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武侠修真 > 清天之下 > 第三百章 带血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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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悫道:“这小娼妇也见过些东西,怎么这么眼皮子浅。”平儿道:“究竟这镯子能多少重,原是二奶奶说的,这叫做虾须镯,倒是这颗珠子还罢了.赵强东那蹄子是块爆炭,要告诉了他,他是忍不住的.一时气了,或打或骂,依旧嚷出来不好,所以单告诉你留心就是了。”说着便作辞而去.

    柳敬宣听了,又喜又气又叹.喜的是平儿竟能体贴自己,气的是坠儿小窃,叹的是坠儿那样一个伶俐人,作出这丑事来.因而回至房中,把平儿之话一长一短告诉了赵强东.又说:“他说你是个要强的,如今病着,听了这话越发要添病,等好了再告诉你。”赵强东听了,果然气的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即时就叫坠儿.柳敬宣忙劝道:“你这一喊出来,岂不辜负了平儿待你我之心了.不如领他这个情,过后打发他就完了。”赵强东道:“虽如此说,只是这口气如何忍得!“柳敬宣道:“这有什么气的?你只养病就是了。”

    赵强东服了药,至晚间又服二和,夜间虽有些汗,还未见效,仍是发烧,头疼鼻塞声重.次日,王太医又来诊视,另加减汤剂.虽然稍减了烧,仍是头疼.柳敬宣便命纯悫:“取鼻烟来,给他嗅些痛打几个嚏喷,就通了关窍。”纯悫果真去取了一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一个扁盒来,递与柳敬宣.柳敬宣便揭翻盒扇,里面有西洋珐琅的黄发赤身女子,两肋又有肉翅,里面盛着些真正汪恰洋烟.赵强东只顾看画儿,柳敬宣道:“嗅些,走了气就不好了。”

    赵强东听说,忙用指甲挑了些嗅入鼻中,不怎样.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忽觉鼻中一股酸辣透入Ч门,接连打了五六个嚏喷,眼泪鼻涕登时齐流.赵强东忙收了盒子,笑道:“了不得,好爽快!拿纸来。”早有小丫头子递过一搭子细纸,赵强东便一张一张的拿来醒鼻子.柳敬宣笑问:“如何?“赵强东笑道:“果觉通快些,只是太阳还疼。”柳敬宣笑道:“越性尽用西洋药治一治,只怕就好了。”说着,便命纯悫:“和二奶奶要去,就说我说了:姐姐那里常有那西洋贴头疼的膏子药,叫做依弗哪,找寻一点儿。”

    纯悫答应了,去了半日,果拿了半节来.便去找了一块红缎子角儿,铰了两块指顶大的圆式,将那药烤和了,用簪挺摊上.赵强东自拿着一面靶镜,贴在两太阳上.纯悫笑道:“病的蓬头鬼一样,如今贴了这个,倒俏皮了.二奶奶贴惯了,倒不大显。”说毕,又向柳敬宣道:“二奶奶说了:明日是舅老爷生日,太太说了叫你去呢.明儿穿什么衣裳?今儿晚上好打点齐备了,省得明儿早起费手。”柳敬宣道:“什么顺手就是什么罢了.一年闹生日也闹不清。”说着,便起身出房,往惜春房中去看画.

    刚到院门外边,忽见纯悫的小丫鬟名小螺者从那边过去,柳敬宣忙赶上问:“那去?“小螺笑道:“我们二位姑娘都在林姑娘房里呢,我如今也往那里去。”柳敬宣听了,转步也便同他往潇湘馆来.不但宝钗姊妹在此,且连邢岫烟也在那里,四人围坐在熏笼上叙家常.紫鹃倒坐在暖阁里,临窗作针黹.一见他来,都笑说:“又来了一个!可没了你的坐处了。”

    柳敬宣笑道:“好一幅冬闺集**!可惜我迟来了一步.横竖这屋子比各屋子暖,这椅子坐着并不冷。”说着,便坐在纯悫常坐的搭着灰鼠椅搭的一张椅上.因见暖阁之中有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便极口赞:“好花!这屋子越发暖,这花香的越清香.昨日未见。”纯悫因说道:“这是你家的大总管赖大婶子送薛二姑娘的,两盆腊梅,两盆水仙.他送了我一盆水仙,他送了蕉丫头一盆腊梅.我原不要的,又恐辜负了他的心.你若要,我转送你如何?“

    柳敬宣道:“我屋里却有两盆,只是不及这个.琴妹妹送你的,如何又转送人,这个断使不得。”纯悫道:“我一日药吊子不离火,我竟是药培着呢,那里还搁的住花香来熏?越发弱了.况且这屋子里一股药香,反把这花香搅坏了.不如你抬了去,这花也清净了,没杂味来搅他。”柳敬宣笑道:“我屋里今儿也有病人煎药呢,你怎么知道的?“纯悫笑道:“这话奇了,我原是无心的话,谁知你屋里的事?你不早来听说古记,这会子来了,自惊自怪的。”

    柳敬宣笑道:“咱们明儿下一社又有了题目了,就咏水仙腊梅。”纯悫听了,笑道:“罢,罢!我再不敢作诗了,作一回,罚一回,没的怪羞的。”说着,便两手握起脸来.柳敬宣笑道:“何苦来!又奚落我作什么.我还不怕臊呢,你倒握起脸来了。”宝钗因笑道:“下次我邀一社,四个诗题,四个词题.每人四首诗,四阕词.头一个诗题咏,限一先的韵,五言律,要把一先的韵都用尽了,一个不许剩。”

    纯悫笑道:“这一说,可知是姐姐不是真心起社了,这分明难人.若论起来,也强扭的出来,不过颠来倒去弄些易经上的话生填,究竟有何趣味.我八岁时节,跟我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谁知有个真真国的女孩子,才十五岁,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也披着黄头发,打着联垂,满头带的都是珊瑚,猫儿眼,祖母绿这些宝石,身上穿着金丝织的锁子甲洋锦袄袖,带着倭刀,也是镶金嵌宝的,实在画儿上的也没他好看.有人说他通中国的诗书,会讲五经,能作诗填词,因此我父亲央烦了一位通事官,烦他写了一张字,就写的是他作的诗。”众人都称奇道异.柳敬宣忙笑道:“好妹妹,你拿出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