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天命江山 > 章九十五 奸雄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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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心心念念等候久别的父亲与一家老小,但在他眼前的,只有戴孝披麻的周临一行人。聪颖如他,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缘由,顿时冷汗不止,踉跄地扑向周临,恍惚地问道:“清明,这是怎么回事?”

    护送曹嵩一家灵柩和凶手张闿一路到此,周临一直都在思虑阻止曹操丧心病狂东侵徐州的方略。但他左思右想,仍旧觉得除却坦诚相待,再无他法。于是周临满面沉痛地扶住曹操,一字一句地说道:“孟德,是我无能,去迟一步,老太公一家四十余口……都遇害了。”

    灵柩和白幡都在眼前,曹操想听周临说出不同的答案,也不过是凭空幻想。只听他惨叫一声父亲,奔向周临身后的棺木,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棺盖打开,望见静静躺在里面的曹嵩,才终于跪地痛苦起来。曹操军中多有宗族,前来迎接的也鲜是外姓,得知噩耗后,也都扶棺涕零,哀痛之声不绝于路。

    待曹操哭得声音都哑了,荀彧才缓缓走到他身边,柔声说道:“主公,万望节哀。”

    “孟德,节哀。”即便心中有愧,但周临还是来到曹操身边,道一声节哀。而就在这时,曹操布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阴决,回头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干的?”

    “是他。”周临说着,指向身后囚车里的张闿,经过陈流数日的折磨,他已经不敢再耍任何花样,只会安然等死。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曹操拔出手中倚天剑,一步一步走向张闿。而周临就跟在他身后,说道:“他叫张闿,原是黄巾残党,后被徐州陶大人收留。老太公路过徐州,陶大人盛情款待,并命令张闿护送。谁曾想,他竟贪图老太公随身钱财,杀人害命。等我赶到时,老太公已西去,而张闿意欲逃亡,也被我的部下捉住,押到这里。”

    “不必说了,我信你。”曹操稍一摆手,周临便不再多言。而奸雄自己则一步一步走到张闿面前,不顾他苦苦哀求,一剑将仇人的头颅斩了下来,血溅当场。

    手刃仇敌后,曹操独自立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荀彧悄然来到他身后,悲切说道:“主公,仇人已除,彧请择地为老太公下葬。”

    “不,还没除。”曹操说着缓缓转过身来,举剑东向,震怒暴吼道:“全军听令,披麻戴孝,白旗东侵,血洗徐州,诛灭陶谦!”

    这一声吼,如平地惊雷般震荡着周临的脑袋。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生了,曹操的怒火,足以牵连徐州,牵连陶谦。听见这话,周临连忙奔到曹操身边,苦苦劝道:“孟德,老太公遇害乃是张闿一人所为,与陶大人无关。何必为这一贼之过,牵连一州百姓?”

    在此之前,深明大义的荀彧已被周临说通,要一同劝阻曹操不攻徐州。见曹操仍有此念,荀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说道:“主公,仇敌已然伏诛,彧在济北,已和周将军查清,确是张闿一人所为,非陶恭祖之过。东侵之事,还望止念!”

    “那又如何,若非陶谦老贼,父亲会死吗?”曹操仰闭目,沉吟许久,随即睁大双眼,目眦尽裂,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该是说过,曹孟德今生所信之人寥寥无几,有你周清明,却无他陶恭祖。我本与父亲说好,自北海过衡天军境来此,清明定会安排妥当,可陶谦,却强要我父借道徐州,招至此祸。他陶谦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巴结我曹孟德,他在我眼里,不过是条奄奄一息的老狗!一条老狗,却害我父亲殒命,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我不仅要他死,还要整个徐州为他陪葬,为我父亲陪葬!徐州全境,无论军民官兵,无论男女老少,我曹孟德,都要血洗,一个不留!”

    现如今的曹操,已经因父亲的死陷入癫狂,他不仅要诛杀陶谦,还要屠戮整个徐州,这是周临所绝不愿看到的。为了劝阻友人酿成大错,周临一把拉住曹操,苦口婆心地说道:“孟德,你冷静些,陶大人乃一方长者,德隆望尊。我身在长安时,他曾派人协防北海,其为人天地可鉴。更何况徐州百姓浮活乱世,已是不易,你又要他们的命做什么?老太公的死我也很心痛,但要因此一意孤行,酿成大错,老太公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孟德,你若真有气有恨,就都撒到我周临身上。是我去迟一步,让老太公殒命,与他人无关。”

    “主公,是彧办事不利,请主公治罪,莫要牵连无辜。”

    低头的周临,跪地的荀彧,两人一前一后要曹操将气撒在自己身上,当真是难得一见。然而奸雄的怒火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劝阻而削减半分,他反而更为愤恨,暴吼一声道:“够了!一个是我挚友,一个是我知己,却都要拦我为父报仇!好、好、好,今日就算你们两人说破喉咙,我曹孟德也绝不会放过陶谦,放过徐州!”

    “如有动摇,不得善终!”

