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浮一白

    二楼台上，叫噩梦的黄皮褂子提着铁鸟篓子，这鸟篓子刷着白漆，里面十七只青铜猴子，形态各异，都是些少林技的龙拳虎腿形态，但是少林这修仙派早就堙没在中州四百年前的历史里，灭少林的人其中有一个叫叶小刀，虽然他当时在灭门行动中只是旁观者，不是参与者，很少出手杀那些光头和尚，但是在往后的戏说剧本或者历史传记里为了让故事传下来，关于他的色彩越来越重，叶小刀太有名，就导致后人认为嵩山少林修仙派覆灭其实是叶小刀主导，几百年来，叶小刀不喜欢辩解，越辩越黑，而且实话实说，他不喜欢那些断绝七情六欲的少林和尚，不吃肉不喝酒不情不欲，这种仙宗大派持续壮大起来，对中州仙宗来讲未必是好事，所以当时的朝廷还姓苏，他们作为掌权者，对中州最大的仙宗门派少林的灭门行动也是默认的。

    噩梦叫什么名字，没人在乎，因为与他交过手的人终生都在噩梦中度过，他成名的时候，就是这身装扮，黄皮褂子，红底蓝布鞋子，黑貂帽子，还带着西岐眼镜，那镜子框还是黄金白银打造的，非常漂亮洋气。噩梦喜欢留两字撇胡，他听到楼下桌上吃羊肉的叶小刀正唤他，眯着眼，冷笑，想：好久不见，叶，小，刀。

    叶小刀知道这噩梦跟着自己多年了，他在东都蓬莱岛钓鱼的时候，噩梦就会在一艘小舟打坐静修，他在西岐黄沙岭猎杀银狐的时候，噩梦在沙漠之边烤着蜥蜴吃着嘴巴冒油沫子，看着他动手行凶。

    “从东到西，从南至北，你提着猴笼子追着我，也不跟我打，怪辛苦的，下来喝酒吃肉，聊聊天，正好我现在没有千年修为了，你可以试试。|”

    噩梦微笑，胡子微微翘着，抬腿下楼，这青云榜榜上有名的巫术高手竟然光着腿，白腿还有腿毛，看着够刺激的。

    他轻飘飘的落座，那白漆鸟笼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叶小刀吃肉喝汤，说：“小叶子，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年轻，羡慕。”

    苏婵盯着眼前的噩梦，感觉南国那次见面之后，这噩梦修为又强大不少，很少人知道这噩梦从哪里冒出的，背景调查不出一二三，巫术哪派也看不出来，只是那些铁笼子的青铜猴子比之前又更加的神似其形。

    “噩梦好久不见，你在中州叫嚣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跟叶小刀一决高下了。”

    苏婵这句话说得话中有话，她希望噩梦能听懂其中意思，但是噩梦只是摘下镜子，看着叶小刀安静的喝汤，笑笑。

    “门外面四百米有接近三千人的军队，你现在没了刀，还能杀多少人？”

    客栈门推开，小二姑娘娇弱的身材扛着巨大的棺材，正午光下显得小二姑娘格外有魅力，因为屋顶已破，叶小刀睁开眼看着扛着棺材的小二姑娘有些刺眼，蓝色瞳孔缩着，小二姑娘没有遮面，不笑却格外迷人。

    “喝点酒，今天不打架，小叶子，几百年的恩怨不急这个时候。”

    噩梦怀里拿出两只瓷杯，又将葫芦嘴拿开，满上，再满上。

    叶小刀眉骨刚硬，鼻子微驼，手拿过瓷杯中酒，轻轻饮了。

    噩梦从笼子里拿着青铜小猴子，不停的摩擦着，小二姑娘上了二楼再没下来，苏婵不停的听着风，分析着风带来的信息。

    “小叶子，别叫我噩梦，我有名字，轲释然。”

    噩梦的青铜猴子在桌上活灵活现，苏婵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进入了花果山猴子的世界一般。

    高超的巫术领域，轲释然自然而然释放的领域能力，小二姑娘与他的差距还有好远。

    “释然，不要叫我小叶子，我比你大好多年纪。”

    轲释然喝了酒，也夹了口盘中的羊肉，入了口，说：“我如今喝酒吃肉，破了两大戒，按道理讲，我已不算少林仙宗之人，但是少林仙宗亡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能记得你当时如何用你的长生决一刀杀了释意师兄，好刀法，不愧是长生决，刀影都没有看到，释意师兄就倒地不起，要知道当时修为最强的便是释意师兄，你却一刀放倒，虽然释意师兄和你是个人恩怨，但是因为你的个人恩怨，导致我们少林仙宗遭了覆灭之灾，这笔帐难算，但不管过多少年，我都要跟你算算。”

