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天命江山 > 章二百零七 帝姬受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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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储靖所言,一直以来,仲家军的一切都是在由姚倾一人支撑,只要压制了他,整个战场的局势都会扭转。但是无人指挥,并不代表无人会去救他,仲家的帝姬袁弄玉就清楚地了解姚倾的地位,她甫一见两人交手,就快马加鞭而来,直奔储靖。

    是时,储靖一身的气力都压在了牵制姚倾的青龙刀上,即便心目让他测算出袁弄玉的偷袭,他也来不及回头应对。但在那条挂满锋刃的长鞭就要贯穿储靖的脊背时,一柄长剑横空而出,拦住袁弄玉的鞭子,与其搅在一起,互不相让。

    “储靖只有我能杀,其他人,伤也别想伤他!”一声尖利的怒喝,王异手握长剑,兀自引袁弄玉的长鞭和自己的剑搅在一起,不让她动储靖分毫。袁弄玉见偷袭失手,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怒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鸡,敢拦本帝姬的路?”

    “我是……”与袁弄玉针锋相对,王异下意识地想报出自己铁血军都督夫人的名号,却觉得哪里不对,终是难以说出口。如此一来,气势就输了三分,袁弄玉却也来劲,奋力扯了扯长鞭,骂道:“连名号都不敢报给我,你这野鸡还不快给本帝姬让开!”

    “她可不是野鸡,她是堂堂铁血军都督夫人,西凉王异。”就在这气势弱三分的窘状下,储靖回过头来,嘴角掠过一丝浅笑。他转而望向被自己狠狠压制的姚倾,一字一句地说道:“姚倾,你有你的帝姬,我有我的夫人,有何不可吗?”

    在此之前,姚倾从未听说过王异的名号,就连他的夜蝠暗卫,也从未将这位都督夫人上报给他。王异在铁血军中着实太不起眼,名义上是仅次于储靖的都督夫人,却从来不管军中的一切大小事宜,也就是储靖临阵托付,才会偶尔号施令。

    而以如此傲娇的理由从袁弄玉的偷袭中救下储靖,甚至出乎了铁血都督本人的意料,更莫要说姚倾了。在方才的分神下,储靖的刀压略有松动,鬼镰趁势抬起身来,咬牙说道:“我还真是意想不到,云律,你藏的可是够深啊。”

    言罢,姚倾一声怒喝,终是将储靖的大刀给弹了回去,脱身而出。他手中鬼镰未曾松懈半刻,锋刃一旋,从半空力劈华山般砍向储靖。铁血都督一勒缰绳,胯下坐骑侧身一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他脸上笑意不减,颇不正经地说道:“还未明媒正娶呢,婚宴的时候,我送你一封请柬如何?”

    “呵,你这位夫人,好像对你并不那么友善啊,云律。”方才王异说过要杀储靖,耳聪目明的姚倾可不会放过这句话来,鬼镰一招不成,又斜劈过来,阴恻恻地说道:“我送你的头颅去给她随礼,岂不美哉?”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论及武力,储靖在衡天众里仅次于佘闻人和翟燎,几乎持平陈炀舞。让他对付起与冉为不相上下的姚倾,竟有些轻松惬意,他横刀又挡下一镰,嘴里嘟哝一句,未多言语。

    再说袁弄玉和王异这一阵,长鞭被剑刃搅住后,仲家帝姬并未退让半步,而是拼尽全力地拉扯她的鞭子,试图将王异的长剑也拽脱手。储靖与姚倾心中都很清楚,彼此恋人的功夫只能以“三脚猫”来言说,不成气候。但有所不同的是,储靖清楚王异的本事,却也见识过袁弄玉的斤两。

    换而言之,他敢放王异与袁弄玉单打独斗,就是他对自己的都督夫人,怀有足够的信心。

    见几番拉扯都未能夺回自己的长剑,袁弄玉心里有些慌,嘴上却还是不肯饶人,尖利地骂道:“喂,野鸡,你知道本帝姬是谁吗?快放开我的鞭子,否则要你好看!”

    刚和袁弄玉交手的时候,王异还在纠结自己该不该自报铁血军都督夫人的名号,未曾计较袁弄玉的言辞。但在仲家帝姬三番五次的出言不逊下,这位性烈如火的少女终是按捺不住,厉声吼道:“你骂够了没有?是有爹生没娘养,无人教你说人话吗?”

    在听到王异这句话的一瞬间,袁弄玉竟有些懵。大抵王异自己也未曾想到,她无意中的一句话,竟是恰好说中——少女是袁术宠爱的侧室所生,从小母亲逝世,伪帝对她宠溺有加,才养出了这般刁蛮任性的秉性。

    但王异才不会管自己是否说中,她见袁弄玉那里拉扯长鞭的劲力忽而变小,哪里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少女将通身气力凝聚在手中,猛得一拽长剑,长剑搅着长鞭,长鞭又在袁弄玉手中,一来一回,仲家帝姬竟被王异拉出坐骑,在半空飞了一圈,落到了敌手的马背上。

    这一飞一摔,让向来娇贵的袁弄玉有些懵。不论是父皇袁术还是恋人姚倾,都是把她捧在掌心宠溺,哪里让她受过半分疼痛?而自从和衡天军交手以来,少女先是被佘闻人重伤,后又被王异压制,着实可怜不已。

    等到袁弄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王异按在对手的马背上,双手反扭,动弹不得。王异从怀中掏出绳索来,麻利地将袁弄玉的双手捆了起来。绳索摩擦在肌肤上的痛痒让仲家帝姬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陷入困境,不由得骂道:“你放开我!你知道本帝姬是谁吗?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父皇和慕之绝不会饶了你!”