    “孟德!”“主公!”见曹操如此坚决,周临和荀彧同时喊出一声来,而奸雄却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站在曹操身后许久的夏侯兄弟这时走上前来,夏侯渊一把扛起荀彧,不由分说地将他朝自家人那里带,口中说道:“罢了罢了,荀先生,你又不是不知孟德的性子,也不是不知我们的性子。你放的过那陶谦,我也好,惇哥也好,子孝子廉也好,都放不过他。孟德,就更放不过了,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被像只小鸡般逮住的荀彧嘴里还苦口婆心地呼喊着谏言,许是夏侯渊嫌他啰嗦,直接一手刀砍在他脖颈上,将王佐击晕过去。而夏侯惇则是向周临微微一行礼,说道:“周将军,这是我们曹家的家事,还望不要再插手。你护送老太公灵柩的恩情,待我们将徐州血洗,再图报答,告辞。”

    “孟德!”望着友人远去的背影,周临终于放不下最后一丝希冀,一字一句地说道:“孟德,陶大人对我有恩,徐州百姓与世无争,此事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坐视不管。既然你执意要侵攻徐州,那我也就只有……作为陶大人的援军和你再见了。”

    周临这一句,使得众人皆惊。而这一句话,也确确实实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奸雄的身躯微微颤抖,瞪圆的双目写满了难以置信。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清明,你要与我为敌?那又如何!”

    “你以为我曹孟德会怕你吗?我再警告你一次,只此一次。青州兵铁蹄踏过之处,徐州将寸草不生,只要你出现在徐州境内,我曹孟德就不会再把你当挚友,只会把你当仇敌!”

    “回去,血洗徐州,诛杀陶谦!”

    “血洗徐州,诛杀陶谦!”“血洗徐州,诛杀陶谦!”“血洗徐州,诛杀陶谦!”从衡天军手中接过灵柩,曹操军向自家属地走去,口中呼喊着血杀的号令,振聋聩。

    直到曹操军消失在视线范围外,周临才终于像是整个人被掏空一般,作势要倒。身后的貂蝉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苦笑道:“公子说过的开战,就是指这般境况吗?”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回去吧。和曹操开战,风险太大,衡天军打不起。”郭嘉适时的走到周临身边,提醒他方才所言太过。而冉为则惨笑一声,说道:“奉孝,省省吧,你何时见大哥用那种眼神说过戏言?”

    “冉为?”听冉为如此说,郭嘉惊叫一声,随后像是怕惊动周临似得,低声说道:“火上浇油,你疯了吗?”

    “哈哈哈哈,大哥也好,衡天众也好,有几个不是疯子?”翟燎像是看得极为通透,大笑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说道:“郭嘉,不去打打看,怎么知道衡天军打不起?”

    “就是就是,还没开战就说打不起,你是怕了吗?”周采薇在后幽幽地跟了一句,都知郭嘉唯独经不起她激,只此一句,便让鬼才面红耳赤地说道:“有何可惧?你们既非打不可,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让我制住曹操?”佘闻人说着把弄起手中长矛,满不在乎地言道:“看他带来的那些人,没半个能打的。”

    “我的姑奶奶,这里可是曹操的地盘,他不扣住我们就不错了,你还想制住他?”陈流轻抚额头,叹息佘闻人的无脑。而邹瑾之则从后搭住佘闻人的肩膀,说道:“行啦佘佘,按曹操的性子,和他开战还好,若是扣住他,怕是和清明的关系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众人在身后议论许久,周临才缓缓稳住身影,沉声说道:“陈到!”

    “属下在,少主有何吩咐。”周临一声令下,陈到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叩候命。而周临则望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往济北,向九渊调兵。我会在北海等候,去救援徐州。”

    “属下领命。”陈到沉声答了一句,随即离开此地,消失不见。周临回头望向同伴们,说道:“抱歉了,诸位,容我再任性一次吧。”

    “你是初次任性吗……兵书上可未曾写过该如何对付你这样的少主。”郭嘉说着扶了扶额角,做出一副头痛的模样,说道:“罢了罢了,去北海吧。”

    疾行一天一夜过后,陈到抵达济北。太守府政厅中,陈讽听罢他所传来消息,扶额叹道:“和曹操开战?阿临这小子……真是疯了。”

    一旁的储靖闻言,却是一笑,说道:“这不正是大哥的做派么?如何,九渊,你想抗命不遵吗?”

    陈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从初识那日起,他就是我心中认定要效忠之人。只要是他的命令,就算赴死,我也会慷慨而去。”

    “此番与曹操想扛,需出九成实力,方有胜算。我先领五万人马前往北海与阿临会合。云律,铁血军也不得不出动,你何时能到?”

    面对陈讽此问,储靖唯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此前为了能早日出兵长安,我将铁血军调去境地西隅,如今却要救东边的陶谦……铁血军会迟来一步,但至多两三日,不会太久。”

    “两三日足够,我们总能抵挡一阵。”陈讽说着,望向赵瞳歌,问道:“瞳歌,给你留下典老哥、炀舞、归兮和五万人马,若是吕布来犯,可抵挡得住?”

    “衡天军可吕布的内应,有我在,他打不进来。”赵瞳歌冷哼一声,像是对鬼神吕布极为不屑。而徐归兮听说自己要被留下,颇为不解地问道:“啊咧?我不一起去徐州吗?”

    “呼风唤雨这样的底牌,还是留着吧。待到日后真的开战,给曹操致命一击。”陈讽说着目光灼灼地望向徐归兮,像是对她抱着极大的期望。而徐归兮则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未能预料许久以后的未来,她当真给予曹操军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