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天命江山 > 章一百四十九 大盗窃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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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女事馆隔着几条街的一处巷尾,黑衣人终是被翟燎逼近死胡同,无路可走。少年拔出腰间佩剑,一步步走近黑衣人,说道:“把平儿还给我,我会放你离开。他毕竟是个孩子,我不想在他面前见血。”

    “哈哈哈哈,姚大人说得果然不错,只须稍稍引诱,你就会上钩。”本该进退无门的黑衣人站在墙角,却不知为何桀然大笑了起来。他转身顺手将怀里的平儿抛向翟燎,阴沉说道:“这小鬼我还给你,不过周临的项上人头,就由夜蝠收下了。”

    接过飞来的平儿,翟燎听罢黑衣人的话,震惊地转过身去。只见女事馆的方向,滚滚浓烟通天而上,遮天蔽月。他愤怒地大吼一声,将佩剑掷向数步外的黑衣人,穿心而过,命毙当场。翟燎抱起手中的平儿,狂奔着冲向女事馆,口中呼喊道:“大哥!”

    时间稍稍向上追溯一阵,也就在翟燎刚奔出女事馆的片刻后,蔡文姬扶着驼背妇人走到门前歇息。两人脚步刚一停下,就觉后颈一阵酥麻,眼前一黑,昏倒在地。站在她们身后的一名黑衣人正要挥剑补一刀,一旁的同伴拦住了他,说道:“这女人统领交代过,杀不得,留在这就好。”

    再说女事馆中,成群结队的黑衣人从墙外屋中蹿了出来,他们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握着刀剑,见人就杀,见屋就烧。这些人是姚倾手下训练有素的暗卫,名为夜蝠。女事馆中虽有许多习武日久的巾帼豪杰,但又哪里会是这些杀人工具的对手?夜蝠一路杀人放火,直奔赵瞳歌卧房而去,翟燎中了姚倾调虎离山之计,这些暗卫自是无人可挡,畅行无阻。

    柴草与热油齐上,配以火种,熊熊烈焰很快在赵瞳歌苦心经营的女事馆中延烧开来。而庭院深处的赵瞳歌房里,少女伶仃大醉地安睡在自己床榻上。批阅了几个昼夜的文书,少女着实累了,才喝了几杯就醉倒不起。周临倒也无心折腾她,只是体贴地将恋人扶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褥,搬来一方小凳,坐在她身旁。

    望着少女安详恬静的睡颜,周临竟看痴了,不知不觉,也趴在赵瞳歌床榻上睡了过去。不久以后,刺鼻难忍的浓烟味将少年熏得醒觉,他转过身来,却见一名黑衣人举起利剑,毫不留情地朝自己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见到那柄寒光乍泄的利剑,周临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身后是自己最疼最爱的赵瞳歌,一旦躲闪,就会伤及睡梦中的少女。万般无奈,他唯有张开一只手掌,催动武躯之力缠绕,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一者是血肉之躯,二者周临的武躯毕竟掌握得不足。那柄剑终究还是砍进他手掌半分。鲜血飞溅,周临剑眉倒竖,紧紧握住那刺客的剑刃,将整只剑都夺了过来。刺客不想有此惊变,还未及反正,就被周临调转剑锋,砍翻过去。

    前人刚刚倒下,门外又闯进来五个黑衣刺客来,气势汹汹地逼向周临。少年拔出挂在墙上的斩蛇剑,一面抵挡刺客的剑围,一面怒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受谁指使?”

    “袁公部将姚倾统领门下,暗卫夜蝠!”那五名夜蝠暗卫将周临团团围住,恶狠狠地说道:“周临,我等奉杨太尉令取你性命,受死吧!”

