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唐瑟 > 72
最新站名:千夜阁 最新网址:www.qianyege.com
    徐瑛眼见冯萱娓娓而谈,心中也是暗暗赞叹,有心考较于她,蹩起秀眉轻声道:“原来这首曲子乃是叙述刺客的故事,难怪杀伐之气恁重,不知贤妹能否为我等演奏一曲《高山流水》?”

    冯萱听她言辞之间甚是客气,内心中却是微微不悦,暗忖道:你既知道《广陵散》乃是琴曲,自然该当知晓这《高山流水》乃是古筝曲,此时我这里没有古筝,要我演奏,岂不是成心为难于我?微笑凝视徐瑛道:“贤弟既然身负武功,敢于征战沙场,《广陵散》这股杀伐之气不是正投你所好么?”

    徐瑛闻言不由得气结,牙根有点痒痒的暗暗想道:好你个小丫头,看着文文弱弱,话里竟是夹枪带棒,明明知道我是女儿家身份,却唤我作贤弟,口口声声说什么杀伐之气,这不是暗暗讥讽我身为女子,却喜好厮杀么?

    朱权听得她们一个叫对方“贤弟”,一个唤对方作“贤妹”,显得不伦不类,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古代的女子和后世真是大不一样,以前我来那个世界,二十岁的女子巴不得自己明年十八,她们两个倒好,竟是争着做“愚兄”和“姐姐”,当真怪哉。

    冯萱眼见徐瑛哑口无言,也不为己甚,看了看朱权,柔声说道:“这《高山流水》乃是古筝之曲,我虽也粗通一二,但以瑶琴演奏,只怕意境会差上很多。”

    朱权微微摇头苦笑,说道:“我对音乐这些高雅的玩意儿,那是一窍不通,哪里需要那么高的境界,只要好听就成。”

    冯萱微微颔首,双手十指拂动间,施展滚、拂、绰、注、上、下”等指法,描绘了流水的各种动态。起首二、三段叠弹,俨然潺湲滴沥,响彻空山。四、五两段,幽泉出山,风发水涌,时闻波涛,已有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弦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在群山奔赴、万和壑争流之际矣。七、八、九段,轻舟已过,势就淌洋,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待得一曲终了,冯萱微笑道:“古筝非我所长,以瑶琴弹奏《高山流水》,多了几分舒缓,却又少了古筝三分清越灵动之态,倒让你们见笑了。”

    朱权听得此曲终了,竟大有恋恋不舍之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首曲子极为动听,让人心旷神怡,感觉浑身轻松。”

    徐瑛虽也觉得冯萱技艺超俗,却没朱权那般感受,闻言不由得轻轻咬了一下樱唇,悄悄伸手拧了朱权一下,心中恨恨道:这丫头都自承不善此曲,你倒是拍马溜须得紧。

    船头狭小,朱徐二人并肩而坐,冯萱不知徐瑛所为,眼见朱权突然皱起眉头,忙即问道:“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她精于笛子和瑶琴,对自己方才弹奏的这首《高山流水》,也不甚满意。”

    朱权强笑道:“哪里哪里,我是在想,《广陵散》乃是描述战国刺客聂政,不知这《高山流水》却有何典故?”

    徐瑛闻言心中更是不悦,鼻中轻轻哼了一声,暗自忖道:好哇,你们还真是一唱一和,生怕这丫头没有显摆之处,非要追根问底不可。有心整治朱权,却是碍于冯萱,翠香主仆二人就在身前,不得其便,暗暗打定主意回府左右无人之时,再来炮制于他。

    冯萱轻声道:“传说春秋时期,琴技高妙的伯牙乘船游览。面对清风明月,他思绪万千,于是又弹起琴来,琴声悠扬,渐入佳境。忽听岸上有人叫绝。伯牙闻声走出船来,只见一个樵夫站在岸边,他知道此人是知音当即请樵夫上船,兴致勃勃地为他演奏。伯牙弹起赞美高山的曲调,樵夫说道:“真好!雄伟而庄重,好像高耸入云的泰山一样!”当他弹奏表现奔腾澎湃的波涛时,樵夫又说:“真好!宽广浩荡,好像看见滚滚的流水,无边的大海一般!”伯牙兴奋极了,激动地说:“知音!你真是我的知音。”这个樵夫就是钟子期。从此二人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分别约定,明年此时此刻还在这里相会。第二年,伯牙如期赴会,但却久等子期不到。于是,伯牙就顺着上次钟子期回家的路去寻找。半路上,他遇到一位老人打听子期的家。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正是子期的父亲。老人告诉伯牙,子期又要砍柴又要读书,再加上家境贫寒,积劳成疾,已经在半月前去世了。子期去世时担心伯牙会这在里久等,叮嘱老人一定要在这一天来通知伯牙。听到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他随老人来到子期的坟前,抚琴一曲哀悼知己。曲毕,就在子期的坟前将琴摔碎,并且发誓终生不再抚琴。自此始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摔琴谢知音的典故,,后世之人才以知音二字比喻知己朋友。此曲表象在于表达峨峨兮若泰山,洋洋乎若流水之景,其内在却是……。”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其实这则典故所表达的,乃是岳武穆《小重山》中的寂寥意境。”徐瑛笑吟吟的打断道。

