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惊天剑主录 > 第二百四十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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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天上午之前,圣子是一个有点疯疯癫癫,吃喝拉撒都不正常的小孩子。可是,今天下午,圣子开了窍,不仅骂了自己是个白痴,甚至还是一副无比嚣张的蛮横姿态。寒仙子说不惊讶那是假的。在荡歌山身份不高的她,自然不知道荡歌山多少秘密,对圣子这个身份更是没什么直观感受。可是她记起自己师父说过,荡歌山仅有一个山主,却设有二王,三公四侯。这般模样像极了朝堂之上。那么圣子约莫就是太子了?

    身份不凡圣子还没有展现出别的能力,单单骂人这一项,就已经让人忍不住动手了。

    所以那个中年剑客出手之际,寒仙子和白衣公子极为默契地都没有出手。

    中年剑客拿出一柄名剑,随后一挥,数道剑气呼啸而来,圣子丝毫不乱,他迅速地从袖中掏出一块圆盘,圆盘之上,黑白相间,更是看不清楚材质,其上分明刻有八个奇异的图案,均匀散落在圆盘八个角。

    只见他将圆盘举在身前,二指直接按在其中一个图案之上,然后往前一送。

    圣子所按那个图案远看是笔直三横。近看之下,其上二横间断,似仰盂。

    “震。”

    这个震有什么含义,寒仙子不懂,白丁亦是不甚明了,可是从小跟随齐老神棍走南闯北的徐庸铮是再明白不过的。只因为,那个圆盘与当日老神棍某日画的图案极其相似。

    齐老神棍行走多年,与人算命,一直用的龟甲铜钱占卜,可是他有一次还用过别的法子占卜,那一卦最后也没有替那户人家减去灾厄,所以被人当作是故弄玄虚。可是徐庸铮却印象深刻。齐老神棍念念有词,徐庸铮觉得好玩就记了几句在心里。后来他向齐老神棍寻找答案,可惜老神棍一直含糊其辞,到死都没能给他答案。

    “震为雷。”

    迅雷不及掩耳,数道剑气还未竟功,就直接被震散,那个炸雷更是直接在徐庸铮的耳边响起。一道闪电就砸出了一个大坑。徐庸铮皱眉看了看面前不远的那个大坑,里面一片黑色焦土,这真的是雷霆落在地面之上。

    徐庸铮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方才还有迹可循,现在分明是艳阳天里,凭空起了一道炸雷,落在身前,这雷要是落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会绝对不会好过。

    “乖乖,这狗屁的圣子使出的真的是天道之力。”诡觉得自己跟着徐庸铮,这几个月实在是太幸运,又太不幸了。

    幸运的是,徐庸铮就像一个被上天眷顾的宠儿,剑道修为一路无碍,什么知障阻碍,诡目前还没在徐庸铮身上见过。而徐庸铮领悟的几大剑意,只需融会贯通,勉强可达到当年姜玄初实力巅峰之三四,到时候行走江湖,应当无碍。甚至于徐庸铮在短短数月之间顿悟两次,在归看来,徐庸铮似乎随时都可以顿悟。

    而不幸的是,命运似在徐庸铮身上摆满了无形的线条拉扯着,让徐庸铮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见过如今天下的太多神奇,什么枯枝老怪,什么天启之人,什么青莲子剑,还有眼前这圣子手里的圆盘。这当中太多的秘辛,自己该如何向徐庸铮说起呢?难得的是,徐庸铮似乎没有想太多。一心只为剑。

    “不过你不用慌,他还没达到熟练使用它的地步。”

    徐庸铮点了点头,他也一眼看出,虽说这道炸雷有些吓人,可是威力尚有不足。

    而那圣子手持圆盘,颇为得意,“怎么样?还想撕烂本圣子的嘴巴吗?本圣子直接一个炸雷,把你这个龟-儿子轰碎成渣。”

    徐庸铮剑心坚韧,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吓退呢?他心想的是,以后他要去剑幕问剑,甚至于还要做那件大事,如今岂能退缩呢?

    一念至此,徐庸铮眯了眯眼,有些不屑,回应道:“哼,区区一道炸雷就想吓退我?做白日梦。”

    白丁在一旁,依旧是双手负后,眼睛里宛若远山含雾般迷蒙。在寒仙子看来,这个中年剑客有些勉强,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人力岂能与天比试呢?

    不过,接下来,她不得不为徐庸铮的剑道修为感叹。

    既然你可以有天道之力,那我就来模仿天道之力。

    徐庸铮眉宇间的火焰印记变得更加的鲜艳动人,好似欢愉地跳动。这道鲜活的印记似乎下一刻要穿透面具。

    他手持金戈剑猛地在空中挥砍几下,意境再起,这一次那是他久违的折岳意境。

    古有巨人,身若天高不可侧,力敌万钧不可量。挥臂折断山岳,山体拦腰被折,其痕如镜面。巨人感之,知其锋利,感其气势,以手称之,抚之。使臂如兵,如刀似剑,遂有初代兵,锋利无比。

