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邋遢大叔菜没吃多少，可他碗里酒始终没有满过，不知喝了多少个三巡。那张脸通红如火烧云般，转头眯着眼望向正吃的狼吞虎咽林文志。林文志见他没来由看着自己，道，“邋遢大叔你用怎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做什么，是不是我脸上有饭粒。”

    邋遢大叔笑了一声，道，“你有没吃饭，那有饭粒，倒是沾的满脸油腻。”

    “等下洗洗就好了。”林文志含糊不清回道，低着头继续啃着鹅肉。

    邋遢大叔放下酒碗，拍了下他肩旁道，“文志，邋遢大叔其实我就问你个事情，你好好回答于我。”

    林文志楞了一下，吞下口里的烧鹅肉，朝邋遢大叔看去。但见他没有以往的笑脸嘻嘻，反而一脸不苟言语，看起来十分严肃，令人忍俊不禁。

    林文志伸手擦了擦嘴巴上沾的油腻，一本正经道，“有什么事啊，搞的怎么紧张。”

    邋遢大叔望着他，目光平和，语气也是平淡的很，说道，“邋遢大叔就是想问你喜欢留在这里过这样安静的生活，还是想出去外面走走。”

    林文志想也没想立刻道，“当然是出去走走，做梦都想。呆在这里闷都快闷死了。”

    邋遢大叔点了点头，心下也明白几分，说道，“邋遢老头其实心里是希望你在此地的，安安静静过生活，虽平淡些但也无忧无虑没有太多烦恼，等过些年，邋遢老头在帮你寻个媳妇过日子便是了。“

    林文志与邋遢大叔两人的房子就住在隔壁，林文志看起来虽讨厌邋遢老头，但他自小也无爹无妈的，全靠邋遢大叔一手照料，心里也多少把邋遢老头当成了自己半个父亲，有时拌拌嘴倒也斗的其乐无穷。与林文志不一样的是李小虎则是邋遢大叔领养的孩子，听说村里闹瘟疫之类的，邋遢大叔于心不忍便收养了李小虎这个孤儿，那年他四岁。

    林文志头摇的像拨浪鼓，“我现在不要什么媳妇，我出去好好闯荡一番，练神功，成为一代大侠。”，但一看到秋水瑶，脸上一红，连忙又道，“等我当了大侠便回来娶媳妇，孝敬您老人家。”

    “有这份心就够了，我腿脚灵活紧，饿不死我这老东西的。“邋遢大叔心里颇为欣慰，道，”既然是这样，你明天和李小虎一起去吧。”

    一听，林文志纳道，“去那？“

    邋遢大叔道，“你不是说要去外面吗，闯荡成为大侠吗？这里可没有人能教你什么武功。”

    低头吃饭不语的李小虎听闻后，立马站了起来，眼中有丝泪光闪烁，坚硬道，“大叔，我不要去什么外面，我更不要学什么武功，我就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邋遢大叔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小虎，没事的。你别看我长的丑不拉几的，生的也衰老，我身体却非什么老骨头，贼棒的，在说有秋大叔一起陪我喝酒吹牛我也不孤单。小虎，你心思聪慧，就帮我去那边好好照顾林文志。”

    李小虎正还说些什么，却有被邋遢大叔制止了，想必邋遢大叔已做了决定，想到这，李小虎泪水夺目而出。

    林文志转头看向邋遢大叔，小声道，“邋遢老头，那后天去行不行，明天我想...”，明日说好要和秋水瑶去山上采桃花，这等事情自然不会忘记。

    邋遢大叔断然拒绝他，声音也大了几分，“不行，要么老实呆在这里，要不就明天就去，往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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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房间里那盏油灯亮着微弱的灯火，不时被窗户外吹进来的凉风歪了身影，忽明忽暗，但依然坚强着没有熄灭。

    餐桌上只剩下了两个老男人。

    邋遢大叔及秋分离二人。

    两个老男人很多时候只顾着自喝酒，夹几筷子桌子上剩下的菜肴当酒菜。偶尔能说上几句，但更多的是沉默以对。

    满满一大壶酒十有六七被邋遢大叔灌进自己肚子里，脸色比刚才通红无数，如盏大红灯笼，但越多的酒精下肚另他眼神清澈如湖水，没有以往那般浑浊，神情也没刚才弥勒佛模样，低垂着头喝着碗中酒，颇为几分落寞味道。

    而另一边的秋分离虽酒喝的少，但酒量却不如邋遢大叔，几大碗酒下肚，神色有些恍惚。抬起头望了眼对面的邋遢大叔，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没有说出口。低垂着眼帘，看了看桌上盛着满满一碗酒。点了点头，端起酒碗没有与方才般慢酒斟饮，而是一口而尽下肚。

    这一碗酒下肚，眼色又迷离了几分，醉意上了七八分。秋分离在此看向邋遢大叔，没来由说了个师兄二字。

    平日里秋分离称邋遢大叔为一声董大哥，而这一会并没称乎董大哥，反而称其师兄。邋遢大叔听闻师兄二字，神色微动，面色复杂，拿酒碗的左手不由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他，道，"分离，有什么重要事吗？“

