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江山易手 > 第196章 佛灯 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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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不伐无奈一叹,道:“施主杀孽太重,不能自醒,待老僧助你一臂之力。”不伐说罢,宽大的僧袍一甩,缓缓踏上一步,如一堵城墙将楚中卿一行挡在身后。

    深厚博大的气息流转,悲悯而精深的佛法扩散,禅宗之主的气场瞬间显露,不同于不留的威猛强悍,不同于衡无算的内敛幽深,禅宗之主的气场强大而浩瀚,周遭祥和之气遍布。

    红影动,惨白的手幻化无方,快、快的的看不见变化;僧衣展,宽大的僧袖挥扫相迎,遮,遮的不留半点缝隙。

    红影退,千招一瞬,攻者未占得半分便宜;僧衣收,以简驭繁,守者不曾露一丝破绽。

    一番试探,却是旗鼓相当。

    静。

    对峙。

    他她无言,森森阴寒之气弥漫;他不动,朗朗祥瑞之意扩散。一者如夜中之鬼,一者似灯下之佛。

    气与气的对抗,势与势的较量。

    蓦地,众人心头一跳,咚这一下心跳的异常剧烈,接着又是两下咚咚这一次心跳至喉间,几乎要脱口而出,众人眼前一黑,脑仁破裂般地剧痛,心跳的声响清晰可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跳声在荒野之中响起,在众人之间回荡,只眨眼的功夫,众人心如机簧,手足颤抖,眼不可视物耳中所闻除却自己的心跳别无其他,楚中卿功夫较高,尚可一抗,水家大娘与玄衣卫两眼翻白,天旋地转,顷刻间已识不得人我。

    “嗡、嘛、呢、叭、咪、吽。”禅宗之主手结莲花印口中六字大明咒饱含狮子吼内劲一字一字发出,振聋发聩,驱散鬼氛,惊醒梦中人。众人心头压力一去,周身上下如同汗洗。

    红影再动,惨白的手掌翻转连击,招招阴沉;僧袖重出,泛金的拳臂直击硬扫,式式阳刚。

    红影退,静立远处。僧袖收,岿然不动。

    他她以掌换拳,中了三拳,那是金刚降魔杵的神通;他以拳换掌,中了五掌,那是不知何名的掌法。

    他她嘴角溢血,他未曾受伤。

    楚中卿一喜,这就是佛灯长明之躯,传说只有大彻大悟的高僧才能练成,练成之后无论心境还是肉体都坚不可摧,难怪不伐不会受到他她诸般手段的影响,却原来这几年不伐大师的修为已脱胎换骨精进若斯。

    他她以袖拭去嘴角血迹,很淡然很淡定亦很美,妖媚的美,似狐中仙子,惊怵的美,更是夜间鬼魅。

    乌云遮月,大地重被黑暗笼罩,天地寂静无声。

    暗夜之中一袭红衣一顶红伞发出淡淡的幽光,妖异而邪魅。

    他她一手打伞,一手缓缓抬起至胸前而止,五指张开遥对禅宗之主,红色光芒自他她掌间弥漫了开来,如雾、如烟、如霜、如冰、如铁、如山,一瞬间他她之气息攀升数倍,竟是出了全力。赤霞染天,红光遍地,那柄伞伞顶通红,透亮幽寒,那幽亮的光芒散发着骇人灵魂的压制与束缚,众人神魂惊怖,手足俱软,动弹不得。

    禅宗之主闭上双目,两手缓缓合十,心静气沉不染外物,一点灵光内守照耀前方。

    红光异动,漫天赤霞遍地红土无穷无尽,沉重若山一般翻滚着席卷而去,刹那间已将禅宗之主包围在内。

    光耀十方

    禅宗之主沉声低喝,佛光乍起,头顶足下四正四隅遍生佛灯,金光照耀十方,力挡妖异。

    颤抖的大地,翻滚的红土,与金光一触,寸寸崩塌,红光化作血海挥之不去,粘连涌动,十方金光一黯,血海再度席卷而来。

    迷途划界

    禅宗之主再喝一声,功运十二成,双手一翻在身前一抹,足下一划佛灯燃处顿时辟出一条路来,将那血海彻底隔离开来,血海触之则过仿佛与眼前佛灯点亮的路不在同一世界毫无交集一般。

