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历史军事 > 天命江山 > 章十四 济北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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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离他们闯进太守府只有区区一刻钟的功夫,翟燎虽然没有屠戮妇孺,但在把在他底线之内的人统统拍晕。周临等人不知道追兵因何而来,也不知道太守府是否已经被团团包围,只觉一场恶战正猝然毕竟,个个提刀握剑,准备迎击。

    大门洞开,两侧闯进来一队训练有素的黑甲士兵,然而储靖认得出来,这不是济北的守军。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紧随黑甲兵之后而来的,是一群穿戴不一的家丁,刚刚在大牢里见过的黄巾残党,甚至还有拿着镰刀锄头的平民百姓。四拨人马簇拥着十个少年信步走来,走在最前的那名女子一袭广袖白衣,飘忽若仙。身旁的少年青蓝长衫,风度翩翩。跟在他们后面的,有陈流、佘闻人、邹瑾之、徐归兮……衡天众没有来夜袭太守府的,悉数在此。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周临总算松了一口气,同伴们领着这么一大帮人来到这里,显然是增援。虽说他们的行伍严整与自己的寥落狼狈对比鲜明,场面略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哟,九渊,是你们呀!从哪拉来这么一大帮人的,也不早跟我说?”

    “你还有脸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一遇大事不动脑子只动气的毛病,真让人不省心!”陈讽并不回答周临的问题,而是劈面数落起了自己的领。自从认清这个让自己由衷佩服的同门骨子里有多不靠谱之后,陈讽对周临的态度就没好过几次,不过内心里还是认他这个老大的。而周临虽然为人随和,但除了赵瞳歌外,还就怕陈讽和佘闻人这一对文武翘楚,面对陈讽的指责,他也只好打着哈哈说道:“有你替我动脑子,我不也就省了这份心了么。你说对不对?”

    这句奉承对陈讽而言并不管用,他双唇轻启正要继续怒,处事圆滑的陈流连忙上前说道:“是这样的,老师在济北城外五十里一处荒废古堡中阴养着一批私兵,有千人之众,由一个叫做陈到的人统领,名曰影锋。这些年老师外出会友,多半是去训练这批精锐之师了。我在创立影流之后,部众渐渐现此事,通报于我。不过我觉得既然老师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总归害不了我们,倒不如心照不宣。傍晚的事一出,我和九渊第一时间向陈到求助,就把影锋带到这里了。”

    陈流话音刚落,黑甲影锋中走出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束马尾,一袭浓墨轻铠融入重重夜色,剑眉星目,面若寒霜,俊秀而又沉稳,上前抱拳说道:“在下陈到,衡天奉使,影锋统领。主人最后一次离开,嘱托我一旦有尖嘴猴腮名叫陈流的人到访,就随他过来,尊衡天众周临为主。少主在上,受陈到一拜。”

    陈到说话时语气平淡,脸上毫无波澜,然而讲到最后,猝然一跪,使周临连忙伸手扶起。对于陈到这个人,周临可谓既陌生又熟悉。三国史中,此人曾留下姓名,却没有留下传奇。他是刘备身边的近卫,率领精锐部队白毦兵。由于职务的特殊性,陈到的一切信息均被刘备封锁,就连魏吴两国的君王,曹操与孙权也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陈到没有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他身份的神秘却留给后人无限的遐想。如今,他作为百里太一暗养的私兵影锋统领,自称衡天奉使,成为了周临的部下。似乎从此刻开始,衡天众已经悄然改变了历史的某一环,至于之后会牵动多少齿轮,还不得而知。

    周临很想知道衡天奉使是什么意思,但如今局势未明,他也不便多问。周临指了指徐归兮身后来势汹汹的百姓以及王芷兰身后的家丁,又问道:“他们……又是哪里来的?”

    徐归兮上前几步,凑到周临脑袋边上低声耳语,说:“这些都是我们三龙神教的教徒,当时情势危急,瑾之劝我动他们逼江有放人。我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和闻人瑾之潜入城里和几个长老商量,没想到顷刻间就拉来了数万人。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堵在济北军营里面呢!”

    王芷兰的回答倒不避讳,直截了当地答道:“江有在济北处处鱼肉百姓,还对本地的富商大贾敲诈勒索。我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对江有素有隐恨,就带着炀舞和采薇去各家游说,痛陈利害。你也知道我之所学中有巧辩一技,如你所见,这就是从他们那里借来的人手。”

    虽然周临没问,但赵瞳歌还是例行公事地说道:“江有不是说过老师勾结张角的么,这一点老师亦有承认。于是我觉得这些黄巾残党有些利用价值,就和昭锦一起去你们屠杀过的监牢把张天师给请了出来,仅此而已。”

    事实上,周临此刻更想知道赵瞳歌是如何被自己一手刀拍晕后这么快醒来的,但看见少女明净双眸射向自己的锐利目光后,还是决定将这个问题缓一缓。而就在此时,之前有数面之缘的黄巾道士行礼说道:“太平道张角,见过周小兄弟。”

    张角!当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叫做张角,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叫做张角。再加上这身打扮,这一身份,周临不用多想也知道此人是谁。可当年那个一手操纵黄巾起义,将整个大汉江山搅个天翻地覆的大贤良师张角,不是早就应该病逝于河北巨鹿了吗?张角显然是看出了周临的疑虑,微笑说道:“贫道确是张角,至于我为何存活至今,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作解释。”

    虽然好奇心作祟尤甚,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局势稳住。周临沉着点头,对张角的话表示赞许,又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众人并不回答,而是目光齐齐望向陈到。陈到从怀中取出一块木制阴阳鱼——与青天命玉一模一样,只是由松木所制,幽香弥散。看到木阴阳鱼,周临的神经紧绷起来,意识到陈到接下来要说的必定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侧耳倾听。

    果不其然,陈到一开口便是惊天的大事:“所谓衡天奉使,是为衡天众的侍奉之人,亦是主人意志的传达者。衡天众领周临,我谨以衡天奉使的名义,向你传达主人的第一步指示:拿下济北,自立太守,举起义旗,反抗董卓!”

