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天命江山 > 章三十七 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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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周临多想,冉为的惨叫已经传来。吕布在他右肩上直直刺进一戟,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周临想要叫喊,但身上已无气力。吕布显然恨极了冉为,拔出戟来,冲他冷笑道:“你刚才,说本大爷有三个什么?”

    “三个爹!”死到临头,冉为居然还敢嘴硬,只见他惨笑着说道:“怎么?你还想……认我做干爹?那你就有……四个了。”

    吕布本来是想听冉为求饶,不想却被反将一军,恼羞成怒,一戟向他心口刺去。不远处的郑誉用尽浑身气力,一跃而起挡在冉为身前,小腹被吕布扎了个对穿,翻身倒在冉为身上。

    “你干什么!”冉为大惊失色,凄厉地嘶吼着。“三……三哥。郑誉已无半分生气,只轻轻叫了一声三哥,便闭上双眼,不知是死是活。周等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翟燎更是愤恨至极,挥不动大斧,张牙舞爪向吕布扑去。吕布不慌不忙地在他身上划了两道,伤口深可见骨,又一脚踢飞出去,翟燎挣扎一下,也倒在雪地里。”

    此时的冉为已经万念俱灰,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意识也逐渐模糊,闭上双眼,大有引颈就戮的架势。就在此时,他听见一个人拼尽全力地嘶吼道:“我是衡天众的领周临,有什么事冲我来!”

    没错,这一声就是周临吼出来的。大祸临头,他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但也不能见到任何一个人比自己先死。吕布显然注意到了周临,转身向他走来。储靖连滚带爬地要挡在他面前,狼狈至极,还喘息着喊道:“大哥……快走!”

    “滚开!”吕布挥戟把储靖扇飞出去,又用戟尖刺进周临的胸膛半寸,痛入心扉,而他已无所谓。吕布接着说道:“衡天军周临?听张辽说,你在济北城门的过道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现在看来,他张辽也学会谎报军情了!”

    周临轻轻摇摇头,不置可否。画戟一分一分刺进他的胸膛,此时的周临,大概只想死得有尊严一些,于是说道:“成王败寇,不必多说,要杀就杀吧。”

    “想死?那本大爷就成全你!”吕布将画戟从周临的胸膛抽出来,直刺向他的脖颈,仿佛下一刻,便要取他的性命。

    从踏上这一条路的那天起,周临就做好了终有一日会死于非命的觉悟。只是死在这里,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给我住手!”远处马蹄阵阵,来者一袭艳烈红衣,白马银矛,从坐骑上横搠吕布,竟将他左臂割裂,划出一条如蛇如龙的口子。

    佘闻人!

    吕布捂着受伤的左臂,目光阴狠地瞪着马上少女,问道:“来者何人?”

    “衡天军,佘闻人。”佘闻人面色沉着如水,看不出半分起伏。她很强,真的很强,强到百里太一拿她做毕业武试的考题,强到衡天众中任何一个人,甚至两三人合力也赢不过她。

    可即使强悍如她,能胜过鬼神一般的吕布吗?

    周临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心中所想,只有这些。

    再说虎牢关前,曹操孙坚陈兵数万,与张辽高顺隔墙对峙。两军兵力旗鼓相当,敌方又有虎牢关这一天堑,两位枭雄并不准备强攻,而是严守阵型等待时机。沉寂许久,孙坚才颇有些担忧地问道:“孟德兄,那丫头靠得住吗?”

