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殊色 > 第五十一章 帝曰 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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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冕尊寂非洛城昭曰:乱冥界者,极刑惩之,神躯挫骨扬灰,神魂灰飞烟灭。”森罗道佐官碧落脸上带着微笑。她又道,“别闹,诸君都散了吧。”

    现场,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发布王昭让他们麾下那些堵在斩灵道的阴兵退去。

    黄泉闻言,也微微一愣。当然,他并不是因为他家君主传给自家姐姐的王昭,而是因为他家姐姐堵在第十八层地狱门口,不想让他们进去。

    为什么呢?

    明明……冕尊漆池陛下好像归来了啊?

    黄泉有些不解,而碧落也不解释,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千年前,森罗君将冕尊王权交由长生君寂非桀,然后自罚入第十六层地狱受刑后,他们――森罗道佐官圄鹤以及作为森罗道无常的她们姐弟二人,也关闭了森罗道,陷入了沉睡,直到三十多年前,黄泉莫名其妙的苏醒,然后在世间浪荡,而她昨日刚醒――她是被自家君主传来的简讯唤醒的,她醒来时,自家弟弟不在,就连佐官圄鹤也失踪了。

    她按照自家君主传来的简讯,入第十六层地狱,却连自家君主的面都没见到。她见到的是一直看守她家君主的一个第十六层地狱的阴司。而那道写在黄绢上的君令以及守着第十八层地狱的门不让任何人进入的命令也是那个阴司交给的。

    ――她是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碧落脸上一派温和,看众人不散,微笑,脸上是如自家君主一贯的温润如玉,可是眼神彻骨冰凉。“怎么,你们这是……”她语气顿了顿,似在考虑措辞,可考虑了半晌,她也最终蹦出一句,“你们这是要反了?”她问道。

    她面前,隐在众人身后的公仪熏低垂着眸子,可心中不住的吐槽。

    ――这地狱的君主已经反了,殿下,您是眼瞎吗?

    公仪熏不住的腹诽,就连黄泉,闻言,嘴角也不住的抽了抽。

    似是知道这两人的性子,碧落瞥了他们二人一眼,然后转头,目光投了站在他面前的地狱君王们。

    公仪熏一直低垂着眸子,腹诽完后,不经意间抬眼,然后正对上了碧落正好望过来的目光,然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公仪熏瞬间低头,做一副“我没抬头,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想”的乖巧的鹌鹑样,就连黄泉也转头,有些不自在的瞥向他处。

    他刚刚感觉脖子有些发凉。

    “你们是想要叛君吗?”碧落问道,脸上依旧带笑,语中也带着笑意,可是,她的手中,写着冕尊寂非洛城君令的黄绢隐去,转眼换成了一柄木尺。

    木尺极不起眼,甚至带着些许漆黑,可是,上面神光暗转,透出来自蛮荒的气息与君王的威压。

    她说,你们是想要叛君吗?

    她所问的,是她面前这些人,而这些人,除了黄泉,都是君主,他们叛君,所叛的,只能是冕尊――寂非洛城与漆池。

    他们一下子躬身。

    “我等不敢。”他们道,可是说着不敢的人中,有人抬头,问道,“碧落殿下,冕尊漆池陛下已归,我等拜谒乃是常理,您为何阻拦我等?”语气恭敬,措辞完美,仿佛碧落不让他们入第十八层地狱,是她不对。

    碧落与黄泉一起望向那人,隐在众君主身后的公仪熏也眯了眯眼,认出说话的那人,是第十五桥的君主――现存的地狱十五位君主中,除了地藏王之外,最大的王,而叛军,也以他为首。

    公仪熏脸色冷了这来。

    千万年来,其实冥界不止地动过一次,凤皇宁渊素拟涅槃化作漆池而归时,欲海卷起波澜,冥界震动――虽然,他们都不知――以前不知,现在也不知漆池就是凤皇,森罗君加冕为尊时,冥界也地动了。可是,每次,冥界的冕尊降临或回归时,冥界都会地动,而唯一例外的一次,是凤皇宁渊素拟死后,葬骨于地狱第十八层欲海,冕尊王权与神格从她骨上剥落之时。

    众人皆知,凤皇宁渊素拟已经死去,神魂尽碎的那种,虽不知冥界为何会起魔障,可是,冕尊漆池或凤皇宁渊素拟归来那是不可能的,他们都知道,可装作不知,不过是打的是冕尊王权与君格的主意。

    可是……

    公仪熏神魂微动,她的神识之中,君典打开,属于冕尊的那一页,上面分明记载着……风孽云与寂非洛城的名字。

    风孽云与寂非洛城的名字?!

    风孽云!

    风孽云……风孽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冥界君典之上?

    上面明明不该是漆池与寂非洛城的名字吗?

    公仪熏惊怔。

    真是荒唐!

    先是一个人间十八都离别都君主沈长安获得双君君印,入了冥界任斩灵道君主,后又来一个风孽云,天道将她名字记载在了冥界冕尊位上。

    她任冥界冕尊,是想让她成为自乱古劫后,甚至大劫之前,唯一的双身冕尊吗?

    真是荒唐!

    突然,一道肉身撞到墙上的声音惊醒了公仪熏,她抬头,就见刚刚说话的第十五层地狱的君主撞到了,不,是被拍到了墙上,然后滑落在地,又是一声闷想。

    公仪熏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而动了手碧落似乎她什么都没做,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理了理衣袖,依旧微笑,“怎么,你们是想叛君吗?”她又问道。

    “我等不敢!”