    如果说前两句是大势所趋的话,那后两句就几乎越过了所有人的意料。以区区一城对抗坐拥半壁江山的董卓,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既然是百里太一的指示,自然有他的道理,周临决心照做。沉吟一阵后,周临抬起头来,嘴角上扬,露出众人最为熟悉的自信笑容,说道:“明白。”

    “九渊,拿下济北,我们还需要控制哪里?”兵贵神,周临立刻开口问起陈讽。只见陈讽不慌不忙,伸出一只手掌,说道:“如今我们所拥有的,是半座济北的民心,满城豪强的支持,训练有素的军队,以及太守江有的级,唯一欠缺的,就是济北本地的两千守军。为今之计,就是前往济北军营,要么招安,要么全歼,总而言之,拿下他们。”

    “半座济北的百姓已经受归兮的指引,堵在军营的门口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现在就拿着江有的级和太守的印绶,前往军营吧。闻人,去把江有的级割下来。郑誉,去里屋取来印绶。”赵瞳歌一声令下,佘闻人已经走到尸骸枕藉的正厅,利落地割下江有的级,像拎坛酸菜一样提到周临身边。周临接过级,挂在斩蛇剑上。没过多久,郑誉也手捧着玉刻金雕的印绶,递给周临。万事俱备,周临环视眼前由各方势力组成的联军,放声吼道:“出!”

    济北城西的军营,本该是换岗协防的时辰,大门外却挤满了数万百姓。按照徐归兮的吩咐,百姓们什么都不说,静坐示威。没有太守的指示,都尉头领秦应和其他几位都尉都不敢对半座城池的百姓动手,只是陈兵对峙。夜色渐深,原本安静的人群骚动起来,百姓队伍的末尾传来了“教主”之类的呼声,秦应眉头微蹙,似乎明白来者是谁,绞尽脑汁思索着对策。

    很快,示威的百姓们分成两群,似乎在为什么人让道。人群的尽头露出星星点点的火把,十几个少年带领着一群由私兵、百姓、家丁和黄巾残党组成的联军信步而来。秦应拔剑在手,身后的几名都尉也执起武器,随时准备作战。

    联军渐渐逼近,在营门前停下脚步。为的那名清秀少年神色冷峻,抬起双手,亮出手中之物。他左手是太守江有血淋淋的级,右手是华光四溢的太守印绶。还不等秦应惊呼,少年已经喊道:“我是衡天众领周临,前司空百里太一之徒,太尉诸葛参商之子。济北太守江有,勾结叛贼董卓,图谋不轨,已然伏诛。我奉司空之命接收济北,继任太守,汝等缴械投降,请勿自误。”

    喊话的人,自然是周临无误。数个时辰之前,还是江有在称百里太一为逆贼,数个时辰之后,就是百里太一的弟子在称江有为叛贼。因果循环,库容轮转,报应诚然不爽。看见自己效忠的太守已死,都尉中已有人咬牙切齿,正要动手,却看见周临身后的徐归兮高举右手,露出金光闪闪的三龙手环。那手环是王昭锦特制,纯金打造,三颗龙雕刻其上,怒目圆瞪,威光摄人,是三龙教主的信物。徐归兮气沉丹田,高声吼道:“三龙教教主徐归兮在此,奉三龙大神的旨意,命令我教教徒立刻缴械,如有违抗,天理不容!”

    就算是军士,也不过是凡人。就算是军营,也会有人信教。徐归兮此言一出,顷刻间就有一半的士卒弃械跪地,都尉们也跪了几个。这情形无异于雪上加霜,秦应正暗自叫苦,已有都尉挥剑砍向倒戈者,怒吼道:“太守待尔等不薄,你们居然为了区区邪教背叛于他!看我这就为江大人清理门户!”

    金戈披风,长枪破空,正要肃内的都尉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多了一个骇人的血洞,鲜血淙淙流了出来。而他的身后,正倒插着一杆长枪。都尉伴随着自己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倒地,有三名同伴悲愤交加,怒吼着冲向凶手。佘闻人不慌不忙,伸手接过影锋递来的三杆长枪,一齐掷出。如同迅雷划过,所到之处又多了三具尸体,死不瞑目。

    仍旧站着的都尉和士卒们都多少有些腿软,周临见时机成熟,再次问道:“还有不服的吗?”

    四名都尉的下场摆在那里,剩下的士卒们连忙丢了兵器,跪地讨饶。几名都尉面面相觑,也顿投降。秦应长叹一声,似乎下了一个无比艰难地决定,缓缓屈膝,用极低的语调说道:“我等愿降!”

    周临回头看向陈到,对方很快会意,带领着影锋去控制住投降的守军。诛杀四人,就招安了两千名甲士,事情展到这里,似乎都很顺利。不过一切的一切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小胜的笑容在郑誉脸上稍纵即逝,他放低声音,问周临道:“大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听到这话的周临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觉,回头冲众人狡黠一笑,说道:“回太守府,好好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