    冯萱听得这难缠的徐瑛竟然口出此言,也不由得讶然,颇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徐瑛心中暗自得意忖道:小丫头莫以为姐姐我什么都不懂,嘻嘻。有心卖弄之下,情不自禁的轻声接道:“家父常将岳武穆引为异世知己,故此我对这《小重山》也略知一二。”一面这样说,一面瞄了瞄冯萱,暗暗想道:反正我也说清楚了略知一二,你要再考较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她此时已然知晓这冯萱不但妙解音律,且才学的确远非自己所能比肩,见好就收,故此言语间也甚是谦恭,给自己留好后路。

    朱权听得徐瑛的话,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遇到的人物中既有雄才大略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又有隐忍多智的燕王朱棣。自己和北元三部族首领的尔虞我诈,斗智斗力。庙堂之上,刑部尚书开济巧设毒计,意欲借刀杀人,利用锦衣卫铲除异己,匪夷所思的毒计。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接道:“世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口蜜腹剑之辈数不胜数,也难怪无数文人心感于白头如新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尽都推崇《高山流水》中伯牙和子期的倾盖如故之交了。”

    “荆轲冒死为燕太子丹去行刺秦始皇,可是太子丹还一度怀疑他胆小畏惧,不敢立即出发。卞和将宝玉献给楚王,可是楚王硬说他犯了欺君之罪,下令砍掉他的脚。李斯尽力辅助秦始皇执政,使秦国富强,结果被秦二世处死。可见知音难觅,也只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冯萱听得朱权这般言道倾盖如故这个成语,心有所感。心中回想起他素来的言行,心中暗自忖道:这个宁王殿下身为亲王,倒是平易近人,没有世俗的男尊女卑观念。她却不知朱权来自于后世讲究人人平等的社会,没有受什么性别歧视之类封建思想的毒害,观念和古人宛如南辕北辙一般。

    徐瑛听得朱权言语,心中所想的却是自己被锦衣卫蒋贤毒计陷害,关进诏狱之时,他甘冒奇险,承担了杀人罪名搭救自己的往事,心中不自觉的一暖,暗暗忖道:这个傻小子也算得是和我倾盖如故吧,想到这里,粉面也禁不住有点微微发热。

    朱权回想徐瑛方才所说的词句,微笑接道:“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其实不论《高山流水》也罢,岳武穆的《小重山》也罢,表现的意境,我觉得倒和苏轼《水调歌头》中这两句有异曲同工之妙,表达的都是曲高寡和的寂寞之境,琴技超凡的伯牙为了失去妙解音律的知音子期而寂寞,岳武穆身处崇尚享乐的南宋,却是为了缺乏有他那般“还我河山”,雄心壮志的知音而寂寞。”嘴里这样说,忍不住看了看徐瑛,暗自忖道:徐达,冯胜,傅友德三位将军其实都是岳武穆的异世知己,只是他们遇到了一个雄才大略的朱老爷子,才得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实现了岳武穆的遗志。

    徐瑛以为自己失态之下给朱权看出心事,忙即转过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一阵琴声飘荡开来,自顺流而下的小舟上飘散开去,引得两岸路人也有一些纷纷驻足观看。

    朱权细听之下,只觉得这曲子充满哀伤幽怨之情,胸中不禁一窒,甚是不舒畅。

    冯萱眼见他二人皱起了眉头,心中微微一颤之下,住手不再弹奏。嘴里强笑道:“这首《胡笳十八拍》我一时失神之下,走了调子,重新来过。”说罢收拾心情,又自从头弹起,曲调间比之方才少了几分哀怨,却多了几分悲愤之情。原来冯萱虽得父亲冯胜疼爱,却不是他亲生女儿,乃是昔日冯胜义军中的弟兄遗孤,被他收养,自幼而长,难免对自己的身世颇有自伤自怜之意,此时眼见徐瑛的神色,不知如何竟是突然联想起了自己在家中,和冯胜的那些妻妾不快之情,有感于此曲作者蔡文姬的身世飘零,和这个社会所讲究男尊女卑的世风竟是心有所感,第一次弹奏之际,已然将此曲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知不觉中,不但感染到了徐瑛和朱权二人,就连河畔路人闻得曲调,胸中也是陡然生出怜惜之情。徐瑛和和朱权相处日久,同师学艺,只听脚步声也知道是他到来,转过头正想说话间,却见朱权一脸诧异之色的问道:“你如何也到这里来啦?”