    原来轲释然是少林仙宗的遗留之人，怪不得。

    那本来在后厨安心做饭的厨子突然在桌子一边显身影，说：“轲前辈，我就想知道这四百多年，你看没看到过叶小刀的这把刀？“

    轲释然满酒再喝，哈哈大笑，放浪不羁，不管他人，黄皮褂子内气流翻滚。

    “你说这把弯刀？”

    轲释然指着这把弯刀对厨子说，厨子回应：“轲前辈说笑。”

    “叶小刀的刀在他成名之后就已经是传奇，无人能见，有人说叶小刀根本不需用刀，他只是一抬手，无形的真气就会变成无视时空的真力之流，但是有人说叶小刀是有刀法的，只不过这把刀没资格的人看不到。”

    轲释然眼睛看着叶小刀，说：“其实我知道，你的刀法长生决就是你的刀，而你的刀长生决就是你的刀法，他们本来就是意形合一。”

    叶子吃着肉喝着酒，觉得这次变成凡人，喝酒吃肉最快乐，还想着小二姑娘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间等候多时了，多久没做那事了，想想都激动。

    太庸俗，苏婵颦着眉，看着厨子像个乡下小孩打听传奇故事，而这个叫噩梦的轲释然故作深沉的讲故事，外面三千军马列好阵，弓箭手射完，骑兵冲，骑兵冲完，矛兵冲，非常典型的常规军队作战方案，不过这次针对的是叶小刀，一个人。

    “你们对我的长生决这么感兴趣？其实我更喜欢的刀不是长生决，而是我登上青云榜之前用的一把，不过这把刀现在换了主人，想想看来，我还很怀念呢。”

    叶小刀说的那把刀是北省冬湖玄冥寒铁打造而成，长刀雪白，刀柄却是漆黑墨玉，刀刃沾血不染，而是直接吸食鲜血。

    “你说的是血饮刀？就在那挂着，要用拿去。”

    苏婵轻描淡写的说完，厨子眼睛睁得老大，那把饮血刀竟然是叶小刀的，枉费他眼巴巴看了这么多年，叶小刀手掌翻转，那刀从墙壁抽出，飞到他的手上，白刃雪冷，渗人心脾。

    轲释然喝完最后一口酒，将那只正踢腿的青铜猴子落在桌上，起身就上楼上台阶，说：“喝多了，困，睡觉，明天你还活着，明天再算你我百年恩怨。”

    宽宏大量之人，不愧是少林仙宗遗脉。

    苏婵吩咐厨子找材料补上客栈窟窿，对叶小刀说：“外面的诸葛北桥那些人白天是不会进攻这里的，太扎眼，要杀你也是晚上，你好好准备，三千人的兵马射手，跟着诸葛北桥的可不是他哥哥那种酒囊饭蛋，高手很多，以前我不会讲这么多，但是现在你仅凭肉身力量，有些悬，我身为皇室血脉，帮你的不能再多了，自求多福。”

    叶小刀捋了捋自己的鬓角长发，悠然自在的躺在椅子摸着肚皮打着饱嗝，说：“不怕，一会我就走，上山去躲躲。”

    苏婵听了这话，险些心脏偷停，想这叶小刀封印了自己的修为，是不是连自己的心性也一并封印了，如此赖皮。

    他手里拿着胳臂长的血饮刀，眼神落在刀的中央，那上面刻着年轻时期写的几个字：“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这是年纪轻轻的时候，杀乌镇刺史乔德诺大人写下的字句。

    与甲子头等相邻的房间，名号噩梦的轲释然数着自己笼子里的青铜小猴子，数来数去，都少了一只，可这一只哪去了呢，他也不知道，只是看着窗外红杏树开的真浪漫，想小叶子封了千年修为控制住了摩比斯锁，绝影岛那些黑袍估计又要重新洗盘部署计划，京城的黑市地下枭雄巴绝亲王让自己的狗烟罗长崎来送死又是为何，三军统领的新人物怕是有别的目的来找小叶子，了解的人都知道这诸葛北桥与他兄长诸葛流云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之势，在朝廷就站在两派，大黑山之心魄？没有啥用处，难道山里的秘密有人知道了？

    这可是大事。

    轲释然有些担忧叶小刀可能此关难过，毕竟小叶子的修为需要要一年不如一年，才能续命活下去，可是修为如果一年不如一年，又怎能有资格续命活下去，他现在是操碎了心，似乎中州的这盘棋黑白子到绝处了，但叶小刀现在不能死。

    晴朗的天，外面突然毫无征兆下起雨，轲释然知道这雨不是因为叶小刀而下，他如今没有能力使出牧云之术了，世上还有一个人，魔宗的大人物到了北省，大黑山脚下。

    而门外的那些军队，也是真正的兵临城下。

    轲释然喝口酒，心想算了，隔壁的小叶子正可劲的调戏小二姑娘呢，这边还操着啥心。

    妈的，怎么这么不平衡呢。《长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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