    这次,站在她面前的那些君主抖得像筛粟,然后一拜跪伏在地。其中,站在那群人中,低眉敛目的公仪熏像一个异类,黄泉站在自家姐姐身后,在碧落看不见处,手捂着腮帮子,感觉有些牙疼。

    今天回去后,感觉会挨揍啊。

    “那还不退?”碧落手中的木尺一下一下敲在另一只手上,声音闷闷的,却极有节奏。

    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随着这声音的忽高忽低心也一跳一跳的,他们听到碧落再次问道,赶紧答道,“退,我们立马就退!”

    “那堵在斩灵道的阴兵呢?”她笑问,语气似是不谙世事的孩童见了新奇事物的好奇。

    的确,地狱君主率领麾下阴司堵上了上六桥,还是头一次――这种情况,就算是当年地狱第十八层君主漆池任冕尊,地狱做大时,都没有过的。

    碧落的确有些好奇。

    “撤,我们马上就撤了!”他们答。

    “那……”碧落语中依旧带笑,“还不走,是在等我送你们吗?”碧落的语气,温和的好像真是有课至,宾至如归后,主人含笑送客的语气。

    这次,那些君主连话也顾不得答,就连滚带爬的出第十七地狱,他们走时,极为“贴心”的把昏迷在墙角角里的第十五层地狱君主带了出去,然而,他们还没出这处空间,就听“煞神”碧落又道,“慢着,先莫急着走。”

    他们一下子僵住了,欲哭无泪的转身,恭敬而拜,“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然后,碧落的声音就传了去,“先堵斩灵道,后擅闯第十七层地狱,斩灵道的刑司之狱空了许久了,你们去住一段时间吧。”她又说,“向你们自家的佐官无常交接了君务后,今日就去。”

    众人惊惧,可看着碧落的脸,与手中木尺,求情告饶的话堵在了嘴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走尽,公仪熏也遇转身离开,可是,碧落不知何时,换影移形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她的手腕就被碧落抓住了。

    公仪熏脸上因为看见风孽云在她君典上被记为冕尊时的惊惧与疑惑还未散尽,就听见碧落问道,“怎么,司仪君陛下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公仪熏猛地抬头,就对上了碧落带着冷意的眸子。

    “当年,冕尊漆池去时,给您几乎位同冕尊的权限,可不是让你看这些你不该看的东西的。”碧落微笑,“陛下,慎言。”说着,碧落放开她的手,然后招手示意自家弟弟跟上,就出了第十七层地狱。

    她以为,如今的冥界,除了地藏王,再无人可以看见冥界二十四册君典上记载着关于冕尊的那一页。她以为也无人知道冕尊漆池死前曾与她过会面,并给予了她位同冕尊的权利,她以为,除了地藏王,无人知晓这点,可……并好像不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漆池冕尊给她权利这点,还有谁知晓?

    无人知道公仪熏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回的司仪殿,然后,来自森罗道的君令。

    “森罗道不日将开,请司仪桥君主协同司仪道阴司至森罗道,置斩灵道君主沈长安加冕大礼――冕尊寂非洛城令。”

    君令写到。

    让她带领司仪道阴司去设置沈长安真正加冕为斩灵君的加冕大礼?

    公仪熏再次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后,脸一下子白了。

    人间离别都君主沈长安同时任冥界斩灵道君主,少有人知,在沈长安来冥界之前,她的名字就已经记载在了君典之上。如今,人间冕尊风孽云的名字又提前出现于君典,这是不是说明……风孽云真会成为双身冕尊――同时卫冕为人间与冥界冕尊?

    公仪熏的惊忧,碧落与黄泉并不知晓。

    她们姐弟二人此刻正坐在空无一人的森罗道偏殿之中,一个人正襟危坐,分外严肃,另一个人斜倚在大椅上,也难掩优雅。

    “姐姐,你是说,冕尊真的回来了,又堕魔了?!”此前,不知碧落说了什么,原本正襟危坐的黄泉一下子跳起来。

    碧落也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心,“陛下先前给我的简讯中,隐藏的暗令中,就是这么说的,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没当面问问陛下?”

    “我根本就没有看见陛下。”碧落苦笑。“圄鹤姐姐失踪,陛下归期不定,让我处理的这些事儿,一件比一件诡异,真让人伤脑。”碧落抱怨。

    “没见到陛下?!”

    碧落叹气,道,“是的,我见到的,只是那个一直看守陛下的阴司,我向他问陛下归期,他也只是说……”

    “帝曰:吾将归。”碧落说。

    “吾将归?这是什么意思?”黄泉皱眉,“是陛下将要回来的意思吗?”

    碧落听到黄泉自言自语,捏着自己眉心的手一僵。

    是吾将归还是帝将归来着?

    是吾将归……吧?

    冥府,乐都。

    有井,名神归,乃昔日冥界往生道轮回门伴生之物,后因森罗妻――冕尊漆池葬生神归井,被冕尊森罗以王权斩断,弃于虚无之中,后归于乐都。

    乐都之中,正为为素拟堕魔而伤心的故庭燎突然望向乐都禁地――神归井那个方向,脸上表情突然凝固,书生祭他们只听见他家君主喃喃道,“君归。”却不明所以。

    是谁归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