呢,还是影葬真的懂了他的意思,又或者她更急于照料自己的孩子,反正也不是多么需要食物的时候,这次的猎杀,只是给孩子储备一点应急的食物而已。

    慢慢的,影葬松开了口,宁宇捂着伤口,天哪,几个牙洞洞,鲜血不停的渗出来,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一时间整个山风中都充满了血腥味,影葬咂咂嘴巴,转身摇着尾巴伏到在儿子身边,圈起自己的宝贝。

    饶是如此,宁宇的手臂还是几乎被咬断了,从皮到骨头带肉都痛,整个手臂的毛发都被血粘连着。他不敢呻吟,生怕自己的呻吟会引起豹子更强的猎杀欲望,只好抱着手臂用力止血。

    他咳嗽一声,希望引起影葬的注意,不过似乎并未奏效,无奈,宁宇只好小心翼翼的往她们身边靠拢过去,期间影葬除了转头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之外,没有再做别的动作。

    宁宇从裤子上撕下一条布片,把伤口缠起来,又撕下另外一条布片,他是想帮助小豹子,他大着胆子伸手抚摸了一下影葬,没见其有任何反应,又鼓起勇气去摸小豹子,死就死吧,他心里说,反正现在不死迟早也要被吃掉的。

    不过他还是不够了解母亲,影葬的护犊之心有多重,她悄无声息的又给了宁宇一口,这一口比较速度比较犀利,差点咬碎了他的手掌,可怜的宁宇右手和左臂就这么险些被糟蹋了。

    他没有停止动作,抱着必死的心继续去摸小豹子,这倒让影葬颇感意外,她睁大眼睛,盯着宁宇,倒想看看这锅里半熟的牛肉究竟想对自己的独生子做什么。

    宁宇一触摸到小豹子就知道,它的确得了肺炎,并且高烧不退,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但是他知道这小崽子目前非常难受。

    忍住撕心裂骨的疼痛,他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寻找到一点点水源,这里虽然是山顶,但是旁边就是一个陡坡,坡旁的一块峭壁上,有一眼山泉在汩汩流淌着,影葬果然会找栖身之所。

    他拿起布条,挣扎着走向山坡,这个小豹子目前急需的就是水和降温,影葬看到猎物离开,警觉的尾随其后,若是宁宇有半点逃跑的心思,她就会马上制他于死地了。

    好在宁宇没有那意思。

    他把布条浸透,又用箭筒接满了水,回到了她儿子的身边。宁宇着实喜欢这对母子,这是出于猎人的天性,对于优秀的动物,他都充满喜爱之情。

    宁宇用布条仔细的擦拭着豹子的鼻梁,清除糊满它鼻孔阻碍它呼吸的鼻屎,这有助于它呼吸顺畅,也有助于给它降温。

    目前这小崽子急需进水,他用手从箭筒里兜了点水,凑到它嘴边,浸润了它的嘴巴和毛发,小豹子一开始很抗拒宁宇的做法,不多久就发现是水,于是咂咂舌头不停的舔食着,喝的很欢快。

    这样的喂水持续了半小时功夫,宁宇开始不停的给它换凉帕,看着因为病痛而哼哼唧唧的小豹子,他想要是有念慈庵就好了,喝一点就好了。

    在这期间,影葬眼皮眨都没眨一下,牢牢的盯着宁宇的动作,倘若有一丝半点让她觉得危险,她就会马上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