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重生乞丐皇后 > 第二章 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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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荷香却在埋怨,“这孩子,叫人都不会了。”转头笑着对李崔氏说:“嫂子,这里坐。”

    李崔氏回过神来,在心里笑自己,那小的个,怎么不是个孩子了?瞧自己都胡想什么?她依言在‘床’边小几子上坐下来,柔声问:“杏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如此坐近了,眼睛也适应了黑处,李崔氏看清楚了。竹条似的身板,头发稀黄,白惨惨的尖瘦脸儿,可不就是章家的大丫头,与自己儿子石头同一年生的,却看起来要小上几岁的章杏。

    ‘床’里坐着的小丫头打量两个大人几眼,不说话,只缓缓摇了摇头,看着跟以前一样傻气呆板。

    李崔氏放心了,又问道:“‘药’吃了没有?”

    叶荷香目光闪烁,急忙笑着说:“吃了,吃了。”昨晚时候她见‘女’儿已醒,料是无事,将拿了‘药’方要去抓‘药’的李大柱拦了下来,只说这事不敢烦劳他,将那几吊‘药’钱昧了下来。这事可大可小,钱是不多,可若是被孩子他爹知道,少不得讨些说骂。想及此,叶荷香唯恐李崔氏再说这事,热诺扯开话头说:“嫂子还没有用饭吧?一会就在咱家用吧?”

    李崔氏连忙推辞,笑着说:“不用,不用,家里已经做好了。”又与叶荷香拉扯几句闲话,估‘摸’时候差不多了,李崔氏这才告辞归家去。

    叶荷香在‘门’口看着李崔氏走远了,连忙掩了‘门’,去看李崔氏送过来的那篓子东西,笑眯眯将那‘鸡’放到一边,去数‘鸡’蛋。芦‘花’‘鸡’咯咯的叫声引得章家四岁的儿子章金宝迈着两条小短‘腿’颠过来,指着‘鸡’欢快叫道:“‘鸡’,‘鸡’。”

    叶荷香数好‘鸡’蛋,抱起儿子亲一口,笑着说:“我的心肝宝贝,娘今日给你烧‘鸡’蛋吃。”章金宝拍着小‘肥’手,口水流了老长,跟着学说:“吃‘鸡’蛋,吃‘鸡’蛋。”

    叶荷香唤了二‘女’儿章桃过来看顾儿子章金宝,自己下厨烧火做饭,煮了一锅糙米饭,菜则是昨日的豇豆,腌菜,另捡了两个‘鸡’蛋炒了碗韭菜‘鸡’蛋。韭菜‘鸡’蛋才装到盘里,她就听见儿子章金宝在堂屋里哇哇直叫唤。

    叶荷香连忙出厨房,却见满屋子‘鸡’‘毛’‘乱’飞,小‘女’儿章桃死死抱住儿子章金宝不让动弹,章金宝则伸着小‘肥’手,冲着那秃了尾巴的芦‘花’‘鸡’哇哇叫喊:“‘鸡’,‘鸡’,我的,我的……”

    庄户人家多是重男轻‘女’,叶荷香生了两个‘女’儿后才得了章金宝这个宝贝疙瘩,自是当做了心头‘肉’。见了这情形,快步过去,一巴掌拍在‘女’儿头上,叫骂道:“真是白吃了这么些年的饭,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又夺过章金宝心肝宝贝哄说。

    章桃瘪着嘴巴,大眼里包了一眶泪,却不敢掉下来。然叶荷香却最是腻烦看‘女’儿这样,一手抱了儿子,另一手揪了‘女’儿耳朵,骂道:“你娘又没死,你苦丧呢?”

    章桃哆嗦下来,不小心将眼里的泪惊落下来,连忙使袖子背去,委屈站着。叶荷香抱着儿子进厨房,到‘门’口,又转身来,两道秀眉一拧,道:“呆站着作死呢,还不进来吃饭?”

    章桃连忙进去,叶荷香打了一碗饭,拔了些豇豆咸菜,又夹了一小块韭菜‘鸡’蛋盖在上头,将碗递给章桃:“去,给你姐端去。”

    章桃眼睛盯着饭碗最上面那‘鸡’蛋,咽了咽口水,双手捧了饭碗小心翼翼往后房去。

    后房里黑乎乎的,悄无声息,章杏还是先前的坐姿。章桃将饭碗递过去,“姐,吃饭。”

    章杏接过了,却呆愣愣只看不吃。章桃咽了咽口水,手指着碗里‘鸡’蛋,说道:“姐,你快吃呀,你看,还有韭菜‘鸡’蛋呢。”章家家贫地少,叶荷香又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懒散是全村有名的,全家就靠着章水生在码头租船摆渡维持家用,除了过年过节,几乎没有蛋‘肉’上桌,章桃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章杏抬头看章桃,突而将那小块韭菜‘鸡’蛋夹起,递到妹妹章桃嘴边。章桃方才七岁,如此‘诱’‘惑’在眼前,哪里忍得住?张嘴就一口吞下了。章杏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低头看手中碗里‘混’着糠壳的放,又沉默下来。章桃觉得今日姐姐章杏好似跟往日不一样,而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边嚼边说:“姐,你怎么不吃?”