    “姚倾……他的目的是我么?杨彪……他居然也和淮南勾结。”周临有些惊诧,未曾想到真如陈讽所言,鬼镰疯癫难测,竟将矛头指向自己,而杨彪身为袁术的岳父,也在不知不觉间与淮南搭上了线,里应外合。回望了望尚在熟睡的恋人,整张脸都显得怒不可遏。他瞪向身前的这五名夜蝠,帝气锋芒毕露,无上的威压逼得那些刺客抬不起头,动弹不得。

    生死不过一线之间,就在夜蝠受帝气压制的时刻,周临剑划半月,转瞬割断他们的喉咙。望着瞪大双眼倒下的刺客,周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也就是在这时,屋内的火焰延烧至周临脚下,他定睛一看,才觉房间里已是一片火海,转眼就要波及床榻上的赵瞳歌。

    “瞳歌!瞳歌!”周临连忙起身奔到赵瞳歌的床前,呼喊两声,少女又乏又醉,只是迷糊着应和,半点醒过来的迹象都不存在。眼看火焰都快将床帘燃着,周临二货不说,抱起赵瞳歌,直奔向门外。

    比起女事馆起火,杨彪进宫的消息更早传进了大将军府陈讽的耳朵里。二十七名党羽和杨彪一同面圣,他会狗急跳墙也说不定。陈讽当即召集了郑誉、佘闻人、邹瑾之、陈炀舞与典韦五人,说道:“杨彪带着他那一众党羽进宫面圣去了,此刻就在偏殿门前。闻人、瑾之、炀舞、典老哥,你们四个随我带兵进宫,以搜查夜蝠为由向他们施压。子君,清明去女事馆,你给我把他从瞳歌床上揪过来,让他也进宫。”

    “姚倾姑且不说,与杨彪的恩怨纠葛,今夜当断即断。”

    在军师的安排下,五位将领各司其职,佘闻人等人随陈讽率领一千甲士奔向行宫,而郑誉则独自前往女事馆,通知周临。

    彼时彼刻,女事馆大火未起,姚倾精心排布的棋局,才露出了冰山一角。

    行宫偏殿,刘协只宣杨彪一人进来,其余朝臣,都留在门外候命。天子端坐龙椅,董承居于他身侧。面对这位劳苦功高,却权欲熏心的三朝老臣,刘协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惋惜,问道:“杨太尉携众卿来请愿,不知所奏为何?”

    杨彪跪伏于地,老态龙钟的脸上没有半分宽厚长者的风范,却尽是贪婪丑恶的狰狞模样,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启奏陛下,臣与众位大人请愿,求陛下诛杀罪无可恕的逆贼周临,还大汉一片太平。”

    “诛杀周卿?”听到这话,刘协着实惊出一身冷汗。站起身来,蹙眉问道:“杨太尉,周卿有何罪过,在你眼里,竟是非死不可?”

    “陛下,周临之罪大矣,实与董卓王允,李傕郭汜无异。”老太尉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抬起头来,铿锵有力地说道:“其罪一,挟持圣驾,私自将大汉天子迁到这逼仄狭小的济北,无视朝廷尊严;其罪二,与其兄罗孤同谋,窃取我大汉西都长安,推脱不还;其罪三,妄自尊大,袁术四世三公,吕布奉诏讨贼,他却以私人恩怨,肆意将他们定为贼寇,欲假陛下圣旨讨伐之。”

    “此三桩罪,俱足以置他于死地,陛下且说,周临该不该杀?”

    “荒谬!”刘协拍案而起,周临与他不仅是荣辱与共的君臣,更是死生契阔的挚友,他绝不容许杨彪对周临如此污蔑,愤然说道:“朕携百官嫔妃东归,后有李郭追杀,前有群雄窥伺。周卿日夜兼程前来救驾,不仅打退了西凉虎狼,还将朕迁来济北。东都荒弃,他倾尽资财重建,暂留此地有何不可?罗孤如何朕不清楚,但周卿却是真真切切与朕患难与共,斗王允,败李郭,以他之拳拳忠心,怎会谋窃西都?袁术此人,于朕危难时作壁上观,这段时日更是派暗卫潜入行宫,威胁朕与后宫嫔妃的性命,他与周卿孰忠孰奸,谁明辨不出?”