    “那丫头乍一看确实不像是靠得住的样子……”曹操捻着胸前的长须,一双鹰狼般的眼睛写满了无数精妙的算计,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人不可貌相,总军师的妹妹,清明的姐姐,总不会是弱手。”

    而此时虎牢关右侧山峰的密林中,陈炀舞和两千潜豹营穿梭于树海石山,有的四脚走路宛如猛兽,有的攀藤绕枝好似鸟雀——旗号明明是潜豹,陈炀舞却什么奇人异士都收。也正是这支怪人组成的特种部队,在虎牢关外本无通路的山峰间如履平地,来去自如。

    “老大,跳下前面那片悬崖就能空降虎牢关城楼了,不过好像有些情况……”攀在树顶的那名猿猴般敏捷的士卒张望着向陈炀舞汇报敌情,听到有些特殊情况的陈炀舞抬起头来,一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直视前方,却见对面林间红红绿绿的一大片,似乎是军队,却又不知是谁家兵马,居然埋伏得这般鲜艳欲滴。

    未及陈炀舞多想,远处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地向自己射来。这一箭换作寻常小辈,恐怕直接就毙命当场了,但陈炀舞毕竟不是小角色,眼疾手快的她横起狼牙棒挡住那支箭,厉声喝道:“什么鬼!”

    “你才什么鬼!”林中缓缓走来一个绯红艳烈的身影,陈炀舞凑近一看,才现那是孙绯衣。

    只见孙绯衣胯下棕马,手提长枪,身后跟着一队千人左右身披翎羽的骑兵——事实上,陈炀舞手下的潜豹营也是身披翎羽,但那些异族出身的蛮子不懂审美,披戴着的不是乌鸦毛就是野猪皮,跟穿红戴绿煞是好看的孙绯衣部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跃马走到陈炀舞面前的孙绯衣趾高气扬,一脸傲娇地说道:“是你啊!你是小临子手下那个……陈瑾之……不对,佘炀舞!佘炀舞对不对!”

    “是陈炀舞!”见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报不上来,陈炀舞一脸黑线地提醒了她,谁知孙绯衣下一句话更加气人:“对,陈羊五!不好意思,夜太黑都看不清你的脸,所以刚才就放了一箭,谁知道凑近了看现你的脸和夜一样黑。”

    你也不白好不好!心里万千羊驼奔腾驱驰,陈炀舞差点把这句话一起吼了出来,但想想对方是周临的姐姐,还是觉得把气撒在周临身上,又看了看孙绯衣整装待的模样,问道:“四……四小姐,你这是来做什么的,看日出?”

    “当然是奇袭啊,你是来看日出的?”孙绯衣反问一句,用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陈炀舞。但陈炀舞觉得带着一队骑兵到山顶上来奇袭才是真的莫名其妙,虽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上来的,但一定下不去,于是问道:“带骑兵来山顶奇袭?四小姐,你是不是还没走完少女时代的幻想期,但我觉得幻想还是想些白马王子之类的更完美些。”

    “这你就别管了,龙雀自有办法做到。”孙绯衣说着调转马头面向悬崖,盯着张辽高顺舔了舔嘴唇,又补了一句:“话说我确实没有走完幻想期,但总比你现在就半老徐娘黑成碳好吧,哼!”

    你根本不比我白好不好!陈炀舞忍住把这句话吼出来的冲动,极力告诉自己要平静、淡定。再确认了孙绯衣并非开玩笑后,指着山下说道:“那好,等会我们一起冲下去,我对付那个戴面具的,你对付那个蓝袍子的。对了,那两个都是我们衡天众的朋友,千万不要……”

    “呀吼,龙雀飞!”还不等陈炀舞说完,孙绯衣已带着手下一众名叫龙雀的骑兵自悬崖一跃而下。几乎垂直的悬崖,孙绯衣和龙雀策马其上,如同驱波蹈浪一般,直奔虎牢关城楼,没有一人掉队。

    “什么鬼!”陈炀舞今晚可算是开了眼界,第一次看见骑兵在悬崖上骑马还骑得如履平地的。但惊讶归惊讶,反应过来的她率先跃向城楼,在半空中大吼道:“潜豹营,开饭啦!”

    要说惊讶,再没有比张辽高顺更惊讶的了,先是铁骑下山,后是异族跳崖,这样的奇袭方式是他们平生未见的。眼看敌军冲城楼而来,张辽咬牙说道:“高兄,摆开阵型,他们来了!”

