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阁 > 玄幻魔法 > 神火世代 > 第677章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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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并非只是大将军的住处,与一般的府衙相似,前方是办公之处,后方才是家眷居所。

    常乐来到将军府前堂,发现这里与一般衙门大堂倒没什么不同。

    大夏官制,边关不设府衙,不以文官牵制武将,而由武将代理一切文官之职。

    这是信任,也是让武将能感念朝廷之恩,安心全力守关的手段。

    常乐要柴义先坐到上首将军案后,柴义先哪里敢,急忙将常乐请到案后主位坐下,自己恭敬立于堂前。

    一众边关武将,都聚齐于堂中,在柴义先身后肃立垂首。

    常乐坐在案后,问柴义先:“华将军有伤在身,不便站立,可否赐座?”

    “是!”柴义先急忙点头,着人搬来大椅,让华延廷坐卧其中。

    明宣义和钱小花都是满面激动,侍立于华延廷两旁。

    “张海是哪个?”常乐目视诸将,沉声问道。

    “末将在!”一个立于后方的将军急忙向前,抱拳躬身,颤抖不止。

    “你负责关中刑狱之事?”常乐问。

    “是!”张海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平素为何不去牢中监督视察?”常乐问。

    张海道:“末将冤枉……”

    常乐面色一沉:“冤枉?狱中牢子为何要冤枉于你?”

    张海张口欲言,常乐先道:“想好在说。我便是自狱中而来,你不是不知。”

    张海汗流满面,望向柴义先。

    柴义先急忙拱手道:“大人,张海玩忽职守,末将监察不利,愿领责罚。”

    常乐不置可否,望向华延廷,问:“华将军一身是伤,如何会受这般大刑?是因为不认秘藏重犯之罪吗?”

    他看着华延廷问,其他人自然不敢代答,柴义先皱眉,亦不敢随意插嘴。

    “不是。”华延廷摇头,“末将收留他们二人时,便知自己违犯了国法,所以事发之后,便即认罪,并未抵赖。”

    “那为何还会受刑?”常乐问。

    “禀大人……”张海张口欲言,常乐冷冷打断:“我问你了吗?”

    张海吓得一个哆嗦,急忙低下头去。

    华延廷怒视张海,道:“当初监管边贸进出关之事的副将之职空缺,张海与末将一同竞争,却未能争过末将,因此对末将心生怨恨,一直便想找由头加害。但末将平素行得正走得端,才使他无法得逞。这次落在他手里,他岂能放过?人人皆知陛下与常大人过去深受相党之害,对相党深恶痛绝,所以只要给末将冠以相党之名,便可随意处置,虽有违律条,但便算是朝堂上可以面君的大员,亦不敢过问此事,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我自然是恨秦士志的。”常乐缓缓说道。“但我恨他,是因为他为一己之私,陷大夏万民于水火;为一人之利,却陷我大夏于不利之境。我恨随他为恶者,但我不恨迫不得已向其示好者。你们当知道,当初我也曾向秦士志示好,是不是我也该被问罪?”

    “大人此言差矣!”柴义先急忙摇头,“大人当初是抱有大志,为除奸相才虚与委蛇……”

    “我那时无神力在身,蒋爷爷亦未达至尊之境,我凭什么来除他?”常乐打断他的话,“最初那时,也不过是因他势大,而我只是小小一介平民,无力与其对抗,为求自保才虚与委蛇。这却与世间许多官员为保自身,不得不对他百般奉承没什么区别。”

    常乐自己如此说,别人自然不能再反驳。

    柴义先隐约感觉到不妙,不由又擦了把汗,道:“可……可大人后来,公开与奸相翻脸,实是大义之举,为天下人敬仰。”

    “相党群兽自然该死。”常乐说,“其亲族,若是曾借他们之势为恶一方,亦当问罪。可是似明家这般,平素与相党亲族并无往来,亦未曾仗势欺人者,为何却要受到牵连?这便是有人借除相党之机,而大行索贿、坑害、构陷之举!此举,与相党何异?”

    他声音转厉,诸将不由汗如雨下。

    “我与陛下之所以恨相党,便是因为他们行尽了这等损国利己,食人自肥之事!”常乐厉声说,“如今我们合力除了相党,却又有与他们一般无二之人跳了出来,岂不是将我与陛下除奸之举,毁了个干干净净?”

    “末将有罪!”柴义先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他如此,身后那些将军哪还敢站着,都跪了下来,纷纷叩首。

    “你有何罪?”常乐看着柴义先,冷冷问道。

    “末将捉拿朝廷通缉要犯,虽是份内之举,并无过错,但在缉拿过程中,却以私利为先,要挟……”柴义先颤声说。

    “好了。”常乐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知道柴义先是打算将实情直接逞上,而并不想遮掩隐瞒,所以才行阻止。

    他并不打算让柴义先将此事坦白出来,搞得众人皆知。

    此刻,他望向张海,沉声问:“张海,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知罪!”张海叩首作响,吓得面无人色。

    “去甲,免职,押入大牢,依律处置。”常乐沉声说。

    张海吓得瘫倒在地,却不敢再喊一声。

    世间谁人不知,当年权倾天下的秦士志,是被当时身无官职在身的常乐一剑斩杀的?

