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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骂到：“赵五，你夸楚向天是君子么？岂不是骂金大爷是小人？”
赵五连忙说：“我哪敢骂金大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
陆少游怕众人啰噪不休，把折扇一拍，说道：“弓先调
而后求劲，马先驯而后求良，人先信而后求能。可见君子之
本，首在道义，计谋武艺只是才能，若是失了道义这个根本
，才能越大反而祸患越广，我辈武人更该通彻此节，时时以
道义为先。”
金三川赞道：“陆帮主是读过书的人，微言大义自然比
我们这些武夫讲的清楚，不过老夫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我
之所以敬佩楚向天，自然不是他计谋胜过老夫，而是他侠义
为怀，舍己救人，老夫……老夫对他感激不尽！”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哗，「孤山六义」只是一伙盗贼
，纵然过誉几分，也只能称赞是劫富济贫，何来「侠义为怀
，舍己救人」？况且听金三川此言，似乎楚向天还有恩于他
，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只听金三川又说道：“那楚向天盗了灵药就向外逃，他
的轻功也着实了得，我们追到院内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我
和师弟就要分头寻找，突然从我孙女房中传出她的呻吟之声
，实因小茹自小患有一种罕见寒疾，每到月圆之时便会发病
，这些年痛的越来越厉害，我访遍天下名医，可这群天杀的庸医竟然说我宝贝孙女只有三年阳寿！唉，天杀的金三
川，饶你空享虚名，练得一身武艺，却连你最宝贝的孙女都
救不了，你真是枉自为人！”
众人听他一会骂医生，一会又骂自己，实乃自责到了极
致，也是爱女爱到了极致，人人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我和师弟听到小茹的叫声，哪里管得了楚向天，连忙奔
向小茹房间，也是我罪该万死，只顾着今天是楚向天拜访的
日子，却忘了月圆之夜提前给小茹吃药、备火炉。进了小茹
的房间，只见她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不断的呻吟打滚，我
一摸头颅，简直比冰还要凉，连忙喂她吃了丹药，师弟也赶
紧架起小炉，可小茹身子却越来越冰，最后连呻吟声都淡了
，我突然想起了她病死的妈妈，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奶奶
的，老子年轻时被刀砍过，被剑刺过，什么时候掉过一滴眼
泪，喊过一声疼！可当时看到小茹那样，我真的……真的控
制不住，真比死伤一万次还难过。嘿嘿，你们可要笑话我了
，金三川一把年纪了，还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院中众豪齐声呼道：“金大爷这是爱女心切！”
“唯大英雄真本色！”
“奶奶的，谁敢笑上一句，老子砍了他，金大爷好样的
！”
“我只记得当时我六神无主，只能紧紧抱住小茹，一遍
一遍哀求老天爷，这时候窗外突然传出「咦」的一声，听声
音正是楚向天，果真见他从窗户一跃而入，说道：「这位小
妹妹病得不轻啊，我认识一位神医，再不治恐怕来不及了。
」我师弟怒道「好贼子，这时候还来生事！」说完挥动双手
攻了上去，楚向天只是不断躲避，又对我说道：「金大爷，
你倒是说句话啊，再迟可来不及了！」我当时也十分恼怒，
他这时还来惹事，太过可恶！但心念小茹，也没做理会。楚
向天又道：「如此只好得罪了。」接着「飕飕」两声，发两
镖向我击来，我本能挥动左手拍开两镖，但是怀中一轻，茹
儿竟然已经被楚向天抱在怀中，我以为他要轻辱茹儿，再也
忍耐不住，运起双掌，便拍了过去。”
“楚向天怀中抱着茹儿，本来是能躲避的，又或者能用
茹儿抵挡，但他竟然转过身去，用背硬生生挡住我这双掌，
事后回想起来，他是怕躲避时，身体颠簸，影响了茹儿，真
是一条好汉……一条好汉子！”
“楚向天受了我这一掌，喷了好大一口鲜血，但竟然还
敢嬉笑我，道「金老爷子老当益壮，这一掌……这一掌可…
…真奶奶的够劲！，放心，我不会对小妹妹动手动脚的。」
说完，双臂平伸，架起茹儿，施展轻功跳了出去，这楚向天
轻功简直匪夷所思，他受了我一掌，双臂平伸架着茹儿，竟
然还是奔跑若飞，我全力施为，也只能遥遥吊着他的身影，
匆忙一瞥身后，师弟轻功终究差些，渐渐被甩下了。”
“追赶了一阵，心中突然窜上一个念头：「有道是盗淫
不分家，难道这楚向天对我的茹儿起了歹心？」越想越是心
凉：「若是他真的欺辱了我的茹儿，我就是将他千刀万剐又
有何用？我金三川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今日就是拼了这条