    红影一瞬,佛路再生妖物,一只白皙到毫无血色的手掌轻飘飘打来,禅宗之主抬手相接,微退一步,他她跟身进步手腕一翻变掌为拳,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流水介次第而出,在禅宗之主上腕、巨阙、鸠尾、中庭、膻中五处穴道各点了一下,止势、阻息、乱神、逆脉、破气一气呵成,禅宗之主气息一滞,经脉阻行,他她手掌再翻变拳为掌,一掌击在禅宗之主胸口,以六换一,降魔杵同时也打在他她心口。

    噗。

    一个声响,两人重创,红影退后,僧袍飞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禅宗之主翻身再起,身子一晃一口鲜血连同血沫再度喷出,一时间其口鼻眼耳七窍之中流血不止。饶是他佛灯长明之躯了得也经不起破气后的一击,禅宗之主晃了一晃,扑通一声,再度栽倒。

    “带大师走。”出人意料的一击,一瞬间的逆转,楚中卿趁着他她气息减弱之际,扬刀起手。

    “东阳”。

    东阳之招九虚一实,虚者封死敌人退路,实者杀敌,迅捷而不失威猛。李婉近身出刀,使东阳之招虚招中更添变化,水家大娘身子下伏分水峨眉刺刺其双腿,一名玄衣卫跃起出刀,砍他她首级,防他她纵跃闪避。

    他她手中伞一挡挡去七成攻势,步子虚化,迅速退走。

    “楚风”,楚中卿一刀砍空,刀势顺势一转,楚风之招及远而轻快,趁间隙,寻破绽,无孔不入,李婉一扭,身若布条,刀如带,封锁抹杀,水家大娘分水峨眉刺在手中跳转变化,伏身追击又刺他她大腿,玄衣卫人在半空掌中玄光针连番打出。

    他她一伞遮挡,足下连闪在间不容发间回避攻势,躲过了李婉的刀,躲过了大娘的刺,挡去了玄光的针,人已在三十步开外,却不防仍然中了楚中卿楚风两刀。

    伞,重打起。伤,尚不致命。一瞬间的喘息于他她已足。

    红影动,楚中卿首当其冲,反击一掌快而诡,楚中卿退,掌中刀弃威力而取速度招出半分,虚招如雨点般洒下,正是一招楚泪,此招为防守之招本难伤人,他她若再进则中,对上他她楚中卿难以正常招式应对。

    他她足下一转,反取玄衣卫,一掌重伤之。身影动,水家大娘危殆,楚中卿长刀生焰,一刀砍出,一招未尽,再转楚歌之招,红影退而再进,五招,水家大娘死,再三招李婉伤,再两招李婉香消玉殒。

    “楚殇。”楚中卿一招搏命......

    秋夜的风拂过,是凉爽还是寒冷,带着几许苍凉,带着几许惆怅。地上的人或在垂死挣扎,或永远没有了呼吸,再也站不起。

    他她静静地站着,良久,良久。既没有去追背着不伐逃跑的那名玄衣卫,也没有追击扬刀盟逃跑了的那些人,更没有回百瑞城,或许是他她受的伤不轻,或许是他她觉得杀那些人没有价值,又或许是他她杀了太多人,已受制于反噬之力,总之他她没有动。

    楚中卿看了他她最后一眼,终于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火把,人影,是兵甲帮的人。

    刘还谨看着地下躺着的人,拿长枪挨个通了一枪这才过去割下楚中卿、李婉、玄衣卫的头颅用布袋子包好,自己留了楚中卿的,其他的头颅则交予兵甲帮的帮众。

    “我知道他们要逃去什么地方,跟我去追。”刘还谨面有得色,与赵擎领了五百名兵甲帮帮众追了出去、

    他她不言,转身即走,兵綦印、甲方箬带着剩余帮众跟上。

    百瑞城中,玄衣卫尽数罹难,衡无算撑无可撑。

    玄默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斩出一刀,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的纯粹一刀,不死邪尊挥拳以对,竟被震退半步,然而衡无算这拼命的一刀依旧未损不死邪尊毫发。

    衡无算的力气已经耗尽,他连手中的刀也几乎拿不动了,不死邪尊走上两步,铁拳举起,破金门一拳砸出。

    忽然一块黑布挡在衡无算身前,那块黑布被一人在两端扯住绷紧,那人浑身黑的发亮神态悍勇异常,不死邪尊一拳直直砸在黑布之上,黑布难以承受一拳之威被砸了个大洞,余力未衰又砸在了那人胸膛之上,那人喷出一口鲜血飞跌出去,被另一人一掌接住,卸去力道放下。