    “我就不能来此读书么?”徐瑛一面不满的说道,一面朝不远的冯萱扬了扬下巴,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这个小丫头不也是女扮男装的来读书么?

    冯萱看了看徐瑛略带笑意的面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徐兄,你要来便来,与我有何相干?”

    “因为我这般说,你自然就会答话呀?”徐瑛轻轻笑道,神情间甚是得意。

    冯萱闻言不由得气结,转过头沉默不语,心中暗暗忖道:这个丫头跟随朱权远赴辽东战场,自然身有武艺,也怪不得她这般刁蛮。

    朱权眼见自己的位置给徐瑛占据,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转身朝后走去,坐到燕王朱棣身侧,心里暗暗嘀咕道:肯定是徐辉祖这小子回家告了我的刁状,让这个当姐姐的今日到此为他出气。

    曹国公李景隆眼见朱权上次才从徐辉祖那里占据的位置,今日便给徐瑛占了回去,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暗暗忖道: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正在此时,门口走来一个身材瘦小,身穿从四品文官服饰,年约四十余岁,面容冷峻的中年汉子走进大堂来,正是接替给朱元璋罢免放逐的吴颙,新任国子监祭酒李希彦。

    李希彦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各自安坐的少年一眼,朝朱棣,朱权沉声说道:“请两位殿下到前面来坐,说罢朝前最前排,颖国公傅友德的第三个儿子,在紫禁城奉天殿担任亲军千户的傅让,以及宋国公冯胜的小儿子冯武言道,你两个和两位殿下换下位置。

    朱权和朱棣相视苦笑,无奈之下只得走到最前面一排,和容貌英挺的傅让和浓眉大眼的冯武换了位置。

    徐瑛悄悄朝朱权伸了伸舌头,一脸幸灾乐祸的微笑。

    朱权心中暗自苦笑道:天,地,君,亲,师。老师在这个封建社会那是排得上号的,就是朱允炆那个神气活现的兔崽子,在方孝孺面前不也是毕恭毕敬的么?更别说咱们这些个王爷了。眼见李希彦来者不善,也只得强打精神,和徐瑛等人一起读书,被那些个文言文整得头昏脑胀,只觉得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之后,冯萱正准备和自己的哥哥冯武离开国子监回家。

    徐瑛眼见冯萱腰侧斜斜插了一管颜色特异的笛子,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动,伸手轻轻拉住冯萱的衣袖,轻笑道:“原来冯兄竟还妙解音律,不知我等凡夫俗子有幸耳闻天籁之音否?”

    朱权听徐瑛这么一说,陡然想起自己昔日在秦淮河畔相识冯萱,正是被她所演奏的《梅花三弄》所吸引,才得相识,忍不住连连点头道:“说得是,上次听你吹奏那《梅花三弄》的曲子,令人心旷神怡,不如今日再为我们演奏一下吧。”

    冯萱听得徐瑛语气间甚是客气,不由得一愣,心中左右为难。

    徐瑛眼见朱权面上竟然流露出几分期盼之色,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转头对冯萱轻笑道:“若是徐兄一心藏拙,那咱们也不便勉强了。”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冯萱听得听徐瑛竟然口出“藏拙”二字,心中不悦,微笑说道:“既然徐贤弟诚信求教,那愚兄也就不好过于推脱了,咱们不妨泛舟河上一游如何?”

    徐瑛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我称你徐兄乃是客套之词,你倒还老实不客气的自称愚兄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求教”,且让我看看你是否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

    冯武和徐辉祖同窗甚久,此时已然看出这风度翩翩,容貌和徐辉祖相像的少女多半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他对音律素来没什么兴趣,便即告辞宁王朱权,转身回府。

    “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儿,我等自会保护于她,不会少了半根头发,冯兄尽管放心回家就是。”徐瑛一面朝缓步远去的冯武微笑道,一面伸手挽住冯萱的胳膊,意示亲热的拉着她朝外走去。

    冯萱目凝视徐瑛的双目,微笑道:“听家父言道,贤弟随军远征辽东,正是舞刀弄剑的巾帼英豪。”她虽是生性温柔,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眼见这个“刁蛮师姐”,一再话里有话,也忍不住暗暗着恼,眼见此时已然出了国子监,四周没有旁人,说话间不再顾及徐瑛女扮男装的身份。

    朱权今日并未穿着亲王服饰,只是打扮做普通少年士子,出得大门后,打发在外等候的马三保,景骏等人自行回府,伴随徐瑛二人缓步朝秦淮河走去,眼见两人手挽手谈个不休,浑似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她们两个性子全不相同,今日倒还一见如故一般。眼见冯萱手中那管竹笛颜色特异,忍不住好奇,微笑问道:“你手中这根笛子色泽光洁,黄生生的好似鳝鱼一般。”