    “闭嘴!”王异倒也是狠辣,面对刁蛮的少女毫不留手,捆好她的双手后,又拽起她的髻,强要那张俏脸面向自己,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凭区区姚倾的本事,斗得过储靖吗?他斗不过储靖,就如同你斗不过我,少些废话!”

    髻被人揪住,袁弄玉疼得牙根痒痒,她受不住地张开口来,大声喊叫道:“慕之,慕之,快来救我!”

    从交手至今,王异被袁弄玉一刻不停的唇枪舌剑惹得烦不胜烦,她一怒之下,竟伸手将仲家帝姬的小蛮靴扯了下来,塞进少女的嘴里。堂堂仲家帝姬,此刻竟被人捆在马上,口中还塞着一只靴子,着实凄惨得很。

    但她的呼救,姚倾却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鬼镰朝袁弄玉叫喊的方向望去,却刚好看见自己视若珍宝的恋人被王异肆意地五花大绑,眼角疼得流出泪来,顿时气得红了眼眶,惊呼一声道:“弄玉!”

    背对着王异,储靖只微微扭过头去瞥了一眼,冷笑一声不做回应。他眼前的姚倾急着去救自己的心上人,挥舞起鬼镰对着他一通乱劈,锋刃到处,只看得清残影,他气急败坏得吼道:“储靖,你给我让开!”

    “你说让开就让开,我堂堂铁血都督,岂不是很没面子?”俘虏了仲家帝姬,王异此番可谓是大功一件,对衡天军来说,也是极有价值的战果,又岂会让姚倾轻而易举地夺回去?储靖嘴角掠过一丝微笑,甚至有些玩味地阻拦着姚倾,同时向后说道:“小异儿,看好那丫头,给我把她带回大营去!”

    “弄玉!储靖,我杀了你——”见王异带着袁弄玉就往自己视线外奔去,姚倾变得更加疯狂起来,几乎是乱挥镰刀劈砍着储靖。也唯独在袁弄玉有难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失态,而这也正是储靖能够利用的大好时机。

    “关心则乱,小异儿还真是给我省去了大麻烦……”望着密密麻麻向自己袭来的镰刃,储靖冷笑一声,他的心目已让他看清姚倾杀向自己地所有数路,他侧身避在镰刀的死角,随后从那死角狠狠劈出一刀,正中姚倾左肩。

    鲜血飞溅,这一刀不知劈进去了几寸,储靖拔刀的时候,姚倾竟惨叫一声,失力跌落马下。储靖对他并无杀念,但要是能将他如袁弄玉般生擒,这场战争也就宣告结束,衡天书院多年前的恩怨也有望了结,想到这里,储靖伸出刀来,要去钩姚倾的袍铠。

    “将军!”方才听见袁弄玉呼救的,不止姚倾一人。在四周各自为战的仲家军部将听见帝姬的叫喊,纷纷赶来营救。待他们抵达,却觉袁弄玉早已不见踪影,只剩姚倾被储靖砍中,跌落马下。

    救大将军和救帝姬一样重要,赶到姚倾面前地四名部将双双对视一眼,其中两人舞刀弄枪来拦储靖,另外两人则连忙下马,将受伤血流不止的姚倾拖往仲家军阵中。

    “不自量力。”储靖冷哼了一声,青龙刀闪过,两名拦路的仲家军部将人头落地。但他在往前方看时,姚倾已被救回了敌阵深处,层层叠叠仲家军阻挡在自己面前,守护着他们的大将军。

    再看整个战场,仲家军在斜阵突击的猛攻下已经乱的溃不成军,姚倾自始至终受制于人,也无人扭转得了这危局。郭嘉和荀攸指挥着铁血军大肆杀伐,但仲家军终究是占据兵力的绝对优势,不宜恋战。

    开战日就大败仲家军,还俘虏了帝姬袁弄玉,储靖对这初露锋芒的战果颇为满意,他环视四周,抬起大刀来,仰天嘶吼道:“撤兵,回营!”

    随着储靖的一声令下,本来摆作斜阵,拧成一股绳的铁血军又掉头急转,井然有序地后撤。不论是仲家军还是徐州兵,都在这斜阵下溃不成军,见铁血军退走,抓紧机会喘息还来不及,更莫要说追击了。

    “将军你看,敌军退兵了!”仲家军阵中,一名部将如释重负地为姚倾指了指撤退中的铁血军。鬼镰却怒不可遏地右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厉声吼道:“猪猡!弄玉还在他们手里,给我追击,追回弄玉!”

    “是,追击,追击……”姚倾这一巴掌,足足将那名部将的两颗门牙打落在地。不过他也因此撕扯到自己左肩的伤口,鲜血如注,他疼得昏厥过去。而那名部将则是望着眼前一团乱麻的仲家军,不知所措。

    鬼镰重伤昏倒,仲家军的指挥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崩溃,追击已成绝无可能的奢望。铁血军撤退得极为顺利,很快就脱出了敌人的视线。回到大营,剩余的联军早就将营寨安扎好,周临与一众衡天军候在门前,见铁血军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撤回大营的铁血军也仍是一副行伍严整的模样,他们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似乎是大胜而归。走在军阵最前的是储靖与王异,一对冤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嬉笑怒骂,看起来颇为恩爱。而都督夫人的马前横趴着一名少女,正满是不服地蠕动挣扎。

    走到营门前,王异提起马背上少女的衣领,一脸嫌弃地将她随手扔在草地上。那少女摔得七荤八素,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她双手反绑,一只脚上只有袜子,嘴里塞着一只小蛮靴,眼眶里泪花闪烁,不是袁弄玉,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