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殊色 > 第三十五章 白衣待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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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情从来没有见过冕尊风孽云,只听过风孽云的传说,此刻,她见了出现在界壁那边的那人后想,大概,传说中将红衣穿成战袍的冕尊风孽云,也莫若如是了吧?

    那边,红衣的君王一步一步从虚空中走下去,然后旋身坐在了暮云深的身前,然后执了白子,与他下那盘他自己没有下完的棋。

    风孽云一低头一回眸的姿态极其优雅温婉,仿佛行立皆在画中一样,可是,她脸上即使带笑,偶尔望向暮云深身后的魔界大军时,眼中却依旧带着几乎实质性的压迫,虽然,她的眉心没有神印,甚至,连神威都没有泻露出去一分,可是,她自己本身就带着那种让人望而却步的东西。

    风孽云以战加冕,她在血与火中厮杀了多年,最后才登上王座,锋芒或许已经敛入骨中,可是,久居上位的威压――那种威压已经沁入骨中,抹不掉了。

    一盘棋下了许久,他们二人都不言语。暮云深向来淡定,可是,今天这次,最先失了耐心的,却是暮云深。

    “孽云,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暮云深按住风孽云将要落下棋子的手,开口,语气沉沉,有些许压抑的痛苦。

    “你故意让魔界大军不退,驻守在这里,并且让巡边人递消息给我又能如何呢?老师,这样有什么意思呢。”风孽云抬头望了暮云深一眼,直瞧得暮云深有些讪讪的松开了按着她的手,她重又低头,纤长的手指捏着白子,瞧着棋局,脸色淡淡的,看都没有看暮云深一眼,似乎觉得眼前暮云深对她还没有这一盘残棋来的有吸引力。

    暮云深闻言,然后苦笑一声,“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会见我吗?”

    “……”风孽云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开口,“不会,我暂时不想见你。”风孽云观棋时,再寻不到可以将白子盘活的棋路,于是颇有些自嘲意味的开口,“老师,你看,跟你下棋,我总不是你的对手。”

    闻言,暮云深身子一僵。

    风孽云说,下棋她总是赢不了他,可是,暮云深却不敢去想,风孽云说的,是眼前这局棋,还是……别的什么。

    暮云深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不是你的问题,你拿的本就是逆风死局。”暮云深下意识的指着棋盘道。

    暮云深之意为风孽云开始执子时,眼前棋盘上的白子已经被他黑子吃了大半,可是,落在风孽云耳中时,却不免让她有些感叹。

    “是啊,从一开始,我拿的,就是死棋。”

    棋盘上是如此,她的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呢?

    风孽云有些恹恹的把她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枚白子扔入棋盒之中,抬眼望向暮云深,语中的认真还有那久违的称呼,叫暮云深几乎泪目,“老师,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明明,在风孽云来之前,暮云深想了一大箩筐的话想跟她解释,可是,等到风孽云真的来后,他却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既然没有什么要说的,也人呢,你也见过了,那么,老师,我们就来聊聊魔界退兵的事儿吧?”风孽云说着,又低下了头。然后,她的眉心神印一闪,漆黑的、锋刃之上泛着猩红色幽光的王权――不腐魔剑出现在她的手中的,而她闲适合的似是执着玄琴一般,将不腐放在还没有收去的棋盘之上,手指抚摸着剑锋,脸色极尽温柔,似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突然的,风孽云眉心一皱,她抬起放在不腐上的手指,然后就看见她莹白的指腹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然后血珠就慢慢的渗出来。风孽云可以忍受天罚之刑、也可以忍受剥魂之痛而不出一声,但是,当她感觉到指尖细密的疼痛之后,冷嘶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将手指尖含进了口中,眼眶也有些泛红。

    疼得吗?或许是,又或许并不是。

    暮云深看见横在棋盘上的王权,突然叹息,然后,他挥手让他身后的大军缓缓撤去。

    魔界兵马,向来纪律散漫,可是,暮云深挥手时,数十万大军却行进间极为有礼,让那边跟魔界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的离别都的众多神祗看呆了。

    并非魔界兵马长了纪律性这东西,而是暮云深那张脸还有不腐王冕风孽云的剑,给他们的威慑忒大了些。

    看魔界退兵,众神心里有了喜意,可是,处在万军之中的风情看那边与暮云深下棋的女人,目瞪口呆。

    ――她没有见过冕尊风孽云,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的冕尊风孽云长什么模样――刚才,她看见突然出现在魔界那边的红衣的女人时,心中也只是起了这人风华可比拟他们传说中绝代的冕尊风孽云这样的心思,但是……她不认识风孽云,却认得冕尊风孽云的王权不腐。

    ――王权不腐魔剑,甚至三界之间,所有君主的王权都记载在三界的史书之上,每个人都认得,甚至,比起君主来,有时候王权比他们本人更醒目。

    不过……风情只是觉得那人风华绝代,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她……就是冕尊风孽云!