    以剑之势,折山断岳。

    白雾弥漫不可见徐庸铮身后。徐庸铮所站之处凭空多出来一座大山,山高不可见其状。徐庸铮神情严肃,手中金戈剑化作一道雪亮的银光,光芒一闪而掠过高山。锋芒之下,恍惚之间,又一道闪电划过。不同的是,这一道闪电并没有任何声音。天地也无声,数百丈的山体终于全部显现,上半截山体渐渐分离出来,携带着万钧之力往下砸来。

    其上,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甚至每一缕尘烟,都是仿天道而为,带着黑色的莹光,象征着毁灭。

    寒仙子赶忙闪到一旁,避免被圣子殃及。

    而圣子看着这磅礴的剑意,也是瞪大了眼睛,骂道:“本圣子今天可真是日-了狗了。”

    嘴巴里虽然是脏话不断地抱怨着,可是他的动作却不慢。

    这一次他按着一个类似图案,吼道:“兑为泽。”

    此图案也是三条笔直的横线,不同的是,仅有上面一横从中隔断。

    地上没有任何变化。空中也没有任何炸雷落下。可是肉眼可见的是,圣子的头顶之上有一层黄色的似波纹状的壁垒。

    巨石嶙峋,落入波纹之中,只传出一声声的闷响。树木茂盛,从高空落下,却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那道黄色的波纹壁垒似一个无底洞,不停地吞噬着巨石和大树。

    寒仙子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方才那个亭子在这中年人的剑意之下,已经是一片狼藉,再不复亭子模样。而圣子头顶的那道波纹壁垒还未消失。

    “泽,原来是代表一片沼泽。”诡在徐庸铮的识海中提醒道。

    徐庸铮可不想这样看戏,他手捏着金戈剑,想要发起第二道意境,沧龙。

    岂料异变陡生,首先是圣子接连吐出两大口鲜血,然后那道象征天道之力的黄色波纹骤然消散,徐庸铮的折岳意境再无任何阻碍地砸了下来。这一番的千钧之力,他不认为身体羸弱的圣子能够抗住。

    下一刻,圣子跌倒在地,折岳意境中残留的巨石和树木也都如初雪见日照,直接消失了。

    白丁站在了圣子身前,双手依旧是负后,没有任何表情。

    寒仙子敏锐察觉到,方才激起的无数烟尘还是没能沾惹上白丁的衣裳,哪怕是一缕微尘。而在那剑客的剑意之下,白丁的马车依旧是丝毫未动。

    “你们很不错。”

    不知为何,徐庸铮听到这句赞赏在那白衣公子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太像夸奖,反倒像嘲讽,更像无声的愤怒。

    “你,又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打了小的,大的不服气呗。徐庸铮,你别废话了,赶紧动手吧。”诡有些不耐烦了。“不把这两个人打得满地找牙,不要说果果小公主不答应,我都不答应。”

    白丁难得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过是洛阳一白丁。”

    “你是他的亲人?还是朋友?”

    白丁摇了摇头。

    “今日之前,从未谋面,也不相识。”

    “既然如此,那就别拦我。”

    “得了,又来一个会装-比的。不要理这个残废。”诡直接叫嚣道。

    “你的朋友似乎不太会说话,也不懂礼数。”白丁嘴唇未动,可是这句话直接传入徐庸铮的耳朵中。

    你的朋友?此时此地,除了程果果,徐庸铮哪里还有朋友?而方才仅仅只有诡在说话,程果果还未说话呢。一念及此,诡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需要惊讶,我虽然看不到,可是真的能听到。”

    原来白衣公子真的能听到诡的讲话。

    再一次听到这个话语,徐庸铮也是踌躇了起来,他猛然想起了一个可能性,诡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能感知它的存在的,如今世界,只有那逍遥境界之人。会想起白丁方才展现的手段,似乎也印证了这个想法。那人分明不动手,自己的意境也未消耗完,最后却凭空消失。

    “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臣服于我,或是死?”白丁冷漠说道,这道冰冷声音似乎是从九幽之下而来。

    徐庸铮难得的手心出汗,诡也是沉默不言。而程果果则是问了一句:“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

    徐庸铮沉默不语,脑海里不停想着对策。扶摇逍遥,那是天机阁将江湖之人笼络在其中的两张名利之网。扶摇榜,实力可期。而逍遥榜,这天下之大,任逍遥。他前段时间莫名其妙打败了枯枝老怪,位列扶摇榜之前列。可是面对逍遥之人呢?他有信心吗?他敢出手吗?

    现在眼前这个人不仅执意要保那个狗屁圣子,甚至还要自己臣服?自己又该怎么办?还有退路吗?要忍气吞声吗?臣服还是抗争呢?