    一条长棍如天柱倾倒砸向不死邪尊,不死邪尊铁臂迎击,倾天柱对碰长棍,长棍接口处断裂,断了的半截棍子飞得无影无踪,郁栖柏一招失手立刻撤退,一条黑影爆射而至,掌中黑焰一吐击在不死邪尊胸口,不死邪尊岿然不动黑影反被震退数步,精钢铁甲光亮如故没有一丝一毫破损。

    铮一声清响一名老者于十步外抱琴而立,他身边正是被其救下的衡无算。

    “妄想破本尊铁甲,可笑,本尊身上就算穿的是纸你们也打不破。”不死邪尊不屑道。

    这是何苦来着,死一个不够,还要赔上几十个弟兄,衡无算心中温暖却是无奈,别说向铁衣带来的玄衣卫不足五十人,就算人数够他也无法主持大阵了,便算能主持,也不过多撑一段时间而已,面对不死邪尊的功体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

    “宜丰,一会打起来先带统领走,若敢失败,我代十二那小子与你断绝师徒关系。”宗老头也不回道。

    宜丰道:“太师叔的轻功好过徒孙,您带统领走出去的机会更高。”

    宗老道:“你......还年轻。”

    不死邪尊沉声道:“本尊手下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向铁衣迈上一步道:“玄衣卫何在?”

    玄衣卫齐声道:“誓死护卫统领周全。”衡无算苦笑一声,知道此刻叫他们逃走他们也是决计不会的了,索性也不做那惺惺之态。

    “小子,你功夫有些门道,不过凭你们就想对付本尊未免将本尊看得太轻了。”不死邪尊道,在场任何一人被他砸上一拳恐怕都不可能再站起来,唯有向铁衣似乎没有受太重的伤,虽说他并没有出全力,而且是击破玄衣后的余劲,可那也是不死邪尊的拳,非血肉之躯能够抵挡,没想到叫这个在他看来的无名后辈扛住了,令他意外之余对此类功法更是颇感兴趣,双息不死功加上精钢铁甲再加上这种刀枪不入的功夫,天下有谁能伤?

    向铁衣道:“能拖得一时半刻便好。”

    不死邪尊道:“本尊今日必杀衡无算,阻挡者死。”

    向铁衣道:“玄衣卫就在这儿,任凭你杀,待邪尊天地之力制衡,反噬之力累积后不知你还有多少把握活着离开中原?”

    不死邪尊一阵狂笑,向铁衣只感觉头皮发麻,呼吸不畅。

    “本尊神力自生,无需吸纳借用,制衡反噬微乎其微,斩杀区区几十人对本尊造不成丝毫影响。”

    向铁衣硬着头皮道:“扬刀盟有八千多兄弟等着,在下倒要看看邪尊能杀多少?”

    不死邪尊道:“好气魄,那就让本尊看一看扬刀盟到底有多少不怕死的。”

    “扬刀盟没有不怕死的人......”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却很少有逃避责任的人。”

    不死邪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条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从东北方向缓步走来,他一步步踏出不疾不徐走的很稳。他每一步踏出,坚定无比,好似绝不会回头,绝不会后退;他每一步踏出,好似前方便是有千山万水千难万阻也可如履平地绝不在话下;他每一步踏出,步步为营,牢不可破,他身后的土地似乎已全然属于了他,听他使唤。

    “邵鸣谦?”

    世界上有一种人,面对的事情越是棘手他越是沉着,越是危殆他越是稳重,越是分秒必争的生死之刻越是头脑冷静不急不躁,不死邪尊听过这样的人,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邵鸣谦,那个资质不佳成就不凡的人。

    连夜从京城赶回来的人,没有丝毫疲倦,面临灭门灭族的大事,尚能控制情绪,没有乱了方寸,看来此人果然有些不简单。若是他全力施展轻功赶回来此刻状态绝不会这么好,击败他也将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看来他也是明白了这一点。

    邵鸣谦稳步走来,向不死邪尊问道:“邪尊是打算放我们走还是要继续一战?”

    不死邪尊道:“多你一个不过多撑片刻而已,绝对实力面前你的小伎俩没什么用。”

    邵鸣谦道:“邪尊所言极是,我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多拖延片刻而已。”

    “哦?”这个回答令不死邪尊颇感意外,难道扬刀盟中还有比邵鸣谦更加厉害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