    风情身侧,气氛一下子凝固。

    显然,不只是一个风情看见了王权不腐,接而明白让他们惊艳的那人就是冕尊风孽云。

    那边,魔界大军已经退尽,可是,风孽云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而暮云深就坐在那里垂着眸子看风孽云指尖玉白棋子翻转,他们在魔兵退后,依旧坐在棋盘两侧,就像风孽云来时一般,不言不语。他们坐了很久,久到数万魔兵的气息也散尽之后,风孽云拿起不腐魔剑站起来,难得的,她动不腐时,棋盘并没有散去,而她的手指间,那枚棋子也依旧没有被放下,她对着暮云深微微一笑,道, “老师,我可以原谅亭云,也可以原谅故西辞,可是,老师,我们暂时就不要再见面了。”然后语罢,转身就走,她走时,手指微动,那枚被她一直握着的棋子却是直直的落在棋盘正中天元之上。

    暮云深坐在那处,看风孽云走远,眸中漾开深重的悲哀,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似蛋壳破裂的声音,暮云深循着声音低头,就见棋盘上以天元那处的那枚白子为中心,所有黑子尽数化为灰烬,只留下一棋盘的白棋。

    暮云深眸子深了深。

    风孽云手提着不腐,一步一步远离暮云深,漆黑的浮罗在她脚下盛开,然后又湮灭,而她的面前,界壁犹如纸糊。

    风孽云走入万军之阵,她身上的戾气将他们的血气都压了下去,凡她所过之处,众神皆避,原本列阵整齐的方队生生的被她劈开一条道路。

    ……直到……风情面前。

    然后……风情心中悲叹,面上却是不显。

    ――风情悲叹,并不是因为这人秾艳的似要随时凋零的有些单薄的容颜,而是……她额上微微闪出幽冷暗光的漆黑的神印。

    ……黑色的浮罗。

    浮罗花黑白相间,代表轮回――由生到死,由死到生。

    她的额上,印着的,是漆黑的浮罗……她的额上,只有代表死亡的一瓣黑色。

    十八都历代的冕尊,他们的神印都是黑白二色的浮罗,被天道授予只有黑色一种颜色的神印的冕尊,在风孽云之前,就从来没有过。

    黑色的浮罗啊……

    由生到死!

    归路,即是死亡。

    可是,这样绝艳天纵的人物啊,慧极必伤,总是不得长寿。

    “呦,你就是沈长安的佐官、离别都的虚君风情?”风孽云眉间微挑,望向风情,她眼中的冷寂只是一瞬,只是一瞬之后就重新恢复成她一贯的漫不经心的模样,语中还带着几分调侃,几句话的瞬间就颠覆了她竖在他们心中高冷而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风孽云看呆呆站在她身前的风情,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开口,语气依旧似笑非笑,“果然风情万种。”

    一句话似是开关,呆呆地望着风孽云的众人,包括风情在内,惶惶的收回一直突兀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然后仓促十分的就要行礼,风孽云只来的及拦住了一个风情,或者说,她只拦了一个风情。

    “离别都众将拜谒冕尊陛下。”

    十万大军同时高呼,声音响彻云霄。风孽云握着风情的手,眯着眼笑,然后平平抬手,道“请。”

    她不说平身,也不说起来,而是说请,一个请字,再次让众神热血沸腾。

    如拜时一般整齐,众将齐齐起身。他们身而为神将,追逐强者是他们的本性,此时,他们望着风孽云时,眼中有不加掩饰的火热。

    “恩,你这佐官做的不错,继续努力,”说到此处,风孽云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向远处的某个地方一眼,再次低下头对着风情笑,“沈长安死了,不过,你的新君主到了。”

    风情循着风孽云的目光抬头望去,就见那处虚空之中,有人走出,然后,风情惊骇。

    那人……那人不是因为叛君,早就被风孽云在浮罗都众神面前活剐了吗?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