    一国权相,常乐杀起来都不眨一下眼,不思量后果,杀一个小小的边关副将,又如何会有什么顾忌?

    张海不仅明白这一点,更明白自己伤了常乐的人,已经是犯了官场大忌,能保住这条小命,已然是万幸。

    那么,他哪里还敢叫喊什么?

    他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恨华延廷命好,竟然攀上了常乐的高枝。

    却不知,一切祸福,皆自自身而来。他若不行不义之事,又如何会有今日?

    不等柴义先吩咐,当即有军兵上前,将张海按住,扒掉其身上铠甲,以绳索缚了起来。

    “柴将军。”常乐望向柴义先。

    “末将在!”柴义先叩首于地。

    “你的人,便由你来动手吧。”常乐道。

    “末将遵命!”柴义先再次叩首,起身后抬手,向着张海放出一道紫焰,封禁了张海的神火宫。

    囚禁御火者,单靠枷锁毫无意义,还要有高手以神火封禁神火宫。常乐让柴义先动手,是给他留了面子。

    军兵架起张海,直接押了下去。

    明宣义和钱小花看着张海被拿下,满面激动,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钱小花望向常乐,投去感谢的目光。

    “诸位可知张海犯下了何罪?”常乐目视下跪诸将。

    诸人哪里敢乱开口?

    柴义先略一思索,道:“其一,张海借除相党之事,构陷同僚,公报私仇;其二,张海借职权之便,违法刑责囚犯;其三,张海玩忽职守,对监牢之地疏于管理。依大夏律,三罪之中犯了任何一条,便可免职。”

    “大夏律中,却没有第一条。”常乐说。

    “今日大人说过,此条便必当入大夏律。”柴义先忙道。

    “经大将军提醒,我倒真是要建议陛下,暂定这么一条临时之法了。”常乐缓缓点头。

    柴义先松了一口气。

    先前常乐没让他认完罪,他便知常乐或有维护之意,此时见常乐语气缓和,知道自己应对总算得当,常乐似乎没有深责之意,心便慢慢放了下来。

    “明家的案子,我回王都后会责成刑部重新处置。”常乐说,“不仅是他们一家,天下所有被相党之事牵连的无辜者,皆当平反;所有借相党之事谋私害人者,皆当与相党同罪处置。”

    “大人英明!”柴义先急忙拱手高呼。

    身后诸将并无愚者,亦急忙抱拳,跟着高呼“大人英明”。

    常乐却并不喜欢听到这种奉承。

    他更喜欢接触许轻裘那样的人。

    当初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境界低微,许轻裘身为至尊麾下,面对自己时却平易近人,不以高官自居;其后自己身居高位,许轻裘面对自己时亦是不卑不亢,不以下人自居。

    位高时不拿着官家架势,位卑时不低声下气刻意讨好,这才是常乐喜欢的官员。

    可惜,天下这样的官员太少了。

    但常乐也并不会简单地对所有谄媚者都心生憎恶,恨不能一概除之。

    因为他知道世多凡夫,而凡夫为生计谋,面对强者只能谦卑讨好,这其实也是他们的无奈。

    他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边关诸事,不可无人监督。各行其职,不要愧对朝廷与圣上。”

    “是!”诸将彻底松了一口气,起身再礼,一一退下。

    柴义先自然不敢退下。

    等诸将走后,常乐又挥手命军兵们退下,堂中便只剩下他和华延廷、明宣义、钱小花,以及柴义先四人。

    “我之所以处置张海,还有另一个原因。”常乐说。

    柴义先不敢插话,只是躬身聆听。

    “先前我乔装成行商,在城里呆过几日,发现民间对这位张副将多有抱怨。”常乐说,“当时因为急着要去玄国,便没放在心上。今日见他竟然利用相党之事,陷害同僚,再加上民间评价如此糟糕,才会如此处置。”

    “大人明察秋毫,末将惭愧。”柴义先摇头叹息。

    “柴将军可知我为何不处置你?”常乐再问。

    柴义先一阵尴尬:“末将……惭愧……”

    “你是应该惭愧。”常乐说,“但惭愧一番,也就算了。我先前听民间之音,却对你这位大将军无甚抱怨,反有许多民众称赞你能善待百姓,又不搜刮民财,说你是好官。”

    柴义先这次脸是真红了,道:“那只是因为末将有大财可捞,不屑于贪那些小财而已……”

    “走私之事虽违法,但终好过扒百姓皮,裹自己身。”常乐说,“你守东林关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功。东林虽是边关,但城中百业兴旺,却似内地大城,这也是你的功。大夏刚刚崛起,缺少人才,你这样能守好边关的大将军,更是难得。”

    柴义先忍不住激动,再次跪倒,眼圈微红。

    “末将犯下如此大错,实是愧对陛下,愧对常大人!”他垂泪而语,声音发颤。