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贤相 > 第二十九章:为赋新曲,出深闺游遍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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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番飘落叶,一树旧亭悲。

    那白衣书生的琴声如诗如画,苏尘和张文勇站在亭子前,细细聆听,没有打断。

    一曲奏罢,张文勇率先叫起好来。陈清芷这才发现自己的舅舅和那个登徒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亭子前。

    “尊师李道忝创作的潇湘水云,自有一种悠然自得在乎其内,沈公子的潇湘水云,却多了几分洒脱。名师出高徒,沈公子,在下张文勇,这是苏尘苏子清,见过了。”张文勇对着那白衣书生拱手道。

    白衣书生自然就是叶婉怡请来教陈清芷弹琴的扬州第一才子沈怆然(我他妈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姓!)。沈怆然昨天刚来到陈府,教授陈清芷琴艺,今天在陈清芷的要求下,正打算教陈清芷弹这《潇湘水云》。《潇湘水云》是临安第一琴师李道忝所作,其以乐声弹悲曲,天下一绝。李道忝弹《潇湘水云》,自有一种闲适乐趣,而沈怆然弹奏的《潇湘水云》,闲适很少,却多是洒脱不羁之意。

    听到张文勇的赞誉,沈怆然只是微微一笑,起身,整理衣冠,拱手道:“年兄客气了。这位便是扬州少年诗圣苏尘苏子清吗?”

    苏尘赶紧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沈怆然笑道:“有何不敢,此时整个扬州谁不知道少年诗圣的那首《满江红》?子清兄可不知,现在有多少深闺千金,对你是欣赏有加。”

    “哈,哈哈。”苏尘不知说什么为好,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登徒子,你……你回来了?”陈清芷本想说“你受伤了”,但念及沈怆然,便改口成了“你回来了”。

    苏尘笑道:“陈小姐,久违了。”

    “久违。”陈清芷哼了一声,转而对沈怆然说道,“沈公子,继续教我弹琴吧?”

    沈怆然无奈的看了苏尘和张文勇一眼,两人笑着表示理解,拱拱手转身离去。身后的琴声再次响了起来。

    从池塘走开,直奔住处。苏尘的房间是个单间,独立在池塘边,墙壁上有方窗,又有无数藤蔓缠绕,清新而脱俗。在房间门口,杵着一高一矮两个大汉,正是李武赵犇。

    “李兄赵兄,怎么站在这里?”苏尘有些诧然。

    “保护公子。”李武道。

    “这个……其实在陈府没什么可保护的。你们不用……”

    “苏公子,你就当我们两个不存在吧,你不知道,我们早就习惯了,如果不守着点儿,还真是浑身不自在。”赵犇笑道。

    “那,那好吧。”苏尘搞不懂保镖还有当上瘾的。不过这两位是康王安排给他的,他也不好命令这两人。进了屋,苏尘躺在了床上。这一躺倒,苏尘立刻感觉到一种疲倦。从清水村回到扬州,一路奔波,未曾好好休息,回来之后又去了康王府,直到现在,苏尘才有机会沾到床铺。

    只是和张文勇说了两句话,苏尘就睡了过去。张文勇看着酣睡的苏尘,笑了笑,为苏尘盖好了被子。

    张文勇从屋里出来时,正看到守在门口的李武赵犇。

    “张公子,苏公子睡了吗?”李武问道。

    “嗯,睡了,许是舟车劳顿,才和我说了两句话便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张文勇道。

    “自然,有我们哥俩儿在这里,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赵犇道。

    “嗯。”张文勇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赵犇看着张文勇,说道:“洞庭老仙,是你什么人?”

    此言一出,李武吓了一跳。而张文勇则稍稍站定,回过身,看着赵犇。

    “洞庭老仙,正是家师。怎么,家师曾经也得罪过你的师门?”张文勇问道。

    “家师便是被你的师父杀害。”赵犇眼神如晦。

    “要较量一下吗?”张文勇道。

    赵犇刚要说话,李武在旁边拦下了他。他对张文勇说道:“张公子,我兄弟别无他意,这些陈年旧怨,如今说来并不十分合适。苏公子还在休息,我们还是不要争吵的好。”

    张文勇点点头,他对赵犇道:“如果想报仇,随时可以找我。”