    章杏看着手里‘混’着稻皮的饭,不说话。章桃小儿‘性’子,又连声问。章杏似拗不过,低声说:“我,不喜欢吃。”许也是呛了水的缘故,她声音嘶哑且干涩。

    章桃觉得很吃惊,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吃韭菜‘鸡’蛋的,她睁大眼睛,说:“啊,我喜欢吃,要是日日都有,那该有多好。”

    章杏戳饭碗的动作略一滞。日头升了老高,透过灰扑扑窗格照进来,在青灰的被面上落下了一道方块影子,那窗外应是有树,枝叶婆娑,在方块影中跳跃不定,似幻似真,顺了阳光往上看,细微尘埃飞舞着,皆勃勃向上。

    章杏苍白的脸沐浴在阳光里,被镀了一层金‘色’耀目光泽,沉默眼中现出些微动容。

    叶荷香这时在厨房叫道:“章桃,章桃,还不出来吃饭!”章桃应了一声来了,一溜烟出去。

    房里静下来,章杏低下头来,一声不吭将手中的糙米饭一点一点挑进嘴里。

    用了饭,叶荷香抱着儿子出了‘门’,章桃搭了个小板凳在厨房洗碗,章杏依旧卧‘床’,她身子原本就弱,昨日溺水又没有好全,用了半碗糙米饭更伤脾胃,腹部疼痛发作。捱一阵子,又觉得腹部开始下坠了,她支撑起来,急匆匆上茅房去,直蹲到‘腿’脚发软了,才放空了肚子。

    从茅房出来,眼前一阵发黑。她不敢再动,扶了‘门’框,慢慢坐下来。日头正上了中天,白晃晃耀眼,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影从光影里走过来,叫道:“杏儿,杏儿,你怎么了?”

    章杏头正发晕,冷汗直冒,看着来人,已是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她这状况,骇了一跳,连忙抱起她,大步进屋,放到房里‘床’上。厨房里听到响动的章桃过来,见了那人欢喜叫道:“爹……”

    这人正是章家的家主章水生,他今早得了‘女’儿落水消息,走了一趟船后,就急匆匆归家了,想不到一回来就看见大‘女’儿坐在‘门’槛上,一副就要倒地的样子。他将章杏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盖上了,这才理会小‘女’儿:“桃儿,你娘呢?”

    “我娘去隔壁牛婶婶家了。”章桃脆声说。

    ‘女’儿病了,做母亲的不好好在家照看,还到处串‘门’子。章水生窝了一肚子火,对章桃说:“去把你娘叫回来。”章桃出‘门’叫她娘去了。章水生仔细看了看大‘女’儿脸‘色’,问道:“杏儿,好些没有?”

    章杏愣愣看着他,只摇了摇头,不说话。

    章水生素知这个‘女’儿是个极老实的,这番连话都不想说,必是太虚弱了。他跟叶荷香不一样,虽是也看重儿子,对两个‘女’儿也不差。掖好被子,章水生对‘女’儿柔声说:“杏儿,你躺好了,爹一会请个郎中给你看看。”

    章杏张了张嘴,要想说什么,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叶荷香说话的声音,她探头看去。叶荷香正抱着儿子进去,一边说话:“金宝啊,你爹归家啰。咱们瞧瞧他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章金宝口水又流了出来,伸手向屋内,喊道:“糕,我要吃糕。”章家虽是贫穷,章水生对几个儿‘女’却是极好的,平时累死累活在淮河里来往,三五天归家一趟,回来时总会在全塘镇给儿‘女’捎些零嘴。章金宝年岁小,对这个亲爹最大的印象就是有糕点可吃。

    章水生沉着脸从房里出来。叶荷香虽是个痞懒‘妇’人,却极有眼‘色’,见章水生脸‘色’不善,连忙蹲下身,将儿子章金宝放在地上,笑眯眯说道:“金宝,瞧见你爹没有?快去,让你爹相亲相亲。”

    章金宝连忙迈着小短‘腿’颠过去,扯着章水生‘裤’子,昂头喊道:“爹,要吃糕,金宝要吃糕。”

    章水生见宝贝儿子昂着头流着口水要东西吃,心思转了方向,当下心中的不痛快不由得去了一半。将儿子抱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叫了畏畏缩缩从‘门’口进来的小‘女’儿,将纸包递给她,让小‘女’儿带着儿子去后房吃玩去。

    章桃脆声应了一声,就牵着弟弟的手高高兴兴去后房里分吃的。章水生笑眯眯看着一对儿‘女’进去,一转身就看见叶荷香端了盆水出来,正招呼他:“金宝他爹,饿了吧?快洗个脸,我去给你热饭菜。”

    章水生心中的不痛快消散的差不多,依言洗了手脸,叶荷香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章水生在桌前坐下来,看着叶荷香忙里忙外,这时重话不好出口,只问道:“大丫昨日怎么会掉水的?”