老命，也必须要救回茹儿！」当下我又提了一口气， 发力
追赶。”
“我们两人一追一赶，足足奔跑了一个时辰，这时前方
出现一片密林，楚向天身形一纵，竟然消失不见，我大吃一
惊，我见前面有棵大树最高，连忙施展「贴墙游壁」纵了上
去，在树顶打量周遭，终于让我看见南方有一片光亮，看样
子是点灯的一户人家。”
“我想这里这么偏僻，必然就是「孤山六贼」的老巢，
虽然忧心孙女，但若是自己也着了道，又和谈解救？”
“于是，我只好小心翼翼的纵了过去，待到竹屋跟前，我
凝神静听，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到：「向天，你怎的受伤
了？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受伤，肝脏和脾脏受到震动
，是金老二动手打得你？不对，金老二没这么高的武功，定
是金三川的「震心掌」了？快来，让我给你医治医治。」”
“我大吃一惊：「天下竟然有如此高的医术？只看一眼就
猜出来是我打伤的？」我又听楚向天说道：「不……不碍事
的，我还死不了，可是这位小妹妹……小妹妹快不行了。」
那人又咦了一声：「寒毒入体，看来是她母亲怀她时，受过
他人寒掌，掌力入体，荼毒胎儿，这小姑娘便也中了寒毒，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天下至少有三人能救他，这种幼稚
简单的病，我怎么会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这时，陆少游惊道：“此人莫非「只医死人」樊不平？
”
金三川道：“陆帮主果然见识不凡，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此人就是樊不平。”
陆少游解释道：“相传樊不平性情怪癖，一生致力于医
药。但他认为医治寻常病症实在是浪费他的时间，扰不胜扰
，所以发过重誓：只医疑难杂症，只医必死之症。故得了一
个「只医死人」的外号。他若说这病幼稚，你恳求威逼，磕
破脑袋他也不会瞧上一眼，他若说你这病稀奇古怪，必死无
疑，反而跪下给你磕头，求你让他医治，因为他这古怪性子
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已销声匿迹二十多年，没想到还在人间
。”
金三川道：“陆帮主说的没错。我当时也心中着急，因
为这樊不平性情古怪之极，他若说不给我茹儿医治，我就是
砍断他一手一脚也是无用，同时我心里也懊悔起来，没想到
这楚向天真的是为了救我的茹儿，可我还打了他一掌，百里
奔跑之下，他此时伤势定是重的不行了，他若是恼怒我打他
这一掌，不求樊不平给茹儿医治，恐怕茹儿今晚凶多吉少。
”
“我又听楚向天有气无力的笑骂道：「你……少提你那些
狗屁……规矩，这些年我们兄弟只要有伤……还不都来找你
医治？你的规矩早就破了。」樊不平嗫嚅道：「那是……那
是你对我有恩，我才破例救你们，对他人绝对不可！」楚向
天嘿嘿笑道：「那冰魄果……雪龙参的药力……你不想探查
一二？」樊不平惊道：「这么珍贵的灵药，你肯给我？这样
的话，医她也无不可，只不过……」楚向天喜道：「只不过
什么？」樊不平道：「要解她这寒毒，其中一味药引，便是
少男阳刚鲜血，这么晚了，你让我一时上哪里去找？」”
“楚向天道：「嘿，我不就是……现成的吗？用我的血
……不就好了？」樊不平怒道：「胡说，你受了金三川这一
掌，若是再放血，那还能活的了么？」楚向天哈哈大笑：「
我在你「只医死人」面前……还死的了？你老为我破了规矩
，今天……今天就让你医一医真的死人楚向天！」”
“过一会，又听樊不平长叹一声，道：「金三川不识好
歹，打了你一掌，你又何必冒险救他孙女。」楚向天声音低
迷：「金老头人不坏，他孙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怕
他也活不下去了。我用了他的幽月睡莲，还他一点鲜血，也
没……也没什么。」”
“听到这里，我对楚向天敬佩无已，更是自惭形愧，恼
恨自己鲁莽，便一推门，走了进去，见到楚向天躺在床上，
手腕上鲜血粼粼，正在放血给茹儿做药引。”
“就这样，楚向天不仅不计较我打他一掌之嫌隙，还几
乎是舍命救了我的孙女，后来，我想用全部家当酬谢他，他
却分文不取，反而让我转送五千两白银，赈济兴化府的灾民
，我便直接拿出一万两赈济灾民，也是为我和小茹积一份善
德。”
“楚向天不记我打他一掌之仇，这是以德报怨；自己身
受重伤，奔波百里，又自愿放血，这是舍己救人；我想重重
酬谢他，可他让我转送灾民，这是施恩不图报，心怀天下苍
生。这样一个人，谁能说他不是大豪侠、大英雄！”
众豪客为之心折，大厅当中呼喝连天，由衷称赞起来。
“楚少侠真是一条好汉，没错，大豪侠、大英雄！”
“有勇有谋，了不起！”
直过了好一会，赞叹之声才渐渐淡去，但随即，有人发
出质疑之声，开口之人又是吴老六，听他说道：“可沈家血
案历历在目，楚向天如此心狠手辣，这是不争的事实。”
群豪四目相对，各持己见，争吵起来，大厅又是一片扰
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