    秋分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平静说道，“师兄，自我二人从那出来，不知不觉一晃便是整整20年间。这20年间仿佛便是昨日，历历在目。如今师兄容颜不在，浑浑噩噩过日，而我一身武艺用做打铁度日，世风日下，感叹万千啊。”

    邋遢大叔沉默不语。

    秋分离没来由说道，“师兄，你是不是想重新而来。”

    这句话问的无头无脑的，邋遢大叔却是一声轻叹，“师弟，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便收到了万剑山的信息，而今天下午我就遇到了下山而来的齐束晋。”

    “齐束晋...”秋分离嘴里不停念叨这个名字，颇为耳熟，恍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讶道，“齐束晋，不是那个小鬼头吗！师兄他来找你什么事情。”

    “没错，正是那个小鬼头。”邋遢老头伸出枯槁的手来抚摸着肩头，一根银发落了下来，不由也感叹一声岁月无情啊。叹息道，“20年间光阴荏苒，如同白驹过隙。现在那小鬼头都独当一面了，长的比我还高了，那把碧青剑也落在了他手里。他此行来说是商量十剑之事的。”

    一听到十剑二字。秋分离脸上变幻莫测，眼前浮现过去种种，但很快恢复了过来，语气有丝不快道，“师兄，我俩当年已然离开万剑山，手中剑也封在【剑海】里。过往世间恩怨于我们毫无瓜葛，安居此地，我以打铁为生，师兄无拘无束，逍遥快活，他有寻来有鸟事。”

    十剑四剑死于非命，一剑消失无踪，只留下三剑。

    邋遢大叔慢慢道，“这次来的目的便是那两把剑，还有那把十方剑的事。”

    秋分离嗤之以鼻，“两把剑丢进了【剑海】里要找自个找去。在说方师兄不是死了吗，十方剑也消失无踪，那能说寻就寻的来。”

    说到这，邋遢大叔显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动容几分，但还是继续说下，“听他说江湖上有人看到十方剑了，而且用剑之人杀人无数，为虎作伥勾结魔教。”

    听到这，秋分离心中犹如惊天炸雷，不由站了起来，直摇头晃脑，“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亲眼所见方师兄身中百剑，落入悬崖，这事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邋遢大叔摇了摇头也觉此事匪夷所思，当真不能理解，说道，“我听到这事也是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如他所言不虚，方师弟如果死了，江湖上又有十方剑，那这把十方剑有是何人说使，当然还有一种猜测便是十方剑重新找了宿主。”

    秋分离忍不住道，“师兄那你是不是准备要去会一会他。”

    窗外那轮明月，尤为苍白，却很是明亮。但转眼间悄无声息的乌云便遮住了面容，失去了所有光华，看不到任何存在的价值。

    “逃避自会让人迷茫，事因我而起，便由我来平息这场混乱。”

    秋分离又道，“既然师兄已经决定要回去，可如今为何还让林文志他们也离开这里，过上这般日子。“

    邋遢大叔慢慢道，“当年我俩历经生死，才选择退隐，选择过平凡日，而林文志，李小虎，他们年轻，热血方刚，心中有梦想，一味强求他们留在这里，便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雀，没有了心中渴望。确实能在小镇过的安稳平静日子，可始终还是没是他们想要的，心中也是不快活。而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我们俩个男人想要的而已，或许等到他们累了才会觉的这样生活才是最快活，但现在不是。“

    “可..可是.林文志他是..”秋分离欲言又止。

    邋遢大叔点点头明白他想说的意思，截口道，“这个我自然知晓，不过这点你也放心好了。林文志的身世现在除了我俩无人知道，那个人也早已消失不见了，不知去向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低垂着头，像是有什么回忆牵动着他们。

    邋遢大叔端起酒碗倒进嘴里，却发现酒碗里无酒。拿起酒壶，先给秋分离倒了一碗，有给自己也盛了一碗，这一会，酒壶彻底空了，干笑道，“一人最后一碗。”

    秋分离道，“谢师兄了。”

    邋遢大叔笑了起来，道，“谢什么，对了。林文志这小鬼，倒是对你家闺女挺有意思的，我本想给林文志讨个媒的..。“说道这自个哈哈笑了起来。

    秋分离自然也明白林文志对女儿瑶儿念想，但总归这事也得二人情投意合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向来嗤之以鼻这种繁文缛节。转口道，“既然师兄这样决定，我想瑶儿过些天也跟着他们去吧。“

    邋遢大叔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分离，使不得。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打算告诉你其实希望你留在这里，此事与你无关，你自可在这过日子便可，不用如此这般。”

    秋分离推开他的手，道，“师兄，我除了瑶儿也无个牵挂，希望陪师兄走一遭，在说师兄你一个人龙困浅滩鱼虾戏，双拳难敌四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