    冯萱转头接道:“此乃是紫竹中的一种,名为鳝竹,制成的笛子声音体恬,舒适悦耳。”

    朱权闻言笑道:“原来还做笛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三人结伴同行,来到了秦淮河畔的。

    对岸一叶扁舟上俏生生端立着一个丫鬟,正是朱权初识冯萱之时曾见过,她的贴身丫鬟翠香。

    翠香眼见朱权和合冯萱结伴而来,极是诧异。待得船行到距离河岸一丈余之时,她已然看出那个挽着小姐的手臂,状似亲热的少年,依稀正是昔日毁坏冯萱的纸伞,朱权那个美貌刁钻的师姐,忍不住暗暗纳闷,双目眨动,凝视着徐瑛。

    徐瑛眼见这丫鬟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似乎竟有些许敌意,忍不住着恼,暗自忖道:这小丫头竟是如此放肆。心念一动间,脚尖点地,朝那小舟船头跃去,身形落下之际,暗暗使了三分内力。

    船头一震之下,摇晃起来,翠香猝不及防之下,口中惊呼一声,身形一斜间便要落入水中,陡然只觉得手臂一紧,已然给徐瑛牢牢拉住。

    徐瑛面露歉然之色,微笑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兴起之下,险些害你落水。”

    朱权忍不住笑道:“你没坐过船么?这么猴急?”

    冯萱和翠香主仆二人虽明知徐瑛搞鬼,心中不快,眼见她故作歉然之色,一副又做钟馗又做鬼的惺惺作态之状,却给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冯萱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暗忖道:昔日闻得父亲曾说,魏国公徐达元帅生性沉稳,如何会生出这么个难缠的女儿来了?和她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徐辉祖全不相似。

    徐瑛听得朱权如此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道:好哇,此时见了她的丫鬟吃亏,你都迫不及待的要出来打抱不平了。

    待得小舟靠岸,朱权和徐瑛端坐船头。船尾艄公竹竿撑持之下,扁舟直荡出去,划破平静如镜面般的河面,顺流而下。

    朱权回想自己曾听冯萱演奏过《梅花三弄》,远征辽东招降元军主帅纳哈楚之时,曾听过他演奏的《十面埋伏》,微笑道:我虽然不喜欢音乐,但也知晓还有几只曲子和这《梅花三弄》,《十面埋伏》一般极为有名,好像还有什么《广陵散》,《高山流水》,《胡笳十八拍》吧?”

    冯萱闻言微笑颔首,一面取过一侧布帛下的一具瑶琴,一面柔声说道:“幸好今日我本就打算泛舟河上,去会一个友人。故此带了瑶琴,否则要奏这广陵散,却是多有不便呢。”

    “这次不吹笛子了么?”朱权眼见她将瑶琴端放身前,不由得奇道。

    徐瑛眼见冯萱神色甚是温柔,心中不畅,皱眉道:“《广陵散》乃是琴曲,若用笛子演奏,只怕难以表达意境。”

    “喔。”朱权听得徐瑛出言纠正,忍不住伸了伸舌头。

    冯萱芊芊十指抚弄间,一曲《广陵散》由低到高,逐渐到了正声第九段,此乃是羽调式的过渡段。它通过宫、羽调式的交替,使悲愤抑郁的情绪急剧发展,接着在正声第十段运用“拨刺滚”的演奏技法,表现满腔的怒火,戈矛杀伐、雷霆风雨的印象。

    朱权和徐瑛听得这段曲调,境由心生,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的却是古怪的一幕景象,正是自己二人潜藏在沈鹏商队之中,遇到卫拉特部族的脱欢之后,亲眼目睹锦衣卫指挥使蒋贤,冒死刺杀三族首领之一的阿鲁台之时,给武功卓绝的“大漠飞鹰”拓羽追杀,险死还生的一幕情景。

    一曲终了,朱权忍不住心中大奇,苦笑道:“为何这首曲子突然使得我回想起在辽东之时,一个刺客舍生忘死的行径?”

    冯萱闻言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这首《广陵散》所表达的正是战国著名刺客聂政不惜与敌偕亡的悲壮之举。”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后,抬起头来看了看朱徐二人,缓缓接道:“这《广陵散》自古以来就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据《战国策》及《史记》中记载:韩国大臣严仲子与宰相侠累有宿仇,而聂政与严仲子交好,他为严仲子而刺杀韩相,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就是由此而来。第二种却是出自东汉东汉蔡邕所作的《琴操》,战国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终于实现了刺杀韩王的报仇夙愿,自己毁容而死。后人根据这个故事,谱成琴曲,慷慨激昂,气势宏伟,为古琴著名大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