    一旦自己命丧于此,那自己的复仇大业又该怎么办?自己的剑道又该怎么办?他还很年轻,还没好好地认真地纵意地活一次。

    可是,自己就这样选择忍气吞声地活着?臣服在他之下?为自己的那本有瑕疵的剑心再添一道桎梏吗?那么他真的此生注定无望逍遥之境了。壮烈的死去,不,他不想死。这一次,和那梁雄比试又有不同,那次比试他向死而生,是为了让自己无所顾虑。而这次,恐怕不是九死一生,必定是十死无生了。

    突然,一只小手捏住了徐庸铮的手指,那只小手不大,刚好握住徐庸铮的三根手指,却给了他温暖。“大哥哥,我们认输吧。”

    对呀,如此一来,台阶也有了。既然果果都不介意,那么他一个剑客又何必介意呢?他和她本来就无亲无故不是吗?果果叫他认输的,他认输又能怎么了?自己是为了果果的安全考虑,再说对面那可是逍遥之人哪。可是······

    徐庸铮缓缓睁开眼,低下头去,却看到果果眼里噙满了眼泪。徐庸铮低下身去,替她拂去了一行泪水,笑着轻轻说道:“果果,你怎么又哭了?”

    程果果自己用右手抚了抚脸颊,哭着道:“大哥哥,我们认输吧。我不想你去送死。”

    徐庸铮听得一惊,没想到程果果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原来,他怎么样都说服不了自己。

    当日持剑于山谷,不见恩师遗骸,悟剑唯此一句。

    吾身可伤,吾意可残,唯吾手中剑不可臣服,不可不鸣于天下。

    “大哥哥,你不要再出手了,就算果果求你了,行不行?你真的会死的。你打不过他的。他不只是逍遥榜中人了。”细语说完,程果果紧紧抱住徐庸铮,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白丁的眼睛里依旧未有一丝波动。

    徐庸铮这才注意到白丁那视天下如无物的气质,真是高高在上呢。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臣服于我还是死?”

    程果果死死抓着徐庸铮不肯放手,而徐庸铮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答案。他的手轻轻地在程果果脖子上一按,程果果便直接昏了过去,他抱起了程果果,就来到了寒仙子面前。

    “姑娘,我虽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这孩子家族与藏兵殿世代交好。请你帮我把这个孩子送到藏兵殿吧。”

    说着,徐庸铮难得摘下面具,露出了真实面容,额头上的那个火焰印记格外惹人注目,徐庸铮接着说道:“对了,我叫徐庸铮,对,就是那个打败了八大山岳,打败了枯枝老怪的徐庸铮。你应该知道我的头颅值不少钱。我这剑匣里面还有上千两银子,要是这些还不够,我的剑若是待会还未断,你也可以拿去。待会我要是留个全尸,我的人头你也尽管去领赏。”

    这已经是托孤了,可从古至今,哪有用自己头颅做报酬的呢?

    说完,徐庸铮将程果果交到了寒仙子的手上,然后真的从璇玑匣里面掏出了上千两银子。

    寒仙子莫名其妙接过了一个孩子和一堆银票,可是半会都没有回过神来,她没有想到这个剑客居然会向素不相识的自己托孤。而且价钱开得如此的高,如此的让人难以拒绝。

    “你真的是个疯子。我早就该看出来了。可是,我不甘心呀,大爷我乃是兵道天书,还未恢复完毕,就要陪你去送死了。”诡在徐庸铮的脑海中抗议道,这时候他可顾不上这白衣公子能不能听到。

    “屈辱地活着还是死去?其实很容易选的。对吧。诡先生,当日你假装臣服于我,假意认我为主,实际上,我并不是你这一世的主人,对不对?”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一次轮到诡惊讶了。

    “兵道天书,乃是天道之一,又怎么会如此容易就烟消云散呢?很多事,我不愿说,可是我看得透彻。既然是先我有事瞒着你,也不怪你躲着我。我虽不能内视,可也能感觉到我识海中的一些变化。”

    这一次,轮到诡惊讶了。原来徐庸铮都知道,自己从他的识海中疯狂截取能量,修复自己的残缺身躯。那么他为何之前不作声呢?

    “徐庸铮,我真的小看你了。可是,你真的不是那个天选之人。对不起······”诡十分落寞,低着头说道。

    “没关系,至少这一路上,有你陪伴,我已经是很高兴。待会若是我真的死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你能不能逃出去?”

    “你不必担心我,我集齐了半部天书,自然恢复了一些神通。不对,你这话怎么越来越像托孤呢?这可不像你,你可是当年剑道至尊姜玄初的弟子呀。姜玄初一剑一刀都快可以扫平逍遥榜了。”

    诡难得地安慰自己,可是徐庸铮知道,自己师傅那时乃是巅峰时期。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方登意境之堂的小剑客。徐庸铮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师傅姜玄初还有一个弟子,那个家伙应该很合你的胃口。可惜没介绍给你认识。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他,替我向他问个好。就说我的剑辱没了师父。对不起他。”

    “徐庸铮,你不会是想······”

    徐庸铮一拍剑匣,璇玑匣中直接飞出另外两柄剑。一柄纤细,似流水的逆流剑,剑幕王晓娟所赠。一柄宽厚无锋的玄意剑,正是自己师傅姜玄初所留。

    徐庸铮手中的金戈剑也离手而去。三柄剑齐齐悬空,排在徐庸铮的身前。

    “吾乃徐庸铮,吾身可伤,吾意可残,唯吾手中剑不可臣服,不可不鸣于天下。”

    这或许就是师傅姜玄初对他的期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