    “周卿是迎奉朕,董卓是挟持朕,他之所作所为,岂可与国贼的恶行相提并论?”

    面对年轻帝王的斥责,杨彪不慌不忙,反而声色不宣地撇嘴一笑,说道:“正是因为他所作所为与董卓不同,才真的该死。”

    偏殿内一片沉默,刘协与董承满脸疑惑,静静地等待着杨彪的答案。而恰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地说道:“启奏陛下,宫中潜入的袁术手下刺客正在四处闹事,大将军府从事陈讽率衡天军进宫,现已候在门外。”

    殿门之外,陈讽与衡天军将杨彪的党羽团团围住。朝臣们坐立不安,接应的陈流从离朱脚底接过信笺,满头冷汗地说道:“九渊,姚倾的人支走了公烈,放火烧了女事馆,清明和瞳歌还被困在里面!”

    “我看得见!”望着女事馆方向的滚滚浓烟,陈讽的脸色黑得可怕,低头喃喃念道:“姚倾和杨彪……他们果然勾结在一起,矛头直指清明的人头。是我失策,典老哥,炀舞,你们快带五百人去女事馆救火,东来,你和陈到去把姚倾的爪牙从行宫里揪出来,其余人继续和我守在这里,随时拿下杨彪!”

    事关周临的性命,连向来波澜不惊的陈讽也变得有些狂躁起来,更别说其他人。众人各司其职,衡天军众人奔向他们所该往之地,争分亦夺秒。被围住的朝臣们意识到事态时空,都眼巴巴地望向陈讽,正撞上少年怒气冲冲的目光,被他吼道:“看什么看,清明若是有半点闪失,我要你们全家老小给他陪葬!”

    行宫深处,潜伏已久的夜蝠倾巢而出,四处打砸抢烧。虽然他们甫一出动就被黄雀在后的影锋压制,但仍是制造出了不小的混乱。

    姚倾所要的,就是这份混乱。此时此刻的他,正与袁弄玉站在刘协的寝宫里,以鬼镰割开抽屉中的密匣,将手伸向匣中熠熠生辉的传国玉玺。他脚下是一群宫女太监与卫兵的尸,富丽堂皇的寝殿被鲜血浸染得污秽不堪。他拿过那玉玺,放在手中把玩,对身旁的袁弄玉说道:“弄玉,可算得手了,这传国玉玺,从此就姓袁了。”

    “嘻嘻,爹爹一定开心极了,也不枉我们辛苦许多日,还将那位外公给卖出去。”袁弄玉莞尔一笑,似乎对此番的结果极为满意,丝毫不在乎杨彪的死活。提起老太尉,姚倾亦是冷笑一声,说道:“我至少如他所愿,杀了周临,黄泉路上,那老家伙总不寂寞。”

    “姚倾,把玉玺放下!”就在这时,寝宫门外传来一声凌厉的呼喊,伴随之的是一柄锐利的飞刀。姚倾翻身躲过那刀,循声望去,却是王芷兰与陈到赶来,拦住自己的去路。

    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姚倾嘴角掠过一丝寒意逼人的冷笑,说道:“呦,芷兰,你深夜相见,是来叙旧的吗?”

    “你放下玉玺,想叙旧多久我都陪你。”王芷兰伸出一只手来,义正言辞地向姚倾讨要他手中的玉玺,说道:“从你现身的那一刻起,东来就已经现了你,叔至也布下了天罗地网,你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听了王芷兰的话,姚倾笑意不改,将玉玺揣进怀里,手持鬼镰一步一步走向她,说道:“玉玺?玉玺就在我身上,你过来拿,我就给你,如何?”

    “芷兰,退后。”姚倾的意思显而易见,陈到无心退让,利落地拔出蛇盘剑,挡在王芷兰身前,说道:“姚倾公……姚倾,阁下处心积虑,就是来盗玺的吗?”

    “盗玺?不,我可不是来做那种无趣之事的。”姚倾步步紧逼,望着严阵以待的陈到,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口中说道:

    “我,来窃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