    赵犇看看张文勇,没有说话。

    待张文勇离开之后,李武叹了口气,对赵犇道:“老赵,咱们都不是江湖人了,以前的事情,还是放下的好。”

    赵犇道:“我知道,否则,我在见到张文勇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刚刚问他,也只是……没忍住罢了。”

    “洞庭老仙,那可是个狠人啊。我对内家功夫不是很擅长,没想到那张公子看着和蔼可亲,竟然会是那个怪人的徒弟。”李武道。

    “洞庭老仙的内功,重气不重力,那张文勇看着脚步虚浮,不堪一击,其实内力深厚。普天下只有洞庭老仙的内功才会如此。”赵犇道。

    “算了,我们现在保护着苏公子,而且暂住在陈府,还是不要因私人恩怨坏了王爷的事。”李武劝道。

    “我明白。”赵犇点点头,有些痛苦的说道。

    李武看着赵犇那个样子,只能再次叹气。

    ……

    在陈府养伤之后,苏尘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趣。每日大多数时候,他都躺在床上看书,偶尔叶婉怡才会送来一本账册,让苏尘统计一下。这些账册在古代算起来很麻烦,但苏尘只是简简单单的加减乘除,便能够轻松算完。一本账册,别的账房可能要用上一两个时辰整理,苏尘却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搞定。搞定了之后,还是看书。

    看书的时候,苏尘还要忍受噪音和天韵这一对矛盾结合体的折磨。天韵指的自然是沈怆然沈公子弹奏的琴音,而噪音……似乎不需要多言。

    过了几日,苏尘实在被折磨得遭不住了,便跑出去坐在旁边凑热闹。他对音乐兴趣缺缺。很久以前,大概是大学的时候,苏尘为了追求一个女孩,特意花大价钱买了一个挺高档的吉他,然后很认真的学了一个月。后来苏尘的左手因为按琴弦破了好多个口子,苏尘一句“去他妈的”,就把花了一千多买的钢琴半价卖人了。

    那个女孩自然也没追上。

    大概学音乐需要很高的天赋,苏尘的手指不是很灵活,协作性不是很强,故此弦乐他基本上一窍不通,管乐倒是能玩,但苏尘被弦乐折磨得没了耐心,也就没往管乐那方面考虑。

    此时凑热闹,无非是想着光自己享受噪音可不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苏兄对琴,似乎没有太高的天赋。”在苏尘尝试性的弹了弹琴后,沈怆然如是说。

    “咳咳,确实没什么天赋,我只是闲着无聊,想着有这么厉害的琴师,姑且学上两招。沈公子不介意吧?”苏尘道。

    “当然不介意,这是沈某的荣幸。”沈怆然笑道。

    沈怆然不愧是扬州第一才子,虽然苏尘还没看出来他的诗词才华在哪里,但单单这一份淡然洒脱的心胸,就比普罗大众要强上很多。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所谓文人相轻,同样是作诗的,彼此之间难免会看不顺眼。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那个石潜会被齐志远挑唆后前来挑战苏尘。然而沈怆然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对苏尘看不顺眼的意思。

    之所以能这样,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沈怆然心胸宽广,对名利之争并无牵挂;另一个,就是沈怆然根本没将苏尘这个病号看在眼里。

    眨眼之间,又一个月过去了。此时已至八月初旬。一个月的疗养,苏尘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这一个月,起初莲儿每天都来,为苏尘送一些滋补的食物。慢慢就变成了五天来一次,到得后面,莲儿干脆不来了。苏尘让李武打听了一下消息,才知道,八月十五临近,兰玉坊的姑娘们似乎在为八月十五中秋诗会做准备。莲儿姑娘正是因此,才没时间来看望苏尘。

    苏尘了然,这事情便过去了。

    这一天,八月初十,正午。陈昀去了学堂授课,叶婉怡也一大早就出去了。苏尘一边听着琴声一边看书。忽然,琴声消失了。苏尘开始还没放在心上,然而过了许久,琴声未起。他有些奇怪,放下书出去看了看。正看到沈怆然拉着陈清芷的手,要往前院溜去。

    (按:《潇湘水云》乃南宋浙派琴家郭沔所创作。其时南宋将亡,元兵南侵入浙,郭沔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在潇、湘二水合流处游航。其见九嶷山为云水所蔽,又见云水同奔之象,遂有山河残缺、时势飘零的感慨。故此作曲,以寄眷念。此处为作者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