    叶荷香边热菜边回答:“还能是谁?就是洪婆子家的孙子石头呗,乌漆麻黑躲在桥墩下,在大丫过桥时蹿出来,把人吓得掉河里了,亏得李大河经过,才把大丫捞起来。哎呀,石头这娃怎地就这么皮?也不知他家是咋教的?将这娃宠成了‘混’天魔王。我看哪,咱们这几村,他若是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个!”

    章水生眉头皱了皱,说:“好了,少说几句吧。”他跟李大柱是打小的‘交’情。李大柱的爹去得早,是他娘李洪氏一手拉扯大的,这李洪氏的能干那是远近有名的。而章水生父母早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没少蹭李大柱家的饭菜,对李洪氏一向尊重。章水生虽然心疼自家闺‘女’,但是在心里却认为这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牵扯到李洪氏的家教上就过了些。

    叶荷香不过是想将章水生的心思转到别处,倒不是真心埋怨李大柱家,见章水生这么说,她也不生气,将热好的饭菜摆桌上了,又盛了一碗饭递给章水生。

    章水生眼睛落在桌上的韭菜‘鸡’蛋上。叶荷香连忙说道:“今早李大柱家的送了二十个‘鸡’蛋来了。我推托不过,便收了。大丫身子虚,我就炒了两个,给她补补。”

    章水生点了点头,说:“大丫确实弱了些,方才就差点倒地了,一会请个郎中好好看看,娃还小,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些钱来,递给叶荷香,“今年汛期怕是比往年要早些了,这几日水涨了不少,过河人也少,只挣得这些,你且收好了。”

    叶荷香连忙接过,仔细数钱,数完了,与章水生对了数,用绢子包了,放房里‘床’下的罐子里,又回厨房与章水生说话:“今日还去码头吗?”

    “去。”章水生说,他是听了‘女’儿落水的消息赶回来的,章家地少,家用基本靠他摆渡维持,等闲时候是不会不去的。

    “那我装些菜你好带去。”叶荷香说道,洗了个大口罐子,又忙着捞腌菜出来。

    “少装些,过几日我就回了。”章水生看着她干活,说道,“我方才遇到了乡里正了,说是过几日就要上堤了。”

    李庄村在淮河边上,地势低,每年汛期大雨大淹,小雨小淹已成惯例,每到这时乡里就会安排青壮上堤巡逻,也好在发大水时有个警示。

    淮河边上人家提水‘色’变,叶荷香不禁住了手,说:“去年朝廷不是派了钦差大人新筑了堤坝吗?这么高的大坝也拦不住水?”

    章水生的手也停了下来,说:“这谁说得准?前几日我带过一个筑大坝的河工,听他意思,这坝怕是靠不住。”

    叶荷香脸‘色’又白了几分,往‘门’外看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这朝廷的大老爷们连拦水的河坝都敢做筏子?这也太大胆了吧。”

    “哎,不过是那么一说罢,你也别慌了神,把孩子看好就是了,若是发水,乡里自然会敲锣,到时候往盂县去就是了。”章水生说。

    盂县地势高,往年发水,李庄的人多是往那里去,水退了再回来。叶荷香也是经历过大水的人,对盂县也不算生疏。章水生的爹娘、叶荷香的两个哥哥都是在灾年里没的,说起发水这事来,两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一时无话,章水生只顾扒饭,叶荷香用热油烧了半罐子腌菜,又清了几件章水生这时节长穿的衣,一并打了个包袱。章水生吃了饭,到后房里看——章桃章金宝正吃得欢,章杏安静坐着一边看着他们,大‘女’儿虽然看起来与另两个儿‘女’格格不入,不过脸‘色’却比先前看着好多了。

    章水生略放了心,再三‘交’代几句,提了包就往镇上去了。

    叶荷香倚在‘门’口看他走远,一朵黑云飘过来,刚好遮了太阳,天地一下子暗淡。她抬头看天。就这会功夫,北边的天已是一团乌黑,滚滚奔驰着,汹涌肆掠而来。

    叶荷香惯笑的脸不由得上了一抹担忧,过往灾年的经历上了心头,她一时怔忪了,屋里儿‘女’欢快的说话声唤回了她,她想起章水生的‘交’代来,于是关了房‘门’,拖出‘床’下的钱罐子,数了几个,摩挲了良久,终究是不舍得,又放了回去。郎中不请了,却到本村的季婆子家说了会话——这位是个神婆,惯做些‘阴’阳勾当,请她看病费的钱可是比请郎中少多了。

    当夜里天一黑,季婆子便过来了,让叶荷香在堂屋搭了个香案。季婆子点了香烧了纸钱,喃喃念叨些言语,不大会就浑身‘抽’搐起来,没过多久,季婆子的脸‘色’就变样了,像是换了一个人,‘阴’测测打量屋内一圈,目光炯炯落在角落里的章杏身上,惊木一拍,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在此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