    “我不瞎,看得见。”高顺握紧断马刀,陷阵营围起盾阵,毫不懈怠。就在此时,陈炀舞从天而降,挥起狼牙棒直奔高顺砸来。

    高顺认得那狼牙棒,也认得陈炀舞,数月前的他挡不下她猝然一击,数月后也是一样。刀棒相撞,电光火石间高顺连退数步,听见陈炀舞对他灿烂笑道:“呦,面具人,好久不见!”

    “没人想见你。”高顺稳住身形,挥刀再来一击,陈炀舞也舞棒奉陪,两人连同手下的陷阵营与潜豹营混战在一起,城楼上的局面瞬间失控。

    乱武尊者来着群山连绵的巴蜀,在层峦叠嶂中作战是他们的必修课,孙绯衣率领着乱武军手下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龙雀,自己与部下早已练就了马行山间如履平地的本事,就算是垂直的悬崖也不在话下。只见她自山顶俯冲而下,一杆朱枪直刺张辽,被他用刀挡下。张辽自以为认识了衡天众后见识了不少怪事,谁知今日又见识了铁骑下山的孙绯衣,不禁问道:“乱武尊者?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事一桩,你见过不会飞的龙雀吗?”孙绯衣收回手中枪,目射寒光,对张辽说道:“没见过的话,我送你去冥府见识一下,好不好?”

    就在陈炀舞孙绯衣奇袭虎牢关的同时,吕布第七次击倒了佘闻人。然而如同之前六次一般,佘闻人踉跄着站起身来,握着矛的双手颤抖不已,仍然倔强地说道:“再来!”

    七次倒下,七次站起,佘闻人身上已布满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鲜血从衣领流到靴底,使她一身红衣更加艳烈。换做常人,此刻已经死过几回了,但佘闻人依旧屹立不倒,越战越勇。

    吕布也不是全无伤痕,面对这个女人,他已经极尽小心谨慎,但还是被刺穿了三个窟窿,血流不止。更何况眼前人像是打不死一般,使他暴怒着吼道:“你有完没完!本大爷和你的差距已经显而易见了,还不快安心去死!”

    佘闻人斜眼瞥了瞥身旁横陈着生死未卜的五兄弟,目视吕布依旧是那句话:“再来。”

    话未说完,吕布已一戟砸来,佘闻人横矛来挡,体力不支之下单膝跪地。吕布加重力气,厉声吼道:“给我倒下!”

    “住手。”远处一声沉着淡定的呼喊,两人回头望去,却是罗孤信步走来。吕布一脚踢翻支撑不住的佘闻人,觉得自己尚有余力,说道:“什么人,单枪匹马来送死?”

    “你和我的差距显而易见,不想安心去死的话,就有多远滚多远。”罗孤倒提霸王戟,一脸傲气地直视吕布。他所说的话正是吕布方才对佘闻人所言,嘲讽之意溢于言表,吕布再次被激怒,挥舞方天画戟奔向罗孤,说道:“想死的话,本大爷现在就成全你!”

    相处没有几日,佘闻人并不知道罗孤的武艺如何,但联想到吕布的骇人实力,倒更认为他是来虚张声势。如今吕布全力一击,佘闻人没有理由不担心,想要叫喊,却又毫无气力。

    只见吕布在罗孤面前一跃而起,方天画戟如同流星陨石般砸向罗孤。按照佘闻人的经验,这一戟倾注了吕布所有的气力和愤怒,就算是自己来接,也可能毙命当场。

    而罗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右臂一挥,单手握戟径直迎向吕布的暴击。

    那一刻,佘闻人惊呆了,如果说吕布的戟快到只看得见残影的话,那罗孤的戟,快到根本看不见。

    而那一刻,在佘闻人看得见的瞬间,吕布画戟脱手,身子如同离弦的箭般,倒飞了出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谓差距,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